小说书本网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时间会记得》木兰菲菲 文案 90年代初，我们第一次和这个世界say hello。 后来，97香港回归，98大洪水，00跨世纪，03非典肆虐，04刘翔夺冠，06世界杯，08地震奥运，10高考考验，12世界末日。所有的时间都有我对你的记忆。 可是，再长的时间也会出现断点。重逢在说了那么多次的猴年马月终于现身的2016，我们却忘了一切是怎样开始的。 不过没关系，时间一定会记得她，记得我，记得你。 记住我们的开始，看见我们的结局。 内容标签： 青梅竹马 情有独钟 花季雨季 虐恋情深 搜索关键字：主角：郭笑笑王梓晨 ┃ 配角： ┃ 其它：90后 ====================================================================== 文章类型：原创-言情-近代现代-爱情 作品风格：正剧 所属系列：无从属系列 文章进度：已完成 文章字数：277488字 初相遇 第1章 猴年马月 “起床，笑笑！都几点了，饭都凉了！”窗帘突然间被拉开，阳光满室，又是一个没有雾霾的好天气。可是这一切对于和枕头热恋中的郭笑笑来说，却是不能再糟心了。昼夜不分地在学校写了一个学期的硕士毕业论文，熬到忘了自己还是个雌性灵长类生物体，吃饭对于她来说成为了福利，睡觉变成了奢侈品。好不容易上个月底给导师发了过去，立刻订机票飞回家寻求温暖的怀抱，可是自己那势要睡到天昏地暗的小小梦想还是被姥姥的女高音给打破了。还好，还好，也算是睡满了8个小时，要不然今天又要用各种面膜拯救已经25岁的皮肤了。 打个哈欠，伸个懒腰，捞个手机，解救笑笑起床气的唯一方法只有刷微博了。她随手点开一个热搜，突然发现各种大V摇旗呐喊“猴年马月真的来啦”。点开日历，2016年6月5日，今日提醒“聂雯雯女儿百日宴”。看到这几个字，笑笑当机的脑子终于开始运转了，慢慢地时光长河里有许多个声音涌向她的听力神经，于是彻底清醒。 “猴年马月我们才能不考试了呢？” “你进国家队，哈哈哈，等到猴年马月吧！哈哈哈！” “哎呦喂！老娘猴年马月才能追到柏杨啊？！” “等你开宝马，哼~猴年马月吧~” 郭笑笑呵呵了一声，原来猴年马月真的存在，原来十二年就会有一次信口开河也会底气十足的机会。读了这么多年书都不知道这些，还是洗洗吃饭吧。 超光速刷牙一直是笑笑女侠的绝技，不等筷子摆好她就已经坐在了餐桌前面。按照惯例，郭家人吃饭的第一个顺序就是——批dou会，而第一主角永远是可怜的笑笑同学。今天也不例外，先是姥姥她老人家冲着笑笑一头自来卷儿开火了：“起床以后第一件事就是扎头发，蓬头垢面的像狮子狗一样！” 在□□笑笑这件事情上，妈妈和姥姥永远是统一战线的：“你一个女孩子每次洗脸都洗不干净，怪不得没男生追你。” 笑笑用手腕上的电话绳把头发随便往后扎了扎，然后边喝小米稀饭边回答道：“不好意思哈，我今早上没洗脸。” “没洗脸就吃饭？！跟你爸一样邋遢！” 躺着中枪的父亲大人郭先生不乐意了：“你要说就说一个人，打击一片干什么啊，我早上可是洗脸了。” 笑笑撇了自己爸爸一眼，把虾皮炒蛋换到姥爷面前，慢慢悠悠地说：“洗了又怎样？还是比我黑。”正闷头吃饭的姥爷听完这一句“扑哧”一声，刚吞进去的虾皮就这样天女散花般来到了我们每一个人的脸上。这下好了，洗脸没洗脸的都要重新洗一遍了，笑笑真想和自己的同盟战友姥爷同志击掌，这个作战太完美了！姥姥无奈地抽了几张纸巾递给我们，一句“吃饭吃法”终结了这场由她自己开始的这场批dou大战。 六月正是这个北方城市一年中最好的时节，吃得直打嗝的郭笑笑从餐厅的窗户向外望去，只觉得晃眼。不知道是因为难得一见的蓝天称着远处的小山丘微微发光，映得山丘下面的居民楼红色屋顶异常艳丽，还是因为久违的稀饭咸菜配着家人小吵小闹，一切的一切是那么的亲切而又陌生，让笑笑不知自己到底置身何处，魂儿也跟着那一朵朵白云在空着飘着荡着。 “哎，笑笑，你今天不是说要去雯妮子那儿吗？俩人干嘛去，去哪儿啊？”姥姥的问话拉回了游魂中的笑笑，哎呀，差点忘了正事。 “哦，她今天在牛氏海鲜请客吃饭。”笑笑随便答应一句，站起来准备回屋穿衣服，郭妈妈又问：“什么日子啊，在那么好的酒店请客，就你俩啊？” 唉~~就知道以她们母女两个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性格，绝不会这么轻易的放过任何话语里面的任何一个疑点，笑笑逃离现场的点还是晚了这么一丢丢，她只好在心中叹口气，瞒是瞒不住了，只好老老实实地告诉他们今天是聂雯雯女儿的百日。 不出所料，吃饭议程第二项家庭演奏会准时上演，女高音加男中音一齐奏响，主旋律十分明确——催婚。什么人家比你小几个月都有孩子了，早知道不让你去那么远的地方读研了，在学校有没有合适的人选了，毕业以后抓紧相亲了......这个时候选择性耳聋是一个很好的病，你们继续演奏，观众先退场了。 郭笑笑已经认识聂雯雯二十年了，虽然中间曾经失去联系了四年，但是在笑笑心里雯子永远都是她的妹妹，那个曾经在所有人都不跟自己玩的时候跑到自己面前说要跟自己做好朋友的那个女孩，不论何时都是她心中最温暖的存在。所以，她准备包一个特别厚的红包送给她大外甥女。 按照雯子和她丈夫爱热闹的性格，肯定请了一大帮朋友一起庆祝，所以即便是懒癌重度患者的笑笑也得好好收拾一下自己。早上星座运势上面写着，白羊座今日综合运势小雨，幸运颜色蓝色，幸运数字7，速配星座双鱼座。信奉星座十几年的她从来都是看过运势才出门，套上从无比混乱的衣柜里掏出的一条蓝色一字肩连衣裙，用手抓个马尾，拍上气垫CC霜，涂个润唇膏，曾经鄙视死那些化妆星人的笑笑女侠看着镜子，觉得没有丑女人只有懒女人这句话简直就是比马列还真的真理，虽然长得不丑，个子也算高挑，可是如果自己早点参透出来，早就秒杀一众小鲜肉了。 郭笑笑背上双肩包穿好鞋，朝着客厅里的四位大仙摆了摆手“拜拜了各位，回来前给你们打电话哈！”老妈看了她一眼，评价了一下女儿这一身行头，尽管才达到她处女座的及格线，但已经是十分难得了，母亲大人决定用车钥匙奖励她终于开窍的傻闺女。 许久没开车的郭笑笑被家乡到处修路的习俗打败了，自称记路天才的她开了四十分钟后终于把车挪到了只有十五分钟车程的牛氏海鲜门口，可是下一个困难又来了，把车停到哪里呢？好像前面那个宝马车旁边可以停，虽然比较窄，但是硬着头皮也得上的笑笑女侠怎么会轻易放弃这唯一的车位呢，多倒几把不就好了。 第一把，第二把，第三把，好了好了快进去了。“彭”，只顾左边的笑笑没兼顾到右侧，华丽丽的把右边宝马的后视镜撞掉了。笑笑按了按太阳穴，叹口气，先停好车再下去解决吧。 下车后，笑笑找到宝马车上留下的车主电话打过去，熟悉的彩铃旋律让她突然忘了准备好的道歉腹稿，“手牵手一步两步三步四步望着天，看星星一颗两颗三颗四颗连成线”竟然现在还有人用这首歌作彩铃，真是怀旧。周董还没唱完，那边就接通了。 紧张万分的笑笑赶紧抢着道歉：“您好，0398的车主！实在是不好意思，我刚才不小心把您的后视镜碰了一下，您现在方便到停车场来见一下吗？我就在这儿等着，绝对不会逃跑！”连珠炮一般的话突突突说完后，那边好像因为信号原因并没有听清这番道歉，直接扣掉了。 这是怎么个意思呢？开车从来没出过事故的笑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只好万事找老爸了。“喂，老爸，我刚才把人家车碰了一下，我人没事对哦，保险公司电话？好，我找找啊。别，你不用过来，不行我就找雯子和她老公，不用担心哈，挂了~”笑笑挂掉电话，重新坐回车里，找到老爸说贴在车里的保险公司电话，一个数字一个数字的正要拨过去，突然有电话打了过来，连来电显示都没看清就顺手按了接听键，一个带着当地方言味儿、声音很有磁性的男声就这样顺着电波传了出来：“我在你车前面，下来吧，看看你要怎么赔偿我。” 笑笑一抬头，少了云朵遮蔽的阳光是如此的刺眼，照的她只能看清玻璃外面站的是一对男女。她打开车门，挂上她最狗腿的表情，走向受害人，可是却在看到其中一个人的模样后，停住了，到嘴边的对不起变成了一句怎么是你？！ 一米八五的王梓晨看着眼前的郭笑笑，一双大眼睛里除了惊讶似乎并没有自己期待的惊喜，他强按下心中的失落，指指旁边的丢了一只耳朵的宝马，开了口：“老同学，这是我的车，是我很失望吗？打破了你艳遇的幻想？” 还是老样子，嘴巴永远这么欠抽，看看他身边的美女，审美也没变。“是啊，你伤害了一颗少女心，我碰掉一只马耳朵，咱俩就算扯平了吧，嘿嘿，给个面子嘛~对了对了，不介绍介绍这位美女吗？” 王梓晨早就习惯了他这个老同学的歪理邪说，打算待会再单独找她算账。从善如流的他瞅了一眼旁边的柳君雅，“ 柳君雅。”顿了一下，又指指笑笑：“郭笑笑，认识18年的老同学。”176身高如模特一般的柳君雅从刚才开始就没有任何表情，可是听到这句介绍，脸色微动，打量了一下比自己矮几公分的郭笑笑，才冲她点头微笑了一下。 可是笑笑的心思却不在这位冷美人的身上，更是没有注意到那难得一见的微笑，她的注意力全部被“十年老同学”那五个字吸走了，刚刚平复的心跳又开始乱了，心中一个低不可闻的声音幽幽回荡，不是十八年，王梓晨，我认识你已经二十年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次写，走过路过的各位客观留个言呗~~~一个人孤零零地好可怜的说@ @ 第2章 孤独的水兵月 1996年，□□羊多利诞生，可是这和要去上学前班的郭笑笑小朋友并没有半毛钱关系，好吧，勉强属羊的她和它算是同类吧。 又黑又瘦的郭笑笑有一双又大又圆的眼睛和一头小卷毛，从小周围的叔叔阿姨爷爷奶奶就说她不像中国人像个洋娃娃。可是笑笑并不喜欢别人叫她洋娃娃，姥姥姥爷从小讲给她听的那些英雄故事把她培养成了一个爱国心爆棚的小女孩，中国人是最棒的，才不要成为外国人呢！其实还有最重要的一个原因，在幼儿园里没有喜欢跟一个长得奇怪的人一起玩，尤其是笑笑瘦瘦小小的，欺负她才是其他小朋友们的最大乐趣。 不过没关系，笑笑女侠才不怕这些坏人呢！电视里面包青天比她还要黑呢，一瞪眼睛那些坏人就都被放到了狗头铡下面咔嚓了，还有西游记里的孙悟空，看见妖怪也都要咧着嘴巴瞪起火眼金睛。所以，只要有人欺负她，瞪眼睛就好了，反正她的眼睛比他们的都大。 今天，瞪眼睛瞪了两年的郭笑笑终于可以放松一下眼皮，离开幼儿园，奔赴学前班了。可是她没有花裙子，没有红头鞋，也没有粉红色书包，这怎么能去学前班呢？楼上的禾苗姐姐，隔壁的芳芳姐姐，大院里的所有上学前班的小姐姐们都是这样去的啊。穿着小裤衩提着表姐用过的书袋子去学前班，肯定又会被新同学笑话的。忧伤的不能自己的笑笑女侠终于遇上了她五岁这年最大的难题，可是爸爸妈妈并没有把女儿的心事当回事儿，只当是女儿终于长大了爱臭美了。最疼外孙女的姥姥姥爷也只是拍了拍笑笑的小脑袋，教育她艰苦朴素才是我们的优良传统。就这样，秉承优良传统的郭笑笑耷拉着脑袋坐在爸爸的自行车后座上去学前班了。 学前班是和平一小自己开的，就在小学教学楼一楼的最西面，背靠学校的小后院。一共三个班，二班三班在小后院入口的右边，一班在左边。郭笑笑要去的就是学前二班，最靠近小后院的那个班，笑笑因为开学前生了场大病所以入学比别人晚了一个月。爸爸在快到班级门口的时候蹲下去帮笑笑拽了拽上身的小T恤，对她说要听老师的话，和小朋友们要友好相处，就跟着从二班出来的老师去办手续了。松开爸爸手的笑笑一个人站在走廊上，不一会又开始瞪眼睛了，只不过这次不是因为要吓唬别人，而是她发现了一个特别漂亮的女孩子。腰间系粉色蝴蝶结的白色蓬蓬裙，白色长筒袜陪红色小皮鞋，一个像童话书里画的白雪公主一样的女孩子从笑笑面前一蹦一跳地过去，看得她都呆了，这个女孩子比她原来幼儿园那些同学都要好看，可是身后为什么没有七个小矮人呢？正在寻找小矮人的笑笑发现了公主身后有一个鬼鬼祟祟的男孩儿，手里不知道抓着什么东西，突然朝公主跑过去，把手里的东西往她面前一扔，只听一声“啊”一声尖叫，公主被坏人暗算了！ 郭笑笑要代表月亮消灭他！ 视月野兔水兵月为偶像的她捡起地上的一根树枝跑到吓哭的公主前面，才终于清到罪犯是一条正在蠕动的绿色毛毛虫，虽然她也很讨厌这种蠕动的动物，但是为了正义的使命恶心点就恶心点吧。她鼓起勇气，用树枝把虫子挑了起来，邀功一般冲着她心中的公主说：“你别哭了，我把它抓起来了！”然后转过身子去把虫子扔回了那个恶作剧的男孩身上。这个时候，笑笑才看清面前的坏人长得是如此好看，浓眉大眼，而且比她白好多啊。这么好看的人应该像夜礼服假面一样好，怎么会让公主哭呢？男孩被她扔虫子也不生气，吐了吐舌头，笑着喊“余月明，胆小鬼！”就绕过笑笑和那个叫余月明的女孩飞快跑进了一班的教室。 “谢，谢谢你。”公主抽泣着对郭笑笑说了声谢谢，用手绢擦了擦脸，也转身进了一班。爸爸跟老师谈完话回来了，招手喊女儿过去。笑笑把手里的树枝和虫子往走廊外的地上院子一扔，向自己的爸爸和自己的教室跑过去，耳朵却清楚地听到身后屋子里面公主的声音：“王梓晨，我要告诉刘老师你欺负我！”原来他叫这个名字啊，学前班第一天就见到了王子和公主，简直比吃到大大泡泡糖还高兴。 五岁的郭笑笑此时还没有听过塞翁失马和乐极生悲这种成语。她不知道，特别高兴就像是过山车的最顶端，在你终于尝到蜜糖滋味的那一刻瞬间就会跌到底谷，迎接你的就是特别难过。 晚入学的笑笑乐呵呵的在教室前面开始进行人生中的第一次自我介绍：“大家好，我叫郭笑笑，就是这个笑的笑笑”她裂开嘴巴露出白牙尽力表达着她的名字，“希望大家能和我做好朋友！”老师摸摸她的小辫子，对其他小朋友说“让我们欢迎郭笑笑小朋友，大家鼓鼓掌好不好~”在敲桌子打板凳的欢迎仪式中，笑笑走到了靠窗户那侧的长桌前，找了个空椅子坐了下来，开始了她的学前班生活。 一天过去了，两天过去了，三天过去了。新班级里没有人来欺负笑笑，但是，更难过的是也没有人理她。男生一伙，女生一伙，既没有男生来揪她的辫子，也没有女生来叫她去跳皮筋，她好像成为了隐形人。自尊心很强的郭笑笑虽然特别想跟他们一起玩，可是却不知道怎么开口，在她心里这就是父母嘴中的求人，是特别丢脸的一件事。 到了周五，已经是笑笑自娱自乐的第五天了。这天下午，是所有人都很喜欢的户外活动课，上课地点就在小后院。她自己一个人坐在院子里的一块大石头上，从口袋里拿出用手绢包的好好的糖纸，开始叠小人玩。爸爸怕女儿长虫牙，从小就不让她多吃糖，把糖盒子放到冰箱的最上面，杜绝一切笑笑吃糖的可能。所以，收集糖纸成为了笑笑最大的爱好，院子里的孩子只要糖，没人稀罕糖纸，所以她能很容易的搜罗到各式各样的糖纸。 把糖纸细细的卷成一个长条，然后在一头绕个圈打个结做出了一个最简单的裙子小人。笑笑用透明的红色糖纸和黄色糖纸做了两个小人，就开始自编自演了起来，忙的不亦乐乎。正在黄色小人准备拔剑刺向红色小人的时候，危难中的红色小人被人抽走了。郭笑笑抬起头，气呼呼的看向破坏她演戏的人，还没等着责问她为什么拿走她的糖纸，那个人就抱了她一下，咋呼起来：“哇！这个是你做的吗？用什么做的，好漂亮啊！”笑笑奇怪的望着这个过分热情的女孩子，点了点头，“是我用糖纸做的。”“你太厉害了！我要和你做好朋友！”说着女孩就搂住了笑笑的胳膊，晃了起来。笑笑望着眼前这个突然冒出来要和自己做好朋友的女孩子，一脸茫然，“可是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啊。”“哦~我叫聂雯雯，我知道你，你是郭笑笑。从今天开始，我们俩就是好朋友啦~你可要教我怎么叠这个哦~”聂雯雯一脸灿烂地拿着手里的红色糖纸小人，向郭笑笑大声承诺，要和她做好朋友。 许多年后，在聂雯雯失联的那几年里，郭笑笑只要想到这一天下午，想到这句话，想到那女孩脸上灿烂的笑容，她就会鼻子发酸。没有人知道这句话对她来说有多么的重要，事实上她自己当时也并不知道。不论后来她们之间有多少伤害与误会，笑笑始终没有放弃过她们的友谊，因为那样一个善良到只是因为一张糖纸就要和自己做朋友的女孩无论如何都是值得被原谅的。 孤独了太久的水兵笑笑终于迎来了她的雯雯美奈子，就让我们一起代表月亮消灭坏人吧！ 第3章 最重要的人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秋天的落叶似乎刚刚才被冬天的风雪掩埋，春天的杨柳就冒了出来驱散走冬天的寒冷，新的一年就这样静悄悄的来到了。爸爸被调到离家5个小时车程的一座城市上班了，于是每天接送郭笑笑的任务落在了姥姥姥爷的身上。 出生在三十年代的姥姥和姥爷年轻时都当过兵，虽然并没有什么赫赫战功，但是退伍以后在南方老家为当地百姓生活做了许多贡献，姥姥成为了当地政府有名的铁娘子，姥爷则成为了老乡口中最信任的“郭医生”。笑笑的妈妈是他们家中唯一的女孩也是最小的一个，自然成为了他们的掌上明珠，什么苦都不舍得让她吃。后来的后来，妈妈遇上了北方农村出身的大学生爸爸，姥姥姥爷也没有反对过，反而为了照顾两人的孩子也就是郭笑笑，抛弃老家舒服的离休生活远上北方，过上了比上班还忙的看孩子生活。 和别人家老人看孩子的溺爱不同，郭笑笑自小就受到了姥姥姥爷严格的军事化教育。吃饭不准拖拖拉拉，因为如果敌人这时候打进来你连饭都没吃完怎么有力气打仗呢？碗里不能剩下一粒米，因为十粒米一条命，□□说浪费就是极大的犯罪！所以，笑笑在学前班的小饭桌深受那些阿姨的欢迎，因为她的盘子永远像已经洗过一样的干净。 姥姥姥爷虽然比别人的姥姥姥爷爷爷奶奶要求严格一些，但是郭笑笑依然很喜欢很喜欢他们。因为姥姥会做世界上最好吃的西红柿炒鸡蛋，还会带她去市场买一块钱一根的大红肠给她吃；姥爷会给她讲故事，吹口琴，下象棋，还会在她肚子疼时按足三里，没一会就又活蹦乱跳了。 聂雯雯和郭笑笑一样，也是被姥姥姥爷带大的。她们都住在和平里，原先陌生的两家人因为两个孩子的友谊也渐渐变得熟悉起来，后来还互相约定每家轮流接送两个孩子上下学。这天下午放学，郭笑笑她们俩站在学校外墙的小路上，一人嚼着一包无花果丝等着笑笑来接她们顺便把无花果丝的两角钱付了，可是等到小学的学生都放学走的快没人了，姥爷才匆匆赶来。他把零钱付给小贩后，拉着俩人快步往家中走去。笑笑和雯雯的小短腿十分费劲地跟着姥爷的步伐，问他为什么走那么快他也不说话，直到走到聂雯雯家楼下才开口让聂雯雯先回家去。在回自己家的路上，姥爷对笑笑说，姥姥晕倒被送到医院了。 刚满六岁的郭笑笑从来没有见过晕倒是什么样子，但是医院她却是比任何一个人都清楚。之前生病住院，每天都要被护士阿姨扎针，被医生叔叔骗着喝下他说一点都不苦的药汁，医院两个字在笑笑心中就等于妖怪。所以她哇的就哭了出来，姥姥被妖怪抓走了！姥爷抱起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外孙女，安慰说姥姥已经醒了，现在他们就去医院。 到了医院的病房，笑笑看到了已经三个星期没见过的爸爸妈妈，瘪瘪嘴又要哭，可是她也看到了病床上打着吊瓶正在睡觉的姥姥，想到刚才姥爷说不能打扰姥姥休息的话，她攥紧小拳头把眼泪抹了回去，踮着脚尖挪到爸爸身边，听着他们和医生说话。 大人的对话，郭笑笑只能听懂一部分，但是爱看警匪电视剧的她却已经能从中拼凑出姥姥突然晕倒住院的原因了。几个月以前，聂雯雯的姥姥来他们家送了一本书和一个录像带，跟笑笑姥姥说这本书和录像带的内容能治好她的糖尿病，连药都不用再吃了。于是姥姥每天都和雯雯姥姥一起跟着电视机上一个坐在金色莲花上的男人练功，药也不吃了，还整日拿着那本书念念有词。停药太久的她，今天早上没吃饭就开始练功，低血糖一犯就晕倒在地上。 爸爸妈妈在一旁愧疚万分，可是笑笑的心里却是异常气愤。虽然她在学前班只有聂雯雯一个好朋友，可是她也只有这一个姥姥，谁都没有姥姥重要！是聂雯雯姥姥把自己姥姥害成这个样子的，她要为姥姥报仇！ 第二天开始，已经在电视剧里学会绝交这个词的郭笑笑开始单方面和雯子绝交了。聂雯雯给她大白兔，她一下子就扔到了地上；有男生在聂雯雯的白衣服上画彩笔印，她忍住不去收拾他们；放学面对聂雯雯和她妈妈要给她买棒棒糖的提议，她生气的冲他们大喊：“我不要跟你们一起走，你们都是坏人，我要跟你绝交！”然后拉着自己妈妈的手，头也不回的走了。 聂雯雯被吹胡子瞪眼睛的好朋友吓到了，即使她的妈妈一路安慰自己说笑笑只是跟自己开玩笑，但是她依旧很伤心。刚才郭阿姨打电话过来，说笑笑姥姥晕倒了，笑笑把这怪罪到了她姥姥的身上，所以才会这么生气。那她拉着姥姥去笑笑家道歉，是不是笑笑就不会生气了呢？ 到了周末的晚上，聂雯雯就拉着妈妈和姥姥去郭家登门道歉了，即使不情愿，可是雯雯妈妈还是在小卖铺买了一盒脑白金提了过去。在里屋玩小猫钓鱼的郭笑笑听到雯雯的声音时特别高兴，因为她们已经好几天没说话了。但是一想到她们已经绝交，她又不好意思出去了。刚刚出院的姥姥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她见到提着礼物来访的三个人就猜到了是自己外孙搞出的事情。她一边跟客人寒暄，说自己已经没事了，一边喊笑笑出来见人。 听到姥姥叫她，笑笑扭扭捏捏地开了门，一开门，聂雯雯就高兴的扑了上来，摇着她的手，怯生生地问：“笑笑，对不起，你别不理我好不好？”笑笑其实早就不生雯雯的气了，姥姥也出院了，还有什么比她们一起玩更重要的呢？“好吧~我们还是好朋友~” 成人世界的友谊最怕争吵，因为那种裂缝即使微不可见却也会留下痕迹。小时候的友谊需要争吵，因为它是促进亲密关系升华的催化剂。和好如初的俩人手拉手，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一起进屋玩小猫钓鱼了。 两个好朋友一起度过的第一个夏天喧闹地到来，揭开了暑假的序幕。学前班为了证明它和幼儿园从本质上有很大的区别，给每个小朋友都布置了他们人生中的第一份暑期作业，二班老师给郭笑笑他们留的任务是学画五星红旗和香港紫荆旗，因为1997年7月1日是香港回归祖国的日子。 那个时候，郭笑笑和其他同龄人一样还没学过历史，并不明白这是怎样一个重要的历史时刻，但是她骨子里的热血因子却因为电视里那些慷慨激昂的新闻稿和英俊潇洒的解放军叔叔而沸腾起来了，画好旗子这件事成了她暑假里的头等大事。 五星红旗对于她来说就是小菜一碟，可是从来都没见过紫荆花的笑笑在香港区旗上犯了难，就连无所不能的爸爸妈妈、姥姥姥爷对此也爱莫能助。画了许多张，五个花瓣要不就是太瘦小，要不就是每个大小不一，这样怎么在办理贴出来呀？于是在浪费了三大张红纸以后，她决定向隔壁上素描班的芳姐姐学习，出去采生。 七月流火的天气，郭笑笑穿着白色的小背心和小短裤，斜跨着一个黄色小布包，出门寻找灵感了。在和平里的小花园里面，她碰到了那个隔壁班的男孩子，那个她一直记得名字却在这一年里没有机会再说过话的“王子”。 第4章 君子之仇 整个和平里小区只有一个小花园，那里自然而然的成为了孩子们的游乐场，大人们的交谊舞厅。小花园的四周是一圈常青树，形成了一道天然的围墙，把花园和马路分隔开来。园中的四角分别种有一棵几十米高三个大人才能围起来的法国梧桐，繁茂的枝叶在炎炎夏日为小区里乘凉的人们提供了最佳避暑场所。可是郭笑笑他们这帮孩子最喜欢的还是那个一角钱就能玩一天的蹦蹦床，因为那是他们唯一可以自由飞翔的地方，仿佛用尽所有力气就可以触摸到天上的云。 王梓晨此时就在蹦蹦床上和其他三个小伙伴儿一起跳着，他们好像已经跳了很长时间，身上的背心都湿透了。郭笑笑一眼就认出了他，因为他是四个人里面跳的最高的一个，也是笑的声音最大的一个，那个笑声有一股魔力，牵引着笑笑乖乖地给蹦床老板爷爷拿出一角钱，乖乖地脱掉凉鞋闯进了那个蹦床大世界。 她闯进得太悄无声息，以至于玩疯了的几个男孩子都没有注意到有个小卷毛儿进来了，依旧使出全力把脚下的网子弄得吱吱作响，犹如暴风雨时的海浪上下翻腾。郭笑笑还没等着站稳，就被他们给弄翻，一下子滚到了蹦床的铁丝网护栏上，右边额头瞬间像火烧的一样疼。突然的哭声终于让几个男孩停止了动作，不知所措的看着角落里那个眉毛流血的小女孩，谁也不敢上前。王梓晨是男孩里面最大的一个，他最先反应过来，爬向郭笑笑，可是他也只是个孩子，看到面前血泪模糊的女孩儿心里害怕得紧，连忙喊蹦蹦床的老板爷爷过来帮忙。老板爷爷过来一看，抓紧钻进去把笑笑抱了出来，跑向附近的门诊所，又唤着老伴去郭家通知家长赶紧过去。 看着女孩被抱去医院后，王梓晨和小伙伴们也没心情再玩了，闯下了那么大的祸还是赶紧回家承认错误去吧。他爬在了最后一个，在蹦蹦床的入口那里发现了笑笑落下的黄色小布包，敞开的包口里露出一张红色纸。他抽出来一看，纸的背面用铅笔画着一朵极为难看的紫荆花，原来这张红纸是要画这个啊。王梓晨的爷爷是小有名气的画家，最近因为庆祝香港回归的事情，爷爷在家画了几幅紫荆花，他也耳濡目染的会画上几笔。出于愧疚之情，王梓晨回家在红纸的正面端端正正地画上一朵紫荆花，折好后放回黄色布包里面，然后往门诊所跑去。 门诊所里，闻讯赶来的姥姥姥爷和妈妈看着躺在床上被医生缝针的笑笑懊悔不已，埋怨自己怎么没有看好孩子让她一个人跑了出去还受了伤。这一缝针，笑笑的右眉毛尾部留下了一个小小的疤痕，虽然小但是缝针的地方就再也长不出眉毛了。 王梓晨在门外听到郭笑笑一声一声的鬼哭狼嚎，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又瘪了下去，他不敢进去，只好偷偷的把手里的黄色小包往里面的凳子上一扔，蹭的跑出了门诊所，生怕晚一秒钟就被人抓了回去。 谁也不知道，一个不小心会造成怎样的结果，一个没留意会牵出一段怎样的故事。 在麻醉剂的作用下，郭笑笑慢慢停止了哭泣，在姥姥怀中安心的睡着了。经过这场意外，整个暑假她都没有机会再次单独出门，连聂雯雯来找她，她们也只能在院子里玩耍，因为姥姥站在家里厨房的窗口一眼就可以看到她们的动静。 她们两个女孩子在看到笑笑包里画的十分逼真的紫荆花旗子时惊喜的叫了出来，笑笑想搞清楚这个完美的小红旗作品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可是雯子却没当回事，觉得只要开学能被老师表扬就好了，管它从哪儿来的呢。果然，新的学期开始后，笑笑的这面小红旗被老师当众表扬还奖励了一朵小红花，一向默默无闻的她开始收到了同学们羡慕的眼光，她和雯子的二人行渐渐变成了多人行，你拍一我拍一也终于可以升级到红灯绿灯小白灯的集体游戏。一切的一切，都从那朵神秘的紫荆花出现开始，改变了发展轨迹。 时间就在这种顺风顺水的轨迹里飞快的流过，春节又要来了。 郭笑笑的爸爸是个大孝子，笑笑不满一岁的时候爷爷就因病离世，奶奶从此信佛吃斋，过年过节不能离开家，所以每年春节无论刮风下雪他都要带着妻子女儿赶回老家陪老人一起过年。也因为如此，虽然笑笑整天跟姥姥姥爷待在城市里生活，但是她对奶奶和老家的农村生活一点也不陌生，反而喜欢得很。 怎么会有人不喜欢奶奶呢？辛苦拉扯大六个孩子，奶奶的背一年比一年更弯。她对谁都是笑眯眯的，从不发火，就连邻居家把家门前的地占用一大半她也觉得没关系，因为邻居家比自己更需要用钱。不仅如此，谁家有事她都会去帮把手，就算家里只有一口饭也要先给别人吃。久而久之，四里八乡的就都知道郭家沟有个热心善良的刘大娘，去家里找她帮忙的人就更多了。郭笑笑每年大年初一的早上，都不是被鞭炮声弄醒的，而是被踏破他们家门槛来拜年的人给吵醒的。从凌晨三点多开始，按老家的风俗就已经开始拜年了，拜年的顺序都是要先从德高望重的长辈开始的，所以深受大家尊重的奶奶家就成为了人人抢先的地方。 郭笑笑喜欢热闹，所以她喜欢过年，喜欢比城市人多的老家，喜欢让家里人多热闹的奶奶。今天也不例外，虽然年三十晚上因为精彩的春节联欢晚会兴奋到半夜都睡不着，但是现在她一听到奶奶屋子里接连不断的“大娘，过年好！”立刻就从炕上爬了起来，飞快的换好新棉袄新棉裤，顶着妈妈梳的两个小辫子，出去看热闹去了。 瑞雪兆丰年，从年二十九开始的这场雪终于在新年夜里达到最盛，一片白茫茫的世界里只有红色春联、红色的灯笼、红色的鞭炮皮作点缀，家中的小院只露出一条被来来往往的人们踩出的小道来。郭笑笑先去给奶奶磕了头说了吉祥话，又在她的介绍下给连名字都没听清的的一大堆长辈问好，最后终于开开心心的拿着红包和糖果出去玩雪了。 早已穿戴整齐、全副武装的堂哥堂姐在门口等了她好久，看到笑笑终于从家里出来便立刻把她放到三轮车上面，骑往他们的玩雪圣地——村口的小树林。 小树林里种的大多是要被当木材的杨树，冬天掉光叶子的它们一颗颗笔直的站立在雪地中，像卫士一般守护着这片宁静的土地。一条小溪从中缓缓流过，把小树林分成南北两片区域，夏天的时候人们在这里洗衣捉鱼，冬天上冻结冰后就变成了孩子们探险溜冰的最佳场所。 堂哥堂姐比郭笑笑大了将近十岁，几个高高大大的堂哥一跳下三轮就开始激烈的打雪仗，剩下唯一的堂姐带着她这个小豆丁在林子里堆雪人玩。过了一会儿，玩累了的堂哥们坐在她们的雪人边上休息，看着认真制作雪人脑袋的笑笑玩心大起，想逗逗这个从大城市来的小堂妹，于是他们带着她走到了小溪边上。 “笑笑，你想不想成为我们中最勇敢的人？”海哥哥先开口挖坑了，“当然了！我本来就很勇敢！”笑笑满不在乎的回答他，“那你怎么证明给我们看呢？”亮哥哥继续深挖坑中。 “干脆这样吧，笑笑啊，如果你敢在这冰面上走一圈，没滑倒，我们就承认你比我们都勇敢，怎么样？”最大的明哥哥也加入了坑妹的行列。 天真的笑笑一口答应了，不就是在冰上走一圈嘛，妈妈给我买的新棉鞋可是防滑的，谁怕谁啊~她把手里的小铁锹往雪地里一扔，跳到了结冰的小溪上。咵啦一声，冰面裂开，笑笑掉进了冰凉乍人的溪水里面，那刺骨的寒气迅速穿透她的棉鞋渗到脚上。一开始只想看笑笑东倒西歪而挖坑坑妹的堂哥们，真的让妹妹掉进坑里了。 许多年后，长大的郭笑笑并没有继承到奶奶以德报怨的优良品德，每一次都会用这件事敲诈她的三个哥哥，让他们深切体会到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真理。可是她眉毛上的疤却始终孤零零挂在脸上，没有得到报仇的机会。 第5章 第一次 春节过去了，下一个让郭笑笑期待的节日自然是六一儿童节了。 终于开始在学前班发光的金子笑笑被老师选中，和雯子等其他几个女孩在联欢会上一起跳小魔女的《洗澡歌》。其实郭笑笑一点都不喜欢洗澡，被爸爸妈妈按在澡盆里冲水的时候，水珠老是会跑到她的眼睛耳朵里，难受的要命。可是如果让她去跳另外一个《健康歌》，在好多人面前抖抖手抖抖脚，再扭扭脖子屁股，那还不如穿着泳衣转泳圈呢。 学前班的三个班每个班都要出两个节目，一班的节目是一个三句半和一首女声独唱《娃哈哈》，二班的节目就是笑笑她们的《洗澡歌》和另外几个人的《健康歌》，三班的是京剧《红灯记》和歌伴舞《种太阳》。联欢会的最后，每个班出两个同学合唱《我的中国心》，郭笑笑因为学过电子琴会识五线谱，和班长一起成为了二班的代表。 下午放学后，她和班长一起去老师办公室参加第一次排练。敲门进去后，一班和三班的四个人已经站在里面了，她在里面又一次看到了王梓晨。原来他也是代表啊，笑笑原来因为不能回家看大风车的坏心情一扫而光，偷笑着翻开歌谱，站到了他的后面。 笑笑被分配到王梓晨的后面两句，“我的祖先早已把我的一切，烙上中国印。”在老师的带领下，还不怎么识字的他们一个字一个字的跟着念歌词，念了一个多小时，终于可以开始学唱了。趁着老师放磁带的空隙，笑笑才终于有机会偷偷看一看站在她前面的王梓晨。他似乎已经忘了自己就是那个被误伤的女孩，依旧是一副不认识自己的样子，跟其他几个男生嘻嘻哈哈你推我搡的，被老师训了也不当回事。 笑笑一直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对这个男孩子产生那么大的兴趣，也不知道一直很难记住别人名字的她为什么听了一次就记住了他的名字。未解之谜太多，但是现在看着王梓晨对老师的训斥蛮不在乎的样子，她突然不想知道原因了，她只知道在她心中一个连老师的训斥都不怕的人一定是个很厉害的人，是值得被自己记住的人。 排练一共进行了两周，到最后一次彩排的那天，郭笑笑没来得及换下自己班节目需要穿的黄色泳衣，就带着红色脸蛋儿去唱《我的中国心》了。这是他们两周以来第一次在舞台上唱歌，站位队形也是第一次排，按照唱歌顺序郭笑笑站到了王梓晨的边上、六个人的最右边，她所有的表情都被红色的腮红遮盖住了，没有人发现她害羞的红了脸。 “长江长城，黄山黄河，在我心中重千斤~”刚唱完第一句合唱部分，检查彩排的校长突然喊了停，认为需要加点动作才能体现出强烈的爱国之情。老师想了想，那就大家一起拉着手跟着节奏前后摆几下吧。 没听清楚老师要求的郭笑笑突然被左边的人抓住了手，她条件反射地扭头看去。下午四五点钟的阳光正好被墙外的一栋高大建筑遮去了半边，左边男生的头发在阳光下变成了金黄色，侧脸的轮廓也闪闪发亮，逆光的郭笑笑看不清他的脸上是什么表情，只有左手能感受到他的温度，他的存在。 王梓晨并没有笑笑感受到这么多内容，他甚至连旁边穿泳衣的女孩子的容貌都没有看清，只是因为怕老师又数落他，才握住了她的手。他唯一的感受就是，这个女孩的手好软啊，胖乎乎的，啃一口一定很好吃。 他们人生中的第一次牵手，就这样糊里糊涂的献给了彼此。上天偷偷地在两个孩子握住的双手上绕了一根线，打了一个结。这个结分不开更解不散，它有个名字叫做命运。 两个月以后，郭笑笑才第一次理解这个叫做命运的东西。歌词里唱到的长江，遭遇了百年不遇的特大洪水，她在新闻联播里面看着那可怕的黄色水流瞬间冲垮了无数村庄，有好多跟她一样大的孩子被困在树上，哭着喊救命。 那个夏天，光着膀子浑身是泥的解放军每天都会出现在她的眼前、她的梦里，就连睡觉前哼唱的都是“我的战友你何时归”。天灾人祸最是无常，可是小小的她却从这些英雄身上看到了人定胜天的最好诠释。 天定的是命，我们可以努力改变的才是运。 作者有话要说： 写文的时候，南方又一次受到了洪灾，98年那场惊心动魄、百年不遇的天灾又在多数人已经模糊的脑海中苏醒过来。希望这次不会再有那么多可爱的战士牺牲，希望灾区人民平安无事，希望这次人们真的能铭记教训，不再让悲剧重演。 第6章 相约九八 1998年9月1日，郭笑笑的名字和聂雯雯、王梓晨一起，出现在了和平一小一年级三班的花名册上，他们的学生旅途正式启程了。 报到日是正式开学的前一天，爸爸也特意请了一周假回家和妈妈一起送郭笑笑去学校注册报到，顺便领课本。一年级新生郭笑笑终于有了属于自己新书本，为了防止粗心的女儿把书弄脏弄丢，妈妈从商店买来牛皮纸，给每一本书都包上了书皮，最后用钢笔在书皮上写好课程名字和笑笑的班级姓名。笑笑趴在桌子上面，看着一本本书在妈妈的手底下变魔术似的换了外套，暗自下决心不能弄脏其中的任何一本，然后小心翼翼地把包好书皮的书装进了爸爸给自己当做礼物的新书包里。 开学的那天早上，是一个星期二。郭笑笑六点半就被爸爸叫醒，起床刷牙洗脸，换上妈妈给她买的一休牌新裙子，踩在小板凳上使劲往镜子上凑，她第一次觉得自己长得也不丑嘛。姥姥过来叫笑笑吃饭，看着外孙女臭美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心想，这孩子终于有点女孩子的样子了。 爸爸妈妈一直把笑笑送到校门口，看着她进了一楼的教室才离开。一年级所有的班和学前班一样，都在一楼，中间隔着一个楼梯。一年级三班在四个一年级班的中间位置，教室门口正冲着升旗台，升旗台两侧各有一棵二十年生的合欢树，亭亭如盖，连起了一片绿荫，这片场地也因此成为了最受学生们欢迎的玩耍之地。 郭笑笑走进了三班教室，里面有很多同学已经来了，她还没来得及找个座位坐下就被早到的聂雯雯冲过来抱住了，太好了，她们又可以在一个班啦！聂雯雯领着她朝刚才自己坐的地方走过去，就在这一小段路程里，郭笑笑迅速扫描了一圈，发现了原先学前班里的几个同学，还发现了正和新同学显摆自己铅笔盒的王梓晨。真巧，竟然和他分到一个班里。 小孩子里没有矜持这一说，在老师进门前，把教室挤得满满当当的七十个人就已经开始吵吵闹闹，嘻嘻哈哈了。班主任马老师刚走到一班，就已经能听见自己班里传出的声音了，她已经开始头疼了。走进教室，她把花名册往讲台上一拍，这帮没见过大场面的小豆丁们终于停止了吵闹，一个个的紧张的盯着前面漂亮却又可怕的女老师，等着她发号施令。 “好了，同学们都安静一下。我是你们的班主任也是你们的语文老师，你们可以叫我马老师。”受过两年学前班训练的孩子们条件反射地喊，“马~老~师~好~” “嗯，那我们下面来排一下座位，坐好后我念到谁的名字，谁就上来做一下自我介绍好不好啊？” “好~~~~~~” 排位工程自然又是一场混乱，终于按高矮个坐好后，郭笑笑有了自己人生的第一个同桌于小天，一个皮肤像豆腐一样白嫩、眼睛又细又长的男生。聂雯雯坐在自己的斜前方，王梓晨坐在自己的左侧，中间隔着他们两人各自的同桌。姓氏靠前的她还没来及和自己的同桌先打招呼，就被老师点到名字上台了。 “大家好，我叫郭笑笑。爸爸妈妈希望我每天都笑，所以就叫我笑笑了。我希望能和大家做好朋友，谢谢！”小学生的介绍自然要比学前班的高级一些，郭笑笑一点都没有忘记妈妈教给她的话和动作，鞠躬下台，任务完成。 “哈哈，你怎么那么黑啊？跟非洲人一样，应该叫黑黑啊！”起外号的战争这么快就打响了，受到挑战的郭笑笑皱起了眉头，上牙死死咬着下嘴唇，她的脑海里飞快闪现过许多应战之法，却被程咬金班主任抢了她的风头。 “靳大勇，课堂上不允许随便讲话！”被点到名字的男孩却并没有要停止恶作剧的意思，在笑笑经过他的座位时小声又叫了一句“黑黑”。聂雯雯恰好是靳大勇的同位，护友心切的她赶紧用铅笔使劲戳了下讨厌的同位，才让他闭了嘴。 暑假里跟着小燕子学了不少歪门邪道的郭笑笑眼珠一转，自封女侠的她鬼点子还不多得很嘛，随便一出招就让他知道笑笑女侠是不好惹的了。靳大勇，来日方长，咱们走着瞧。 郭笑笑的心里上演了一出小剧场，嘴上发出阵阵冷笑，这诡异的画面吓坏了她的同位于小天，瘦弱的小男生悄悄往凳子边上挪了挪，心里默念妈妈的警告——要离怪人远一点。隔壁的隔壁的王梓晨同学没有看到她这幅样子，只想着刚才这个眼睛大大的女孩子生气起来真好玩，而且怎么那么眼熟呢？ 开学第一天的放学铃声终于在郭笑笑打了第二十个哈欠的时候响了起来，刺耳的声音从喇叭里传来吓了所有人一跳。郭笑笑坐在座位上慢慢悠悠的收拾着书包，直到所有人都离开教室后她才走到等着她一起回家的聂雯雯那里，抓住好友的肩膀，严肃的说：“雯子，你一定要帮我！”然后把整人计划全盘托出。鬼鬼祟祟的两个人并没有注意到，回来拿水杯的王梓晨一直站在教室后门，听到了她们的所有对话。 第二天早上，要做坏事的郭笑笑很早就自己起床了，把家里人都吓了一跳，以为女儿是要早去学校学习的爸爸还在路上给她买了一个炸香肠表示奖励。吃过香肠的郭笑笑觉得自己就像吃了菠菜的大力水手，更有力气去战斗了。 到了学校门口，她跟爸爸说了再见就赶紧往教室跑，却被人在合欢树下拦了下来。郭笑笑一脸茫然的看着挡住她的王梓晨，背上装着重要作战工具，她只想赶紧进门去。 “靳大勇不怕虫子，他怕蛇。”王梓晨一开口，就吓到了郭笑笑，而他递过来的玩具蛇更是让她惊讶不已。 “你。。你怎么知道我要干什么的？还有，还有，我怎么知道你没骗我？”被人发现秘密的郭笑笑结巴起来，“我昨天听到你们的计划了，我和他是邻居，他从小就怕蛇。” “可是，你为什么要帮我呢？” “因为我也好久没见过大靳吓到的样子了，平时我们一逗他，他妈妈就出帮他出头，哈哈，你可不要让我失望啊！”说完，王梓晨还学电视里的将军拍了拍小战士郭笑笑的肩膀，让笑笑一下子红透了脸，抓着玩具蛇就跑回了教室。 她跑什么啊，真奇怪。王梓晨摸摸脑袋，也回班了。 在聂雯雯的掩护和王梓晨的间谍作用下，郭笑笑成功的吓到了靳大勇，哇哇大叫的他完全没有了昨天起外号时的威风。靳大勇从此变靳小胆，小燕子说的没错，用七个人的东西还给七个人，才是最聪明的。 作者有话要说： 用七个人的东西还给七个人，其实就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啦~~~当年的小燕子再也不是那个单纯善良的姑娘了，看还珠格格的日子也不会再有了，但是这个电视剧对我们这代人的影响却是终生的。大大咧咧不再是形容女孩子的贬义词，山无棱天地合也成了烂大街的话语。愿我们都能保持初心吧~~~ 第7章 扑通扑通少女心 开学第二周，一年级生们的学校生活终于迈上了正轨，一开始一分钟都坐不住的他们也习惯了把双手叠放在课桌上，端端正正地坐上45分钟。到了周五，他们这群新生迎来了和平一小足球队一年一次的选拔新队员活动，所有的男生都跃跃欲试。他们中的大部分都是看甲A联赛长大的，本城的球队又得过冠，进入足球队成为了证明他们男子汉身份的绝佳机会。 三班七十个学生里面，男生占了四十个，选拔日这天一放学，呼啦啦就飞出去一大片，教室里面瞬时只剩下了女孩子们大眼瞪小眼。郭笑笑和聂雯雯两个人收拾好书包以后，手拉着手也去操场围观这场选拔活动了，今天老师们特意为此没布置作业，所以她们并不着急回家。 她们就坐在沙坑边上的小亭子里，亭子后是铁栅栏围墙，把校园和公交车站台分隔开来，此时展台上等车的人、小商贩、等孩子的家长也都围在栅栏边上，和郭笑笑她们一起观看操场上如火如荼的选拔赛。 聂雯雯把手从栅栏中间伸过去，递了一块钱给卖冰棍的阿姨，拿回两个甜筒和笑笑一人一个边吃边看。她的同位靳大勇正在跑道上准备50米跑，他那紧张的样子又让她想起了上周被玩具蛇吓到的胆小鬼模样，雯子不禁笑了出来，把嘴里化掉的奶油也喷了出来。郭笑笑从书包里拿出自己的手绢，给雯子递过去，又赶紧把视线转回球门前的那一队。这一队的男生正在排队射门，一个人踢三次，踢进大门次数越多的人得分越高，王梓晨和班上的其他两个男生都在这里。 王梓晨早就从已经是校队成员的邻居哥哥那儿得到了选拔赛的消息，热爱踢球、崇拜罗纳尔多的他已经为此练了一个多月，黑色的足球鞋都准备好了，一切都是为了今天。他势在必得。 前面几个男生第一次都没有踢进，后面等着的人都紧张了起来。轮到王梓晨射门了，他蹲下把鞋带紧了紧，昂首挺胸地走到点球点，把足球摆好位置，向后倒退两步，然后助跑射门。球进了！郭笑笑还没等着欢呼鼓掌，她周围的其他女孩子就已经纷纷跳了起来，她们都在为射中球门的那个男生激动不已。郭笑笑也很开心，还特别自豪，这可是她们班里的人，你们就羡慕去吧。 自信的人总是魅力四射的，浑身上下好像都散发着磁场，让别人的眼光不由自主的被吸引过去。郭笑笑也是如此，当她看着进球后奔跑庆祝的王梓晨头顶上的短发迎风飘扬、身上的白球衣被风鼓起时，她那一颗懵懂的少女心在秋日的绿茵场上觉醒了。那个如风的白衣少年在那天晚上第一次走进了她的梦里，从此再也挥之不去。 选拔赛结果让三班的同学都十分骄傲，二十个新队员他们班就占了一半，王梓晨、靳大勇和陈钧几个人都成为了校队的一员。可是他们的马老师却笑不出来，自己班出了这么多个踢球的男孩子，放学后还要训练，玩野了后哪有时间学习啊。于是她决定，去这些孩子的家里家访，和他们的家长好好说一说这件事情。 周末下午，马老师挨个去了这些男生的家里做家访，第三个是靳大勇家。靳大勇家是小区市场里开小商店的，琳琅满目的各种调料、零食吸引了络绎不绝的客人，这其中就包括郭笑笑和她姥姥。姥姥每次打酱油都会去找靳大勇的妈妈，这么多年也早就成了熟人，经常跟着姥姥去蹭点零食的她也认识这个热情的阿姨，但是她却从来不知道阿姨的儿子就是那个给她起外号的靳大勇的妈妈，因为靳大勇从来都没在店里出现过。 这天因为家里来了老师，店里又离不开人，所以靳大勇被妈妈从家里赶出来看店，出门去他们家店里买棒棒糖的郭笑笑在看到他的时候不禁长叹，这个世界真是太小了。 其实两个人早就把之前发生的不愉快忘得差不多了，但是在班里没怎么搭过话的他们在校外这种场合遇到还是有些尴尬的，郭笑笑最不喜欢没人说话了，还是她先开口吧，“喂，你就是刘阿姨的儿子啊？” “你认识我妈？” “当然了。”笑笑抓起一根棒棒糖，不顾靳大勇在一旁大呼小叫，撕开包装纸就往嘴里塞了进去。“你妈妈对我特别好，每次我跟我姥姥过来买东西，她都夸我懂事，还送给我糖吃。才不 像你这么小气，切~~~” 男子汉大丈夫竟然被个女生说小气，太丢人了。吃了瘪的靳大勇坐在货架前面，本来想反驳回去的，结果一想到此时马老师正在家里劝爸妈不让自己踢球，心情低落的不吭声了。 郭笑笑没有注意到他的反常，只当是自己搬出刘阿姨来唬住了他，哪壶不开提哪壶地继续说：“哎，听雯子说你今天要被马老师家访？怎么样，有没有被打屁股啊？嘿嘿~” 被戳到痛点的靳大勇像泄了气的皮球，有气无力地告诉她，马老师不让他还有王梓晨他们去足球队。“为什么？多光荣啊！”郭笑笑很惊讶，原来班主任家访是因为这个原因，“她说我们踢球肯定会影响学习。” 郭笑笑看着面前万分沮丧的靳大勇，想到可能王梓晨他们所有人在家访完了以后可能都是这样的心情，不禁跟着感同身受、一起难过起来。可是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一定有什么办法可以解决这个问题。对了，既然马老师担心他们因为踢球影响学习，那不耽误学习不就可以继续踢球了吗？他们还没开始训练，怎么就知道一定会耽误学习呢？ 郭笑笑的脑子总是在这个时候转的飞快，她拖起靳大勇，准备去把剩下的几个男生都召集起来，姥爷不是整天唱嘛——团结就是力量！ 男生比女生熟悉的要快许多，靳大勇当然知道其他人的住址，他们中的大部分都住在和平里，所以没一会儿大家伙儿就都集合在了靳大勇家的小商店门前，王梓晨也在。几个男孩子看着郭笑笑，不知道这个女生要怎么帮助他们。 郭笑笑的想法是跟电视剧学来的，她想让他们联合起来给老师写保证书，保证他们自己每天在教室里写完作业以后才能出去训练，绝不耽误学习。虽然她也拿不准有没有用，但是向老师表明他们的态度总是好的。男生们听完以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既然自己也没有更好的办法，那也只能先听她的了。于是，由认字最多的郭笑笑执笔、他们每个人在上面签字画押的保证书就这样新鲜出炉了。然后他们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奔赴了靳大勇家，因为刚才刘阿姨打电话来说马老师还没有离开他们家。 笑笑也跟着进去了，她怕这些男生说不清楚反而坏了事，好人做到底吧。正坐在沙发上给靳大勇父母分析近年来全国教育形势的马老师，看到涌进来的学生们时吓了一跳，不知道这些孩子要干什么。 靳大勇捧着保证书走到了老师面前，仿佛手里是无价珍宝，小心翼翼的跟老师讲明他们来这儿的原因，“马老师，我们知道您不愿意让我们都去球队踢球，怕我们不学好、耽误学习。可是我们都喜欢踢球，请您别去跟我们爸妈说不让我们进球队好不好？”王梓晨也走上前来，“老师，这是我们写的保证书。我们保证每天写完作业再去踢球，训练完以后回家好好看书，不行吗？”“对啊，马老师，我们保证！”其余的男生也都纷纷开口，渴望的眼神让年轻的马老师一 下子就心软了。 其实她也只是刚毕业一年的一个年轻女教师，家里的弟弟比这些学生大不了几岁，她能看到他们眼神里那对踢球的热爱之情。之所以要劝说家长不让孩子去球队，也是因为她怕被其他班有经验的老教师比下去，怕自己因为班里的学生成绩太差而不能再在学校当老师了。她接过那份写的歪歪扭扭的保证书，又好气又好笑，是啊，为什么不给孩子们一次机会呢？如果期中考试真的没考好，再让他们退队不就好了吗。 但是表面上，她还是要有点老师的威严的，“保证书我收下了，周一我会去找你们的教练说，你们每天必须在教室里写好作业，拿给教练看过以后才可以去训练。如果期中考试有谁考不及格，那他就要退出球队。你们能做到吗？” “能！~~~”只要能继续踢球，什么都能啊！ 不用继续家访的马老师同靳家家长告了辞，准备去男友家吃饭，如愿以偿的孩子们也都扯着嗓子喊谢谢老师，让她走的时候十分满足，心中想着但愿自己做了一个正确的决定。 送走老师以后，热情的靳大勇妈妈非要请儿子的同学们一起去店里吃零食，她听说这个主意是郭笑笑想出来的时候，从冰箱里拿出一个最贵的和路雪甜筒，放到笑笑手上，直夸笑笑聪明。几个男生也都你一言我一语的感谢郭笑笑对他们的帮助，纷纷表示以后他们就是好哥们了。 受到表扬的功臣郭笑笑反而不好意思了起来，靳大勇扭捏的走过来也跟她说谢谢，并且为嘲笑她黑的事情跟她道歉，笑笑连忙说：“没关系，我现在觉得黑黑也挺好听的，包青天就很黑，但是他就很聪明啊。而且我叫笑笑，笑起来不就是嘿嘿的嘛，嘿嘿~” 听到这番话，大家也都笑了起来，觉得这个哥们，不，姐们，太好玩了。王梓晨也十分感谢郭笑笑，要是没有她的帮忙，他可能真的踢不了球了，“谢啦，黑黑~~不过说实话，你一小妮子都快赶上大史这么黑了。” 他嘴中的大史名叫史刚，是这帮男孩子里头最黑的一个。郭笑笑看着擦黑的天儿里只能看见一口大白牙的史刚，突然后悔自己脑子一热，怎么就接受了这个外号了呢？ “好了，天都黑了，再不回家吃饭我妈又要揍我了。”王梓晨毕竟是这里面最大的一个孩子，当然了，也是挨揍最多的一个，所以他要催促大家赶紧回家吃晚饭。 可是刚在一起干了一件大事的他们都还意犹未尽，心里那被点燃的激情还没消散干净，于是有人提议比赛，看谁先跑到马路那头的派出所门口，最后一个人要进派出所里面大叫一句我是小狗。 郭笑笑才不想跟他们这些打了鸡血的小屁孩一起跑一身汗回家呢，主要是她也跑不过这些即将进入足球队的人，所以她主动要求当裁判。 “喂~~~能听见我的声音吗？”先走到派出所门口柳树下的郭笑笑冲着另外一头的男孩子们大声喊，得到肯定的回应后，她把双手放在嘴边成喇叭状，开始发令。 “1！”所有参赛者都站在了用砖头画好的起跑线上。 “2！”起跑姿势准备完毕。 “3！”冲啊！ 傍晚的天色将黑未黑，几盏黄色的路灯突然应着最后一声计时亮了起来，把男孩子脸上的表情照得流光溢彩、生动非凡。郭笑笑看着他们你追我赶，嘴上还飚着土话互相损，心里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塞得满满的，笑声也随之喷薄而出。她的心仿佛也跟着男孩子们一起狂奔，扑通扑通，如此欢畅淋漓，原来认识新朋友的感觉竟是这么的美好。 第8章 想说爱你不容易 周一早上，马老师果然跑到了体育办公室，逼着足球队教练岳老师答应她的不平等条约。在教练的监督和退队的威胁下，他们所有人都顺利的通过了期中考试，球队风波终于得以解决。 期中考试的那天早上，从来不吃鸡蛋黄的郭笑笑被姥姥逼着吃了两根油条和两个茶叶蛋，因为姥姥说这样就可以考双百了。从来没有经历过考试这件事的她为了考双百，忍着蛋黄的腥味硬生生的咽了下去，肚皮差点没撑破，考数学的时候还一只在打嗝，被同位嫌弃了好久。 结果，语文和数学都没有拿到100分，从此，油条加鸡蛋的考试早餐就这样被郭笑笑彻底否定了。 两个月后的期末考试，三班总成绩全年级第二，郭笑笑在班里排名中游。妈妈看了她的试卷，数学卷子所有扣分的地方都是因为粗心，加号弄成减号，等号忘了写，这样下去可不行。郭笑笑却仍旧嘻嘻哈哈的，丝毫没觉得自己的粗心也算个问题。爸爸整天教育她的就是，不拘小节才能成大事嘛。 可是她万万没想到，她的新学期会因为自己这种粗心大意而蒙上一层难以抹去的阴影。新学期一开始，三班的原先的数学老师因为怀孕而离职了，因此他们迎来了一位新的数学老师——徐老师。三十多岁的徐老师留着一头短发，平时不苟言笑，这种干练又严肃的样子让所有同学都十分害怕她。 郭笑笑就是这所有同学里最害怕徐老师的一个，每次被提问九九乘法表只要错一次她就会被罚抄三遍，每天的口算练习因为自己写字慢空上几个没写完就会被要求比别人多写好几页。在她心中，徐老师就和巫婆一样，让她头皮发麻、心生厌恶，连带着把数学也放到了自己讨厌的那一国里。 又是一节数学课，郭笑笑的屁股像锅上的烙饼动来动去的，手也不安生，一会越过三八线去刺挠一下同位于晓天，一会拿笔戳戳前面的同学，嘴巴里还一直碎碎念着跟他们聊天。徐老师的火眼金睛怎么可能放过她这个不守纪律的小妖怪呢？ “郭笑笑，于晓天，吴鹏，你们三个站起来！”被点到名字的三个人只好耷拉着脑袋，背着手站了起来。 “不想上课是吧？别影响其他同学，都给我去门口罚站去！” 郭笑笑和被她祸害的于晓天、吴鹏在走廊上靠墙站了一节课，好不容易熬到了下课铃响。徐老师夹着教案不慌不忙地从教室里走出来，好像是故意等着别的班级都下课了她才开始批评三个人。 走廊上围观的学生越来越多，有认识郭笑笑的学前班同学还大声的笑话她，到处嚷嚷着 “郭笑笑被老师罚站喽”。她的脸上火辣辣的，泪水一直在眼眶里打转，头低的像要扎进地里，心里从未感觉到如此的丢人。 恶性循环就是这样，你越厌恶一个人，他就会让你陷入更加绝望的境地，然后万劫不复。当然，期末考试数学考倒数第五被称作万劫不复有些过分了，但是这也足够让郭笑笑产生厌学情绪了。 暑假期间，爸爸结束了在外地的工作调了回来，看着闷闷不乐的女儿，他决定请假带她去云南玩一圈。 郭笑笑的云南之旅是她第一次出这么远的门，对远方的期待早已把所有的不愉快给掩埋掉了。她第一次坐上了飞机这个庞然大物，结果晕机晕得她一点都没看到天空的模样。 他们一家三口报了一个旅游团，一个穿着傣族服装的导游姐姐带着他们去了昆明世博园、石林、西双版纳。郭笑笑特别喜欢导游姐姐身上的衣服，求妈妈给她也买了一套傣族的裙子，她穿上以后，不管在哪里都有人找她合影，让她的虚荣心好好膨胀了一回。 旅行果然很有魔力，玩痛快了的郭笑笑回家以后再也没提过不想上学这件事。 和平一小建了一年的新教学楼终于在这个暑假完工，整个二年级有幸成为了第一批使用新教室的学生。报道这天，郭笑笑拐进校门看着眼前这个漂亮的白色建筑物，突然冒出一种不洗心革面就对不起这么白的楼的想法。 “笑笑！笑笑！”她顺声抬头，原来是早到的雯子在三楼喊她。 她招了招手，迈步向楼梯走去。聂雯雯好久没见自己的好朋友了，于是飞奔下来，在二楼就和笑笑碰上了。 “你猜我刚才看见谁了？”聂雯雯一脸我有秘密你快贿赂我的表情。 “你的永琪。”郭笑笑知道聂雯雯的小本子里贴满了五阿哥的贴画。 “什么啊~~~要是他我早哭出来了，还能过来找你？我告诉你吧，是咱们班的新数学老师！” “徐老师不教我们了？” “没错~我刚才问的马老师，新来的臧老师才是我们的数学老师。哈哈哈，这下你不用怕数学课了吧？” 不管是谁，只要不是徐老师就好。终于放下心中一块大石头的郭笑笑，连爬楼梯都觉得轻松了不少。 二年级三班的教室在三楼的最东边，粉刷一新的绿色墙裙还闪着光，比原来满是鞋印的老教学楼不知道强多少倍。郭笑笑走进教室，发现讲台里面竟然还装有一台电脑，太高级了！ 一个假期没见面的小伙伴们都叽叽喳喳的忙着交流自己的暑期见闻，马老师喊了三次才让班里安静下来。 “同学们，今天是我们新学期报到的日子，待会大家把暑假作业放到桌子外侧，每个小组长收起来交给学习委员，给我送到办公室去。”马老师停顿一下，看了眼教室门口。 “还有件事，我们这个学期的数学课迎来了一位新的老师，让我们掌声欢迎一下新老师好不好啊？”听到换老师的消息，整个教室掌声雷动，当然还包括敲桌子的声音。 一个剪着齐耳短发，眼睛又圆又大，皮肤不算很白，身材特别瘦小的女老师穿着黑色T恤、牛仔 喇叭裤、松糕鞋走了进来，摩登时髦的样子让所有人都睁大了双眼。 她微微一笑，张口做自我介绍：“同学们好！我是你们新数学老师，臧老师。”沙哑的嗓音更是让大家连嘴巴也微张了起来。 于晓天碰了碰郭笑笑，小声说道：“她到底是男老师还是女老师啊？”郭笑笑没有搭理同位的疑问，因为她被穿着松糕鞋的臧老师完全吸引住了。要知道，这种鞋是她在杂志的漫画里看到无数次的一双鞋，姥姥总说这种鞋不是她这种小女孩儿穿的，所以她特别羡慕穿松糕鞋的人。 臧老师在黑板上把自己的姓名写下来，那个“臧”字对于二年级的他们来说有些复杂。“我也是第一次上课，如果我有什么教的不好的，或者你们没听懂的都可以来问我。我的妹妹跟你们差不多大，所以你们也可以把我当做大姐姐，好不好？” “好！”郭笑笑觉得，全班应该都和自己一样，对这个嗓音独特、帅气可爱的臧老师一见钟情了。她暗自发誓，这个学期就算为了这个大姐姐一样的老师也一定要好好学数学！ 果然，新的学期开始以后，臧老师的数学课取代了体活课，成为三班最受欢迎的课程，郭笑笑的数学成绩也慢慢的好起来。 周五放学后，臧老师特意留下了这十个口算成绩最好的同学，在班里开小会，郭笑笑和雯子、王梓晨都在。 “今天叫大家留下来，是因为我们二年级下个月要举行口算大赛了。你们都是班里这次口算成绩最好的，所以老师希望由你们代表咱班去年级里比赛。” 郭笑笑和聂雯雯互相看了一眼，用眼神问对方：你去吗？ 其他人也都是这样，毕竟才刚上二年级的他们还都没有过为班争光这种经历，害怕紧张的表情都被臧老师看在了眼里。选修过教育心理学的她认为此时应该有一个领头羊，振臂一呼，这群孩子才会一呼百应。 王梓晨就是这头被挑中的小羊羔。平时只要一下课，他就会围着臧老师打转，贫嘴的性格十分讨女生的欢心。臧老师也不例外，她心想，这种人才，不用就可惜了。 “王梓晨。” “到！”王梓晨从座位上窜起来，打了个极其不标准的军礼。 “你平时伶牙俐齿的，脑筋也转得快，这次还是咱班的第二名，老师觉得你这次一定可以。有没有信心啊？” “报告老师同志！有！！” 其他同学都被王梓晨滑稽的军人腔调给逗笑了，臧老师见状趁热打铁，“那你们呢？不能输给王梓晨吧？” 就像吃饭的时候孩子多了就会抢着吃、一个人时就不想吃，激将法总是对小孩子很管用。虽然还是会担心自己不行，但是大家也都同意参赛了。 口算集训每天下午放学后都会在班里进行，每个人一本口算集，两人一组训练，王梓晨和郭笑笑被分到了一组，聂雯雯则和数学课代表杨慧子分到了一组。 郭笑笑还从来没有和王梓晨坐这么近过，尤其是还要面对面坐着给对方念题，这简直比去办公室见老师还要别扭。 王梓晨一看郭笑笑在凳子上扭来扭去的，还老是低着头拿着本子给他念题，无奈的说：“郭黑黑，你老是像个虫子一样乱动啥啊？咱们这条凳子腿快被你弄断了！还有，你为啥老低着头啊？地上有钱，你要交给警察叔叔吗？” 被损了一番的郭笑笑同学更是不敢抬头了，那些羞人的小心思搅得她根本无心好好练习。王梓晨看她不回答，干脆两只手往凳子一趴，把头伸到郭笑笑低着的脑袋下面看她。 “黑黑，你的脸怎么那么红？”郭笑笑被突然冒出的脑袋吓了一跳，赶紧坐直身子，“什么啊？怎么可能？我发烧的时候都看不出脸红的。”王梓晨也坐了起来，“哈哈，骗你玩的~你脸这么黑，当然看不出脸红了！” 又被肤色话题刺激到的郭笑笑下意识地抬脚踢了他一下，其实根本没用力，可是王梓晨还是龇牙咧嘴地叫唤说疼。教室里其他人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又看到王梓晨故意喊疼的丑样子，不禁都笑了。聂雯雯还帮好朋友说了他一句，“活该你疼！” 郭笑笑知道他是装的，索性转过身去，不理他了。王梓晨赶紧拽拽她的马尾，“不闹你了，别待会被臧老师看见，说咱们偷懒。”一场闹剧就此打住。其实王梓晨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喜欢看郭笑笑吃瘪的样子，欺负她成了他这些天最大的乐趣。 可怜的郭笑笑就在这种甜蜜的煎熬里，挨到了比赛。结果自然是不务正业的他们两个被虐的骨头渣都不剩，最后连块橡皮都没得到，只在大合影里露了个脸。 贴在学校大橱窗里的照片郭笑笑没去看过，所以也不知道王梓晨站在她的背后笑的没心没肺，举起的两个手在她脑袋上晃成了虚影，和这段短暂的回忆一起模糊在后来的岁月里。 第9章 辞旧迎新 郭笑笑最近很不开心，因为她要搬家了。爸爸单位的新宿舍已经装修好了，他们要赶在新世纪到来之前搬进去。 新房子所在的地方是在一个山脚下，郭笑笑至今仍然记得小时候姥姥抱着她和邻居一起去那儿爬山的场景。荒无人烟，杂草丛生，刚上到一个平路上，就有恶狗朝她吠个不停，吓得在姥姥怀里一直哭。 那个时候的她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这样一个偏僻荒凉之地，如今会变成自己的家，会竖起一栋栋红色的居民楼。过去的痕迹了无踪影，那条恶狗和它的主人被社会发展大洪流所吞噬，只留下一声叹息在回忆里轻轻回荡。 搬家就意味着分离。同老房子的小院子分离，同跟姥姥姥爷一起挤着睡觉的大床分离，同一起看还珠格格新闻联播的长虹电视机分离，同写在客厅墙缝上的三个小小铅笔字“王梓晨”分离，同和聂雯雯一起上学放学到彼此家里吃饭的日子分离。 这么多需要留下的事物，这么多想要继续下去的事情，为什么非要告别呢？ 八岁的郭笑笑不懂，后来十八岁的她依然不懂。告别是这个世界上最难解的一道题。 得知郭笑笑要搬家，聂雯雯也很伤心，两个人在小花园里抱头痛哭，路过的人还以为一场生离死别的戏码正在上演。可是对于她们两个来说就是生离，虽然新家与和平里只有十五分钟的步程，但是一个在东一个在西，放学路上再也没有和自己一起买零食、说悄悄话的了。 她们两个女孩子坐在废旧的木头升旗台上，总觉得要干点什么才能保证友谊会永远不变。郭笑笑突然想到了小燕子和紫薇拜把子的场景，她激动把雯子拽起来，“雯子！雯子！咱们俩拜把子吧！”雯子一听，也表示同意。 可是她们没法歃血为盟，也没法喝酒，只好把身后的木头柱子当作道具来拜上三拜。 “从今天起，我郭笑笑就是聂雯雯的姐姐了，我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从今天起，我聂雯雯就是郭笑笑的妹妹了，我们的感情永远都不会变！” 两人相视一笑，心里的不安不舍都伴随着这真心的誓言随风而去了。 搬家后，姥姥姥爷轮换着来接郭笑笑，因为要过两次大马路，而且往东走人太少不安全。郭笑笑每次和姥爷一起回家，她都能看见王梓晨自己回奶奶家，这下她终于发现了一个搬家的优点，他奶奶家和自己家在同一个方向了。 冬天的大雪总是让人又爱又恨，不上冻还好，一上冻路上就变成了天然溜冰场，姥姥前两天因为送她还在路上摔了一跤，幸好没有什么大问题。 元旦联欢会这天，是20世纪的最后一天，洋洋洒洒的雪花给整个城市的狂欢活动锦上添花，新的21世纪要到了，新的一千年要开始了！ 无论是老师还是家里人，都跟笑笑说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时刻，没有多少人能跨世纪跨千年。下个世纪如果她还在，也都100多岁了。郭笑笑一想到一百多岁的自己，赶紧摇摇脑袋，这太可怕了。不过还好，离那一天还早着呢！她现在应该想的是，晚上回家姥姥做了什么好吃的呢？ 距离千禧年还有八天的时候，澳门也回归了祖国，一首《七子之歌》唱遍大江南北。郭笑笑和聂雯雯还有杨慧子三个人在联欢会上合唱了这首新歌，还赶上了校长爷爷到他们班送祝福，受到表扬的她们三个人甭提有多得意了！ 晚上，区政府为了庆祝千禧年的到来，在和平里的花园有半个小时的烟花表演，郭笑笑一家五口人早早的就吃好饺子，带上围巾手套和帽子，穿好棉袄棉裤棉鞋，走去花园等着看烟花了。 附近各个小区的居民也都慢慢的吃过饭聚了过来，还好爸爸和姥爷一边一个紧紧的抓住了她的手，要不人多得快把郭笑笑挤出去了。在人群中间，郭笑笑看见了聂雯雯和她姥爷，她连忙招手让他们过来，因为爸爸说这边位置好待会看得清。待他们爷孙俩过来后，郭笑笑就松开爸爸和姥爷的手，与雯子一起挤到了前面去。 夜幕降临，工作人员开始摆烟花筒了,郭笑笑和聂雯雯正在叽叽喳喳地讨论今天自己家都做了什么好吃的，突然有人拍了聂雯雯左边一下，往左一转头没人，右边“哈”的一声冒出个人，“靳大勇！你吓死我们了！怎么那么烦人啊！”聂雯雯说完揍了同位一拳。 “胆小鬼~你俩说什么呢，我们叫了你们好几遍都没反应。”原来靳大勇和王梓晨是一起过来的，灯光太暗都没看清。 “郭笑笑说她今天晚上吃的姥姥做的西葫芦鸡蛋水饺，可好吃了，我下次也要去尝尝呢~” “有那么好吃吗，你怎么不请我们啊，郭黑黑？”王梓晨故意找茬。 “对啊，太小气了。”靳大勇也在一旁帮腔。 郭笑笑无奈了，“你们两个是男生啊，怎么能到我们女生家里吃饭？” 王梓晨和靳大勇一听，笑起来了，“想不到你还这么封建，老师说了新世纪的男生女生可以做好朋友，你不听老师话~” “什么啊，不搭理你们了。”平时伶牙俐齿的郭笑笑，一碰到王梓晨就大脑短路，索性不理他们，看表演吧。 “砰！砰！砰！”烟花表演终于开始了，伴随着连环炮一样的声音，烟火窜到空中绽放出绚丽的花朵，美不胜收的景象就这样在每个人眼中展开。孩子们捂着耳朵，大声尖叫，口中呼出的白气更能证明他们有多么的激动。大人有的拿了相机，一卷胶卷都用完了还是没有拍够这火树银花的美景。 烟花的光芒在人们的眼睛闪耀出光芒，千禧年带给人们的不仅是快乐，更是希望。郭笑笑和几个小伙伴们早就放弃了捂耳朵，他们几个兴奋地唱起了新年好。 “新年好呀，新年好呀，祝福大家新年好！我们唱歌，我们跳舞，祝福大家新年好！” 带着全世界的希望和祝福，新的21世纪开始了，2000年到来了。 第10章 为什么 郭笑笑曾经在书里看过一句话，是金子在哪里都会发光。她这颗小金粒儿终于在和平一小的广播站，发射光芒了。 学校在春天的时候，为了响应“减负”的号召，开办了好几个兴趣班课程，有书法课、国画课、合唱团、播音课供大家选择。郭笑笑学过书法和国画，聂雯雯对合唱又没有兴趣，所以俩人最后一起报了播音课。 播音课的老师是市广播电台有名的谈话节目主持人，站在视听教室的前面，不用带话筒都能让所有人听清他那有力清晰的声音。几堂课下来，大家果然都在朗诵方面进步不少，当然也认识了许多新的汉字。 中途考核的时候，老师挑了《长江之歌》来让大家一个一个地朗诵，这也是为了校广播站来选拔新的小主持人。郭笑笑因为天生的声音条件和充满感情的抑扬顿挫，被老师一眼相中，成为了下个学期三个小主持人之一。 三年级开始后，三班搬回了原来一年级的教室，可是他们却迎来了新的一位班主任和新的女校长。与此同时，走马上任的还有小小女主播郭笑笑。 新的班主任名叫李玉，虽然长得没有马老师这么漂亮，但是由于她与众不同的教育风格，受到了全班同学的喜爱。她不会要求大家像原来一样，一整节课都板正地坐在那里，回答问题时可以把手举高，甚至可以站起来抢答，听讲时鼓励大家提问，如果累了还可以换个舒服的姿势。总而言之，她要给大家一个开放的中西结合式课堂。 慢慢地，郭笑笑和班上其他不敢回答问题的同学敢把手举起来了，因为答错了李老师也不会有任何责怪的表情。郭笑笑还因为朗诵课文十分出色，第一次当上了语文课代表的职务，给自己赢了好多个小红花。她从来都不知道，原来上学竟然可以变成这么愉快的一件事。 还有一件让大家都很兴奋的事，那就是他们要换座位了。 同做了两年多同位的于晓天告别，她还有些不舍，毕竟能让她欺负的男生他是第一个。可是，不舍很快就变成了不可思议，因为老师把她和王梓晨安排到了倒数第三排的靠窗位置，他们两个竟然成为同位了！ 新的座位要在下一周的周一开始实施，周末晚上郭笑笑为此翻来覆去到了十点才睡着觉。第二天早上，一向早到教室的她等到快要开始升旗仪式了才磨磨蹭蹭地踏进了教室。 她觉得曹植七步成诗的故事肯定是用来骗他们这些小孩子的，从教室门口到她的座位有十几步，唰的一下就走到了，怎么可能有时间作诗呢？ 王梓晨早就坐在了长条椅的外侧，正扭头跟后面的女生李涵聊仙剑的游戏攻略，根本没注意到自己的新同位已经站在了他们桌子的旁边，等着他起来“开门”放行。还好李涵是个有眼力见儿的，喊“郭笑笑你来了”，王梓晨这才回过头去看。 “你怎么来这么晚？都要去操场了，肯定赖床了，大懒虫。”王梓晨叉坐在板凳上，并没有让郭笑笑进去放书包的意思。 “你管得着吗？我又没迟到。你快点让我进去，马上李老师要进来了。”郭笑笑着急坏了。 “就不让，除非~~~除非你今天帮我擦黑板！” “我才不呢，是你们组的值日，凭什么要我擦？！”郭笑笑瞪大了双眼，怎么原来没发现王梓晨是这么无理取闹的一个人呢？ 王梓晨特别喜欢看郭笑笑瞪圆眼睛生气的样子，从下面往上看还能看到她长长的睫毛一颤一颤的，好玩极了。可惜李老师进来让大家赶快出去集合，去操场参加升旗，要不然他还想逗一逗她。 郭笑笑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从这个周一的早上开始，她对王梓晨的态度会发生惊天大逆转，而这逆转的原因竟然只是因为这个幼稚的男生喜欢看她生气的样子。 美术课，他老是拿她的画笔和橡皮来用，可是他那更贵的文具分明就摆在他的桌子上面；数学课，他总是把她的尺子或者算盘藏起来，郭笑笑一质问他就会被老师看到点名批评；劳动课，她刚编好的吉祥结还没去找老师打分，就会被他抢走拆乱。 郭笑笑怎么也想不明白，在她心中一直如同王子一样存在的王梓晨，怎么就偏偏对她这么坏？！她每天都会和聂雯雯哭诉她受到的委屈，因为在王梓晨面前，她总是倔强的不肯流一滴泪，不能更让他觉得自己好欺负。 聂雯雯看不得笑笑受这么大委屈，她想替她去报仇，笑笑说又不能打架，她让笑笑去告诉班主任，笑笑又说告老师只会让同学们都笑话。想来想去也没有什么好办法，聂雯雯只好把火气往自己的同位身上撒，她的同位依然是靳大勇，那个任凭聂雯雯捶他骂他也不会还手还口的可怜娃。谁让他是王梓晨的狐朋狗友呢？ 不在沉默中爆发，便在沉默中灭亡。在郭笑笑和王梓晨不愉快的同桌生活进行到第三个星期的周五下午时，一直忍耐的郭笑笑活火山终于彻底喷发了。点燃她的是她最不能忍的一件事，那就是冤枉她。 李涵和同位胡智博在后面座位上打闹，一不小心把钢笔水打翻了，洒到了前面座位上去，王梓晨最心爱的皇马球衣正好在座位上放着，不幸中彩了。郭笑笑和聂雯雯一起上厕所去了，回来就看到王梓晨拿着球衣，大声质问是谁干的。 郭笑笑觉得自己还是不要靠近这种是非之地比较好，而且她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正要收拾东西准备放学回家，结果就听到王梓晨叫她：“郭笑笑，是不是你甩钢笔甩到我的衣服上了？” 郭笑笑很惊讶她竟然会受到质疑，正要反驳说没有，就听见李涵小声说了一句，“好像就是笑笑刚才练钢笔字的时候甩上去的，不过她也不是故意的嘛~” 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问题？郭笑笑最不擅长的事情就是解释自己根本没做过的事情，她只有三个字“不是我”。 被愤怒冲昏了头脑的王梓晨，听到李涵说的话，想也不想就认定了郭笑笑是罪魁祸首，把球衣甩到她身上，让她洗干净，否则就赔给他一件一模一样的。郭笑笑也被激怒了，她一想到这些天他的种种劣迹，心里委屈的要命，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边哭边说：“不是我干的！你凭什么这么对我？！” 聂雯雯一听到这边的争吵声，赶紧跑过来，她把笑笑抱在怀里，一边安慰说别哭了，一边指着王梓晨，说他凭什么冤枉好人。 李涵和胡智博一看这个事情要越闹越大，心虚的两个人赶紧开口，可并不是承认错误，而是跟王梓晨说，郭笑笑一定不是故意的。 流言总是经不起多说的，因为说着说着也许在某些人耳朵里就会变成事实。 郭笑笑再也听不下去了，仿佛所有人都已经认定自己是那个坏人了。她哭着跑了出去，也顾不上放学时的人来人往，一屁股跌坐在楼梯上放声大哭起来，身上的校服不一会就被眼泪和鼻涕弄湿了。 聂雯雯跟着笑笑也跑了出来，她劝了半天看也没有要停止哭泣的迹象，于是赶紧去办公室找李老师过来。 李老师一听班里同学闹矛盾了，立刻跟着聂雯雯赶了过来。她先去楼梯那里看哭的都快喘不上气的郭笑笑，安慰她说老师一定会查清楚、不会冤枉人，然后就回到教室里询问详细情况。 她听完几个当时还没回家的学生和李涵、胡智博的话，就已经知道这件事有人在撒谎了，至于是谁，她虽然也已经搞清楚，但是为了大局也不能当众戳穿，只好批评了王梓晨一个人，批评他不能不搞清楚就随便冤枉同学。 郭笑笑的心都要碎了，她的眼睛哭的开始看不清楚东西，耳朵也嗡嗡响。聂雯雯去学校门口找到接笑笑的姥爷，领着他进学校去看郭笑笑。 郭笑笑一听到姥爷的声音，本来已经减弱的委屈又开始无限放大，哭着喊：“姥爷！我，我没没，没把他的衣服弄脏！他们，他们冤枉，冤枉我！哇~~~~~~~”路上已经听雯子讲了个大概的姥爷，看到外孙女如此委屈可怜的样子，心里也很难受，但是他也只能安慰她说“没关系，不哭了，姥爷相信你，你是好孩子。姥爷去跟他们说，好不好？” 李老师处理完教室里的学生，出来一看家长都来了，就连忙过去找老人家说明白整个事情，还直道歉，说是自己失职。姥爷一看，人家年轻人都这么说了，自己也不能再发火了。于是说没事没事，处理好就行。然后一手拉起郭笑笑，一手提着聂雯雯替笑笑装好的书包，回家了。 回到家里，郭笑笑话也不说，饭也不吃，就躺在被窝里一直哭。家里人都很奇怪，因为笑笑不是一个这么脆弱的女孩，都不知道这么点事为什么会让她这么伤心欲绝。 9岁的她从来没有被人冤枉过，更何况是自己一直心有好感的人。只要想起那个人满脸不信任的样子和责怪自己的话语，郭笑笑就觉得自己浑身被人撕开一样疼。他为什么就是不相信自己的话，而去相信别人呢？ 终于，在这种极度悲伤的情绪下，她病倒了。这一病就是两个星期，发烧呕吐，神志也一直不清楚。聂雯雯来家里看她时，都被脸色惨白的郭笑笑吓到了。她的好朋友从一个活蹦乱跳、精力无穷的美少女，怎么就变成了病怏怏的林黛玉呢？ 郭笑笑不知道家里来过什么人来看望自己，因为她一直在无数的噩梦里徘徊，想逃也逃不出来。 第11章 余波难平 噩梦有一个好处，那就是醒来之后，你还有去预防或者弥补的机会。 两周以后，郭笑笑终于恢复了过来，精神和身体状况都好了许多。妈妈觉得不能再落下课了，也不管笑笑在一旁装病哭闹，要求女儿立刻回学校上课，而且还让爸爸送她去。 郭笑笑在家里面最怕的就是妈妈，爸爸和姥爷可以用撒娇来应付，姥姥可以发个小脾气闹一闹，唯独妈妈是软硬不吃。她知道，回学校这件事已经是板上钉钉了。 晚上，听说郭笑笑病好了的聂雯雯来家里找她，两个人在房间里说了好久的悄悄话，还打开了两包雯子偷偷带来的小浣熊干脆面。聂雯雯躺在笑笑旁边，一边摇干脆面，一边跟她说这两周班里的新闻。 原来，那天郭笑笑跟姥爷回家以后，被老师批评后想通了的王梓晨想去找她道歉，结果人都走了。他又通过靳大勇要到了聂雯雯家的电话，想找她要郭笑笑家的电话号码。聂雯雯当然不给了，还在电话里把他骂了一通，也不管那边什么反应就气呼呼地挂了电话。 “怎么样，我干的漂亮吧？”聂雯雯向郭笑笑邀功，得意地抓了一把面进嘴里。 原来他也知道做错了吗？可是郭笑笑的心情却并没有因为王梓晨有道歉的想法而开心一些，如果他要真的想道歉，无论如何也会有办法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拖了两个星期，都没有行动。 聂雯雯没有注意到笑笑脸上深思的表情，接着说，李老师帮笑笑换了个位置，她的新同位变成了王晓威。听到这个消息，郭笑笑终于可以松口气了，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勇气继续和王梓晨坐在一块儿。 第二天早上，在家里闷了好久的郭笑笑终于又重见天日了。不等爸爸找到自行车钥匙，她就先跑下楼去，大口呼吸着外面的新鲜空气。 已经是十月了，秋老虎终于不再发威，清清爽爽的小风似乎能把一切烦忧痛苦都吹散。这是郭笑笑最喜欢的季节，不仅因为可以穿妈妈织的新毛衣了，还因为过不了多久大树上的树叶就都会变成金黄色，再落到地上，踩上去嘎嘣脆响，特别好听。 她总是很容易被外界影响，不管是景物还是人。“有什么好怕的，又不是我做错了。”郭笑笑低声给自己打气，爸爸在前座听到后欣慰地笑了，这才像是他的孩子嘛。 王梓晨每天早上都会在操场上跑一会，等校门快关了才回教室，为的就是看看郭笑笑来上学没有。这些天，他内疚得连球队训练都无精打采，还被教练踢了好几脚。 其实那天他一冷静下来，就后悔自己说混话了。没有问清楚就随便冤枉人，要是自己被人这样说，他早就揍那个人了。 道歉的路并不容易，虽然聂雯雯没有告诉他郭笑笑家的电话号码，但是后来他还是跟着班主任和班长一起去笑笑家看望了她。那个在被子里只露出一个小脑袋的女生，在睡觉时还眉头紧锁，应该是做了什么不好的梦，他真想叫醒她跟她说对不起，这样是不是就能让她快点好起来？ 可是当着大人和同学的面，他始终没有机会叫醒郭笑笑，也许更多的是因为没有勇气。他把之前写好的一张小贺卡偷偷塞到了她床头柜上的杂志里，希望她醒来以后能看到。 郭笑笑跳下爸爸的自行车，跟他说再见后就往教室走。刚走到合欢树下，她的书包就被人从后面拉住了。她回头一看，心里顿时一紧，怎么会是他？ 王梓晨看到郭笑笑进了校门，就赶紧跑去想拦住她。可是看她对自己防备的眼神，他就打退堂鼓了，在心里念叨无数遍的道歉台词一句都说不出来，最后只蹦出来几个字：“你还知道回来上课啊？”话一说出口，他只想抽自己一大嘴巴子。 郭笑笑一听，扭头就走。什么人啊？！本来还想着如果他道歉，自己就不跟他计较了，结果反过来还数落起自己了？不搭理这种讨厌的家伙才是正确的。 其实，如果她回头看一眼的话，就能看见一个懊恼不已的男生一脚揣在大树上，疼的坐在了地上。 郭笑笑没有时间管这种人的事情，她现在要脱胎换骨，努力向上，强大到谁也不能欺负她。她跟新同位王晓威不冷不热地打了声招呼，就把书包塞到抽屉洞里，拿出铅笔盒和语文课本开始早读了。 王晓威原来和郭笑笑并不是很熟，只是因为他是体育委员，所以知道这个女生好像体质不太好，每次200米跑都是刚刚及格。他听说了她和王梓晨的事，所以当李老师问他愿不愿意和郭笑笑做同位时，立刻就答应了。哭都能哭出病，他还是帮帮这个可怜的女生吧。 “郭笑笑，你要不要看我的书，虽然我记的也不好，但是分段和段落大意是很全的。”王晓威碰了碰同位的胳膊，给她看自己的语文课本。 郭笑笑一开始没有反应过来，因为她已经习惯王梓晨那种霸道的同位了，突然来一个主动帮助她的同位，她还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喂，我刚才说你要不要看我的书？”王晓威看郭笑笑一脸茫然的样子，以为教室晨读声音太大她没听清，又重复一遍。 “看！谢谢你啊。”都决定努力向上了，当然要赶快把课补回来，再说了怎么能拒绝别人的一番好意呢。郭笑笑接过他的课本，冲他笑了笑表示谢意。 她翻开课本，找到这两周讲过的课文，开始照抄。王晓威还真的是没有谦虚，他的笔记还真的是浓缩到了不能再浓缩的程度，可是他这份心意还是让郭笑笑很感动，她想着待会儿课间把杨慧子的书借来后，帮他一起补上。 王梓晨坐在郭笑笑的斜后方，他看到郭笑笑和新同位相处得很好，一边埋怨自己，一边心存侥幸地认为她已经不生气了。 大不了他以后不再揪笑笑的辫子了嘛。 第12章 私心 一年一度的秋季运动会又要开始了，每个年级每个班的同学一到这个时候就无心上课，不管老师怎么说不要浮躁，大家的心还是飘在半空中，期待着那两天相当于假期的日子赶快到来。 郭笑笑刚回学校，虽然参加体育比赛这种事情向来跟她是没有半毛钱关系的，但是因为个子高，以往她也都是班里走方阵的成员。这次她生病没有赶上排练，幸好校广播站让她去当广播员，要不然她就只能跟班里其他没事的同学一起趴在马扎上，拼命编稿件了。 聂雯雯和杨慧子都特别羡慕她不用费脑子，开玩笑嗔怪她抛弃革命战友，威胁她一定要多选自己班的稿件读，不能老是傻不拉几的遵守她所谓的原则。她受不住两个人的双层夹击，只好先答应再说。 同位王晓威虽然是体育委员，但他倒是没有因为这点分数跟郭笑笑说些什么，因为他相信自己班里那么多体育健将肯定能拿好名次，不需要额外加分了。这几天，无论是体育课还是放学后，郭笑笑总能看到他和班里的参赛同学在操场上训练，连作业都是郭笑笑帮他记下来的。那认真的样子，还真的是蛮帅气的。怪不得班里有好几个女生抢着要在运动会上给他送水呢。 当然，最受女生们欢迎的还另有其人，那就是王梓晨。郭笑笑每次往操场上看，都能看到他，在王晓威的报名表里她知道他报名了男子800米跑。 郭笑笑已经尽量让自己无视他的存在，可是他却像什么不愉快都没发生过一样，老是在她周围出现，要不然来座位上找王晓威侃大山，要不然她们女生玩踢毽子时他会突然蹦出来把毽子在半空中抢走。真不知道他脑子里面到底在想什么，不过不管他有什么招数，郭笑笑就只有一招，不理睬，爱怎样怎样吧。 周四早上，和平一小2000年秋季田径运动会开幕了。伴随着《运动员进行曲》的音乐，坐在主席台旁边的郭笑笑和另外两个搭档也开始了他们的工作。 “即将经过主席台的是三年级三班的方队。他们活泼，健康，自信，踏着整齐的步伐，昂首挺胸地朝我们走来了！”郭笑笑没能说上自己班的解说词，只好拼命地在座位上跟班里的同学挥手致意，惹得一旁的老师直抿嘴笑，拍拍她让她别太激动了。 郭笑笑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头，重新在椅子上坐好，心想待会一定要好好给他们加油！ 虽然郭笑笑并不想徇私枉法，可是班里的同学也太能写了吧，不到半个小时就送来一次稿件，这下可不是她故意要多读了吧。 读了一上午，忘了带水杯的郭笑笑口干舌燥，下午她准备偷偷休息休息，要不明天可能就说不出话了。 同位王晓威的比赛就在第一天的下午，当郭笑笑看到他第一个冲过终点时，兴奋地跟搭档们和老师一直说，“那是我同位！我同位诶！厉害吧？！”当她看到老师手里刚刚出炉的成绩单上写着王晓威破了学校记录时，她忍不住跟老师请了一小会假，跑到同位那里去，表示祝贺。 “不错啊，同位，我就知道你这次肯定能行！”郭笑笑用拳头轻轻砸了王晓威一下，声音里还有那么点先知的意味。 被老师和其他同学夸奖了还会不好意思的王晓威，听到笑笑这句话，竟然冲笑笑挑了挑眉，一脸坏笑地悄悄跟她说：“一般一般，世界第三。” 不同于其他人对王晓威跑出好成绩的意料之外，郭笑笑早就知道王晓威是个跑步健将了。有一次作文课同位互批作文时，她就看到了自己的同位有多么大的能力。 那篇作文要求写自己的爸爸，他在里面写到不管春夏秋冬，他的爸爸每天早上五点都会叫他起床一起出去跑步，这个习惯已经坚持五年了。看到这里，郭笑笑的心理受到了很大冲击，这对于没有耐力的她来说简直是无法想象的事。别说是她最痛恨的跑步了，就连当初喜欢的舞蹈和电子琴，她也只坚持了两年就放弃了。 没想到，平时课堂考试都不突出的王晓威还有这样让人心生佩服的一面。李老师说的没错，在任何时候都不能戴有色眼镜看人，三人行必有我师啊。 有几个八卦的女生看到这对在说悄悄话的同桌，开始指指点点，窃窃私语起来。坐在后排的王梓晨也看到了郭笑笑和王晓威有说有笑的样子，心里有点失落。如果他当时没有惹她生气，也许她也会这么夸奖自己吧。 不过没关系，他安慰自己，重头戏总是要压轴登场，比如自己的长跑。王梓晨的比赛被安排到了周五的下午第一场，班上好多同学都站到了跑道边，准备给他呐喊助威。他希望自己如果也跑了第一的话，郭笑笑也能对他的态度有所转变。 周五下午，三年级组男子800米决赛即将开始。暂时没有任务的郭笑笑老老实实地坐在主席台那里，装出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可是眼珠子却一直往起跑点那里瞄。她看到他一直在跟别的班的对手聊天，很放松的样子，应该没问题吧。 “各就位！预备！砰！”发令枪响，五个人同时冲出来了。一圈，两圈。每次王梓晨经过郭笑笑前面的赛道时，郭笑笑都会把头低下去装作看稿件的样子，等他们一过去，她又立刻抬起头来看，还好，现在是第二名。 等到第三圈时，有两个人的速度已经慢下来了，他们班的同学赶忙过去跟着一起跑，喊加油。王梓晨还是第二，但马上被人反超了。郭笑笑一着急，抢下旁边正准备念《致800运动员》的搭档手里的话筒，大声叫了一声“运动员加油！”。 一心一意准备冲刺最后半圈的王梓晨当然没有听到她的这句加油，但是事先安排好的加速也就在这个时候开始了。他拿了冠军，给班里又添了三分。班里女生一直在为他尖叫，男生则冲了上去，把他高高抬起向上抛。 等他站好以后，才往主席台方向望去。不知道郭笑笑有没有看到他刚才的表现，是不是比她同位还厉害呢？ 郭笑笑却没时间高兴，也没时间去满足王梓晨的自负心，因为她要跟老师解释刚才她的无组织无纪律行为。还好老师认为她是太爱班集体了，放了她一马，要不然她真的是要拍死自己的嘴巴了。 三班最后因为出色的比赛成绩和最多的投稿件数拿了一个第一名的奖状和一个精神文明奖状，李老师也高兴地流泪了。她能看到学生们的团结和努力，她为自己第一次带班就能碰上这么好的一群孩子而感到幸运。 那是郭笑笑第一次看到老师落泪的样子，她听完班主任激动的感言，也第一次感觉到她在班级体里是这么的幸福。当然，她也终于有了能给自己刚才奇怪行为的一个合理解释。 热热闹闹的运动会结束以后，大家似乎并没有要平息躁动的想法，绯闻这种东西就是集会后的一种产物。 电视剧里的爱情故事都被家长提早的蒙住了眼睛，可是无论如何也蒙不住他们这些小大人正要破土而出的悸动之心。哪个男生和哪个女生走的近了些，天真懵懂的他们就会觉得这两个人要结婚生宝宝了。 郭笑笑就是他们口中那个要结婚的女生。因为运动会时和同位王晓威说了几句悄悄话，就被坐在小马扎上的围观群众描绘成了谈情说爱的男女主角，马上要进入结婚仪式共啃一个苹果了。 从聂雯雯和杨慧子两个好友那里听到这个有鼻子有眼的故事后，今日说法的忠实观众郭笑笑第一次觉得法盲真可怕，连法定结婚年龄都不知道。不过她倒是并不生气，爸爸说过，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说去吧。 坚持清者自清的郭笑笑依旧和王晓威保持着友好的同桌关系，那些流言非但没有影响他们，反而成为了一剂很好的调味料，给郭笑笑一直以来过于平淡单调的校园生活增添了许多新奇的滋味。毕竟能够成为大家关注的对象，感觉就像成为电视明星一样让人有些小小的骄傲。 她开始渐渐喜欢上被人关注的感觉了，这种满足感是她从未体会过的。但这种小心思只能隐藏起来，隐藏到内心最深处，不敢让任何人看见。 第13章 诱惑 “昨天那集柯南你看了吗？好吓人啊！”前一天下午被动画片吓得做噩梦的郭笑笑，一大早上就忍不住想跟同位讨论一番剧情发展。 “哪一集？”王晓威趴在桌子上，懒懒的回应。 “就是步美在家里被人绑架的那集啊，太可怕了！还好有柯南他们几个，简直太帅了！” “哦，那集啊~我早就在漫画里看过了，没什么可怕的，还没有后面那个诅咒面具精彩呢。” “诅咒面具？！不对，等等，你有漫画啊，太厉害了！能不能借我看看呀？”郭笑笑一脸狗腿地趴在王晓威面前，大眼睛一眨一眨地望着他。 王晓威看着眼前像自己家里养的京巴一样的郭笑笑，无声地笑了出来，嘴唇斜斜地一勾，“好呀。”看来要打破自己从来不借给别人自己漫画书的规矩了。 “太棒了！不愧是我同位！”郭笑笑满心欢喜的使劲拍了下同位的肩膀，这同位不知道比王梓晨那个小气鬼好多少倍呢。 “哎呦，疼死了！你别高兴太早哈，我还没说完呢。”王梓晨终于不再趴着，坐直身子跟郭笑笑说着后半句话，“作为交换，你得主动要求帮我补课。” 郭笑笑的功课在李老师的鼓励式教育下越来越好，期中考试一下子窜到了班里的第三名，一下子成了优等生。为了让班里更多的同学成绩提高上来，李老师在考试过后决定在全班进行结对子活动，先进帮助后进，最后共同进步。结对子对象还没有安排好，今天班会才会做最后的决定。 果然，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郭笑笑为了能早点看到后面的剧情发展，只好答应下来。 下午的班会时间，李老师在总结了上一周各个小组的红花统计榜情况后，开始宣布学习结对子的最终安排结果。 王晓威看旁边的郭笑笑没有任何反应，赶紧学着电视里大人们的样子假装咳嗽一声，提醒同位该她出场了。“咳！”没反应？“咳咳！”还是没反应。 模仿大人失败的他只好回归最原始的方法，简单粗暴的小声跟郭笑笑说：“喂！你再不跟老师说我就要跟吴鹏那个书呆子一组了，你的漫画也别想要了。” 其实郭笑笑没反应，只是因为她并不知道同位的咳嗽是对她的提醒，她以为王晓威喝凉水呛着了。所以说，对牛弹琴怎么会有效果呢。回过神来的她赶紧把手高高的举了起来。 “郭笑笑，怎么了？”李老师看到了她独立在风中的那只小胖手，把她叫起来询问。 “老师，我”郭笑笑还是没这个勇气在众目睽睽之下开口，可是当她低头看到王晓威在纸上写的柯南两个字，只好又把头抬了起来。她觉得自己现在就像是□□，只不过人家是为了伟大的事业，自己是为了小鬼子的漫画。 “我想跟王晓威结对子，帮他补课！” 话音一落，全班一片寂静。作文大全的例句怎么说来着？对，就是连根针掉到地上都能听到。可是，还不到两秒钟，教室里瞬间就炸开了锅，同学们都被郭笑笑的勇敢主动吓到了，起哄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 李老师一时也被惊了一下，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拿黑板擦敲了敲讲桌，示意同学们安静下来。“好了，好了，大家都安静一下！郭笑笑，你先坐下吧。” 终于可以坐下的郭笑笑此时窘迫不已，斜着眼睛瞪了同位一眼，都怪他这个罪魁祸首！可是王晓威却像没事人一样，凑过去开玩笑：“咋啦，兄弟？被人煮了？”郭笑笑在桌子底下，使劲踩了他一脚作为回应。 “你说说你们，才多大的小毛孩，就有八卦这种毛病了。都是看电视剧看多了吧？看来我的作业还真是布置得太少了。”此话一出，班里一下子就安静了并不少，那些个起哄起的最厉害的男生赶紧张口：“多，老师，太多了！”底下又是一阵偷笑。 “郭笑笑愿意帮助同位补习功课，是一件值得表扬的事情，你们不能戴着有色眼镜看人知道吗？” “知~道~了~~~” “好，那郭笑笑，你就跟你同位一组吧，先说好，这次结对子可是有比赛的哦。老师会把进步最大三个组的同学的照片洗出来，贴到下个学期咱们班门外展示栏上。所以，大家都要加油啊！” 哇塞！展示栏啊！平时那可是只有画的最好的手抄报或者书法绘画作品才会被放到那里，让所有人都看的啊！郭笑笑被这个巨大的奖励给诱惑了，本来只想应付一下的她决心要好好给旁边的王晓威补补课。 结对子的安排除了郭笑笑和王晓威这组是临时更改的以外，其他人都是李老师定好的。聂雯雯虽然也换了同位，但是这次她又和靳大勇分到了一组；杨慧子和张瑞东一组，王梓晨和李晗一组，吴鹏和刘西贝一组，胡智博和王晴一组 为了受到更多人的瞩目，也为了心爱的柯南君，郭笑笑回到家里连饭也顾不上吃，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制定补课计划。姥姥他们进来叫了好几次，连心爱的鱼香茄子也没能把郭笑笑的屁股从桌子前挪开，最后还是爸爸板起脸来，命令郭笑笑吃完饭再继续写。 饭桌上，姥姥给笑笑盛了一大碗她爱喝的大米稀饭，把鱼香茄子换到离她最近的地方，随口问道：“笑笑，今天学校的作业很多吗？怎么一回来就在那里写个不停，连饭都不吃了？” 笑笑叨了一大筷子茄子塞到嘴巴里，口齿不清地回答说：“不是，我在备课呢！” 妈妈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你备课？你一个学生备什么课？” “我们班要求先进帮助后进，上次我考了第三嘛，所以要帮助我同位补课啊。” “你自己的成绩也才刚刚好起来，哪有时间去帮别人啊？耽误了你自己的学习怎么办？”妈妈担心自己的傻女儿老是一心为了别人，最后耽误了自己的成绩。 “没事，老妈，我是天才嘛，哈哈~原来只是我不愿学，对吧，老爸？”郭笑笑赶紧打起哈哈来，寻求爸爸的后援。 “嗯，我闺女随我，脑子聪明。可别听你妈的，帮助别人是正确的，咱老郭家就没有不爱帮人的！” 爸爸始终认为女儿的热心助人是优良传统，学习不是第一位的。 吃过晚饭，郭笑笑也没有像原先一样跟姥姥姥爷看新闻联播，又钻回屋里翻找笔记和参考书了。看完天气预报，姥爷心疼外孙女累坏了眼睛，就让姥姥端杯水进去，顺便叫笑笑休息一下。 写完补课计划的郭笑笑大口大口的喝着水，姥姥在一旁叫她慢点慢点她也不听。她看着桌子上写的密密麻麻的两大页大演草纸，仿佛自己的照片距离被贴到展示栏里去又近了一些。 这个夜晚，没有好好吃饭喝水的人还有王梓晨。他一想到下午郭笑笑主动请缨的样子，还有那些起哄的声音，心里就莫名的很烦躁。放学后在操场上训练，他一看到在跑道上跟着田径队一起跑步的王晓威，脚就痒痒，老是想把球往那个方向踢过去。 他懊恼地直抓头发，把顺毛抓成了乱草。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个样子，太奇怪了。 距离期末考试还有一个月的时间，郭笑笑制定好计划后给聂雯雯和杨慧子打电话，商量好了 她们这三组下午放学后都到郭笑笑坐的位置附近一起补课，为了配合王晓威和靳大勇的训练时间，每次一个小时，一周一次小测验，测验内容她们三个轮流出。 初冬的时节，天黑的比原来早了一些，怕黑的郭笑笑总是想抓紧时间给王晓威解答完问题，赶紧和杨慧子一起跟家长回家。可是王晓威却总是一副不紧不慢的样子，让性格急躁的笑笑每次都忍不住踹上他几脚，才算解气，疼得嗷嗷叫的王晓威直喊她“母老虎”，然后就只能换来更疼的一脚。 有一次来郭笑笑家走亲戚的表姐到学校接她，看到小表妹扭着一个男孩耳朵让人家背古诗的样子，惊讶的下巴都快掉了，回家以后在所有亲戚面前大肆宣扬郭笑笑的暴力行为。连过年回老家的时候，奶奶都特意拉住她一起跪在菩萨面前，求菩萨保佑她的孙女不要惹事。 可是一直到郭笑笑长大成人，她那火爆的脾气还是没有改掉多少，只不过已经学会在外人面前假装淑女的她再也不会随便大打出手，当然也没有什么男生会任她这样欺负了，毕竟大人就需要面子了。 第14章 秘密 新一年的春天，新修建的步行街正式对公众开放了，省城最大的新华书店也坐落在那里。郭笑笑在报纸上面看到这条步行街比北京的王府井还要好，那这家新华书店应该跟北京的图书大厦一样书特别多吧。 幼儿园时去过一次北京的她，除了□□和长城，最喜欢的就是图书大厦了。在她的印象里，那里就是世界上书最多的地方，各种书目应有尽有。她最心爱的□□熊的故事绘本全集就是爸爸在那里买来送给她的，从此以后□□熊和书就成为了她最爱的礼物。 所以今年生日，爸爸的礼物依旧是书——带着笑笑去新华书店随便挑三本。 周末的上午，书店里人特别多，爸爸妈妈怕走散了，就都跟在女儿身边陪她先在一楼的青少年区挑书。 郭笑笑其实早就想好要买什么了，上个学期在图书角里她曾经看过几页《麦琪的礼物》小说集，觉得那个作家写的还都挺有意思的，于是她想买回来继续看。 还有李老师推荐的《绿屋的安妮》她也很想看，据说里面写景写得特别好，她可以当写作文的借鉴用，顺便把每周的摘抄作业完成。自己怎么就这么聪明呢，还会一箭双雕。哈哈，郭笑笑的自信心又开始膨胀起来，要是妈妈知道了肯定又会说她遗传她爸自大的毛病了。 想到这儿，郭笑笑吐了吐舌，又继续去别的地方转悠了。留在刚才的外国名著区看书爸爸妈妈跟她说不能走远，那就看看这个台子上的书吧。 她随手翻开一本书，书里的前几页画着几个人，好像是漫画书。被柯南迷住的她最近正好喜欢看漫画，那就看看这本吧。于是，她往角落里一坐，拿起这本书开始看了起来。 前面几幅画的主人公都是高中生，好遥远的事情啊，不过提前了解一下也挺好的。短头发的姐姐叫丛容，名字挺奇特的；留着长发的哥哥叫叶峰，哇塞，穿的也太酷了，手里还拿了把吉他；扎着双马尾的姐姐叫麦云洁，竟然还有英文名字，还好自己会英语，Maggie，比自己的英文名好听；还有一个长得很帅的短发哥哥，叫楚天歌，真是像姥姥说的人如其名，跟新一有的一拼了。 翻过所有的人物介绍，后面竟然没有画了，看了看简介，原来是本小说啊。我为歌狂？郭笑笑又仔细看看简介，立刻被校园爱情故事的噱头给吸引住了。 最近，似乎周围的女孩子都开始喜欢看言情的东西了，班上女生每天的聊天内容也都若有若无地会提到男生们的长相。 从前郭笑笑只知道形容一个男孩子可以说他英俊，潇洒，帅气，但是今年流行的词语是从英语里翻译过来的“酷”。似乎一个酷酷的男生才更受女生的欢迎，比如堂姐喜欢的谢霆锋，比如她的同位王晓威。 她之前还真的没有仔细看过男生的长相，当然，除了个别人以外。所以当她听到其他女生说王晓威“酷毙了”的时候，她还真的仔仔细细的把同位的脸研究了一下，结果还被他发现，问自己是不是被他迷住了。 郭笑笑翻了翻白眼，那些女生都被这个人给蒙骗了，等她们跟王晓威熟了就会知道这个人有多么的讨人嫌。 虽然并不觉得自己的同位有多酷，整天被大家耳濡目染的郭笑笑也开始对“爱情”这个让人不敢多看的字眼开始感兴趣了，也开始觉得酷酷的男生很不错。 她把书又往后翻了几页，迅速浏览了一下内容，越看越像把这本书买回家。可是如果被爸爸妈妈看到了简介，肯定不让她买，怎么办呢？自己的压岁钱又全被妈妈收押了，啊呀，真烦啊！ 爸爸妈妈转了一圈，才在角落里发现了正捧着书捂脸的女儿。 “郭笑笑，你怎么又坐到地上？坐脏了你自己洗衣服吗？还不是得别人给你洗，快点起来！”妈妈一见到笑笑就开始念叨她，郭笑笑都已经麻木了，可她还是老老实实地爬了起来，拍了拍屁股。 “都挑好了吧？结账去吧。”爸爸抱着他们所有人的书，要往收银台走。 “等一下，我又看上一本。”郭笑笑把手里的《我为歌狂》迅速放到其他书的上面，决定坦白从宽。“老爸，这本书我也想要。”她小心翼翼地开了口。 爸爸妈妈看了眼封皮，这书名好像就不是小学生看的吧，还“狂”呢，不看这种书，自己的女儿就已经成天张牙舞爪的不像个女孩子了，再看不更要命。妈妈正要开口继续数落郭笑笑，爸爸给了她个眼神，示意还是自己来跟孩子沟通。 “笑笑，你今天买的书已经够多的了，看不完的。而且这本书是你们这个年纪看的吗？等你再长大些再来买，好不好？” 郭笑笑早就料到他们会这样说，还好自己刚才准备了一下，“你们不知道，这本书是讲一群学生追求自己梦想的故事，多感人啊。我也有当医生的梦想，我要向他们学习学习呀。”当然，爱情故事更感人，可是不能让他们知道。 爸爸妈妈显然没有想到自己的女儿如此能言善辩了，刚想翻一翻简介，书就被眼疾手快的郭笑笑给抽走了，“而且，这本书里有好多歌曲和谱子，老妈你不是一直想让我重新练电子琴吗？买了这本书我就照着谱子弹，好不好？” 其实郭笑笑的小把戏是瞒不过她的爸爸妈妈的，他们俩知道女儿很想买这本书，而且从来不会影响学习。过生日嘛，就随她了。 如愿以偿的郭笑笑，一路上一直顺从的听着妈妈的唠叨，手里紧紧抱着她的书们，不敢让家里任何人看到其中的秘密。 回到家吃过午饭，她就立刻从袋子里抽出那本秘密的书，躺在床上靠着垫子开始看故事了。那是一个全新的世界，给她打开了情感世界的大门。 她开始幻想自己就是书里的人，虽然年龄差距有些大，但是在想象的世界里没有什么是不可以的。那些生动的人物，精彩的校园生活，浪漫纯洁的爱情，在郭笑笑的卧室里面变成一个个粉红色的泡泡，让她沉浸在里面，无比甜蜜。 郭笑笑的读书速度一向很快，一下午就把整本书都看完了。她越来越觉得自己跟丛容特别像，学习好、长得也不错，除了性格没她温柔、皮肤没她白而已。她想赶快跟别人分享这本书，更想得到别人也觉得她想丛容的评语。 周一早上，她把小说偷偷塞到书包里背到了学校，给聂雯雯先看。果然，好朋友总是心意相通的，雯子也觉得很好看。然后书又到了杨慧子手里，又到了王晴手里最后，全班的女生都看过这本小说了。 郭笑笑每天都能听到别人夸奖自己好厉害，能买到这么一本书。她一下子成为了班里的时尚标杆。 这股跟风就这样一直持续到暑假，郭笑笑报名参加学校跟陆军学院合作的夏令营，她们也就要报名参加军训。 那是郭笑笑他们第一次离开家，离开家长，独立在一个陌生的地方过集体生活。出门前，家长都恨不得把所有能带的东西都给孩子装上带过去，郭笑笑的家里也不例外。 妈妈叠了七件T恤，七条短裤，七双袜子和两条内裤，省的郭笑笑不会洗衣服，大夏天的给捂臭了；爸爸去新开的一个叫超级市场的地方给女儿买了蚊香，鞋垫，电动小风扇；姥爷在药房买了风油精、藿香正气水和一堆治拉肚子、感冒发烧的药；姥姥则装了一小瓶鸡精和一大瓶咸菜，说是军队的大锅饭没味道，爱吃咸的笑笑肯定吃不惯。 装来赛去，一个沉甸甸的行李箱和沉甸甸的双肩包就这样摆在了郭笑笑的面前，她真的是又好笑又想哭。不过10岁的她此时此刻并没有太多的离家愁绪，因为她更加期待和好朋友们一起吃住玩的新鲜生活。 郭笑笑和聂雯雯在出发的早上很早就起来碰头了，因为路远车费贵，所以郭笑笑的爸爸妈妈就负责把她们两个女孩子一起送过去。到了陆军学院的门口，爸爸妈妈拉住她们两个，叮嘱她们一定要互相帮助，有什么事情找老师，有时间的话别忘了给家里打电话。 郭笑笑嗯嗯啊啊的应付着，只想赶快进门，在解放军叔叔面前这样，太丢人了。同爸爸妈妈告别后，她们俩就找到集合点的其他同学，和带队老师一起进去了。 “哎，你听说了吗？这次好像还有射击练习。” “射击？！拿枪吗？太刺激了吧~” “不过我觉得，我们女生是不会去的，应该只有男生打枪吧。” “不要啊~~我当时就是因为这个才来的呀！他们不能重男轻女！” “嘘！不要说话，军队里面一定要守纪律，知道了吗？”听到身后孩子们唧唧喳喳的讨论声，带队老师赶紧停下来教育他们。这下，所有人才停止说话，开始对这个神秘的地方有了些敬畏之心。 到了他们住的楼前，老师和等在那里的军官握手寒暄了一番，就让大家都按班级排好队，等候军官的发落。郭笑笑和班里的其他几个女生都被分到了一个十人间里，郭笑笑谨记妈妈的叮嘱，睡到了靠窗的下铺，和同在下铺的雯子头对头。班里的男生都被安排到了她们对面的楼上，所有男生都在那栋楼里住。 郭笑笑的行李有一大半都没有用，因为教官发的有迷彩服、帽子和鞋，她自己的衣服一件也用不上。所以，七天下来，她不仅学会了拉歌、踢正步、做小动作说话要喊报告，还学会了自己洗衣服。 还没上四年级的他们是夏令营里最小的一帮孩子，第一天军训的时候就累到了一大半的人。教官直摇头，冲着郭笑笑他们这些还没倒下的人说“你们都是温室里的花朵，经不起一点风雨”。到了第三天晚上拉歌的时候，刚冲完凉水澡的郭笑笑头发都没干就连忙去找老师申请给家里打电话了。她一圈一圈地转着号码盘，眼里蓄的泪水也随之增多，当电话那端响起姥姥熟悉的声音时，她再也忍不住哇哇大哭起来。她从来不知道想家的感觉是如此难熬。 王梓晨也跟老师申请到传达室来打电话，他还没走到门口就听到女孩子的哭声了。离近点看，还披散着长发，大晚上的怪吓人的。等到他进去了才发现，原来吓到他的竟然是郭笑笑。 他从来都不是爱偷听的人，可是外面蚊子太多，他只好在房间里待着，听郭笑笑上气不接下气的哭诉。平时看她什么也不怕的样子，原来都是逞强啊。 郭笑笑依依不舍地跟爸爸妈妈姥姥姥爷说了再见，扣下电话准备归队，转过身子来才发现屋里还有一个人。 第15章 分水岭 盛夏夜晚的蝉鸣一声比一声更响，直压过了远处营地喧闹的拉歌的喊叫声，真是叫的人心烦意燥。 郭笑笑不想给讨厌鬼王梓晨任何笑话自己的机会，于是她假装镇定的理理湿头发，冲王梓晨说了句“你打吧”就往门外走去。 等到郭笑笑走出了传达室，王梓晨才扑哧一下笑了出来。小样儿，都哭成小花猫了还装呢。 郭笑笑一路小跑回自己的连队，喊了声“报告”就赶紧找自己的马扎坐下了。她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庆幸自己没给那个人留下任何嘲笑自己的机会。一直到另外的连队唱完了《打靶归来》，王梓晨才回来，坐到了郭笑笑的后面。 拉歌活动一直持续到了九点半，军官头头把所有教官集合起来，去活动室搬来了两台电视机和锅盖子。这才是今晚的重头戏——北京申奥直播。 郭笑笑自从去年看过悉尼奥运会之后，就成了狂热分子，田亮、伏明霞、李小鹏、王楠、孔令辉，他们所有的比赛她都和家里人一起看过。如果今天北京也能申办奥运会成功的话，那么7年以后她就有机会在自己的国家现场看比赛了！ 主持人的声音从小小的电视机里传出来，滋滋啦啦的并不清楚，一个教官还在一旁时不时地敲打一下电视机的屁股。幸好郭笑笑的视力是两个1.5，伸长脖子还是能看到电视画面的。可是她其他的同学已经开始有点近视了，所以都小声地跟郭笑笑说让她跟他们进行间接直播。 “主持人没了，现在是莫斯科的现场了。” “一个老爷爷出来了。” “哦，他是奥委会主席，就是他们的头。” “他开始念稿子了。” “是北京！！！” 郭笑笑的声音突然放大，和电视里萨马兰奇沙哑的英文“Beijing”重合在一起，画面里爆发出欢呼声，现场的中国人都拥抱在了一起。 那个夜晚，万家灯火通明，举国上下欢腾。营地的气温更高了，虽然对申奥成功的艰难历史并没有什么体会，但是凑热闹谁不会啊。昏黄的灯光下，小飞虫围绕着它们的希望之火在空中不停绕圈，小兵们毫无章法地在群魔乱舞。 短暂忘记纪律的教官们很快就回过神来，拿着扩声器让大家都坐回自己的位置。不知道是哪个连队先喊了一句“帅呆了！”，其他连队条件反射地回应“帅呆了！酷毙了!简直没法比喻了！” 郭笑笑喊完以后，和大家一起哈哈笑了起来。那回荡在胸腔里的笑声酣畅淋漓，背上浸湿迷彩服的汗意也因此消减不少。 王梓晨坐在在她的身后，她刚刚洗完的头发在灯光的映射下毛茸茸的，好想摸摸啊。 郭笑笑的笑突然僵住，头皮一阵发麻，因为有一双手放到了她的脑袋上。她对别人碰自己的头发最敏感了，她猛一伸手，用指甲狠狠地掐了下那只手。 “嘶~”其实只是想摸一摸，并没有真的要伸手摸的王梓晨只能感叹自己的动作总是要比大脑快一拍，被人掐一下也是活该。郭笑笑回头瞪了他一眼，那个眼神仿佛在说：你再敢碰我头发，我就掐死你！ 目睹了这一切的靳大勇和其他几个男生纷纷幸灾乐祸，憋笑憋得肚子都疼。这哥们惹谁不好，非要惹班里的大姐头，自求多福吧。 解散以后，丢人丢到家的王梓晨拉住郭笑笑，解释道“你头上有蚊子，我帮你拍它而已。”郭笑笑才不相信他，淡淡的“哦”了一声，回答道“我也以为脑袋上有吊死鬼，掐死它而已。” 郭笑笑说完就拉着聂雯雯上楼睡觉去了，留下哑口无言的王梓晨独自承受那一帮男生的调侃坏笑。 熄灯以后，月光透过窗户和蚊帐洒在每个人的床上，夏天的燥意和晚上的热闹让女孩子们很难入睡，大家都开始小声的聊起天来。 话题很快就被引到了男生身上。男女生的关系话题对于这个年纪的她们来说，有着禁忌的隐秘，更有着懵懂的期待。哪个男生学习好，或者体育好，又或者最会说笑话，都会成为众人谈论的对象，而长相却往往排在末位，又或者是因为羞涩所以避而不谈。 杨慧子翻了个身，趴在了床上，“笑笑，王梓晨是不是对你有意思啊？” “怎么可能，你忘了他是怎么欺负我的了？”郭笑笑才不会往这个方面想呢。 “那你和王晓威~~~啊，哈哈，是不是？”平时不怎么亲密的班长也开始八卦起来。 “是不是什么？我俩就是哥们，好不好~~~”郭笑笑真的无奈了，大家怎么就抓住自己不放了呢，“对了，你们看完《我为歌狂》了没？书在谁手里现在？”她赶紧转移话题。 “在我这儿呢。”李晗小声应到，“笑笑，我觉得你就是咱班的丛容，学习又好，长得又漂亮，人也好。王晓威平时酷酷的，有点像叶峰哦~” “对对对，我也觉得。”还有附和的。 “那麦云洁就是聂雯雯，楚天歌就是王梓晨啦！”杨慧子兴奋的喊了一句。这一声把巡夜的老师给引了来，敲了敲门，以示警告。 被泼了一盆冷水的女生宿舍终于安静了下来，可是那些只能在夜晚进行的话题却慢慢发酵，成为了这个夏天里女孩子之间心照不宣的小秘密。 军训的最后一天，大家都对这个一起吃、一起住、一起吃苦、一起欢乐的地方依依不舍。好多女孩子从早上收拾行李开始，就抹眼泪了。 郭笑笑一直在忍，她觉得军训就是要锻炼自己坚强起来，不能跟原来一样动不动就掉眼泪，可是她的努力却在最后一刻功亏一篑。教官们小跑到前面，站成一行，一声“敬礼”令下，那些比他们大不了多少的大哥哥们朝他们敬了最后一个标准的军礼。抽泣的声音伴随着解放军军歌，成为了郭笑笑心中对离别的第一个印象。 大巴车一直把他们送到小学门口，脸上泪水还没干的郭笑笑老远就看到了爸爸在路边站着等她，嘴巴这才咧开笑了起来。 “老爸！老爸！我在这儿！”郭笑笑提着行李，穿过人群，像个泥鳅一样钻过人群，奔向爸爸。真的是像泥鳅一样，因为颜色一样了。 “笑笑？！哈哈哈，闺女，你这变化也太大了吧！”眼前的女儿比一周前更黑更瘦了，但是身上的迷彩服和军帽在她的身上却显得极为精神，看来以后去当个女兵也不错啊。 父女两个人告别大部队，拉着箱子往家里走去。进了家门，姥姥和妈妈的反应比爸爸还要大，不知道笑笑这一周受了多大罪。只有姥爷一个人觉得这样才是小兵该有的样子，拍拍笑笑肩膀，竖起了大拇指。 郭笑笑只好让他们都坐在沙发上，然后自己立正站好，给他们敬了一个十分标准的军礼，搞得家里人又好笑又想哭。 在军营一直洗冷水澡，突然回到家里有独立浴室还有热水，郭笑笑总算知道了什么叫天壤之别。 戴着浴帽哼着军歌的她拿着搓澡巾慢慢地搓身体，独立浴室关着门，这一个小小的玻璃屋子很快就仙雾缭绕，热气腾腾了。 被熏得有点晕晕乎乎的笑笑抬起手，无意识地在玻璃上写写画画，直到妈妈进来要帮她搓背她才被外面的冷气一下子吹得清醒过来。 转头一看，玻璃上面竟然有她最讨厌的名字，郭笑笑赶紧用手乱抹了几下，真的是被熏晕了。 此时那个被人讨厌的人还浑然不知，一进家门就躺在床上，睡的正香呢。 夏令营就像是一个分水岭，离不开温室的小花苞们经历过风吹日晒的考验，都慢慢绽放开来，争先恐后地往外面的世界生长出去。 原来没有家长的陪伴就去不了小区以外的地方，现在三五好友结伴都可以从东城跑到西城了。 原来贴满凯蒂猫的日记本可以随意翻开给别人看，现在每天记录的文字里面藏着太多小秘密，本子里还夹着那些让人脸红心跳的偶像贴画。 和雯子一起第一次独立打出租车的郭笑笑坐在后座上，第一次感觉到了时间和长大的可怕。 怎么就要成为四年级的学生了呢？明年五年级，后年六年级，再之后都要成为初中生了？！ 郭笑笑一点都不想变成初中生，更不要说高中生了。她那上高中的表姐每天早出晚归，桌子上摞着一圈城墙似的课本和作业，上学还只能穿丑丑的校服。简直就是折磨！ 可是不管她愿不愿意，四年级生的身份还是如约而至。 仿佛一切都跟原来一样。教室都一个样子只是换了楼层，同桌还是王晓威只不过头发剃成了少管所头型，老师也都是那些老师只不过又新增加了一门微机课。 忐忑不安的郭笑笑看着这熟悉的一切，终于安下心来，慢慢忘掉了之前杞人忧天的烦恼。 第16章 雪白的你 自从有了黄金周这个新奇物种，每一学年最舒服的时候就是现在了。刚开学不到一个月，就有中秋节，然后又是秋季运动会，跟着就是7天国庆假期。 黄金周的最后一晚，郭笑笑第一次知道了什么叫做疯狂。国足出线了！ 她看着平时沉默内敛的老爸像狮子一样跳着大吼起来，抱起自己转了好几个圈，差一点点就能看到北方汉子稀有的泪水了。 第二天出门，院子里仅有的几辆轿车都贴上了国旗，他们的主人也换上了国家队队服、脑袋上围着“国足必胜”的头箍，雄赳赳气昂昂地把车开出院门，加入了外面早已沸腾的□□队伍中去了。 天知道郭笑笑有多么爱凑热闹，更何况她还那么地热爱足球。她真想跟着爸爸一起跳到公交车上，拿着国旗一起大吼大叫，这比上课要好玩多了。 可是无论她怎么撒娇，示威，她那不仗义的老爸都不为所动，把她送到学校门口，就急不可耐地、头也不回地扬长而去。百年不遇的时刻，可不能有小跟屁虫来捣乱。 不满意，不高兴。 郭笑笑的脸上鲜明地挂着这两个个标语，连愣头愣脑的王晓威都感觉到了低气压的存在，不敢像原来一样招惹身边的女孩子了，更何况是聂雯雯和杨慧子她们几个好朋友了。 “笑笑，我们去踢毽子吧！” “风太大，不去。” “笑笑，陪我上厕所去吧，你也两节课没去了。” “没感觉，不去。” “笑笑，杨晨哥哥叫你去广播室拿稿子。” “肚子疼，不去。” 一整天都不在状态的郭笑笑被数学老师批评了两次，被音乐老师罚站了十分钟，被班主任叫出去谈话了一次。 自从军事夏令营后，王梓晨和郭笑笑就没说过几次话，平时在班里因为坐的远，就更不知道她的最新消息了。 他从走廊这侧的大窗户向外偷偷看去，平时总是抬头挺胸、像只斗志昂扬的小狮子似的郭笑笑，此刻却耷拉下脑袋，随着李老师的节奏不时点一点头。 她到底怎么了？ 放学后的足球队训练，王梓晨一反常态，撇下靳大勇他们几个不练射门，反而去田径队的地盘找王晓威一起跑圈去了。 “诶？你同位今天怎么了？被人煮了？”王梓晨盯着前方慢慢跑着，像是随口问了一句。 “哦，哈哈，郭笑笑啊。我也不是很清楚，她今天像个炮仗似的一点就着，我都没敢让她帮我记作业。”王晓威无奈地耸耸肩，没注意到身边的男生眼神黯了一下。 “不过，下午她被李老师叫出去的时候我倒是听杨慧子说了一句，好像是因为今天没去参加成国足胜利□□吧。”那个黯淡下去的眼神又突然亮了起来。 国足？她竟然也喜欢足球？！ “郭笑笑学习成绩那么好，真没看出来她竟然喜欢看球。等她恢复正常了，我要问问她是喜欢皇马还是利物浦。”王晓威还在自顾自的说着，一边的王梓晨却拍了拍他肩膀，表示自己不跑了。 “说不定她喜欢拜仁呢。你继续跑吧哥们儿，我先回队了，谢了啊！”说罢，王梓晨就摆摆手跑到操场中央的草地中去了。 王晓威奇怪地看着这个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的人，不明白他谢自己干什么，明明是他陪自己跑了几圈啊。 自从得知郭笑笑喜欢足球，原先还会溜号偷懒的和平一小12号队员就成为了教练考勤表上的榜样。 十月全勤，十一月全勤，十二月还是全勤。 只要你努力，真的就会有回报。 就像郭笑笑，她每天写日记的习惯让她的作文水平不断提高，期末考试中竟然取得了全市唯一的史无前例的满分作文成绩。 又像王梓晨，他的辛苦训练终于让他迎来了校队主力的身份，和平一小足球队也一路披荆斩棘，获得了全市小学足球赛决赛的资格。 决赛的前一晚，省城迎来了2002年的第一场雪。 一夜的寒风呼啸，人们不用打开窗户看，也能想象到外面现在是个怎样的世界。 千里冰封，万里雪飘。银装素裹，分外妖娆。 可是还趴在被窝里赖床的郭笑笑却没有诗人的雅兴，她满脑子想的都是，这么大的雪决赛还能踢吗？ 期末考试前，她就软硬兼施地让聂雯雯和杨慧子答应陪她一起去省实验小学看今天的决赛，为了看比赛她们可是连给李老师帮忙登成绩的机会都放弃了呀。 想到这里，郭笑笑一咕噜坐起来，披着被子跪在床边，闭眼合掌，嘴中念念有词地向各路神仙祈祷。 “各位神仙大人，我也不知道你们谁管天气这回事，西游记里只说了雷神电母西海龙王，所以请原谅我的无知吧。 请你们一定要保佑我们学校赢得今天这场比赛，先别下雪了好不好，出太阳吧！ 谢谢你们！拜托拜托啦！” 说罢还磕了三个响头。郭笑笑心想，如果赢了，我就三天不吃肉，像奶奶一样吃斋。 姥姥打开门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诡异的场景。窗帘还没拉开，昏暗的屋子里面只能看到一个大粽子杵在床边上，这个大粽子还不断地发出碎碎念的蚊子声。 早饭桌上，郭笑笑才不听姥姥姥爷说她封建迷信的那套说辞，她坚信待会一定不会再下雪，今天的球赛一定顺利赢下来！ 她很快地扒完碗里的地瓜稀饭，回卧室麻利的穿好白色的羽绒服，套上黑色的棉裤，戴上红围巾、红帽子、红手套，就跟爸爸喊：“我好了啊！老爸！” “平时上学没见你这么利索过呢？”姥姥系着围裙从厨房里走出来，不放过任何一个调侃自己外孙女的机会。 妈妈起得晚了些，此时还坐在餐厅吃饭，抬头看了一眼女儿，“嗯，今天搭配的不错。红色多活泼，而且还不显黑。” “老爸~~我妈她又说我黑！”笑笑嘟着嘴跟老爸讨公道，她知道跟自己一样黑的老爸绝对会跟自己一伙的。 爸爸拉上羽绒服的拉链，捏捏笑笑的小脸蛋，很配合地答道：“哪里黑了？你妈那是嫉妒咱们，咱们这叫健康。” 妈妈白了这父女俩一眼，决定不搭理这一唱一和的戏码。 郭笑笑刚走出单元楼的大门，就被眼前的雪白给晃了下眼。 “这场雪可真是大啊！”爸爸也感叹了一下。如果不是因为知道女儿多么热爱足球，他今天就会和妈妈、姥姥姥爷一样不同意笑笑出门了。同意是同意，但是还是不放心，所以他还是陪着送上公交车吧。 杨慧子已经等在大院门口了，她远远地就看到一个小红帽，离近了才发现原来就是郭笑笑。 “叔叔好！”杨慧子先跟郭爸爸打了个招呼，就拉住笑笑的手，打量起来，“笑笑，你今天这是扮成小红帽了啊。” “不好看吗？”郭笑笑有点紧张，松开爸爸的手扯了扯自己的帽子。 “很好看啊，只不过你平时都没怎么穿过红色，让我眼前一亮呀。”杨慧子发自真心的觉得笑笑今天穿得像童话里一样好看，她瞄了一眼郭爸爸，凑到笑笑耳朵边小声说：“这么好看是穿给谁看呀？哈哈~~~” 郭笑笑耳朵被她弄得痒痒，脸也红了，蹲下抓起一把雪就往杨慧子身上打，“讨厌啊你！” 爸爸拽了一下郭笑笑，教育她不要在大马路上打闹，两个女孩子这才停止了嬉笑，重新手拉着手往公交车站走去。 如郭笑笑所愿，从早上开始太阳就出来了，雪也停了，路上融化的积水也慢慢流淌起来。公交车的车尾处都挂上了大铁链，清扫过的马路上也都撒了一层沙，但是为了安全，公交车还是开得很慢，十五分钟的车程硬是开了半个多小时。 等他们到达赛场时，比赛已经快开始了。 “你们怎么才来啊？我还以为你们放我鸽子了呢。”聂雯雯因为家离学校近，所以赶上了学校租的车早早地就来了。 “郭小姐忙着梳妆打扮呢。”杨慧子挤眉弄眼地跟聂雯雯解释，结果当然又是被郭笑笑打了一下，“看比赛！别老开玩笑了。” 她们三人的视线重新回到了赛场。 经过早上工作人员的辛勤劳动，草坪上的积雪终于处理干净，那一片草绿色在一片雪白世界中分外鲜亮。郭笑笑终于明白，为什么绿色是希望的颜色了。 两支球队正在各自的球门处做着准备活动，身穿黄黑色球衣的和平一小队在右侧，身穿红黑色球衣的实验小学队在左侧。 王梓晨、靳大勇、史刚都在球门处做着立定跳高，这次王梓晨是首发前锋，靳大勇是首发后卫，史刚是候补守门员。 郭笑笑一进运动场，王梓晨就看到她了。红色的帽子，红色的围巾，想不发现都难。他觉得郭笑笑这个样子真可爱，像根胡萝卜一样。 还好郭笑笑并不知道自己被人看成了自己讨厌吃的胡萝卜，要不然王梓晨今天想上场恐怕都难了。 “来来来，小伙子们！”岳教练把他的弟子们都叫到一起，“放轻松，胜利是我们的！来，大家一起加个油！” “1,2,3！加油加油加油！！！” 十几双戴着黑手套的手一个接一个地叠放在一起，跟随者最后一个震天响的加油声，整齐划一地向上划去。王梓晨回头看了一眼那个鲜艳的红帽子，心里一动：今天就让你看看小爷我的厉害！ 一声哨响，开球了。 郭笑笑站在自己学校拉拉队的最前面，她的眼睛要一面盯着场上的赛况，一面又要给身边不懂球的好朋友讲解，真是好忙。 “裁判为啥吹哨了？” “对方球员越位了。” “什么叫越位？” “就是。。。。。。”郭笑笑卡壳了，她还真不知道怎么才能说清楚越位是什么。“哎呀，这么说吧，刚才对方3号把球踢过来的时候，靳大勇站在那里没动，可是他防守的那个10号却跑到他后面去了，这就叫越位。” “哦~~~还是不懂~”郭笑笑看着两个好友迷茫的眼神，无奈了。“没关系，反正你们只要知道敌人犯规了就行了。”聂雯雯和杨慧子这才点了点头，明白了。 上半场的比赛，双方颗粒无收。经过中场休息，交换场地，郭笑笑才发现了一些变化。 史刚替代刚刚受伤的守门员站到了球门处，阵容也由433变为442，王梓晨依旧是前锋。 那个讨厌鬼能行吗？郭笑笑已经很久没有看过王梓晨踢球了，平时也只是听聂雯雯说过几句，貌似成为主力了。 “天呐！下雪了！”不知道谁先惊呼了一声，大家这才发现，刚刚还有太阳的天空已经又被浓浓的云层遮住，雪花又开始纷纷扬扬地飘落下来。 比赛暂停。 郭笑笑的心给揪了起来，其他人的表情也都十分紧张地看着对面临时开会的老师和学生代表。 这次的比赛十分重要，省里都来了人观战，谁都知道这是为了年后的全国比赛。在距离过年不到十天的时候，再想抽出时间安排这样一场比赛几乎是不可能的了，如果不继续，那么卫冕冠军实验小学将会代表省城出战。但是学生的安全同样重要，所以他们需要征求各方意见。 十分钟以后，会议结束。郭笑笑紧紧抓着聂雯雯的手，不知道这场比赛是否会继续，他们学校是否会有机会去全省乃至全国比赛。 “哔~~~！”比赛继续！ 和平一小这边的学生都沸腾了，他们知道这一定是自己的同学、场上的队员们坚持的结果。这是他们的梦想，也是大家的梦想。 雪花不断地掉落在郭笑笑浓密的睫毛上，但是她却好像没有任何感觉，眼睛紧紧盯着场上那些黄黑色身影，一定要加油啊！ 雪花飘飘洒洒，不一会儿就把绿色的草皮蒙上了一层淡淡的白纱。 王梓晨他们却没有被这严酷的环境吓倒，反而越战越勇。他瞅准对方一个防守空缺，带球连过两个后卫的防守，直切禁区而去。对方守门员好像没有料到这种一对一的场景，像被冻住了一般，等反应过来球已经从他的手边滑进网中了。 1:0！ “哇！！！进球了！！！”杨慧子和其他同学一样，激动地大喊。聂雯雯也使劲拍了拍郭笑笑的肩膀，终于把笑笑给拍清醒了。 讨厌鬼真的进球了。不是自己眼花了。 “嘿！王梓晨那个样子真的酷毙了！”不知道何时挤到前面来的李涵，跟杨慧子大声的讨论着刚才的进球。郭笑笑偷偷看了一眼斜前方正在和队友庆祝的那个人，终是低下头，浅不可闻的“嗯”了一句。 随后的比赛，落后一分的实验小学也开始奋力进攻，球门前面一直十分混乱。 史刚作为守门员，虽然比别人戴的手套要厚一些，但是在这么冷的天气，而且地上还有雪的情况下，想守住球门真的是一个巨大考验。他一次又一次地向地上倒去，奋不顾身的样子让许多女生和老师都看哭了。 聂雯雯也趴在郭笑笑的肩膀上，轻轻说：“真没想到，大史平时邋里邋遢的，关键时刻还真是个英雄。我都要崇拜他了！”郭笑笑回答，“我也是。” 凭借着守门员的超常表现和那一粒进球，下半场加时3分钟后，记分牌终是保留在了1:0的位置。和平一小第一次拿下了全市冠军！ 郭笑笑永远都忘不了那一天赢了的场景。大家伙蜂拥而上，把史刚和王梓晨两个大功臣抬起来往天上抛。“go！go！go！欧雷欧雷欧雷！”的歌声震撼人心。 笑笑从包里拿出爸爸借她的傻瓜相机，镜头对准她那些亲爱的同学们，咔嚓定格。 雪白的天，雪白的地，还有一个雪白的你。 第17章 熟了的麦子 过年的时候，远在老家小山村的郭笑笑消息十分闭塞。唯一与外界联络的方式就是爸爸的摩托罗拉，而且还要跑到奶奶家屋后面的小山丘上来回的找信号，才能偶尔地打出去电话。 唯一一次和聂雯雯通电话，她才知道原来足球队的人都跑到外地集训去了。看来顺应世界杯出线的热潮，大家都很重视今年的这场全国赛啊。 等到集训结束，已经是新学期开始的第二周了。王梓晨他们三个人在集训营就想念在学校的日子了，每天看书写作业比天天训练要幸福的太多。 可他们没想到，幸福会来的更加猛烈。 周一早上一进校门，先是鼓乐队齐奏欢迎进行曲，接着在升旗仪式上，校长点名表扬了球队五分钟，还请他们上台颁发奖状。 这些十来岁的少年哪里见过这么大的阵仗，只好装模作样的走上台去，尽力掩饰自己的得意。只有靳大勇一个人没绷住给笑喷了，惹得岳教练瞪了他一眼：你小子，没出息！ 郭笑笑恰好轮到今天主持升旗仪式，自然而然的担当起给校长递奖状的小狗腿。她跟着校长一个一个地走过去，终于走到了她班里的这三位面前，王梓晨在第一个。 郭笑笑躲在校长后面，偷偷瞄了王梓晨一眼。他好像黑了一些，头发剪得像狗啃的，但是那种神采飞扬的样子倒是一点都没变。 经过一个多月前的那场雪中大战，郭笑笑对王梓晨有了全新的认识，心中对他的反感也少了许多。当她站在王梓晨身边等待给史刚颁奖的校长时，小声说了一句：“踢得还挺不错的。” 很小的声音，但还是被王梓晨听到了。虽然郭笑笑没有点名指姓，但他知道这句话是表扬他的。 仿佛装了扩声器的录音机，这几个字在王梓晨的心里不断回响，连美术老师让他们看镜头合照的声音都盖了过去。洗出的照片上，只有他一个人望着镜头外的地方傻笑着。 奖励是下一个荣誉的开始。和平一小足球队一路奋勇向前，在赢得了全省冠军之后，顺利进军全国八强，就连省报都为他们写了一整页的采访，大标题就是“自古英雄出少年”。 郭笑笑自然也没闲着，她被李老师推荐进了学校的作文小组，每天下午放学后都要跟着学校最好的语文老师练习写作，为参加全国的作文竞赛做准备。与此同时，她还进入了全市朗诵大赛的半决赛，每天都过得忙忙碌碌的。连家里人都开玩笑说，这比总理都要忙啊。 郭笑笑的作文每次都会被其他班的老师拿到自己班里读，很快她小才女的名号就在全年级传开了。虽然长辈都教育她要谦虚，不要得意忘形，但是她一个小女孩刚刚尝到众星捧月的甜头，怎么可能一点都不膨胀呢？ 正在为自己当上中队委而洋洋得意的郭笑笑并不懂得，气球越吹越大，就会有爆炸的危险。 周三上午的大课间，做完操的郭笑笑和聂雯雯几个女生慢慢悠悠地走回教室，她们正在讨论要不要去买最近很火的《薰衣草》里的小瓶子。刚走到座位上，郭笑笑就发现妈妈送给自己的生日礼物——一个小熊□□的水壶被摔到了水泥地上，捡起来时已经瘪了一大块进去，瓶口也裂开了。 她冷声问到：“谁把我的水壶摔了？” 熟悉她的人都知道她有多爱这个水壶，而她现在越是冷静的说话就越代表她有多么的生气。一时之间，热闹的教室突然安静了，没有人回答她。 过了一会，才有一个胖胖的男生走了过来，竟然是刘冬。 “是我干的，不就碰了一下你的水壶吗，谁知道它弱不禁风的就掉下去了。”刘冬满不在乎的态度彻底激怒了郭笑笑，他难道不应该先跟自己道歉吗？摔坏了别人的东西还有理了？ 刘冬看着郭笑笑越瞪越大的眼睛，心里一颤，但嘴上还是不肯道歉：“你瞪什么瞪？你不就长了双牛眼吗？别以为老师喜欢你我就怕你！”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次？！”郭笑笑气的肩膀都在发抖，聂雯雯和杨慧子赶紧上前抱住她，让她不要生气。 “说就说！我早就看你不顺眼了，不就是成绩好点嘛，有啥了不起的？我就是故意摔你水壶的，你又能怎么样？你们这些女生不就会去跟老师打小报告吗，真丢人。”刘冬确实是不太喜欢郭笑笑，这个女生在课堂上不止一次地反驳自己，老师和同学们还都喜欢她，自己早就看她不顺眼了。 郭笑笑听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刘冬，怔住了。聂雯雯却忍不住替好友跟刘冬吵了起来，这才回过神来的郭笑笑突然转过身去，径直走向刘冬的座位，拽出他的书包，拎到窗户旁毫不犹豫地把包扔了出去。 等到刘冬反应过来刚才被郭笑笑像扔垃圾一样扔出去的是自己的书包时，已经来不及抢救了。他瞬间恼火起来，不管不顾地作势要去打郭笑笑。 王梓晨刚从厕所回来，就看到了这一幕。虽然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他怎么可能让别人欺负郭笑笑呢？能欺负她的只有自己！ 他冲过去挡在了郭笑笑前面，虽然刘冬比他胖，但是力气却没有他这个运动员大。王梓晨用力一推就把刘冬推得倒退了几步。 这下，刚才还在看热闹的其他同学一下子闹腾了起来。毕竟，男生打女生可是会引起公愤的，更何况郭笑笑的人缘在班里不是一般的好。 “都嚷嚷什么呢？没听见上课铃响了吗？”李老师抱着备课本站在教室门口，严肃地看着自己班里的学生，真不知道他们又在闹些什么。 “都回座位上去，快点！”大家伙这才都低着头坐回自己的位置，“班长！” “到！” “你来告诉我刚才班里在闹什么？” 班长刘筱为难的看着老师，支支吾吾了半天，才把整个事件说清楚。 李老师点了点头，让她坐下。“郭笑笑，刘冬，你们俩站起来。” “刚才班长说的都是事实吗？” 郭笑笑和刘冬站了起来，两个人都气呼呼地点了点头。 李老师若有所思地看着两个小孩，叹了口气，“这件事情你们两个人都有错。刘冬，你虽然不是故意摔坏别人的东西，但是也应该先道歉。而且要打人就更不对了。”刘冬抬眼看了一下老师，自知理亏地低下了头。 李老师又顿了一下，接着对郭笑笑说：“郭笑笑，你身为班干部，和同学有了矛盾应该妥善处理，而不是像你刚才一样报复同学，太不应该了。从今天起，撤销你所有的职位，三好学生的奖状也先放到我这里吧。” 听到最后一句，本来已经慢慢转过弯来的郭笑笑突然抬眼看向老师，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委屈的泪水一下子涌了出来。 坐着的同学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觉得老师的惩罚太严重了。 聂雯雯扭头看着掉眼泪的郭笑笑，不知道待会儿该怎么安慰她。杨慧子从书包里掏出了手帕，给王晓威递过去，示意他塞给郭笑笑。 王梓晨暗自握紧了拳头，他也是刚刚听班长说完才知道是怎么回事。李老师这样做太伤人了。 中午放学，王梓晨没有立刻回家吃饭，而是在郭笑笑和接她的姥爷的后面默默地跟着。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样做，只是觉得这样跟在她后面比较踏实。 郭笑笑一整节课都没有听进去一个字，一直在想李老师为什么要这样做。她想不明白，来安慰她的好朋友们也想不明白。所以，回家的路上她都没有像往常一样跟姥爷叽叽喳喳地描述学校里的趣事，一句不吭的回到了家里。 一进家门，她就把自己锁在房间里，谁敲门她都不开。直到姥姥找出钥匙，才硬是开了门。郭笑笑就像一条搁浅的鱼，一动不动的趴在床上。 姥姥把她拉起来，就像小时候那样抱在腿上，轻轻拍着笑笑的后背。郭笑笑一闻到姥姥身上那温暖的味道，憋了半天的泪水终于开了闸，边哭边跟姥姥说上午的事情。 “姥姥，你说为什么啊？我。。。我犯了多大的错，李老师。。。李老师要撤掉我啊。。呜呜~”姥姥给笑笑擦了擦眼泪，她知道自己的外孙女自尊心太强，这件事让她肯定觉得特别委屈。 虽然她知道笑笑也有做得不对的地方，但是老人家毕竟是老人家，再怎么贤明也是护犊子的。她安慰笑笑说：“不哭了笑笑，咱们家的闺女不能一遇事就哭。你爸妈出差了，那就我去找你们老师问个清楚。” 到了第二天，郭笑笑才知道姥姥是怎么帮她的。她老人家竟然写了一封信，投到校长信箱去了！真是越闹越大啊。 郭笑笑就这样忐忑不安的上了好几天课，生怕校长把李老师怎么样了，然后李老师又归罪到她的头上。 虽然这次的事情笑笑很难过，但是李老师在她心里仍然是最喜欢的老师。所以她不希望李老师对她彻底失望。 出乎她的意料，距离姥姥寄信已经好几天了，学校和李老师都没有任何反应。难道那个信箱根本就是个摆设？那封信校长根本就没看到？ 疑惑也只是一会儿，郭笑笑很快就把这件事抛到九霄云外了。每天该吃吃，该玩玩，该学学。不就是两道杠和几个奖状吗？哪有电视剧里Leo 和以薰在一起重要？ 一个月以后的一天下午，李老师叫郭笑笑去办公室拿她的作文。郭笑笑正准备拿了本子敬礼回班，却被李老师叫住，让她坐到办公室的沙发上聊会天。 郭笑笑最害怕和老师单独说话，对视不超过三秒就能流出眼泪，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被批评了呢。其实她只是单纯的生理反应，要怪只能怪爸妈给的基因了。 李老师从抽屉里拿了颗糖果递给笑笑，想了想才开口：“郭笑笑，最近学习生活上怎么样？有什么困难吗？” “没有啊，还可以。”郭笑笑拆开糖纸，却还在犹豫含着糖果跟老师说话是不是没有礼貌。 “吃吧，没事儿，给你就是让你吃的。”李老师笑了起来，“我这可是徐老师的喜糖，很好吃的。” 郭笑笑啊了一声，“徐老师结婚了？” 她们之前的数学老师竟然突然结婚了，这可是个大新闻，一定要回去告诉雯子她们。 “对啊，就上个星期。”见笑笑放松下来，李老师终于直奔主题了：“笑笑，你被撤职有一个月了吧？有没有怨过我对你不公平？” 郭笑笑心里紧了一下，抬头看向老师，那双镜片背后的眼睛里似乎没有责备的意味，笑笑决定还是老实交代好一些。 “我一开始确实很委屈，但是后来我想明白了，刘冬不是故意的，可我是故意报复他的。所以您惩罚我是正确的。”郭笑笑没有说谎，那件事情发生过后的第二周，她就知道自己的错误了，甚至主动去找刘冬握手言和。 李老师当然也知道郭笑笑的话是真诚的，于是把椅子靠过去，决定好好跟笑笑说一下自己惩罚她的原因。 “笑笑，我知道你这两年进步很大，不管学习还是生活上，你都是同学们的榜样，老师们也都很喜欢你。 你还记得前几天阅读课，我给你们念的《读者》上面的故事吗？只有未饱满的麦穗才昂着头，成熟的麦子总是低垂着脑袋的。”说罢这句话，李老师摸了摸笑笑毛茸茸的脑袋，让她抬起头来看着自己。 郭笑笑沉默了一会，李老师也没再继续说，毕竟还是个孩子，要让她慢慢消化才行。 其实郭笑笑记得这篇文章，她当时还写了读后感：谦虚使人进步。她突然明白了李老师的深意，这一段时间自己确实有些骄傲自大了。 她的心里突然豁然开朗，甚至还有些感动。原来老师是为了她好，才会故意当众惩罚自己。 她站了起来，朝李老师认认真真的鞠了一躬：“老师，我明白了，谢谢您！” “我就知道，你这么聪明的姑娘一定能想明白的。行啦，待会回班我就会跟大家宣布恢复你所有的职务，包括你的奖状。” 郭笑笑一听，彻底笑开了，小孩子还真的是容易满足啊。 第18章 Flower Four 老人们说，如果哪年的冬天特别冷，那么这一年的夏天就会特别热。 果然他们又说对了一次。 七八月份的省城，真是没有白担它新任火炉的称号，热的让人连门都不想出。为了躲避这吓人的太阳，也为了没时间照顾孩子的女儿女婿，姥姥姥爷决定今年暑假带着郭笑笑回南方老家去。 绿皮火车的卧铺一直都是郭笑笑的最爱，可是她每次只有回姥姥家才能坐上，所以她恨不能赶快买上票奔向火车站。 晚上九点，她和姥姥姥爷在站台告别爸爸妈妈，踏上了一路向南的旅程。不知道为什么，别人耳中恼人的火车轮子声在她的耳朵里就像是最好的催眠曲，这一次也是一样。很快地，伴着“空隆空隆”的声音，带着回老家的兴奋，郭笑笑进入了梦乡。 凌晨五点多，下铺的姥姥把郭笑笑叫了起来，“我们要下车了。” 郭笑笑背着书包，睡眼朦胧地跟着姥姥姥爷下了车。一出站台，就看到大舅在人群中朝他们挥手，笑笑看到许久不见的亲人一下子清醒不少，挣开姥姥的手就往大舅那儿跑去。 果然不出所料，大舅带了她最爱吃的牛肉馍和胡辣汤！ “你这个馋猫，也不先叫人就先吃起来了！”姥姥在后面嗔道。 郭笑笑的嘴巴里已经塞了满满的一口牛肉和粉丝，只能含糊不清的笑着说：“大舅最好了，才不会和我计较呢！”站在她旁边的大舅笑着点了点头，接过老人手里的行李，带他们回家。 出租车开了五六分钟，就来到了姥姥家的巷子口。郭笑笑老远就看到两个表姐站在那里等着他们，所以车刚刚停下，她就像一只刚从笼子里放出来的鸟似的，打开车门冲了过去。 “姐啊！我想死你们了！”这话可一点都不假，虽然郭笑笑有很多兄弟姐妹，但是和她最亲的还是她两个舅舅家的姐姐。一是因为她们只比她大四五岁，没什么代沟；二是因为她们总是能带给郭笑笑很多新奇的玩意儿，比如她刚有的□□号就是大表姐莉娜帮她申请的。 “臭笑笑，想我们还是想豌豆馅和刨冰啊？”二表姐莉莎用手指刮了一下笑笑的小鼻子，存心想逗逗小表妹玩。 笑笑多实诚的一小丫头，想都没想就说：“刨冰。” 结果当然就是她结结实实地挨了两个姐姐的两记爆栗，然后才换来了吃笑笑爸爸坚决禁食的水果刨冰的机会。 等她们三个人吃饱喝足回到姥姥家里，大舅已经帮姥姥姥爷收拾好东西回家了，姥姥姥爷也进屋休息了。 为了细细品味这一大碗水果刨冰，她们决定下午还是在家里看电视吧。 莉娜表姐熟门熟路地把电视机打开，换到地方点播台，看了看时间，14点整。然后她伸手把笑笑一搂，面带奇怪的笑容地说道：“笑笑啊，姐姐我带你看一个特别好看的电视剧，你一定会把你那本哈利波特给忘到脑后的。” “你别带坏小孩子啊，姐。”莉莎表姐显然知道电视台要放什么剧目，小声制止了一下下。 可郭笑笑是谁？越遮掩越不让她就偏要搞个清楚才行。她把小勺一放，不能让姐姐们把自己看扁了，“看看看，我才不相信有什么能比上哈利波特呢。” 这个时候电视里已经出来一段音乐了，郭笑笑看向屏幕，一个戴着白色头盔的大姐姐骑着摩托车在林荫道上缓慢前行，这个大姐姐被人叫做“杉菜”。 “哈哈，姐，这个人的名字好奇怪啊，竟然会叫菜诶！”这个名字戳中了郭笑笑的笑点，在她11年的记忆里，还没有人的名字里会有青菜呢。 “哎呀，你不懂，接着往后看，看电视剧别说话。” 过了一会，让自己不要说话的两个表姐突然对着屏幕上的四个男的尖叫起来，互相拍着对方的手激动地直说“好帅好帅”！ 郭笑笑看着那四个很明显不是什么好人的大哥哥，默默地多吃了两口刨冰。真不知道这种头发那么长的男的有什么好看的。。。。。。 很快，这个下午就变成了吐槽和反吐槽的代沟争论大会。 “这些人怎么那么不尊重老师啊，还说要警察干嘛？！要警察抓他啊！” “你懂什么，这叫拽。” “他们打架你们也说帅？！” “就是帅！” “那个花泽类还挺好看的。” “小女孩都爱他，我们更爱道明寺大人！” 。。。。。。没法沟通了。。。。。。 本来郭笑笑是打算跟表姐看完这个叫做《流星花园》的电视剧的，但是中途那个戴着发带的道明寺竟然要打杉菜，还把她推到墙上亲她，这简直是太吓人了！ 受到惊吓的小朋友直接跑回了卧室，“框趟”一声把门关上。 客厅的俩人被甩门声吓了一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那天晚上，笑笑躺在二楼天台的躺椅上，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天上的繁星，脑海里却反复出现下午那电视剧里的场景。那些画面简直要羞死人了！ 莉娜表姐爬到楼上时，看到的就是用毛巾毯把自己脸蒙的紧紧的一个小人，使劲晃着那个有年份的躺椅，吱呀吱呀的，真不适合夏夜星空这种浪漫的场景。 “呦，这是嫌天不热，要把自己烤熟还是怎么着？” 闷了自己半天的郭笑笑终于回过神来，把毯子往下一扯，“发汗排毒。” “排什么毒？花美男的毒？”莉娜最喜欢的事情之一，就是调戏她家这个正直的小表妹，“哎呦喂，要是有这么帅的人对我这么好，贴多少红纸条都行啊。” 笑笑扭头看了看坐在她旁边躺椅上的莉娜表姐，双手托腮、满眼红心的样子还真是第一次见呢。看过无数言情剧的她有了一个猜测，“姐，你是不是早恋了？” 就那么一句话，刚才还托腮坐的稳稳当当的莉娜突然手滑了一下，晃悠的下巴颏就如同她此刻被一个小丫头戳破秘密的不安之心，“你。。。你怎么知道的？！” “啊哈！我猜对了！”郭笑笑随口一问，还真炸出一个秘密来。她掀开毯子从躺椅上坐了起来，八卦地问到：“你同学么？叫什么？长得帅不帅？成绩好不好？” 莉娜一脸无奈的样子，没想到被一个比自己小五岁的人给骗了。事已至此，只好先满足笑笑的好奇心，然后再让她替自己保密了。 原来，那个男生是莉娜表姐隔壁班的同学，据她自己说长得像谢霆锋，学习不怎么样，准备去当兵。 “那他去当兵了，你怎么办？”郭笑笑最崇拜军人，所以她知道当兵的人有可能好几年都回不了一次家。 “写信呗。如果感情淡了，那就只能分手了。”莉娜枕着双手躺在椅子里，那副蛮不在乎的表情让郭笑笑觉得无法理解，“可是，喜欢一个人不就想一直在一起吗？怎么能分手呢？” 莉娜看了一眼笑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的问题，只好说：“笑笑，你是被琼瑶阿姨荼毒太深了吧。你还真以为有那种‘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的爱情吗？那都是骗骗你们这种小姑娘的。喜欢了就在一起，不喜欢了就分，多简单啊。” 简单？一向最喜欢简单的白羊座郭笑笑，突然发现这个词也不是那么的好了。 “不说这个了。你可要记住，替我保密啊！”莉娜低着嗓音，让笑笑保证不能告诉任何人。 “哦，放心吧。”郭笑笑虽然不认同表姐，但是出卖人这种事她是绝不会做的。 重新又躺回椅子里的郭笑笑，正想着数数天上的星星好睡觉，可是打开话匣子的表姐却不肯放过这个夜聊的好机会。 “诶，笑笑，看你这么早熟地跟姐讨论感情问题，莫不是。。。嗯？”一脸坏笑的莉娜也想挖出点笑笑的秘密，漂亮又聪明的女生肯定有很多小男生喜欢吧。 “嗯什么？”郭笑笑已经知道表姐要干什么了。 “别装傻，是不是有喜欢的小男生了啊？或者，有人给你写小纸条？” “没有！” “骗人。我听你姥姥说家里整天都能接到男同学的电话。” “那都是问我作业的。” “问作业？哈哈，那都是借口啊。妹妹，长大了你就知道了。这些小男孩越是喜欢你，就会越来骚扰你。问个作业啊，开你玩笑啊，揪你辫子啊。太幼稚了！” “不可能。。。吧？”郭笑笑刚想否认，但是瞬时之间她的脑子里闪过一个人。 听到最后一个疑问上扬音的莉娜似乎嗅到了一丝八卦的气息，“有情况？说，谁？” 一直在强烈否认这种匪夷所思的可能性的笑笑，忽略了表姐的这一问题，重新又蒙上毯子装聋作哑起来。 过了一会，丝毫没有睡意的郭笑笑突然开口问了一句：“姐，下午流星花园的插曲叫什么？” 吓了一跳的莉娜条件反射般回了句：“情非得已。” “哦。蛮好听的，明天我想再听听。”说罢，翻了个身，无视掉表姐的哈哈大笑，睡觉。 从第二天开始，郭笑笑听这首歌听了一个暑假，还看了三遍流星花园，那个昵称叫仔仔的男明星也成功开启了她身上的追星功能。 第19章 分班 有了第一个偶像的郭笑笑恨不得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她喜欢的是谁，贴海报，买贴纸，租DVD，开学后不到一个星期，几乎全班的人都知道了有一个台湾男明星叫周渝民。 到了元旦，每个同学人手一张贴着F4头像的贺卡，这自然也是笑笑同学的大手笔。 郭笑笑其实心里还打着另外一个小算盘，那就是三个月以后的生日，她希望有人能送给她一张F4的新专辑海报。这样她就不用去求妈妈把压岁钱留给自己用了。 12岁是个大生日，姥姥说，这叫一旬，人生中的第二个本命年，一定要好好过一下。所以，跟朋友要个海报应该不过分吧。 元旦和春节过去，很快就到了郭笑笑过生日的春天。为了热闹一些，她早就叫上了班里的几个好朋友还有在省城住的亲戚们，准备到了那一天好好庆祝一番。 可谁也没想到，一场来势汹汹的疫情会在那年春天打乱所有计划。 本来只在北京开会待一周的爸爸，因为非典肆虐，被隔离在了宾馆里。在那个咳嗽一声就会把周围人都吓跑的紧张时刻，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跟爸爸感情浓厚的郭笑笑接受不了这个现实，可是校园里日益浓重的84消毒水味儿和满大街的白口罩都告诉她，不能太任性。 于是她连续三天晚上关起房门、躲在被窝里哭，到了第四天早上，才发现她把自己的嗓子给哭哑了。 郭笑笑不敢让家人发现自己哭成了这个样子，所以她留了张字条就自己上学去了。冒着鼻涕泡的她独自走在大街上，时不时地四处观望，生怕碰见熟人。 “郭黑黑！”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出门买油条的王梓晨从他住的区民楼出来就看到了郭笑笑，他三下五除二地就翻过了院墙，蹦到了郭笑笑面前。 “吓死我了，神经病啊！”郭笑笑一开口就是嘶嘶的气声，也把王梓晨吓了一跳。 “你感冒了？”在他的认知里，只有感冒发烧的人才会声音沙哑。 “你才感冒了呢，别瞎说。” 王梓晨以为郭笑笑是怕自己得非典被隔离才不敢承认自己生病，于是拉住她的手说：“没事儿的，我带你去看医生。”说着就使劲拉她往小区的诊所走，认郭笑笑怎么拳打脚踢都不放开。 到了诊所，医生爷爷量了体温、看了舌苔，确认郭笑笑没有别的症状：“小姑娘，放心吧，你就是嗓子肿了点，没生病。” “我本来就没生病，都怪他。”郭笑笑嫌弃地看着一边挠头的王梓晨，哑着嗓子骂他。 虚惊一场后，王梓晨给郭笑笑买了豆腐脑和油条作为补偿，他这才知道郭笑笑的嗓子是哭哑的。“你们女生就是爱哭鼻子。”他嘴上虽然这么说，但是心里却暗暗记住了郭笑笑的生日和她的愿望。 几天后，终于到了郭笑笑的生日。在现场的人唱生日歌，不在场的爸爸也在手机里跟着一起给笑笑唱歌。听到五音不全的爸爸跟其他人极其不和谐的声音时，郭笑笑的脸上这才笑开了花。 锦上添花的是第二天在抽屉洞里发现的礼物，一张正版高清F4新专辑海报！可郭笑笑看了半天也没找到署名，心很大的她只好认为这世界上还是有活雷锋的。 笼罩着全国的非典阴霾随着夏天的到来渐渐消散，可是分离的故事却仍在继续上演。 和平一小一直以来都有个惯例，六年级要进行一次分班，从每个班里抽出十来个人组成一个新的班集体。 欢喜的报道日变成了残酷的告别式。 只在报到日能提前到的郭笑笑，一大早晨就跑到学校后面的小区和聂雯雯一起买着煎饼果子吃到了班里。她吃东西一向很慢，一直到李老师进班还没吃完，怕被批评的她只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塞到了同桌王晓威的抽屉洞里。 “同学们，早上好！” “老师好！” “今天是报道的日子，暑假作业待会由学习委员收上来送到我办公室吧。我们先来处理另外一个事情吧。”李老师表情严肃的说完，就走下讲台去门外请进来一个老师。 这个老师一露面，全班瞬间哀声阵阵。教务主任来了，一准没好事。 “大家都知道啊，六年级就要分成六个班了，每个班都要抽出去十个人。现在，我来念一下你们三班的名单啊。” 刚才还有声响的教室，突然之间鸦雀无声。一直听说了五年的分班，竟然就在眼前了。 谁也不想离开，这个大家一起笑、一起哭、一起打、一起闹的集体早已成为每个人心中的另外一个家。 可是大人们总是孩子们的真情不屑一顾，一次又一次强硬地上演残忍的戏码。 郭笑笑一紧张就想抓点什么在手里，仿佛那是她的救命稻草，这次这根草变成了王晓威的胳膊。不一会儿，他的胳膊就被捏红了，疼得他龇牙咧嘴，直小声吼着让郭笑笑松开手。 “我念到名字的同学到教室外面排队啊。靖立！”坐在郭笑笑后面的男生垂头丧气地站了起来，拖拉着书包挪向门口。郭笑笑回头看着他，除了遗憾，就是希望自己的名字千万不要被念到！ 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都没有自己的名字！郭笑笑的手劲儿更重了些，同位王晓威也已经放弃了抵抗，反正都麻木了。。。 “最后一个，聂雯雯。好了，都跟我走吧。”郭笑笑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连忙问向旁边的人:“她刚才说谁？” “聂雯雯。” 郭笑笑震惊地看着斜前方同样不敢相信自己名字被念到的雯子，她缓缓地站了起来，双手不自觉地抓着自己的衣角。笑笑知道，那是雯子不知所措时的动作。 靳大勇也傻了眼，脱口而出，不可能是我同位！ 郭笑笑刚想站起来跟上去问个清楚，就看到聂雯雯回头冲她眨了眨眼，调皮的笑了。笑笑看懂了，她知道，雯子并不想多事，所以她只好重新坐了下去。 等着一切程序都走完，已经是尘埃落定。 郭笑笑翘掉了班委打扫卫生的任务，一路小跑，赶在六班放学前站到了他们班级门口等着聂雯雯出来。 教室门一打开，呼啦啦出来好多熟面孔，真的是哪个班都有啊。聂雯雯跟在一个原来学前班女同学的身后一起出来，郭笑笑连招呼都没顾上打，就把她拉走了。 “雯子，你还好吧？”笑笑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只好小心翼翼地憋出这么一句话。 “现在没事啦。刚才刚听到时有点伤心，不过在新班级也有很多熟人啊。你知道的，我本来就喜欢交新朋友嘛。”聂雯雯知道笑笑担心她，于是反过头安慰起笑笑来。 郭笑笑这才安下心来，她觉得好友没有理由要骗她不说心里话吧。于是她没再追问下去，转而跟聂雯雯叨叨起来，让她不要喜新厌旧，抛弃自己这个好朋友。 其实，只要她多问一句，就会发现聂雯雯就快掩藏不住的失落与寒心。真正害怕被抛弃的是她才对啊。 八月底的天气依旧闷热，那快沉到屋顶的云彩遮住了太阳，遮住了蓝天，也暂时遮住了年少时那悄悄破裂的感情。 开学后，整个六年级的教室都在旧教学楼的最顶层，三班在中间，六班在最西面的角落里。 因为六班的班主任极其严厉，跟李老师完全是两个风格，所以每次三班放学了，六班的门还关着。郭笑笑为了能多跟聂雯雯说会话、玩一会儿，不得不天天在六班门口等着她，或者在班里写会作业等她来叫自己。 笑笑偶尔会在六班门口碰到靳大勇和王梓晨，他们要不说自己也是来等六班球队的哥们的，要不就说教练让他们爬楼梯训练呢。次数多了，郭笑笑也就见怪不怪了。 刚开始的不满慢慢被习惯所代替，似乎两个人的友谊并没有任何变化。 学校门口斜对角新开了一家爱丽蛋糕店，跟电视剧里那种小资咖啡馆一样，可以点咖啡或者甜点在店里吃。这种新鲜事物很快就成为了附近学生放学后的热门聚会地点。 郭笑笑最喜欢靠落地窗的那个位置，因为只有那个座位的椅子是秋千样式的。这极大满足了她那颗被小说浸染的少女心。 于是，她跟聂雯雯商量好，每天放学后她和杨慧子先去爱丽占座，等着她放学来跟她们汇合。 于是，每天下午五点多，都能透过蛋糕店的落地窗看到三个女孩子，她们坐在秋千椅上，聊着天写作业，不时还尝一口桌子中央唯一的一盘甜品。乐不思蜀放在她们身上真是再合适不过了，每次都要家长来找了她们才会回家。本来不爱吃甜的郭笑笑也被这种氛围感染，每次都能吃好几口蛋糕。 这天下午，郭笑笑和杨慧子在蛋糕店等了很久都没看到聂雯雯的身影，有些担心的郭笑笑就让慧子在店里看东西，她进校门去找找。 走到六班门口，郭笑笑看门开着就走了进去，结果里面只有聂雯雯的书包。她刚想走出去，就听见了六班班主任的声音，于是赶紧钻进桌子底下藏了起来。要知道，那个女老师是最不喜欢学生串班的了。 等声音靠近，郭笑笑才听清楚跟她说话的是聂雯雯。原来是被老师叫走了啊，怪不得这么晚都没出来。 “今天老师跟你说的你都记住了吧？” “嗯，记住了。” “雯雯，老师知道你是个好孩子，所以才会让你当班长。如果你这个班长都不能以身作则，其他人就更不听老师的了。” “老师，我明白了。我以后一定不会乱串班，和他们保持距离。” “嗯，这样就对了，毕竟现在我们才是一个集体嘛。行了，也很晚了，赶快回家吧。” 郭笑笑一直等到高跟鞋的声音听不见了，才从桌子下面爬出来。这下，把聂雯雯吓了一大跳。 “笑笑，你怎么在这儿啊？！” “你一直没出现，我就来找你了啊。”郭笑笑拍了拍腿上的土，接着问道：“你和老师刚才说什么呢？和谁保持距离啊？” 聂雯雯的眼光闪烁起来，也没回答，转移话题说别让杨慧子等急了，就赶紧背上书包拉着郭笑笑出去了。 少了十个人的三班忽然宽敞了许多，似乎只有郭笑笑一个人怀念原来挤在一起热闹的感觉。那些小别离，小惆怅，很快就被日子一点点地擦掉了。 十月份，神舟五号飞向太空，全校师生都在班里通过新装的电视机看了直播。杨利伟成了全国偶像，太空不再渴望而不可及。一切的一切都在飞速变化，就像横空出世的周杰伦的歌曲似的，快的让人不能理解，却又神奇的吸引着你。 第20章 零安全感 郭笑笑最近就被一本书吸引了，名字叫《网络聊天知识大全》。里面有最流行的那些网络用语和表情，比如一个冒号加个右括号就是微笑，又比如886是“拜拜啦”的意思。 QQ和泡泡盛行的时代，几乎班上的每个同学都有了自己的号码。郭笑笑的3字头号码是娜娜表姐跟男朋友聊天的小号，所以也是这个大军其中一员。 她的网名叫人鱼公主，那是她最喜欢的童话；聂雯雯的网名叫大宝，被郭笑笑吐槽说叫孩儿面更好；王梓晨的网名叫海阔天空，喜欢他的女孩子们都觉得简直太符合他的气质。 这一段时间，郭笑笑每次去叫聂雯雯回班里玩她都说有事情来不了，导致笑笑现在上厕所都得去求不愿意去学校厕所的杨慧子陪她去。所以，两个人现在在家里用电脑聊天的时间比在学校见面的时间都长。 虽然郭笑笑对此很是不满，但是聂雯雯每次都能用各种方式让郭笑笑消气，这个事情也就迷迷糊糊地过去了。 原先如同连体婴儿的两个女孩子渐渐有了各自新的玩伴，但是笑笑依旧把雯子当作自己最亲密的姐妹，谁都替代不了。 不过在偶像问题上，这对姐妹花却却史无前例地产生了分歧。聂雯雯是周杰伦的粉丝，而郭笑笑则是孙燕姿的新任支持者。 郭笑笑很是孤立无援，因为几乎周围的所有人都在听那个叫“真臭”的歌手的歌。一下课，走廊上、教室里都能听到“哼哼哈嘿”的噪音。 王梓晨就是其中的代表，他和班里的另外两个男生整天怪叫，要不就是《双截棍》，要不就是模仿阿杜。郭笑笑每次听到，都会飞脚过去让他们静音。 其实郭笑笑并不讨厌周杰伦，她还很喜欢他的那首《星晴》。她第一次在收音机里听到这首歌时就在日记里写到，“我希望以后会有一个人弹着吉他为我唱这首歌，那样的话我一定会嫁给他～(￣▽￣)”。 在春意盎然的季节里，人们的心都像笑笑似的，开始蠢蠢欲动了。 有的人会有一段美妙的体验，有的人却可能会经历一场噩梦。郭笑笑还没体验到美妙，就先经历了一场噩梦。 自从郭笑笑的生日过完以后，爸爸妈妈就经常吵架，严重的时候还动了一次手。 那一次，郭笑笑看着平时温和的爸爸像头发狂的狮子一样大吼大叫，从没哭过的妈妈边流泪边上前去扯爸爸的衣领。她很想制止他们，可是一点用都没有，没有人搭理她可怜的哀求，仿佛他们从来没有过她这个女儿一样。 最后的最后，还是姥姥姥爷看不下去了，进屋把两个人拉开。气氛安静了下来，郭笑笑也渐渐冷静了下来，可是眼前的一片狼藉却证明着刚刚的激烈场面真实存在过。 无论郭笑笑怎么跟妈妈说话，她只是躺在床上默默流泪，不说一句话。她只好又走出去，跟爸爸谈话。 “老爸，你们俩……”不等郭笑笑问完，爸爸就打断了她，“笑笑，小孩子不要管大人的事情。我们会处理好的，你看书去吧。” “看什么书啊！”郭笑笑一听这话，火气和委屈一涌而上，“你们都吵成这个样子了还好意思让我去看书？！都快一个月了，你们到底为什么一直吵啊？” “你去问你妈，我才不想跟她一般见识。” “我还不想跟你一般见识呢！”在卧室的妈妈突然打开房门，又来跟爸爸争论。 郭笑笑实在听不下去了，头疼的要炸裂开，于是她一声不吭地摔门而出，逃离这个让她心烦的地方。 出了门，她在院里转了一圈又一圈，她实在不知道该去哪里找清净。不想去聂雯雯家，毕竟家丑不可外扬，她不知该如何跟好友说这种丢人的事情。 对于爸妈为何吵架，她这几天也猜了个七七八八。前天晚上她看书看得晚了，隐隐约约听到隔壁房间两个人吵架的声音。妈妈喜欢出去玩，唱歌跳舞旅游样样不落。可是她却遇到了闷葫芦似的爸爸，所以只好自己出去找伴儿玩，这自然让保守的爸爸心中妒火中烧。可碍于面子，他一直没跟妻子挑明，可最近不知因为什么终于爆发了。 郭笑笑很害怕，这几年的报纸电视随处可见离婚的新闻，她自己更是看过好多孩子在法院选择父母其中一人的故事。可是这些故事往往都没有好结局，要不是继父继母虐待儿童，要不就是自暴自弃成为坏孩子。 她想好了，如果爸妈真的要离婚，她谁也不选，就跟着姥姥姥爷过。思及此，她就更加难过了，不仅为自己悲惨的未来，更为可怜的爸爸。 是的，她内心深处的天平还是倾向于爸爸的，毕竟她也不喜欢妈妈这个样子，一点都不像同学家的妈妈们。 爱情到底是什么东西？人又为什么要结婚呢？十三岁的郭笑笑第一次对人生问题产生了疑问，也第一次感觉到安全感变为零。 什么喜欢不喜欢的，见鬼去吧！ 周一早上上学，忧心忡忡的郭笑笑顶着两个黑眼圈去了教室，被同位王晓威笑话说，显得脸白了好多。可她却很反常地没有打他，而是像发现新大陆似的看着他。 “同位！你爸爸是不是律师啊？！”郭笑笑突然想起来之前校园开放日的时候，王晓威的爸爸被当做校外辅导员给大家介绍过，于是十分激动地抓住了同位的肩膀。 “是……啊……”王晓威看着笑笑急切而惊喜的神情，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被问的有点发懵。 郭笑笑本来想把心中关于离婚的问题一股脑儿地全说出来，让同位回家问问他爸爸。可是话到嘴边，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我有一个表姐，是我表姐，不是我啊。她爸爸妈妈最近闹着要离婚，想问问有没有什么方法不让他们离婚啊？而且，要是离婚了，她必须要选择其中一个，不能两个人都选吗？”说谎或者紧张的时候，郭笑笑总会不自觉地拽鬓角的头发，这次依旧如此。 “离婚啊？那我爸爸办的可多了，行了，包在我身上，晚上我就回去问！”王晓威十分自信地回答到，“那你要怎么感谢我啊？” “嘿嘿，好同位，今天的作业我帮你记。” “一个星期～～～” “……好！一个星期！拜托啦！”郭笑笑这才放松下来，趴到桌子上想补补眠。之前紧绷的神经慢慢被舒缓放长，身体里的各种不适此刻被释放出来纠结到一起，把她带进了越来越安静的黑暗之中。 郭笑笑最怕黑，晚上一个人绝对不会出门，睡觉也会开个小夜灯。所以她在这片无边无际的黑暗中一直在慌乱地寻找光亮，她想喊爸爸妈妈来救她，可是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她想找姥姥姥爷，可是她什么也看不到。 一个人，又是一个人了。全世界都抛弃了她，没有人会在乎她的感受，更不会有人来陪她。郭笑笑蹲在那里，伤心地抱着自己大哭。 “笑笑，笑笑？”站在床边的聂雯雯几个人被做梦流泪的郭笑笑吓到了，试图把她从昏迷状态里叫醒。 有人来找她了，她再也不是孤零零一个人了。那个遥远缥缈的声音把安静黑暗的世界撕开了一条裂缝，光，出现了。 终于睁开眼睛的郭笑笑这才看清自己原来是躺在医务室里，聂雯雯和杨慧子都在床边站着，焦急的看着她。 “我，怎么会在这儿啊？”笑笑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嗓子火烧一般疼。 聂雯雯抱住她，说：“还说呢，你吓死我们了！我下了课就听她俩说你在班里晕过去了，到现在你才醒。自己发烧了都不知道，还说是我姐姐呢。” “就是。”杨慧子接话道，“要不是早上有数学小测验，你在座位上晕一天你那个傻同位都不会发现的。” 原来是发烧了。怪不得今天早上起来头大眼昏的，还以为是没睡好呢。郭笑笑想了想，这病可能是前天坐在外面吹风着凉引起的。一想到这里，她才发觉有些奇怪，为什么是她们三个人在这里陪她，李老师还有自己家里人怎么不在呢？ 聂雯雯解释道，李老师一直没联系到笑笑的家长，所以白天她一直在这里陪护，刚刚才出去买饭。 听完这些话，郭笑笑的心情更糟了。家里电话肯定是打不通的，因为前天父母吵架时就摔坏了。今天姥姥姥爷去医院体检，所以家里也没有人在。看来，刚刚那个梦并不是虚假的，她真的是被人遗忘了。 “你醒了呀？”一个欣喜的声音从医务室的窗户处飘进来，几个女生望过去，就看到了提着饭盒的王梓晨和他前面的李老师。 “我刚出去就碰到王梓晨了，他非要拉着我去他们家吃饭顺便给你打包带来。这不，还热着呢。”李老师打开饭盒，一股米粥的香气飘散出来，让病床上的笑笑心里顿时暖意盎然。 “你们几个也没吃饭吧，赶紧回家吧，这里有我呢。聂雯雯，你等一下。”李老师让认路的聂雯雯带着她再去郭笑笑家找一趟人，所以照顾病号的任务就落在了唯一的男子汉王梓晨身上。 平时神采奕奕的女孩现在像一个蔫掉的茄子躺在床上，这种时候连斗嘴都没了心情。王梓晨忽然想到自己身上带着随声听，于是他坐到郭笑笑身边说：“睡了一天，我给你提提神吧”，也不问笑笑愿不愿意听，就把一只耳机塞到她耳朵里，摁下了播放键。 病号的反射弧都比较长，等郭笑笑反应过来时那段音乐已经强行闯入了她的耳朵里：“她的睫毛，弯的嘴角，无预警的对我笑。没有预兆，出乎意料，竟然先对我示好......” 王梓晨得意洋洋地晃着脑袋，还跟着旋律哼唱，看到郭笑笑脸上并无嫌弃之意，于是得意洋洋问：“好听吧？” 郭笑笑点点头，第一次没有反驳他说的话。她现在太需要有个人陪她说说话，王梓晨这种自嗨的男生无疑是最佳的人选。不会冷场，不会无聊，不会离开。 他和那段音乐、那碗米粥，就是郭笑笑此刻最大安全感。 第21章 说不出口 大概是两个人距离有点远，两只耳机被扯成了大大的Y型，好好的音乐传到耳朵里也有些模糊。正好医务室的校医老师又接了个电话，女高音时不时地就盖过了耳机里周董的风头。 “这周五中午是吧？...哦，好，每个女生一包...郑校长,您就放心吧...” 校医老师刚放下电话，王梓晨就笑嘻嘻地跑到她身边，讨好地问老师周五要发什么礼物，为什么不给男生。其是郭笑笑也很好奇，因为平时外面的厂家来学校做活动也会发礼物，像什么饮料啊、零食啊，人手一份，还从未分过男女。她撑起身子看过去，只见那个中年女老师笑着拍了一下王梓晨的脑袋，说：“没毛的小屁孩，女孩子的事说了你也不懂。去去去，好好照顾同学去。” “切~~这个大妈太瞧不起人了，我怎么没毛了？头上这一堆难道是草吗？”王梓晨嘟嘟囔囔地坐回笑笑的床边，不甘心地问：“你说，你们女孩子有啥事儿我不知道？不就是Hello Kitty F4么。” 女孩子的事儿？原谅她自己都不认为自己是个女生，就不要指望她知道了。 “笑笑，你姥姥姥爷来了！”聂雯雯的声音打断了他们的疑惑时间，两个老人显然走得太急，初春天气竟出了一头汗。 郭笑笑一看到他们两个人，心里的酸涩涌上眼眶变成了泪水，抱着姥姥就开始往上蹭鼻涕。姥姥虽然心疼，可是在外人面前还是假装嫌弃地说她：“多大的姑娘了还掉金粒子，在你李老师面前也不嫌丢人。” 笑笑这才想起来李老师、聂雯雯和王梓晨还在旁边，赶紧坐直身子抹掉眼泪，跟着姥姥姥爷跟他们道谢。 祖孙三人回到家，已是七点多了，可一进门还是黑咕隆咚的。爸爸妈妈还没回来。 郭笑笑的心又沉了下去，家里的这种低气压真是让她喘不过气来。她第一次怀念起消毒水的味道，还有那个吐字不清的歌声了。 周五中午，广播里果然响起了叫所有六年级女生去阶梯教室集合的通知。郭笑笑去晚了，一进门就是一大片乌泱泱的女孩子，她找了好久才看到后面跟她招手的杨慧子。 “我第一次发现咱们年级有这么多女生，好吓人。” “这说明你平时太不注重观察生活了。你知道咱们今天来干嘛的吗？” “不知道。” “你还没来过那个？” “那个？哪个？”郭笑笑实在不喜欢杨慧子跟自己打哑谜，她的脑子每天都被吵得乱哄哄的，哪有心思来猜谜。 “就是月经啊。”杨慧子凑到郭笑笑耳朵旁小声说。 “啊...”健康课本的词语，笑笑还是知道的。 原来今天是卫生巾厂家来学校推广少女卫生巾搞的活动，给所有六年级的女生每人发一包卫生巾。可是这种五颜六色还印着巨大卫生巾字眼的东西，让她们这些小姑娘怎么拿回教室啊？！ 事实证明，你越想隐藏起来的东西，越容易别人发现。调皮捣蛋的男生抢到一包卫生巾，就咋呼得让全校皆知，气得笑笑只想飞踹几脚，让他们闭嘴。 可是抑郁烦躁的她没有心思想任何事情，同位王晓威给她的建议更是把她的心情推向了最低谷。他说离婚以后孩子只会判给夫妻其中一方，如果两个都跟那就不是离婚了。最后，王晓威又说了一句：“我爸说，你可以去劝劝你表姐，让她去跟她爸妈谈谈，或者想点别的办法，为了孩子最好还是不要离婚。” 在小升初的最后几个月，所有人都忙碌着毕业升学的事情，只有郭笑笑一个人游离在大流之外，把她所有的精力都用在劝架和维系家庭上面。 因为爸爸想断掉妈妈和那些乱七八糟的人的联系，所以把家里的电话号码换掉了，还警告她不要再让自己接到任何陌生人的来电。他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睛还扫到了郭笑笑身上，笑笑认为这可能也是警告自己不要告诉别人家里新号码的意思。 于是，为了不给家里火上浇油，她没有把号码告诉任何一个人，除了聂雯雯。因为她是自己的妹妹，不是什么别人。 可是在大家都在互相写同学录的日子里，空下电话号码不写的郭笑笑显得极其格格不入。杨慧子和杨文秀就对这件事特别不满，她们明里暗里说了郭笑笑很多次，认为她不把她们当朋友。 理亏心虚的笑笑只能用沉默来回答所有人，因为确实是自己做的不对啊，她们说自己是应该的。 王梓晨对于郭笑笑的沉默感到十分费解，他也是没有要到电话的其中一员。他也曾经偷偷去问过聂雯雯，可是她也守口如瓶，坚决不说。 这里面一定有问题，可是具体是什么问题他怎么也猜不透。不过王梓晨倒是及时猜透了自己的一个念头——他喜欢郭笑笑。要不然为什么自己在岛上看到那串贝壳手链时就想着黑黑带上的效果，为什么自己在听到《她的睫毛》时就想起了黑黑的脸，为什么自己会那么讨厌王晓威在黑黑旁边坐着。 王梓晨不知道升初中以后还能不能和郭笑笑分到一个班，他周围的兄弟都趁着这个时候去找心仪的女生告白了，他也得有点表示吧。 苦恼中他忽然看到了摆在桌上的周记本，一个自觉天才的想法诞生了。 周一下午放学后，杨文秀叫住郭笑笑和杨慧子，说是要告诉她们一个大新闻。 郭笑笑虽然着急回家，但是想到自己还有对不住她们的地方也就耐下心来听她讲了。 “我今天去班主任那儿抱作业回来，你们猜我看到了谁的周记？”杨文秀神秘兮兮地问。 “你看别人的周记？！这可是违法的！”杨慧子惊讶地小声喊道。 “我也是不小心看到的。再说了，咱们每周还要找一篇念出来呢，谁会把秘密写到周记里让老师看啊。”杨文秀白了慧子一眼，继续说：“我可告诉你们，这篇周记是一个男生写的，你，你，可都在这里面出现了哦。” 看着郭笑笑和杨慧子惊讶的眼神，杨文秀很是满足，她也不再卖关子了：“告诉你们吧，是王梓晨。他写了好几个女生，说什么男生女生之间有欣赏的心情是很正常的，不应该被有色眼镜所误解。他对咱班好几个女生都很喜欢，喜欢慧子的细心，喜欢李晗的爽朗，喜欢刘筱的沉稳，喜欢笑笑的聪慧。” “啊呸！”杨慧子忍不住插了一句，“他以为他是韦小宝啊？花心大萝卜。” 郭笑笑重重地点了点头，对慧子的说法她举双手赞成。这个王梓晨，果然是双鱼座。 窥一斑而知全豹其实会出现很大问题。你以为看到豹子的一两点斑纹就能知道整只豹子是什么样子的了,可是它是真是假、是生是死、是公是母你要怎么知道呢？ 就像郭笑笑她没有看到，王梓晨写别人用了一个排比句就带过了，写她的时候可是用了很长的一大段啊。 不过，这种特立独行的文章饶是李老师这种开明的老师也不会在班里读出来的，所以王梓晨的绞尽脑汁化作了东流水，消失在时间这条永不复回的长河里了。 毕业考试出结果的那天，学校还安排了拍摄集体毕业照和个人一寸照。 初夏的清晨，阳光温柔，微风徐徐，吹动了大楼前的两棵合欢树，不时掉落下几朵花儿。 摄影师也被眼前的美景所打动，决定就把这里当做照片背景。 郭笑笑今天穿了一件草绿色泡泡袖上衣和白色九分裤，这是恢复正常的妈妈帮她专门买来拍毕业照的。 她本来想听妈妈的话占据中间有利位置，可是就去了一趟厕所的功夫，回来就只剩下第二排挨着教导主任的座位了…… 王梓晨站在最后一排，看到郭笑笑坐的位置，连忙跟她后面的男生换了个位置，如愿以偿地挨着她合照。 “来来来！都看我这里啊，同学们！我数一二三，大家一起喊茄子啊！” “一！”郭笑笑觉得耳朵有点痒。 “二！”她发现原来是有只蚊子在耳旁嗡嗡。 “三！”她不耐烦地挥挥手想赶走那个讨厌的小东西。 “茄子！”“土豆！”“地瓜！”快门摁下的时候，捣蛋的男孩子依旧不会好好听话，女孩子们矜持地微笑着。而郭笑笑则被定格在了拍蚊子的那一刻，还有她后面的王梓晨，低头帮她一起拍。 还好还有一寸照可以补救她的光辉形象，而且是立即可取的八张照片。她拿着照片先去送给了李老师留念，又去六班同聂雯雯交换，剩下六张都拿回了教室，准备贴到她还没还回去的别人的同学录上。 刚走到教室门口，她就被王梓晨拦住了。 “我能要你一张照片吗？” “可以呀，但是得一物换一物。”郭笑笑才不会白白便宜了王梓晨这个家伙呢，毕竟自己只有六张照片而已。 “我也把我的照片给你。”王梓晨掏出自己的一寸照递给郭笑笑。 郭笑笑摇摇头，“我才不稀罕你的照片呢。” “那...这个给你行了吧？”一条白色贝壳手链变戏法似的出现在王梓晨的另一只手里。 13岁的笑笑就喜欢这种小玩意儿，她爽快地把自己的一张一寸照放到王梓晨手上，顺便把贝壳手链抢了过来，“成交！” 不过放弃这两个字才不会出现在王梓晨的字典里。在从多媒体教室往班里走的路上，王梓晨追上前面的郭笑笑，把一个贝壳手链硬塞到她外套口袋里就跑掉了。 在一旁目睹了全过程的杨慧子和杨文秀哎呦哎呦地叫起来，说这是什么定情信物。郭笑笑害怕被别人听到，赶紧说：“什么定情信物？你们俩琼瑶剧看多了吧！我才不要这种东西呢。”说罢，从口袋里掏出手链往楼下扔去。 杨慧子和杨文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对郭笑笑的过度反应感到奇怪，但也没做声了。 其实郭笑笑在掏出来的那一瞬间就后悔了，所以并没有真的扔掉手链，而是藏在了手心里来了虚晃一枪。 回到家里，郭笑笑把这条白色贝壳手链放到了床头柜的百宝箱里，叹了口气，还是和其他的宝贝一同锁了起来。 刚把百宝箱放回原位，她房间的门就被爸爸敲响了。“笑笑，睡觉了吗？” 害怕被发现秘密的郭笑笑连忙把台灯关上，一骨碌钻进了被子里装睡。 爸爸把门带上，坐到郭笑笑身边。坐下了却不说话，这种沉默让笑笑心里突然慌乱起来，难道她给爸妈做了这么久的思想工作都没用，她害怕的事情就要发生了吗？ “对不起，笑笑。”爸爸终于打破了这种尴尬紧张的沉默，也许是因为看不见彼此的脸才更容易吐露心声。“我知道这一段时间我和你妈妈让你们担心了，尤其是你，考试都受影响了，你们李老师都给我打过电话了。” 郭笑笑不吭声，继续听爸爸说下去。 “我和你妈妈的问题我们会解决好的，你不用担心，我们不会离婚，也不会不要你的。”爸爸太了解自己的女儿，这一段时间，她的变化太大了，好像一夜之间就长大了。 每天晚上她不再抱着电视机，而是找各种话题跟爸爸妈妈分别聊天；放学以后她会自己回家，不再让他们翘班接送；她还跟着姥姥学做饭，变着花样做他们俩爱吃的菜。 无忧无虑的宝贝女儿因为自己整天操心着不该她管的事情，除了心疼更多的是自责愧疚。 本来就没多大矛盾，双方沟通清楚各退一步就好，可是竟然拖了这么久。如果不是李老师的电话，他们还不能清醒。 爸爸其实知道笑笑在装睡，他也抹不开面子开灯说亮话，于是父女两个很有默契地配合着对方表演。 说完了准备好的话，他见笑笑还是没有任何动静，终是深深地叹了口气，帮她盖好被子，轻轻地摸了下她的头发，起身出去了。 房间又重新陷入黑暗中。 郭笑笑坐起身来，一直在憋着的泪水像决堤的洪水，卷着这么长时间以来的委屈一泻而下。 其实细想想，也没什么好委屈的啊。只要她的家跟原来一样完整和睦，她做什么都愿意的。想到这里，她又破涕为笑，傻呵呵起来。是啊，自己的家庭保卫战成功了！ 她把台灯打开，迫不及待地把今天的一切写到日记里。写完后，还是有些激动，又跑到姥姥姥爷房间里，撒娇要和他们挤一张床睡。 不明所以的姥姥只好往里挪出个空，一边嗔笑笑老是长不大，一边又把外孙女紧紧搂住。 笑笑闻着看看身上独有的气味，满足地闭上眼，睡了个久违的安稳觉。 梦里，她和同学们直升到了和平一中，又被分到了一个班。毕业是什么呀，有什么好忧伤的？ 反正大家还都在一块，反正他们还有很多机会一起玩耍。 作者有话要说： 小学生活结束，我是现在进行时的分割线~~~~~~~~~~ 转弯 第22章 重逢之后 眼前的冷美人，又白又细的手腕上带着一串blingbling的手链。向来对首饰没有研究的郭笑笑猜测着，这是钻石还是水晶？不管是什么，应该都比她盒子里那条贝壳手链名贵得多吧。 “喂！”王梓晨伸出手在笑笑面前晃了晃，皱着眉头叫她回神。这个女生还真是一点都没变，一走神就睁大眼睛，回过神来之前绝不眨眼。 “嗯？”笑笑收起那些乱气八糟的回忆，换上无懈可击的微笑：“哦，对，我们是很多年的同学了。柳美女，你好！” “你好。”柳君雅刚才一直在仔细观察郭笑笑，不可否认，对面这个女孩子虽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美女，但是那一张娃娃脸却很耐看。尤其是那一双大眼睛，好像一汪清泉，让人心旷神怡。 让她柳君雅欣赏的女生不多，面前这个女孩子算一个。看她刚才盯着自己手上的蒂凡尼Victoria手链走神的样子，看来眼光也不错。 就是不知道，看人的眼光是不是也和自己一样不错呢？柳君雅看了一眼身旁的王梓晨，可是王梓晨的眼光却紧紧锁在郭笑笑的身上。 这两个人，仅仅只是老同学的关系吗？ 郭笑笑有一个特异功能，就是第六感特别准。这两个人都盯着自己看，肯定不是什么好预兆。赶紧撤离，才是上策。 “呵呵，那个什么，我还有事儿就先走了。有空再约啊，拜拜！”郭笑笑刚准备溜走，却被人从后面拽住了马尾。 “哎呦喂！”郭笑笑的头皮猛地一疼，刹住了脚步，大声吼道：“王梓晨！放手！”这下不知道又要掉几根头发，还好她郭笑笑是卷毛，显得发量多：“你怎么还是这个臭毛病，喜欢拽人头发呢？” “你不也是一样，遇到事情就想溜。”王梓晨真是生气，这么多年了，她还是只想着从自己面前逃走。他往前靠近一步，郭笑笑就后退一步，再近点，她转身就跑从不回头。 越想越生气的他往前一个大跨步走到郭笑笑身边，伸长胳膊越过她的肩膀把手放到笑笑的车上，低头问她：“你的车可以扔这儿不要了，那我呢？” 这.这.这...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壁咚”？不对，“车咚”？！郭笑笑使劲甩了甩脑袋，强迫自己不要去联想一些不该想的。车？哦，天啊！怎么把蹭车这茬给忘了！ “小气鬼，赔你就是了。拍照，走保险吧。”郭笑笑拍开王梓晨的手臂，拿出手机来对着两个车三百六十度拍了一个遍，然后说：“OK，现在我可以走了吧？” 王梓晨点点头，做了个“请”的手势，让郭笑笑上车了。 上车，关门，系安全带，启动，挂挡，踩油门。郭笑笑觉得自己这无缝衔接的动作就应该被录下来寄到驾校教练那儿去，简直帅气的无可救药。 “梓晨，我们也走吧？”柳君雅一改刚才的冰冷，温柔地问旁边这个盯着人家车屁股看的男人。王梓晨漫不经心地点点头，拿出钥匙开了车门，让柳君雅先坐进去车里等他。 因为，他还有很多事情需要问个清楚呢。 郭笑笑一回到家，就把鞋子衣服一脱，躺在床上装尸体。今天的信息量太大，自己的脑容量快装不下了。 早就下定的决心，一见到面就又开始动摇，所以如果她早知道今天那个人也去的话，她就不会去了。 她拿出手机，给高中的好朋友，同时也是唯一知晓她和王梓晨全部纠葛的苏筱沫打电话：“喂~~~” “喂~~~你从香港回来了？”筱沫看到笑笑的大陆手机号来电，十分惊喜。 “嗯，放假就回来了。你还在横店忙？”苏筱沫现在是艺人经纪公司的员工，经常跟着自家艺人去片场。 “没有，已经到机场了，晚上就到家。约个饭？” “好~~”郭笑笑犹豫再三，还是决定把今天遇到王梓晨的事情告诉筱沫：“我告诉你一件事，今天我碰到他了。” “啊？”三秒之后苏筱沫才反应过来，“王梓晨？” “哎呦，你别说他名字。” “哈哈哈，你还是不敢听也不敢叫他的名字呀？” “嗯~~~你别提今天有多尴尬了，我居然把他的宝马车给蹭了。” “这证明你们俩缘分未尽。” “人家有女朋友好么？而且我今天也见到了，长得像模特，咱们没法比。” “有女朋友了？”筱沫有些惊讶，“怪不得上次...”她突然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立马不说话了。 “上次？”郭笑笑奇怪地问，“你瞒着我干什么了？” “没什么没什么，哈哈，就是过年群发信息，就他没回我。”这个谎话简直天衣无缝。 “哦，这样啊。” “不说了，我要登机了，等我回去再细聊。” 两个人刚挂上电话，姥姥就推门而入。 “不洗澡就在床上躺着，脏死了。”姥姥最不喜欢笑笑一进门就躺着的习惯，她狠狠拍了一下她的腿，说：“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好消息告诉我们？” “什么好消息啊？车都碰了，这算好消息吗？”笑笑懒洋洋地回答。 “谁说这个了，我是问你有没有在雯雯那儿看到什么好的小伙子呀？” 又来了......郭笑笑坐起来，十分严肃地跟姥姥说：“我的亲姥姥呀，您能不能别跟我妈一伙老是来催我结婚。我要是真嫁出去了，你和我姥爷可就没人陪你们玩了。” “你陪我们这些老头老太太玩什么，别拿我俩当借口啊。你要是真嫁出去了，我们俩才能过上几天清净日子呢。” “我严重怀疑，你不是我亲姥姥。” “是不是你都得赶紧给我们带回来一个男朋友！你都25了，连恋爱都没谈过，外边的人还以为你有病呢。” “他们才有病呢！闲着管我的事干嘛。我现在没空谈恋爱，毕业答辩的事情确定了，就该去银行考试了。事业，才是我一辈子的伴侣。” “银行的年轻人应该更多，行，好好准备考试吧。赶紧起来看书学习，别老是躺着。” 郭笑笑真是对自己姥姥的脑回路佩服得五体投地，考银行这么严肃的事情都能联想到找对象上面去。 晚上，笑笑抱着书靠在床上，许久不看这么多中文的她看着看着就犯困了，很快就睡了过去。她做了好多个梦，毫无关联的梦串在一起，混乱至极。第二天早晨醒来，她的脑袋昏昏沉沉的，想了很久也想不起来她到底梦了些什么剧情，可是唯一清晰的只有那个人的身影。 又过了好几周，导师的E-mail发了好几封来跟笑笑确认最终的答辩事宜，可是一直到答辩时间确认书都发过了，王梓晨的修车问题还是没有任何消息。也许，他终于不像以前一样小气，放过自己了？可是为什么她的心里却是失落大过于开心呢？ 不管了，既然现在没有任何的问题来扰乱自己，她也该好好准备银行的考试了。 郭笑笑报了四家银行的考试，笔试全部通过，她跟家里人商量过以后，决定选择其中的一家国有银行和一家股份制商业银行去面试。 两场面试时间都定在了新年以后，国有行的面试比较靠前。这还是郭笑笑第一次正式地去参加这种面试。像无领导小组讨论这种形式，她原来只听大学室友说过，自己还从来没有接触过。好在她不怯场、反应又快，面试得很顺利。 有了第一场的经验，第二场在另一家银行的面试她就更有信心了。有信心就有闲情，面试那天早上，她换上新买的荷叶边袖子的白衬衫、黑色丝绒高腰阔腿裤，化了个淡妆。临出门前，她鬼使神差地撞到了桌角，疼得她吱哇乱叫，还得忍着痛把桌子上掉下去的东西捡起来。 她捡着捡着，忽然停住了动作，那串白色贝壳手链静静地躺在她手边。时光从它的身上带走了瓷釉质，贝壳已经不再光亮如鲜，样式也不符合现代的审美了。 “都几点了还磨蹭？”妈妈在门外喊她，她正好要去银行附近办事，顺路捎着笑笑去面试。 “哦！来了来了！”郭笑笑站起来回答，又一次鬼使神差地，把手链套到手腕上出门了。 到了银行会议室门口，她看了一眼手表，长舒一口气，差五分钟就迟到了。 抽签已经开始了，她蹑手蹑脚地找了个空位坐下，吐了吐舌头，跟旁边的女生笑了笑，小声问道：“你好。请问刚才有没有说些什么注意事项啊？” 女生也礼貌地笑着回答她：“倒是没有说什么，只让我们按抽签顺序一个个出去到对面房间面试就好了。不过啊，”女生凑近了一点，“我刚才倒是听别人说，今天的考官有五个人呢！” “五个人？！这么多啊，网上的帖子不都说一般是三个人吗？” “就是啊，除非是特殊岗位再加一个临时考官，谁知道这里怎么会多出来两个。” 笑笑的心里咯噔了一下，她一个弱女子要面对五个考官，简直是羊入虎口啊。她紧张的摸着手腕上的链子，告诉自己要赶紧冷静下来。 她抽的号码是倒数第二个，一个又一个人出去了，到最后只剩下她和一个戴眼镜的男生坐在诺大的会议室里面面相觑。 “28号，郭笑笑！” “到！”郭笑笑一听到自己的名字，立刻条件反射地回答，小学生一样的反应让那个来叫她的职员忍俊不禁。 “就这儿，进去吧，别紧张。” “嗯！谢谢！”郭笑笑摸了摸鼻子，深吸一口气。真是的，连国有行都没那么大阵仗，这里搞这么多人是要吓死人嘛。 不管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轻轻扣了三下门，得到回应后，一脸决然地进去了。 “各位考官好，我叫郭笑笑，今年25岁，香港大学经济学硕士。”面带微笑，一定要面带微笑，眼光要慢慢扫过每一个考官，跟他们对视。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五......她的眼睛一定是出了问题！ 最右边那个人怎么那么眼熟？一定不是他，一定不是。郭笑笑使劲揉了揉揉眼睛，想再看清楚一些。 “这位同学，你眼睛是出什么问题了吗？”王梓晨带着一脸得意的笑容，双手托腮地看着前面坐着的女生，声音里透出一股猎人看到猎物的气息。 第23章 讨债 谁能告诉她，为什么这个人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他会变成面试自己的人？为什么？为什么？！ “郭笑笑同学，郭笑笑同学？” “啊？”郭笑笑茫然地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一张严肃的女性面孔闯进了她的视线，那个神情居然让她突然想起了初中的物理男老师。 心里一道冷流穿过，让她猛地清醒：“不好意思，老师。我刚才有点不舒服，您能重复一遍刚才的问题吗？” 那位女考官扶了扶眼镜，冷冰冰地又问了一遍:“你觉得现在互联网金融对我们实体银行有什么样的影响？” 稳下心神的郭笑笑终于让自己的智商上线了，这个问题刚好和自己的论文研究题目有重合点。 “网络经济对于我们银行的发展来说是一把双刃剑。不可否认，互联网金融的迅速发展给传统实体银行带来了巨大的冲击，它可以略过银行这个中介媒体直接进行交易。但是从另一方面来说，有竞争压力才有进步。我们可以利用现在的科技手段进行升级换代，抓住年轻人这一未来的潜在客户群体，开发出更多样更有趣的产品。” 笑笑一边说，一边面带微笑地跟每一个面试官进行眼神接触，唯独略过了最右侧那个可疑的人。 她从容的回答让面试官转变了刚才对她走神的不良印象，又继续问了两个问题。越发放松的郭笑笑超常发挥，居然能让刚才对她面露不满的女考官频频点头，也可谓是起死回生的奇迹了。 漫长的十分钟终于结束了。 刚才还觉得会议室暖气不够足的郭笑笑，现在居然脸色胀红、只想赶紧出门透透气。 她回到会议室，拿上羽绒服和包准备离开。刚打开门，就看到了王梓晨站在门外。 这是在等她吗？郭笑笑有点迟疑，但是还是先打个招呼比较正常吧。 “不愧是学霸，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没等郭笑笑换上假笑，王梓晨就先开口了，“没什么问题要问我？” 有，有很多。可是为什么看着距离这么近的你却什么都问不出来了呢？ “刚才还伶牙俐齿的，跟我说话就变成哑巴了？”王梓晨冷哼一声，向前走近一步，“我是老虎吗？有什么地方让你这么害怕？” “没有没有，开玩笑，我怕你干什么，哈哈哈。”这笑声真是干的不能再干了，“你怎么会在银行工作？”想了半天，郭笑笑终于挑出一个比较恰当的问题。这个问题既是所有问题的根源，又不会显得自己很在意他。 “赚钱多呗。”王梓晨才不会告诉她真正的原因。 “啧啧啧，万恶的资本家想法。” “没法跟你一个在资本主义制度下生活了几年的人相比。在香港待的好好的，干嘛回来跟我们抢饭碗？” “待不下去了呗。出去才知道家里有多好，而且这里不是还有……好多朋友嘛！”好险，差点说漏了嘴。 “朋友。”王梓晨低头重复了一遍，却忽然瞥到了笑笑的手腕，愣了一下后笑着问，“包括我吗？” “……当然~”郭笑笑不知道对面这个人怎么一会阴一会晴，笑容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那你是不是应该请我这个朋友吃个饭呢？” “可我……”郭笑笑刚想拒绝这种尴尬的两人聚餐，就被王梓晨打断了没说完的借口：“不许说不。你别忘了，我车子的修理费可是一分钱没让你出，请我吃个饭已经够便宜你了。” 这么说来，好像是她占了一个大便宜诶。郭笑笑立马很狗腿地跟上王梓晨，讨好地解释道：“我没说不请，就是今天没带钱包，刚才忘了我支付宝里有钱了。说吧，想吃什么，随便点！” 债主大人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孺子可教也。为了奖励你，待会儿我可以回答一个你最想知道的问题。” 她最想知道的问题？她自己都不知道最想问什么，他王梓晨是怎么知道的…… 不过那天郭笑笑并没有机会得到任何解答，也没机会大放血。因为两个人刚走到停车场时，王梓晨就被客户的一个电话叫走了。 郭笑笑本来以为这场饭局又会像之前的好几次约定一样，无疾而终。可是一周以后的两个短信，却让她仰天长叹，这顿饭是跑不掉了！ “没关系，国有银行现在本就不如这些股份制的盈利多，我原本就希望你不要去国有银行呢。”爸爸得知郭笑笑只通过了股份制商行的面试消息后，安慰女儿不要因为被拒而沮丧。 其实郭笑笑并不是因为这个而面露愁容，她可是打不死的小强啊！唯一能让她如此的就只有一件事——今后她就要和王梓晨共事了！ 后来她从八卦的茶水间才知道，为什么那天面试王梓晨会出现在那里。原来是因为他们部门的领导跟行长要人，反映说自己部门的女士都去生二胎，人手不足、急需新鲜力量。所以行长破例让他们自己去挑人，挑人的代表就是他们部门的扛把子王梓晨同志。 当然，这都是上班以后的事情了。现在的郭笑笑还不知道这些幕后的故事，她急着赶在12月初回到学校参加答辩。 导师和其他几位答辩委员会的教授给予了她很多帮助，整个答辩过程进行的十分顺利。答辩完的那天，她婉拒了所有朋友开Party的建议，一个人坐地铁去了迪士尼。 这里是她一直都想去却一直忍着没去的地方。因为从小到大，她有一个浪漫到幼稚的念头，她只想跟自己喜欢的人去这里。可惜的是，在这里待了几年也没有碰到那个想跟他一起来看□□熊的人。现在马上就要离开了，也只好自己一个人先来跟□□打个招呼了。 上海的迪士尼开园后，这里的人明显少了许多。不过因为圣诞节的缘故，还是有很多游客带着小孩来玩。郭笑笑一个大人在一堆孩子和家长中间，显得格格不入。 还好，她只有两个目标，一个是小熊□□历险之旅，一个是旋转木马。玩完她就去海港城买伴手礼去，不在这里标榜孤独的模样了。 等她终于坐上旋转木马的时候，两条腿已经变得不像她自己的了。坐在木马上好不容易可以歇歇脚，放松一下。她前后左右都是兴奋乱叫的孩子们，一圈一圈转着竟让她有些头晕了。 恍惚间，她在外面围观排队的家长中间，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可是转了一圈回来再看，又不见了。 看来自己真的是被转晕了，眼睛都花了。 下来以后，郭笑笑在树荫下坐了好大一会儿才缓过来。看着那些精力旺盛的孩子们又去扰乱别的场地，她心里暗叹，第一次觉得自己真是老了。 十二月的南国是一年中最惬意的时候。台风不再，梅雨还远，只有温和的太阳有一搭没一搭地照在身上，配合着海风形成最适宜生存的温度。 此刻她坐在树荫下，竟还有些困意上来了。可是远处□□熊的吸引力更大，多年来的念想终是把郭笑笑从周公那里抢了过来。 进去以后，她排在了小火车的最前面，一个人占了两个座。不是她不讲道德，而是因为其他人都是结伴同行，谁也不愿意同她一个陌生人坐在一块嬉笑玩闹。 无所谓了，反正在这里上学两年多，她早就适应了一个人的生活。何况，里面有□□熊和跳跳虎他们，她怎么会感到寂寞呢？ 考试和答辩的压力在进入童话世界后被一扫而光，怪不得有那么多人喜欢来迪士尼玩，这里的确会让人忘掉现实的种种不快，回到童年。 返老还童后的郭笑笑感觉自己又满血复活了，她决定用奖学金好好慰劳一下自己。 买买买，吃吃吃。这么多□□熊的周边，她都快挑花眼了。哥哥姐姐们的孩子、雯子家的宝贝都要买点礼物，当然也不能不给自己买点纪念品。 看了好几圈，她自己看中了架子最上面超级大的□□熊玩偶。 “我跳！我跳！我跳跳跳！”郭笑笑碎碎念着蹦哒了好几次，还是没把它勾下来。 旁边的店员注意到了这个跳跳虎似的女生，刚要走过来帮她，却被人拦住了，示意他会去帮那个女生的。 就在郭笑笑快要放弃那个巨无霸，投向架子下面的小玩偶时，一只修长的手轻而易举地把她看中的那个□□拿了下来。 “你的运动细胞还是这么差。” 王梓晨把那只挡着他脸的巨无霸往郭笑笑怀里一塞，对她的弹跳力表示鄙视。 “你怎么在这儿？！”她刚才没有看错呀！在旋转木马上看到的人真的是王梓晨！ “小心。”王梓晨把她往自己这边拉了一下，有个拿着宝剑的小男孩正在张牙舞爪的乱窜，“你每次见了我都只有这一句话么？这里又不是你家开的，我为什么不能在这儿？” 商店里的人越来越多，再不去门口结账可能就要排队到晚上了。王梓晨拍了一下郭笑笑的脑袋，说：“买完了吗？先去结账，有问题待会再说。” “哦。”郭笑笑一向是从善如流，她抱着给别人的礼物跟在帮她抱着大熊的王梓晨后面走。 她看着一路上不断跟旁边的人说着“唔该”的王梓晨，只觉得有些恍惚。仿佛又回到了初中的自行车棚，回到了那个飘满煎饼果子味道的清晨，回到了她第一次失约的那天。 第24章 再遇见 第一个没有作业的暑假，爸爸妈妈特意请了两个星期假，带着笑笑去四川旅游。可是笑笑觉得这次旅行，更像是一趟和好之旅，他们三个人已经很久没有一起聊天拍照大笑了。 阴雨绵绵的杜甫草堂，巧夺天工的都江堰宝瓶口，雄伟壮观的乐山大佛，神奇梦幻的九寨海子，连同那一份及时享乐的人情都深深地烙在了笑笑的心上。以后，一定要再多来几次，如果那个时候有了男朋友一起来就更好了。 2004年的暑假伴随着刘翔那惊天动地的12秒91消散而去，新的七年级生们要报到了。 爸爸跟六年前一样，送郭笑笑去新学校报到。虽然初中和小学只有一条街的距离，但是他还是觉得亲自陪女儿走一趟更放心。 和平一中的门口早就已经挤满了家长和学生，除了郭笑笑眼熟的老同学，其他的都是从另外两个小学毕业的学生。 郭笑笑跟爸爸说了拜拜，就跑进新校园寻找自己分到了哪个班。 “笑笑！笑笑！”聂雯雯一眼就看到了在外面转圈的郭笑笑，连忙大声喊她。 “雯子！”郭笑笑也大声回应，两个人中间隔了好几圈人，她说了好多句抱歉才挤到聂雯雯的身边。 暑假都不在济南的两个好友好久没见，却没有时间闲聊天，“笑笑，我刚才看到你的名字了，在这里！四班～” “你呢你呢？咱俩在一块吗？”郭笑笑不愿意再和好朋友分开了。 “不在一起……我在九班。” “啊～～～为什么又不在一个班啊？好讨厌！” “就是啊～～而且我竟然又跟靳大勇一个班诶！”聂雯雯嘟着嘴巴，跟笑笑吐槽。 郭笑笑一听，反而乐了，“哈哈，你们俩又是一个班啊？真有缘哦～～～” “待会你就知道谁才是真的有缘了。”聂雯雯小声嘀咕了一句，郭笑笑没听清，“你说什么？” “没什么啊。”聂雯雯笑着说，“咱们赶快去操场集合吧，找不到自己的班就坏了。” 两个人在操场的楼梯上暂时告了别，各自去寻找自己的班级。 郭笑笑的四班在操场东侧已经列好了队伍，班级的牌子被一个高高大大的男生举着，旁边站了一位身穿白色连衣裙的漂亮女老师。 她应该就是自己的新班主任了吧？郭笑笑赶紧跑过去，她可不想给老师留下不守时的坏印象。 打完招呼，笑笑就往队伍后面走，突然被人拽住了。她扭头一看，竟然是李晗。 “笑笑！见到你真是太好了！我还以为这个班里没有熟人呢！”李晗一脸兴奋地把笑笑拉到了她前面站着，还紧紧拉着她的手，亲昵地继续说，“我跟你讲啊，咱们班的班主任是刚毕业的师大学生，姓王，不知道她那么年轻能不能带好咱们班。对了对了，你看咱们旁边的五班，那可是实验班啊！人家的老师一看就经验丰富啊。” 郭笑笑其实很不习惯和别人拉手，除非是特别亲密的家人和朋友。所以她不着痕迹地把手抽了出来，“你怎么知道这么多啊？” “啊呀，多打听打听就知道了嘛。我以后都会告诉你的，你也要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啊，咱俩是好朋友嘛～”李涵又拉起了郭笑笑的手，仿佛两个人是多年的好友。 她们两个有这么熟吗？郭笑笑很无奈，虽然她还记得当年那些旧事，也听过杨慧子她们要远离这个女生的警告，但是也许是误解呢？于是她也不好意思再拒绝李晗的友好示意，没有再把手抽出来。 喇叭里忽然传出滋滋啦啦的声音，通知让各班班主任把操场上的学生带回自己的教室。 李晗拉着郭笑笑一直在滔滔不绝地讲着奥运会的观后感，郭笑笑终于发现这个女生跟她还是有很多共同点的。比如她们都很爱看足球，又比如她们都熬夜看了刘翔的决赛直播，并且成为了飞人的忠实粉丝。 两个人越聊越热，进了教室还坐到一起继续讨论刘翔的话题。 教室里的座位只坐了个七七八八，像一盘散沙。不过这倒让郭笑笑看清楚了新班级还有几个原先三班的老同学的，刘筱和吴鹏原来都在这儿呀。 因为还有几个同学没到，所以王老师也没发话让大家安静下来。 “报告！”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在门口响起，因为太过洪亮，所以大家都被吓了一跳，瞬间安静地看向声音的方向。 郭笑笑也把目光投向了前门，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她的视线中。不过三秒钟，她就立刻低下了头，趴在桌子上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惊叹：“他怎么突然长这么高了？！他怎么会和我一个班？！” 站在门口姗姗来迟的正是王梓晨同学，他因为先去足球队报到所以晚来了一会。一个暑假的功夫，原本和郭笑笑差不多高的他现在竟然变成170的少年了。 王梓晨灿烂地冲王老师和教室里看他的同学们笑了笑，大声喊了句老师好，就拎着书包找座位去了。当他经过李晗的座位时，正准备跟老同学打个招呼，却惊喜地发现她身旁有个熟悉的卷毛头。 看她左顾右盼的样子，好像完全没注意到自己。王梓晨拍了一下她毛茸茸的脑袋，没等郭笑笑炸毛反击就做了个鬼脸溜之大吉了。 等到班里的同学都到了以后，自我介绍、定校服和排位工作才陆续展开。王老师虽然是个新人，但是对付这帮青春期的少年还是绰绰有余的。 一切安排就绪，只待新学期开始。 和平一中三个年级按照顺序从一楼开始往上分布，于是郭笑笑的四班在一楼中间，聂雯雯的九班却在二楼最东侧。 郭笑笑没有聂雯雯和李晗这种自来熟的本领，所以她在新的班级还没认识几个新朋友。这导致她经常往楼上跑，连九班的班主任都差点以为笑笑是他们班的学生了。 可是，班委选举马上就要到了，没有群众基础怎么可能有高票数呢？除非她在竞选时能一鸣惊人。 郭笑笑闷头在家写了好几稿演讲词，最后还让爱写诗的爸爸给她润色了一番，希望能够成功当选语文课代表。 周一下午班会时间，初一四班的班委选举如期到来。 郭笑笑嘴巴里一直在默默念叨她准备好的演讲词，那碎碎念的紧张模样让她的同位季慕然感到十分有趣。虽然他们刚成为同位没多长时间，但是这个女生给他留下的印象还不错。 “喂～我刚才没说错吧？”郭笑笑突然转过头看向左边，把正在偷看的季慕然吓了一跳。他结结巴巴地回答：“没……没有吧……” 郭笑笑仿佛没注意到他的窘迫，又把视线移回前方，自言自语道：“问了也没用啊，别人又没看过我的稿子。真是笨啊，郭笑笑。” 一旁的季慕然对此哭笑不得，这个女生还真是……有趣的很啊。 虽然郭笑笑一直沉浸在她自己的背稿世界中，但是最擅长一心二用的她也时刻关注着正在进行竞选动向。 她的老班长刘筱这次依旧竞选班长一职，笑笑是肯定会支持她的。王梓晨和另外一个男生竞选的是体育委员，虽然这次是不记名投票，但是郭笑笑还是用手捂着偷偷地在纸上写下了他的名字。 卫生委员的两个竞选人演讲结束后，就轮到了各科课代表的演讲顺序。语文课代表是第一个。 郭笑笑已经把一条腿伸到了桌子外面，准备第二个上去。可是她和王老师都等了好大一会儿，都没有人走上讲台，这可让教语文的王老师太尴尬了。 危急时刻还是得我上啊！有英雄情节的郭笑笑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往讲台走去，差点把另一头没掌握好平衡的季慕然撂倒。 她那精心准备的稿子并没有收到预想的反应，台下的同学似乎已经听累了，有的还趴在桌子上休息了起来。郭笑笑的大脑飞快运转起来，她要怎么说才能让大家把注意力重新放在自己身上呢？ 正当她的演讲快要结束时，她的视线恰好和认真听她讲话的王梓晨碰上了，她猛一激灵，下意识地想转移开视线，可是脑子却突然被一句话击中了！ “最后，我记得刘翔曾经在比赛结束后激动地说过，他要告诉所有人，亚洲有我，世界有我！在这里，我也想跟全班同学说，如果你们选择了我，我一定会让你们觉得幸好四班有我，一中有我！谢谢大家！” 郭笑笑几乎是颤抖着说完了最后这番豪言壮语，正当她反应过来自己有多么厚脸皮、想赶快溜走时，全班突然之间沸腾了起来。 郭笑笑有些怀疑地抬起自己的脑袋，居然发现那些昏昏欲睡的同学全都坐直了身子，大笑着跟海狗似的狂拍手。 得，这是被当成乐子了……郭笑笑心里直喊晕，嘴上却破罐子破摔地冲着下面的观众说：“谢谢捧场，谢谢捧场哈！” 情理之中，意料之外，郭笑笑成功当选语文课代表，王老师对此评价说：“希望你以后让我们的朗读声冲出四班，走向全校。” 作者有话要说： 二改完成稿 第25章 早恋了？ 等到一切都步入正轨，适应完毕初中生活，已经是十月末。 郭笑笑因为竞选和第一次月考忙得口干舌燥，课间偶尔和聂雯雯聊上几句就又跑回班里背公式了。 所以，当月考结束那天晚上她被人堵在校门口时，才发现这段时间她竟然错过了这么多事情。 把郭笑笑堵在校门口的是几个她并不认识的女生，凭借着她超准的第六感，这几个女生绝无善意。 可是她最近几乎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了，没可能惹到别人吧？ “你认识九班的聂雯雯吧。”中间长得最高的女生率先开了口，而且用的是肯定句。郭笑笑突然心底一沉，是雯子出什么事情了吗？ “你不用瞪那么大的眼睛，吓唬谁呢？”高个女生的朋友被郭笑笑严肃的表情弄的突然没了底气，大声朝笑笑凶了一句。郭笑笑白了她一眼，心里默默回了一句：我不瞪眼也比你眼睛大～～～ “小雨，别嚷嚷，万一让他知道了就坏了。”高个女生拉了下那个叫小雨的女孩子，口气凶狠地跟郭笑笑说：“我们今天找你也没有别的事情，就是想让你告诉你那个朋友聂雯雯，以后离我们家柏杨远一点，否则后果自负！” 撂完狠话，这三个女生扭头就走，不给郭笑笑一句反问的机会。 什么嘛？一头雾水的笑笑站在原地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刚才她这是遇到了狗血剧里的情节。她顾不上回家写作业，决定先去聂雯雯家问个清楚。 聂雯雯家离学校也就一百米远，郭笑笑几步就跑到了。她三步并作两步走爬到聂家所在的三楼，咣咣地敲着门，生怕聂雯雯不在家。 “是笑笑啊？来来来，快进来。”开门的是聂雯雯的姥爷，他已经好久没见郭笑笑来自己家了。 “姥爷好！雯子在家吗？”揣着心事的郭笑笑害怕自己的表情会让老人看出什么，连忙问道好友是否在家。 “她啊？又不知道疯哪儿去了，这几天她天天七点多才回来，连饭都不吃。怎么，她也没跟你说她去哪儿了吗？” “哦……哦！没有，姥爷，雯子她告诉我去同学家写作业了，是我给忘了，嘿嘿嘿。”郭笑笑不得已撒了个谎，然后就赶紧找了个理由离开了。 雯子啊雯子，你到底是怎么个情况？你可千万别出事儿啊。担心不已的郭笑笑在学校周围找了一大圈，也没看到聂雯雯的身影，最后只好放弃，决定晚上再打个电话问问。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刚结束训练的王梓晨和队友们提着衣服和书包有说有笑地走出了校门。 他就是这个时候看到垂头丧气的郭笑笑的，于是他连忙跟队友说“先走了”，快步跟在了笑笑身后。 没走出去多远，郭笑笑就觉得身后不对劲，她联想到最近看的今日说法那些可怕的案件，赶紧加快了步伐。 可是身后的脚步也跟着她加快起来，郭笑笑不敢回头，只好更快地走到人多的超市门口。一到门口，她回头一看，才发现竟然是王梓晨。 “你跟着我干嘛？吓死人家了！”突然放松下来的郭笑笑，拍着胸口冲王梓晨抱怨，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的语气竟透出些撒娇的意味。 “我才没跟着你呢，我家也住这边好不好？！倒是你，放学都一个小时了，怎么还在这里转悠，干什么坏事了？”王梓晨突然想到，一直十分乖乖女的郭笑笑这个点还没回家，太不正常了。 “你才干坏事了呢！我在找人呢。” “谁丢了？” “聂雯雯。” “啊？聂雯雯丢了？！那我得赶紧找大勇去啊！” 郭笑笑彻底无语了：“不是，都被你带跑了……雯子没丢，只是还没回家。对了，你认不认识一个叫柏杨的人啊？”王梓晨认识的人多，说不定他能给自己一些有用的信息。 王梓晨一听这个名字，果然点了点头：“认识啊，咱们学校初二的老大嘛。长得特别文弱，但是打起架来可狠了。”他顿了一下，又解释说：“我可没跟他打过架啊，你别多想。” 郭笑笑从超市门口的台阶上走下来，站到王梓晨身边，忽略掉他的此地无银三百两，抬头继续问：“老大？怎么跟香港黑社会似的。他是小混混吗？” “嗯……”王梓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这个问题，因为他不想让单纯的笑笑了解那些她不该了解的混乱不堪。可是这件事好像跟聂雯雯有关，似乎不告诉她不太好吧。 “反正你们离他远一点比较好，以免招惹到不该招惹的麻烦。” 郭笑笑回到家里都快七点了，跟家里四个大人解释了好久，才得以抽身。她从爸妈卧室把电话分机偷拿到自己卧室，给聂雯雯家打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恰好是已经回到家的聂雯雯：“喂，您好，请问找谁？” 郭笑笑一骨碌躺进被窝里，用被子蒙上头，压低嗓音说：“我啦！我啦！你终于现身了。” “嘿嘿，想我了呀。” “说正事。你和那个柏杨怎么回事？” 电话那头突然沉默了，郭笑笑也不催，她知道雯子会跟自己说明白所有她不知道的事情。 “笑笑。我告诉你，你不要告诉别人啊！” “安啦！” “我，喜，欢，上，他，了。”听筒里传来滋滋啦啦的气声，看得出这件事情有多么隐秘。 郭笑笑反应了两秒，才尖叫出声：“什么？！！你你你你！” “嘘～～～你别那么大声音啊，让你姥姥听见，我家里也就知道了啊。虽然我现在还在追他，但是应该也快追到手了。” 收到冲击的郭笑笑还是无法平静下来，她又重新压低嗓音：“你这是早恋啊，雯子！被老师和家长知道了，你就完了！” 聂雯雯叹了口气：“可是我真的很喜欢他啊。” “他是谁？柏杨？” “嗯，就是他。诶？你怎么知道的，我没告诉过你吧？” “雯子，你现在听我好好跟你说啊。那个柏杨不是什么好学生，我听别人说他还经常和社会上的人打架呢。而且，今天有几个女生让我告诉你离他远一点，我觉得她们肯定是柏杨的追求者。这些你都知道吗？” “我知道……” “你知道还想跟他在一起？” “笑笑，你不懂。他对我特别好，骑车带我去吃我喜欢吃的东西，送给我签名磁带，教我打台球。我打个喷嚏他就给我买一大盒感冒药，我难过时他会唱歌给我听，别的女生欺负我他会第一时间来保护我。从来都没有一个男生对我这么好，你如果了解他，就会知道柏杨他是一个很好的人。” 聂雯雯有些哽咽地说完了这一大串话，这次轮到郭笑笑沉默了。 她确实没有过这种体验，但是聂雯雯言语中透露出来的甜蜜与开心，连听着的人都会一同欢喜。 “你真的想好了？他对你也许只是像对妹妹一样好呢？” “嗯，我相信我一定会成为他特别的那个人。笑笑，你会支持我的对吧？” “唉，真是败给你了。明天你带我去见见他吧，我要看看他是不是真的有你说的这么好，然后再表态。” “么啊！我就知道你最好了！”两个人又闲聊了一会，才挂下电话写作业去了。 第二天上午的课间操时间，郭笑笑避开李晗，自己一人溜到九班的队伍后面，和聂雯雯一起去到约定好的双杠区。远远的就看到，柏杨已经站在那儿等她们了。 郭笑笑对柏杨的第一印象是“白”，怎么会有男生跟擦了粉一样白呢？对于肤色问题极其敏感的她在心里给柏杨减掉了一分。 聂雯雯看到郭笑笑以后，兴奋地直朝她招手，然后跟旁边的男生打了个招呼就跑过去迎接笑笑了。 “柏杨哥，这是我最好的好朋友，也是我的结拜姐姐，郭笑笑。”她挽着郭笑笑的手，亲密地跟柏杨介绍自己的闺蜜，然后又害羞地跟笑笑说：“呐，他就是柏杨啦。” 柏杨长着一双桃花眼，微笑起来眼角和嘴角都会微微上扬，他一手插口袋，一手举起同郭笑笑打招呼：“你好，小学妹！久仰大名，我是柏杨。” 久仰大名？！郭笑笑还是第一次从同龄人那里听到这样的见面语，差点就笑喷了。 “你好。”她不是很习惯与陌生人聊天，但是一想到今天的目的，还是硬着头皮聊了下去：“学长，我不知道你知不知道有人要找雯子麻烦的事。今天我来就是想告诉你，如果你不能把她保护好，那就趁早远离雯子，要不然我可不会放过你！”说罢，郭笑笑还举起拳头在他面前晃了晃，“我可是在少林寺学过的！” 柏杨看着面前这个跟洋娃娃似的小女生，居然用拳头来威胁他，有些不自量力，又有些搞笑可爱。他憋住笑意，一本正经地回答郭笑笑：“好，我一定会保护好雯雯的。昨天堵你的那几个女的，我都知道了，我会处理好的。” 不知为什么，郭笑笑总觉得这个柏杨虽然笑的一脸温柔，可他说的话却让她心里觉得怪怪的。 “好啦！”聂雯雯握紧笑笑的手，冲着柏杨甜甜一笑，“不说这些不开心的事了，马上要响铃了，我们赶快商量一下周末去哪儿玩吧。” 作者有话要说： 推荐几首老歌吧~~杨丞琳的《暧昧》，飞儿乐团的《我们的爱》，孙燕姿的《我也很想他》~~ 第26章 青春期 西方的圣诞节在这两年逐渐兴起，各大新闻媒体都在讨论这种热潮是否有崇洋媚外的嫌疑。 可是不管质疑声有多大，街头上贴着的圣诞老人头像，商场里摆放的圣诞树，文具店里五花八门的圣诞贺卡，都把圣诞的节日气氛炒的愈来愈热。 郭笑笑本来和聂雯雯他们约好去公园划船的，可是一早上起来却被自己给惊吓到了。 前一天晚上她就觉得肚子涨的疼，还以为是吃坏了肚子。可是现在她看到自己的内裤上那一大片暗红色，她就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了。 妈妈买给她的《女生必须知道的50个秘密》里曾经写过，这是初潮，她来月经了。六年级时发的那包卫生巾，终于可以派上用场了。 “笑笑，你躲在卫生间干嘛？快出来吃饭。”姥姥拍了拍卫生间的门，让笑笑赶紧出来。 “姥姥！你帮我叫我妈进来一下！” 妈妈进来后，看到坐在马桶上的笑笑一脸尴尬地望着自己，又看看她脱在一旁的睡裤，就明白过来发生什么事了。 她出去把一大包卫生巾和笑笑的干净内裤找出来拿到卫生间里，撕开一个手把手地教女儿怎么用。郭笑笑却红透了脸，只在一边嗯嗯啊啊地回应。 “你这孩子，这有什么好害羞的。这都是我们女人必须经历的事情，这说明你长大了啊，是好事。快出去吃饭，待会给你泡点红糖水喝。”妈妈看出笑笑的窘迫，拍了拍她的小屁股，让她赶紧去吃饭。 一夜之间，郭笑笑从女孩变成了女人。这种隐秘的青春期仪式，让她又兴奋又害羞。 她给聂雯雯打电话说明情况，告诉好友自己为什么今天去不了。同样没经历过月经的聂雯雯在电话里连连惊叹，非要让郭笑笑在下周一给她描述一下细节。 躺在床上，郭笑笑对自己身体的这种变化还是很不适应。小腹胀得有点难受，想睡觉也睡不了。 正在她浑身不得劲的时候，姥姥端着一碗红糖水进来了。 “快起来，把糖水喝了。”姥姥用嘴吹了吹凉，才递到笑笑手里。 “姥姥～～～我好难受啊～～”郭笑笑冲着姥姥撒娇，想让她喂自己喝。 看出笑笑意图的姥姥作势打了她一下，接回了碗，拿勺子喂给外孙女：“都多大的人了，还跟小孩一样娇。”她搅了搅碗底没化掉的的红糖，又喂给笑笑一勺：“你们现在这些孩子，就是吃肯德基的激素吃多了，十三四岁就来月经。我们当年都十八岁了才来，还不知道怎么回事。” 笑笑吐了吐舌：“你们当时还没饭吃呢，能一样吗？” “那你们也是太早熟，以后不许再吃汉堡了。要吃鸡肉我给你做，至少比外面那些干净卫生。” “哦……那我中午就要吃！嘻嘻～”有如此好时机，还不赶紧抓住\^O^/ “馋猫。拿着喝完，我去给你把鸡肉解冻。”姥姥把碗放在笑笑手里，就去厨房忙活了。 原来流这么多血还是有好处的，比如可以啥都不干光躺着，比如可以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又比如早上可以不用跑步了。 周一早上，逃避掉跑操的郭笑笑抱着暖气舒舒服服的在座位上旁听元旦联欢会的彩排。 这次的主持人是王梓晨和文艺委员呼雅婧，两个人一唱一和地在讲台上对串词，表情专注，配合十分默契。 郭笑笑听着他们的声音，突然想到之前班里对两个人的评论——金童玉女。呵，这么看来，还真的是呢。她扯了扯嘴角，不再关注前面的动静，扭身看向窗外：关自己什么事呢？ 王梓晨其实并没有全神贯注在对稿中，他从一开始就对脸色不好还没去跑操的郭笑笑十分关注，眼神时不时地就会飘过去。 刚才看到她看自己，心中暗自高兴，故意把声音又放大了些。可是她似乎并没有太在意他这儿的动静，又把头转向了窗外。 “喂喂喂！该你了，看哪儿呢？”呼雅婧发现了走神的王梓晨，有点生气：“麻烦你认真一点好吗？” 王梓晨这才收回神，笑嘻嘻地给身边的女孩子作了个揖，重新把刚才错过的台词对了一遍。 周五下午，全校放半天假，每个班从中午开始就喧闹起来了。 郭笑笑难得一次中午没有回家吃饭，而是同李晗一起吃了一次小饭桌，因为他们所有班委都要早到布置教室。 虽然天气很冷，但是教室里却因着暖气像春天似的。郭笑笑进教室后就把羽绒服脱掉了，和其他几个人的衣服一起堆在讲桌上。 她自告奋勇的跟宣传委员陈甜一起负责画黑板，两人商量后决定在中央写三个大字“新年好”，然后空白的地方留给同学们，让大家用各种彩色粉笔写下自己的新年愿望或者是新年祝福。 为了给大家做示范，她们先一人找了个角落写下了自己的愿望。不一会儿，几个干完活的班委和早到的同学也跟着一起在黑板上写。 郭笑笑写完后，特意往教室后面走了几步来观察整体效果。嗯，不错嘛～～反正她自己还是很满意的。 王梓晨和呼雅婧从王老师办公室抱着一堆文具刚一进门，就被人拉着到黑板上去写愿望。 刚准备放下粉笔的李晗，侧身看着两个人并肩站在一起选粉笔颜色的样子，怎么看怎么不舒服。 她一步跨到王梓晨身边，把自己的粉笔递给他然后顺口说道：“我们都干了一中午活了，你们俩也太轻松了吧。这可不行，是不是啊同学们？” 大家伙一听，都开始起哄：“对啊，不能放过他们！”郭笑笑靠在后黑板上，看着李晗，不知道她又在想什么鬼点子。 “那要不这样吧，你们俩PK一下，谁输了谁请我们吃辣条。好不好啊？” 又是一片附和之声，辣条之力无穷大。 “不就几包辣条吗？小爷我还是请得起的，尽管放马过来！”王梓晨说着还扎起了马步，朝李晗勾了勾食指。本来觉得大家无理取闹的呼雅婧，看到王梓晨都这么说了，自己再反对就显得太小气了，只好换上笑容，也表示同意。 “黑板上这么多句话，干脆你们来猜猜这句是谁写的吧？”李晗指着右下方的一句话发问。 如果她会隔空传音，郭笑笑一定会让李晗赶紧把手挪开。没错，李晗不偏不倚恰好指的就是她写的祝福：一年胜过一年好。 “这个字……应该不是女孩子写的，一笔一划都很有力量。”呼雅婧率先开口，曾经练过三年书法的她忽然觉得这个小插曲还挺不错的，因为她可以向王梓晨展示自己更多的优点了。 她悄悄地用余光看看王梓晨，他若有所思地看着那几个字，似乎在认真听自己的意见，于是她更加得意，继续说下去：“在这儿的一共也没几个男生写字好看，除去还没写字的王梓晨，就还有吴鹏和季慕然两个人。那我就随便猜一个吧，吴鹏？” 她看向吴鹏，想听到他的回答，可是却被李晗打断：“唉！现在可不能说对不对，因为还有一个人没猜呢。王梓晨，该你了。” 刚刚还搞怪逗笑的王梓晨，此时却有些吞吞吐吐。呼雅婧以为他是因为猜不出来才这样，于是赶紧说：“游戏而已啦，什么谁输谁赢的，我们俩一起请大家吃就是了。” “哎呦喂！”“我们～～～”青春期少年的八卦因子最活跃，更何况这还是班里公认的一对儿，于是怪叫声更大了。 王梓晨一听这些捣乱声就慌了神，赶紧喊：“郭笑笑！是郭笑笑写的！” 起哄声戛然而止，大家纷纷看向在教室后方站着的郭笑笑，寻求正确答案。 笑笑有些吃惊，愣愣地点点头。这下，大家的八卦眼神又开始在这教室的两头转来转去了。呼维婧愣愣地站在讲台上，突然明白过来些什么。 郭笑笑都要怀疑李晗是不是故意的了，可是就连她自己都没想到王梓晨居然能认出自己的字，李晗应该不是有意的吧。 可她的心情却并没有不悦，反而有丝暖意从心底蔓延出来。 “你们都围在这儿干嘛呢？老远就听见咱班最热闹。”王老师推门走进来，那随之而来的冷空气瞬间让大家清醒不少。有些话，还是不能让老师听见的。 下午两点半，元旦联欢会正式开始。校长通过广播给全校师生讲完话，才轮到各班自己的节目。 唱歌的，跳舞的，演小品的，打快板的，大家围坐在一起边吃零食边看这些精彩的节目，不能再惬意了。 天色渐晚，教学楼却一片灯火通明。在一首女生合唱《栀子花开》之后，呼雅婧走到中间，邀请王老师为大家表演一个节目。 这可是在彩排里没有过的，是呼雅婧跟王梓晨瞒着王老师商量出来的秘密环节。 王老师推脱了半天，还是被几个学生推到了教室中间。她实在拗不过同学们的热情，只好实话实说：“我真的是没有大家这么多才多艺，也没准备什么。平时从来都不唱歌，因为老是跑调。” “不可能，老师你太谦虚了！”同学们都表示不相信她的话，“对啊！王老师，来一首！王老师，来一首！” “你们呐！”王老师十分无奈，只好硬着头皮上：“我平时也没有听歌的爱好，会唱的只有一首老歌，你们这些小孩可能都没听过。张艾嘉的《爱的代价》，有听过的吗？” 爱看港台电影的郭笑笑立马举手：“我听过！” “笑笑听过啊，那待会我跑调了你可别说出来哦！”王老师调皮地冲她眨了眨眼，郭笑笑立马受宠若惊地使劲点点头，她绝不会出卖老师的！ 王老师清了清嗓，声音有些发抖地开始唱了起来：“还记得年少时的梦吗？像朵永远不凋零的花……” 郭笑笑一直都知道自己的班主任长得漂亮，可是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觉得她浑身发着光的美。虽然王老师确实没骗人，唱的有些跑调，可是她眼睛中闪烁的光和专注的表情却有种神奇的魅力，吸引着所有人静静聆听。 许久以后，郭笑笑再回想起当年那个发着光的场景，突然领悟到，当年的老师也是唱的也是她的青春吧。 一曲唱罢，王老师有些动容地说：“你们是我带的第一批学生，其实我们之间也差不了多少岁。我一直希望自己能成为你们的好老师、好姐姐，可是似乎并没有做的那么好。” 家长的质疑、学校的竞争都让这个大学刚毕业的年轻老师压力很大，同学们也都感觉到了。 呼雅婧突然站出来说：“谁说的，我们都觉得你是最棒的！”一呼百应，同学们都高声附和。 她接着对王老师和同学们说：“我最喜欢看的电视剧就是《十八岁的天空》，不为别的，就只为了那份真挚的师生情。王老师，我相信你一定能带领我们大家一起变成那样团结积极的班集体！” 郭笑笑突然对这个娇滴滴的女生有了新的认识，她这一番话说的真是让人热血沸腾。 王老师憋了很久的泪水终是听完这些话后掉了下来，班里好多女生也跟着抹起眼泪。 “好！”王老师用手抹掉泪水，重新笑着说：“新的一年祝我们一起天天向上，越来越好！” “越来越好！” 第27章 那小子真帅 元旦过后，被学生灌了鸡汤的王老师决心为整个班级改头换面。 第一个改造项目就是设立班训。身为语文课代表的郭笑笑自然要发挥她的强项，一句“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在一众大标语式口号中脱颖而出。 王老师特意在刚开始上课的时候宣布了班训的结果，面对全班的掌声和王老师的夸奖，郭笑笑直摆手说“凑巧，凑巧而已“。其他人都当她是谦虚，只有她的同位季慕然知道她真的只是凑巧看到的，而且还是在歌词里发现的。 想到这里，经常被语文绊住的季慕然顿觉不公平，他往右边凑了凑，压低声音对郭笑笑说：“听歌都能听出个好句子，你这是什么狗屎运？“ 郭笑笑看也不看他，只小声回了一句：“一般一般，不要太嫉妒我。” “你说说其他人还有老班怎么就没看出来你那诡计多端的真面目呢？” “哦，兄台此言差矣~”郭笑笑举起课本遮住自己的脸，目视前方，用近乎腹语的方式说：“小女子善用雕虫小技不假，还不至诡计多端的程度。真是抬举我了。” 季慕然每次听到她咬文嚼字地跟自己说话，就会晕头转向，最终被她绕进沟里。这次他可学聪明了，直截了当，不跟郭笑笑耍嘴皮子。 他趁王老师转过身写板书的功夫，一把抢过郭笑笑的课本，翻开一页质问她：“喏~堂堂语文课代表在语文课上画小人，这样都能考第一？！你这不是阴谋诡计就是考试作弊。” 身边的女生轻笑一声，不慌不忙地把自己的课本收回来，还摊开在桌面上，似乎一点也不怕被老师和其他同学看到：“画画也是一种理解课文的方式，你不理解自然是画不出我这么传神的插图。这可是我的独门秘籍，一般人我不告诉他，你要不要也试试？” 季慕然看着郭笑笑那一脸故弄玄虚的样子，仿佛看到了本山大叔的忽悠再现。他正想继续说她几句，抬眼却看见王老师一脸审视的目光看向他，于是只好作罢。 前桌的李洋和丛静不约而同地回头看了他们一眼，对n+1次败给郭笑笑的老季表达无声的同情。郭笑笑也抬眉看了两个人一眼，用铅笔指了指丛静抽屉洞里快掉出来的小说。这才让看热闹的丛静赶紧转过身子，把书往里一推，不再掺和后排的每日一争。 下课铃响，决心改变的王老师没有说“就把最后这几句讲完”的固定台词，按时收拾课本走出了教室。 郭笑笑从刚才上课时就对丛静偷看的那本书十分好奇，所以她既没跟李晗去上厕所，也没有上楼找聂雯雯，而是坐到李洋的位置跟丛静一起看小说。 “这个书名也太直白了，《那小子真帅》？我还《这闺女真俊》呢~”郭笑笑又忍不住吐槽了。 “哈哈哈，笑笑你太搞笑了！人家男主真的是很帅才会叫这个名好不好，他可是四大天王呢！” “有我家仔仔帅吗？” “嗯…一个级别啦，都是神一般的容貌啊。”丛静边说边让笑笑看她书中夹的书签，上面是书中经典场景的漫画版。 郭笑笑接过来，看着手中那十分唯美的韩系插画，不禁联想起之前因为燕姿而喜爱的几米。似乎，有了点兴趣呢。 “这两个人是男女主？”她问丛静。 “是呀，是不是画的特别好看？这可是限量版书签哦！” “嗯，画的挺好看的。对了，等你看完借我看两天吧？感觉还不错。” “老天爷，你终于开窍了！等我今晚看完最后几章就给你。” 郭笑笑点点头道了句谢谢，准备跨过长凳绕回自己位置上，却被丛静又拉住了校服袖子。 “你先别急着回啊，反正李洋还没回来呢，再陪我坐会儿。”郭笑笑看了看手表，还有时间，就又迈了回去。 “笑笑，你说，咱学校有没有这样的校草人物啊？”丛静悄悄地问郭笑笑，生怕被男生听到她们在讨论这种话题。 “校草？没发现，咱们一中有这么帅的人吗？”郭笑笑托着下巴，还真的认真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她见过的所有男生，却发现都是清一色的白色校服影子。 “你还是不是个女生啊，郭笑笑同学。且不说高年级的柏杨学长，还有咱班的王大体委，就连你身边的老季都被好几个别班女生惦记上了你都不知道吗？”丛静显然没想过郭笑笑会迟钝到这个地步，有些嫌弃地看着她。 郭笑笑彻底无奈了：“距离产生美啊，她们那是不了解季木头的真实面目。” 丛静听了这话，倒是颇为认同：“没错，就他整天跟咱们臭贫的样子，跟他在外面那种冷简直是两个人。我倒是觉得咱们体委挺不错的。”她用眼神示意郭笑笑看站在门口和几个男生一起跳高摸门的王梓晨，郭笑笑望过去，那个人确实扎眼得很。 同样的白色红领校服，他好像是比别人穿的好看些。跟柏杨偏阴柔的美不同，王梓晨是阳光而温暖的。而且，他怎么快跟门框一样高了呢？是吃了什么增高药么？ “喂，收收神。”丛静在郭笑笑眼前晃了晃手，一副八卦兮兮的表情看着郭笑笑：“他们都在传你和王梓晨有情况，真的假的？” 郭笑笑噌的一下站起来，说了句“假的”就往后座走。可丛静还是不依不饶，干脆转身朝后坐接着问：“我可是听你们原来四班的人说过他追过你哦，别想蒙我。告诉你啊，光我知道的就有好几个女生瞄着王梓晨了，你不要别人还抢呢。” “喂喂喂，抢什么抢，转过头去吧，老师都进来了。”季慕然手抄着口袋，很不耐烦地示意 郭笑笑起来让自己进去。丛静吐了吐舌头，小声跟笑笑嘀咕了一句“死木头”才停止了追问。 郭笑笑倒是松了口气，她真是没想到自己有一天还能成为别人八卦的对象。不过，还挺开心的，哈哈。 “郭笑笑！”地理老师突然发声，吓了她一跳，条件反射般喊“到！” “上课了还笑，生怕别人不知道你叫笑笑是吧？上来画一下半球分界经纬线。” 郭笑笑深深叹了口气，走了上去，果然乐极生悲，乐极生悲啊。 第二天，丛静果然很准时地把看完的小说借给了她。郭笑笑把这本小说夹到其他课本中间，防止被姥姥他们看见，她准备寒假的时候再仔细看。 这一拖，就拖到了春节。 从年二十九到大年初三，郭笑笑一反常态，每天都和奶奶一起坐在人来人往的大屋。奶奶不停地给客人塞瓜子糖果，郭笑笑则是抱着暖炉坐着看小说。每天看完以后，她还要借爸爸的摩托罗拉跑到后山信号好的地方跟聂雯雯交流一下，因为她也在看。 聂雯雯看的理由，是因为她觉得柏杨跟男主智银圣很像。家里都很有钱，但是却没有亲情的呵护。长得都很帅，却因此惹上一堆麻烦。 郭笑笑每次听到聂雯雯对比两个人时，都会有一丝说不明白的担忧。但是也许就像李晗说的，她太保守了，又可能是因为羡慕雯子吧。 等过完年从老家回到省城，郭笑笑几乎每天都在赶荒废掉的作业，她第一次感觉到初中生真是不如小学生轻松。 快被数学卷子逼疯的郭笑笑在接到聂雯雯的电话时，听都没听清楚要去哪里就立刻答应下来，她觉得自己再不出去透透风就要长毛了。 等她全副武装地站在聂雯雯告诉她的位置，看着眼前这个华丽喧闹的房子，才发现自己好像走错了地方。“KTV？”郭笑笑念了一遍房子上面的大招牌，还是觉得应该找个电话亭问问聂雯雯。 “笑笑！”正当郭笑笑准备走人时，聂雯雯拉着柏杨终于出现在百米外的路口朝她大声打招呼，然后飞快跑向她:“你怎么来这么早啊？还有十分钟才三点呢。” “在家闷坏了，想赶紧出来呗。对了，这是什么地方啊？” “KTV啊，就是洋气版的卡拉OK。这可是全市第一家哦，柏杨哥说带我们来尝尝鲜。”聂雯雯看着身旁的柏杨，跟郭笑笑解释着，脸上都是掩不住的甜蜜与开心。 柏杨似乎并没觉得自己很厉害，淡淡地冲两个女孩子笑了笑，“我们进去吧，他们估计都已经唱开了。” 等进了大门，郭笑笑一下被乱七八糟的音乐声震得耳朵疼，她不得不捂着耳朵跟聂雯雯吼着对话：“除了我们三个，还有谁呀？” “什么？”她们经过一个正在吼叫《Super Star》的房间，完全听不清对方在说什么。 “我说，除了我们仨，还有谁？” “哦，还有柏杨哥的几个朋友。你可能不认识，不过没关系啦，他们都很热情的，你倒是跟我坐在一起就好啦。” 郭笑笑跟着两个人走进最里面的一个房间，还没关上身后的门，就被一个人搂住了肩膀，吓了她一跳，刚要出脚踹人的时候被柏杨喊住：“六儿，放开手，别吓着人家。” 被叫做六儿的男生这才嬉皮笑脸地把放在郭笑笑肩膀上的手松开，他一放下手郭笑笑立刻跑到聂雯雯身后，警惕地看着这个过分自来熟的人。 “哎呦，哥哥，你这是从哪儿拐来的小女生，非洲小孩吧？”六儿看到郭笑笑十分明显的嫌弃之情，就特别想逗逗她。房间里的其他人一看郭笑笑，就都明白过来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全都哈哈大笑起来。 聂雯雯知道再不说话笑笑就要发火了，所以赶紧拽拽柏杨的衣袖让他打圆场。柏杨点点头，朝着六儿和其他人说：“都给我闭嘴！我们家小妹哪是你们这些俗人能欣赏的。赶紧点好吃的，我还没吃饭呢。” 其实郭笑笑并没怎么生气，不过柏杨叫她一声小妹倒是让她觉得有些神奇，她突然想到小时候听大人们唱过的一句歌词：你究竟有几个好妹妹？ 想到这儿，她扑哧一下笑了出来。聂雯雯看到好友笑了，以为她并不反感和这些人一起玩，于是放下心来去帮自己和笑笑点歌了。点好歌，聂雯雯坐回到郭笑笑身边，把头轻轻放在笑笑的肩膀上，小声说：“柏杨要唱歌了，你好好听啊，他唱的可好了！” 屏幕上出现的是《童话》的MV，柏杨那种韩剧男主角的长相还真的和这首生离死别的歌词剧情挺搭的。听了一会，聂雯雯忽然喃喃道：“笑笑，你说，我猴年马月才能追到柏杨啊？” 郭笑笑刚想调笑她几句，可是低头看到她那低落的表情又把到嘴边的话憋了回去。她拍拍聂雯雯的手，说：“要是连你都追不到他，那他可能就是立志去少林寺了。” “哈哈，笑笑，就冲你这句话，我决定了！” “决定什么？” “我今晚要跟他摊牌，告白去！”聂雯雯坐直身子，眼神坚定地望着郭笑笑。 郭笑笑看着这样的聂雯雯，忽然有些恍惚。她似乎看到了当年那个向她先伸出手的小女孩，眼神也是如此坚定而闪烁着光芒。 “好，我支持你！” 电视屏幕上已经换到了下一首歌，一个悲伤孤寂的女声唱着：“回忆里想起模糊的小时候，云朵漂浮在蓝蓝的天空。那时的你说，要和我手牵手，一起走到时间的尽头…….” 沉浸在聊天中的郭笑笑和聂雯雯都没有看见，那个MV是什么样的结局。 第28章 美女蛇 按照和平一中的惯例，初一年级从下半学期开始就可以参选学生会。 积极分子郭笑笑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可以以正当理由不务正业的机会，她过五关斩六将终是成为了卫生部的一个老幺干事。 季慕然听到这个消息时，只说了一句话：“咱班的流动红旗没希望了～～～～”他说这话，是因为他知道郭笑笑太过不通人情，跟她那远房祖先包青天似的。莫说检查时给班里网开一面，不鸡蛋里挑骨头就不错了。 郭笑笑也知道自己的这个毛病，所以也没接话，只能嘿嘿一笑，装傻过去。 第一次执勤的那天早上，她不到六点就被自己新官上任的三把火给烧醒了。等她洗漱完毕穿好校服扎好头发坐在餐桌前，姥姥还没把她的稀饭盛上桌呢。 郭笑笑跟带她的学长约好七点十分碰面，可是六点五十五郭笑笑就已经坐到自己班里了。托执勤的福，她还是第一次看到了天色泛青时的大街和校园。 她把棉服脱掉塞进抽屉洞里，拿出“检查”袖章别在校服袖子上方，又抽了支圆珠笔踹到裤子口袋里，就去三楼找学长去了。 学生会规定检查卫生小组要有两个人，老生带新人，跟郭笑笑搭档的是初二四班的张超。 郭笑笑三步并作两步，很快就爬到了三楼。她还是第一次来二楼以上的高年级地盘，心里既紧张又兴奋。 走到初二四班门口，郭笑笑站了一会儿，想着等张超学长出来再一起走就行。可是初春那寒气逼人的冷风吹得没穿棉服的她哆哆嗦嗦直跺脚，于是她赶紧瞅准一个从里面出来的女生叫住了他：“姐姐，你能帮我叫一下张超哥哥吗？” 那个女生很爽快地答应了，退回教室大声喊了句：“张超哥哥，外面有个小美眉找你哦！” 本来郭笑笑没觉得自己说的话有什么问题，可是这个学姐的语调和教室里发出的哄笑让她突然意识到她被调戏了。而且还是被一个女生调戏了。 前有一个六儿，后又来了个学姐，她长的就那么像好欺负的样子吗？！ 羞愤的郭笑笑涨红了脸，正想走人，就被张超学长从后面拉住了校服领子。 “往哪儿走啊？不是来找我的吗？”长得很像佟大为的张超学长似乎并没有因为刚才的玩笑而尴尬，先跟郭笑笑聊起天来。 “你不用搭理那些人，都是老油条了，喜欢开玩笑。这是打分单，待会儿我带着你先从楼上的初三开始，不用紧张。” 郭笑笑很感激能碰到这样一个和善的前辈，如果跟她一样不善与生人说话，或者热情的让人感到有负担的话就完了。 有了张超的细心指导，郭笑笑很快就熟悉了检查卫生的流程。 进门时敲门喊“检查卫生”，进去后先用手摸一下黑板上下是否有灰，然后绕场一圈检查地面卫生，最后确认卫生角的整理情况就结束了。 于是，初一和初二年级的卫生情况两个人分成了单双数检查。张超学长很“人性化”地把双数班都分给了笑笑，他想给小学妹一个走后门的机会。 郭笑笑只好硬着头皮走进了自己班，无视同学们的热烈欢迎，强绷着脸飞速地在教室转了一圈。连扣分情况都忘了说，还是卫生委员吴鹏追出来问的。 太阳出来的时间越来越早，郭笑笑执勤日的上学路也越来越亮堂。 春困也随之而来。为了能多睡一会，她下定决心要学会骑自行车。 经过无数次地大呼小叫，头破血流，郭笑笑终于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星期天，在她沉默寡言的爸爸快被逼疯之前，学会了自行车这个三岁小孩都会的技能。 当周一早上她顺着一路下坡意气风发地骑行时，感觉自己就像小飞侠，嗖嗖嗖就到学校了。十分钟，只用十分钟啊！她开始后悔怎么没早点学会骑车，太牛太拉风了！ 在车棚她还碰到了好多熟人，郭笑笑才发现原来李晗、季慕然他们都是骑车上学的，怪不得每次都比她来的早。 “笑笑！你学会骑车了？！”李晗像发现新大陆一样惊奇的看着郭笑笑推车走进来，她知道笑笑的平衡力极差，所以一直对两个轮的敬而远之。 “对啊，千辛万苦终于学会了。” “又一个马路杀手诞生了～～～”刚锁好车的季慕然转着钥匙从郭笑笑身后走过去，悠悠飘来这么一句话，把郭笑笑的得意之情浇凉了一半。 从车棚往校门口走的路上，郭笑笑和李晗碰到了刚从家里出来的聂雯雯，她的两个鼻孔里还塞着卫生纸。 “聂雯雯，你怎么流鼻血了？”李晗先问道。 “不知道啊，刚才吃着吃着饭就成这样了。”聂雯雯脸色苍白地回答，露出一个勉强的微笑：“是不是塞得很丑？” “嗯，很丑。”郭笑笑跟雯子说话一向直接，可是还是免不了担心她：“天气太干燥，你老是不喝水能不上火吗？你今天带水了吗？没带我借给你些。” “带了带了，别操心了啊～～～”聂雯雯知道如果郭笑笑知道自己没带水，肯定会把她那一大壶热水都给自己的，所以赶紧骗她说带了。 可是到了下午大课间，郭笑笑被李晗拉出教室在小广场晒太阳时，又碰到了刚上完体育课的聂雯雯，这次在她们眼前就两行血迹飞流直下了。 从没流过鼻血的郭笑笑直接给吓傻了，还是李晗先反应过来拉着聂雯雯去水池冲洗鼻子，还指挥郭笑笑回教室拿纸巾。 “不用了！我这儿有！”靳大勇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也刚上完体育课的他脸上都是汗。看着一个黝黑的大男生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包干净的纸巾，郭笑笑怎么都觉得这个场景太诡异。 靳大勇把纸巾递给李晗后刚要走，就被郭笑笑拉住了，“靳大勇，你一个邋遢大王怎么会有纸巾这种东西？不像你啊～” “嘘！”靳大勇示意郭笑笑跟他退到离洗手池远一点的树荫下，这才支支吾吾地跟郭笑笑解释。 原来聂雯雯最近经常会流鼻血，可是又老是忘带纸巾跟别人借，于是他就从家里的存货顺手拿了几包备用。 郭笑笑看着眼前这个已经比她高出半头的大男孩，却一直害羞地挠头，忽然之间她就明白了什么。 可是，他知道柏杨的存在吗？他又知不知道聂雯雯一直把他当哥们呢？ 真是头疼呀。郭笑笑决定保持沉默，帮谁可能都是帮倒忙。 下午最后一节课结束后，郭笑笑去九班门口等聂雯雯一起回家。路上，她一边推着车子走一边劝雯子去医院看看。 聂雯雯的鼻子里依旧塞着两个卫生纸卷，用囔囔的声音问郭笑笑：“我现在这个样子，像不像要得绝症啊？就跟蓝色生死恋的恩熙似的。” “呸呸呸！”郭笑笑一听她说这话，就急了，“胡说什么？不就留个鼻血嘛，还绝症呢。别瞎想了，待会我就跟你妈妈说带你去医院。” “不去。我要让柏杨看到我这个样子，心疼我。这样他才不会去对别的女生好。” 郭笑笑立马拉住她站住，皱着眉头问她：“你是认真的吗？为了他，你连身体都不顾了？！” 聂雯雯不敢看郭笑笑的眼睛，那双眼仿佛能直直地看到她心底里去。她别过头去，轻叹一声：“那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谁让我先喜欢上了他呢～” “胡闹！我明天就去找他问个清楚，不喜欢你就说清楚啊，这样不明不白地算怎么回事？！”郭笑笑一下子就怒了，声音也随之提高了好几倍，惹得路上其他的同学纷纷侧目。 “好啦，你小点声～～”聂雯雯捂着郭笑笑的嘴巴，把她往人少的地方拽。“我自己有数，你就别担心我了。对了，今天你给我的纸巾好香啊，什么牌子的？”聂雯雯想转移话题，不再跟笑笑说柏杨的事情了。 郭笑笑还不了解她么，算了算了，等着待会跟雯子妈妈说去医院的事就好了，柏杨和雯子的事她管也没有用。于是她顺着聂雯雯的意回答到：“不知道，我也是借别人的。” “谁啊？我要去感谢她顺便问问在哪里买的。” “靳……”郭笑笑刚说了一个字，就闸住了，还是不要再让事情更复杂了吧，“金小雨的，明天我帮你问吧。” “嗯嗯，好。”聂雯雯心里长舒一口气，好歹把郭笑笑给稳住了，还是赶紧拉着笑笑往自己家走吧。 第二天，又轮到郭笑笑执勤检查卫生。平时她一直都是目不斜视地在每个的教室绕一圈，可今天她进到柏杨班里看到那个罪魁祸首时，气就不打一出来。 明的惹不起，暗的还不能来么？ 于是，她这里摸摸灰，那里挑挑刺，最后站到柏杨旁边，指着他脚底下的地面跟他们班的卫生委员说要重新打扫一遍。 等她得意的“报复”完柏杨，早读时间已过去了一半。等她检查完所有班级，第一节课的上课铃都响了，张超学长也没等她早就回班去了。 她一路小跑下楼，第一节课可是老班的语文啊，完了完了！ 到了门口，她轻轻推开门小声喊了句“报告”。一秒，两秒，老师怎么不说话了？ 她抬眼瞄了下讲台，王老师正用一种诧异的眼神看着自己，然后就笑了。 笑了？怎么个情况？ “哈哈哈哈～～～”突然全班也哄堂大笑起来，让站在门口的郭笑笑更是一头雾水了。 王老师捂着肚子朝郭笑笑走过来，拍拍她的脑袋，忍住笑意说：“瞧瞧，王梓晨啊，你还真把美女蛇叫出来了～” 正站在自己位置上的王梓晨捧着课本看向门口一脸茫然的郭笑笑，听到王老师对他们两个人的调侃，心里有说不出的欢喜。 郭笑笑也只好十分配合地皮笑肉不笑一下，冲老师点点头赶紧溜回自己座位上去，瞪了同位季慕然一眼，警告他不许再笑。 “你们笑什么呢？我不就迟到了一会儿吗？”郭笑笑趁着王梓晨又重新开始读课文的机会，抓紧时间问季慕然刚才大家笑她的原因。 “课代表同学，一看你就没预习啊。算了，本爷今天不告发你。”季慕然一脸小人得志的表情，把郭笑笑的课本翻开，指了指其中一段。 鲁迅的《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刚才正讲到第四自然段。郭笑笑这才明白过来，自己进来的时机真是绝了。 美女蛇？还是算了吧。她往后坐了坐，偷偷看了一眼跟自己隔了五个人的王梓晨，猜想着如果是他，会不会被化成美女的毒蛇迷惑住呢？ 第29章 匹诺曹 郭笑笑的初一结束在班级第二、年级第十五的排名里。 拿成绩单和暑假作业的那天，她本来对自己这个成绩很满意，可是后面飘过来的对话还是打击到了她的自尊心。 “咱班前十名有八个都是男生呀。” “对啊，就算是郭笑笑也跟第一名吴鹏差了十分呢。” “女生就是不行，中学就是男生的天下～” 受到刺激的郭笑笑把成绩单从书包里拿出来，她要重新看一遍她和吴鹏的各科成绩，自己到底在哪里丢了那十分呢？ 语文英语历史政治地理的分数两个人都差不多，关键是数学跟他差了六分。 郭笑笑松了一口气，不就是数学吗？不就六分吗？本女侠下次写快点，最后一个大题就做出来了！她看着坐在前方一脸淡然面对老师表扬和同学羡慕的吴鹏，暗暗发誓，总有一天让你们知道女生的厉害！ 发完暗誓，她想从别人身上找点平衡，就近原则，只好拿季慕然开刀了。 “借我看看你数学卷子。”她觉得季慕然的排名没她高，肯定能找到些安慰。结果，却让她傻了眼。 “满分？！！”她瞪大眼睛看着季慕然120分的卷子，不敢相信。 “不要太激动，爷我就是这么牛。” “说！季木头你是不是看别人答案了，还是去老师办公室偷看试卷了？” “神经病。” “那你平时老是打游戏，作业也不怎么写，怎么可能都做对呢？” “天赋～” 这下，郭笑笑更不平衡了。虽然自己平时也没像吴鹏他们似的做那多么多数学题吧，但是也比旁边这块木头用功得多啊。为什么他能考满分呢？难道他真是数学天才？ 细想想，好像季慕然确实在数学方面有天赋。就光说数独和扫雷这种游戏上，他都能气死计算机。 郭笑笑深以为三人行必有我师是真理，不耻下问也是个优良品质。于是她做了个决定。 “嘿嘿，同位啊～”她一脸讨好的靠近季慕然，却被他一脸嫌弃地用笔推开，“一脸坏笑，肯定没好事～” “哪有，天大的好事，真的～～” “……说。” “你看，咱们两个一个文科好，一个数学好，就应该互帮互助，共同进步才好。” “停～我只是数学好，而已吗？”季慕然特意加重了“好” 字。 “不不不，当然不是。您那哪是好啊，是完美，天才！” 狗腿两个字就差印在郭笑笑脸上了，她就不信她都说到这份上了季慕然还不答应她的请求，“所以，季天才，下个学期你帮我补补数学吧。” “我考虑考虑吧。” 郭笑笑知道，季木头能说出考虑，那就是同意了。 知恩图报的她赶紧帮他把暑假作业记到本子上，又把各种卷子整理好后整整齐齐的放到季慕然面前，摆出她自认为最灿烂的笑容才换来一句“孺子可教也。” 她忍住把季木头胖揍一顿的冲动，保持着微笑直到把她未来的师父送出教室。 送走大神，回到座位上收拾自己东西的郭笑笑一想到暑假里还有一次社会实践活动，又要伺候一次跟她分到一组的季慕然，她就头大。 更让她头大的是，他们的组长竟然是王梓晨……让他看到自己狗腿的样子，还不知道怎么看自己呢。可是为了成绩，豁出去了！ 七月底，是郭笑笑在的实践小组约定好的活动日。 这可是好不容易得来的不用穿校服面对同学的机会，她从前一天晚上开始就翻箱倒柜，想要惊艳登场。 可是让她自己都无语的是，自己连一件新衣服都没有。上了初中就没再去过商场，怪不得李晗和聂雯雯都说自己现在不像个女孩子了。 第二天，她只好穿着小学买的衣服里唯一一件能塞进去的牛仔背带裙，背上□□熊的单肩包，又提了一大包工具去了他们约好的中心广场。 看惯了大家穿白色校服的样子，突然之间换上自己的衣服，郭笑笑一下子没认出来那一堆花花绿绿的人竟是自己班的同学。 丛静倒是先看到了彷徨中的郭笑笑，大喊：“笑笑，这里！” 王梓晨就跟条件反射一样听到这两个字就立刻转头，扎着马尾一路小跑的女孩子就这样跳进了他的视线。 好久都没见过她穿裙子的样子，这个清清爽爽的样子跟小学时的稚气可爱完全不一样。可是她怎么背这么大的包啊？他刚想上前去帮她提，丛静就先他一步跑向郭笑笑。王梓晨轻咳一声，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在郭笑笑看过来之前慌忙转移开视线。 “好了，人都到全了，大家各自分散开干活吧。十二点整我们在喷泉集合。”王梓晨分配好任务后，大家三三两两地散开了。 他们今天的活动是清理广场上的小广告。不知从何时开始，大街小巷里到处都是各种医院□□的小广告，贴的跟补丁一样。贴的容易去掉难，他们一组十来个人带了各种工具，誓要跟补丁干到底。 郭笑笑带的东西比别人的都要沉，这自然都归功于她的新师父季慕然同学。两手空空的他在一旁对累出一身汗的郭笑笑说了句“好徒儿”，就抽出自己要用的工具，潇洒地走开了。 他刚一离开，郭笑笑就放下那一个大包，朝着季慕然的背影拳打脚踢，这才解了点气。 丛静在一旁笑的前仰后合，说：“你也有被季木头压制的一天，不容易啊不容易”。郭笑笑白了她一眼，“我这叫卧薪尝胆懂吗？” “好好好，不拆穿你。咱们跟着王梓晨和呼雅婧他们走吧，那边好像广告污染特别严重。”丛静也不听郭笑笑的回答，拉着她就往广场东侧走去。 “咱们干嘛去凑热闹啊？那边人已经够多的了。”郭笑笑很不愿意让王梓晨看到自己大汗淋漓，头发成缕的狼狈模样，想劝丛静往北边走。 丛静却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了她一眼，“大姐，你还真的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啊。呼雅婧跟王梓晨告白了，就期末考完试那天，好多人都看到他们在操场上坐的特别近。你看那几个人，”她指了指前方跟在王梓晨和呼雅婧后面的几个女生，“她们都是为了看八卦才去的，要不然你以为有那么多广告可除吗？诶，你怎么不走了？我可拉不动你呀～” 郭笑笑停了下来，不再往前动一步。呵～原来他已经有了呼雅婧，那么漂亮又会撒娇的女生，谁不喜欢呢？怪不得这个学期她都没看到他像原来一样在自己身边打转，清净了不少，原来是这样。 太好了，简直是太好了。 “你咋啦？吃醋了？”丛静看着郭笑笑一动不动的，脸色也不对劲，试探地问了一句，毕竟之前她也是女主角之一嘛。 “怎么可能？跟我有什么关系？走，咱们也去看热闹～” 王梓晨在给几个女生演示清除小广告的步骤，水已经喷上了，他正要拿铲子铲时，看到郭笑笑居然也走了过来。 展现自己的时候到了！ “你们看，这个不能使蛮劲，要用巧劲。”王梓晨卯足了力气，三两下就把地上一个办身份证的广告铲掉了。他得意洋洋的站起来，想看看郭笑笑是不是在用特别崇拜的眼光看自己。没想到，她还真的在看自己，而且带着笑。 别看王梓晨平时总是去戏弄女生，没想到他内心还是个羞涩的大男孩。对视后不知道该把眼神往哪儿摆的王梓晨强迫自己看向别处，找了句话“你们小心点手啊”就跑到别的同学那里去了。 郭笑笑确实在笑，比任何时候都努力的笑。 看，他对呼雅婧多么好，不仅用心教她，还细心提醒别受伤。看来，他也是喜欢她的吧。这样多好，她再不用为自己那些冷冰冰的态度自责了。 “啧啧啧，瞧瞧，人家体委一走，这位的魂儿都丢了。”丛静凑到郭笑笑耳边，说着呼雅婧的闲话。 郭笑笑回过神来，轻轻敲了一下丛静的脑袋，“别八卦了，干活吧，狗仔队小队长～” “Yes madam!” 七月份的骄阳似火，几乎没怎么干过活的初中生们很快就一个接一个地出现了身体不适。于是，组长王梓晨决定暂停劳动，大家先一起去M记休息一会儿，顺便吃个午饭。 因为爸爸不允许，所以郭笑笑自从吃过一次KFC以后就再没进过美国快餐店。她为了不耽误别的同学，所以排到了最后。 上完厕所出来的王梓晨看到她对着墙上的菜单一脸茫然的样子，突然想起好像之前听聂雯雯说过郭笑笑没吃过麦当劳。这可是个趁热打铁的好机会啊，于是他拽了一下她的马尾，然后站到了她旁边。 眼睛大的好处之一就是用余光就能看到旁边是谁。 “干嘛？”不去陪呼雅婧，在这儿烦她干嘛。 “姐姐，来两个甜筒，两个麦香鸡腿堡，两个香芋派，一份鸡翅和一个大份薯条。”王梓晨也不回答她，直接跟服务员点起餐来。 “点这么多吃的完吗？不对，你怎么插队啊？”郭笑笑才反应过来她应该是点餐的那个呀。 “等你点，黄花菜都凉了。这些是我好心帮你一起点的，不用太感谢我哈。” 说罢，不等郭笑笑反对，就把钱交了。然后留下一句“你在这儿等着，餐到齐了端过来”就去找座位了，撇下郭笑笑一个人哑口无言地站在那里。 点餐的小姐姐看着郭笑笑，用羡慕的口吻说：“小妹妹，那是你男朋友吧？对你可真大方啊。” 郭笑笑窘红了脸，连忙摇头说不是。谁知小姐姐笑的一脸深意，“哎呦，我懂的。早恋怕别人知道嘛～” 得，越抹越黑。还好，点的餐很快就齐了，满满一大托盘，郭笑笑小心翼翼地端了一路，也骂了王梓晨一路。 “郭黑黑，这儿！” “不要叫我郭黑黑！”放下盘子，郭笑笑狠狠的对王梓晨瞪了一眼，“再叫你就死定了！” 王梓晨哈哈笑着，一点也不在乎郭笑笑的狠话。他喜欢这样跟他说话的郭笑笑，而不是整天对他客气疏离的那个女孩。 郭笑笑本来还想客气客气，看他这么使唤自己，这些吃的就当苦力费了。 她咬了一大口汉堡，真香啊。吃的好，心情自然就好，再说了，对面这个男生也不喜欢自己了，有什么好顾及的呢。于是她嘴巴里嚼着肉，含混不清地问到：“你怎么没跟呼雅婧坐一块？” “我为什么要跟她坐一块？” “因为……”郭笑笑突然不知道怎么说了，他们之间好像说这个话题还是有些尴尬吧，“那你干嘛请我吃饭啊，不请他们？” 王梓晨一听这话，差点没噎住，她是真傻还是装傻？“请你是因为我想，哪儿那么多为什么。” 然后，他又喃喃地嘀咕一句“就想对你好啊”。 在嘈杂的快餐店里，他的声音几乎淹没在周围的热闹里。可是，郭笑笑还是听见了。她的心，乱了。 几乎在那短短几秒中里，郭笑笑脑海里同时闪过了无数个念头。 他不是跟呼雅婧在一起了吗？在一起了为什么还要对她好？他这是要脚踏两只船么？ 想到这里，她隐藏了一上午的郁气都纠结到了一起，马上就要喷薄而出。她咽下最后一口汉堡，把那些想质问他的话也一同咽了下去。 “我不喜欢欠人人情，这是汉堡的钱，其他的我都没吃。你去给呼雅婧他们吃吧。”郭笑笑掏出钱，放在王梓晨那边的桌面上，起身就走。 王梓晨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看到郭笑笑像一阵风似的离开，跑到丛静那边坐下了。 真是莫名其妙。 “笑笑，我要跟你说两件事。一件好的，一件坏的，你要先听哪个？” 聂雯雯很少打自己的小灵通，一般都是用家里的座机聊天，郭笑笑明白，她这是有重要事情不想让别人听到。 “好的吧。” “咳咳～～我，跟柏杨在一起了。” “啥？！”郭笑笑差点没把嘴里的冰激凌喷出来，“真的假的？什么时侯的事啊？” “哈哈，我就知道你会被吓到。就是前两天啊，我又跟他告白了一次，他就点点头答应了。” “……”郭笑笑沉默了一会，她知道她应该恭喜雯子，毕竟那是她追求了这么久的心愿，“祝贺你！达成所愿了～～” “嘿嘿，是呀，我到现在还觉得像做梦一样呢。” “有点出息行不行？咱们好歹也是品学兼优的美女，又不比他差在哪里。” “哈哈，说得对。从今往后，我绝不会让他逃出我的手掌心。” 你不被他吃的死死的就不错了，郭笑笑没把这句话说出来，这个时候还是不要大煞风景的好。她又问：“坏的是什么事儿？” 聂雯雯的声音明显低了下来，有些犹豫地开了口：“我昨天在家门口，碰到训练完的靳大勇和王梓晨了。”她停了一会，可是郭笑笑并没有接话。 “他跟我说了一些奇奇怪怪的话，都是跟你有关的。” “跟我有关？”郭笑笑心里突然一紧。 “嗯。他说你现在是尖子生，看不起他们这些人了，所以才会忽冷忽热的。笑笑，其实很久之前我就想跟你说这个问题了。可是你一直也不愿意说，我也就一直没提。” 郭笑笑静静地听着，心里乱如麻的她靠在床上，等着聂雯雯继续开口。 “去年你家换号码，为什么不让我告诉别人，是出了什么问题吗？慧子和杨文秀当时都生气了，觉得咱们不把她俩当朋友。 而且，我感觉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你开始变了。不愿意跟我们出去玩了，不喜欢交朋友了，好像干什么事情都要考虑很多，也有很多秘密似的。 就像王梓晨这件事，虽然你没告诉我，但是我也能看出来你俩之间肯定有问题。咱们不说别的，就说他对你的好我们大家可都是看在眼里的。你不喜欢他你就直接说啊，也用不着这么对他吧。” “你觉得我很过分吗？”郭笑笑冷不丁插了句话。 “嗯……反正你对他和对别人简直判若两人，说句不好听的，你别怪我啊。有点冷血无情了。” 郭笑笑沉默了。关于她性格上的细微变化，如果不是聂雯雯这样的好朋友是根本看不出来的。至于原因，她却无法解释。 在对待王梓晨的态度问题上面，连雯子都这样说自己，那证明自己真的是过分了。可是现在有了另外一个女生，她也没什么可做的了，只有找个骗人的借口解释。 “你知道我们班那个呼雅婧吗？” “好像听过，是不是那个在校文艺团的女生？” “嗯，就是她。” “你怎么突然说起她了？” “她跟王梓晨告白了，我们班好多人都看到他们俩在操场那个‘情侣座’坐着聊天。” “怎么可能？！他不是喜欢……你么？” “所以啊，就算是我现在去跟他道歉也是多余的。你就别再谴责我了，我已经深刻的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至于杨文秀和杨慧子那边，我会想办法弥补的，安啦～～”。 放下小灵通的郭笑笑却丝毫没有睡意，她打开台灯，把空调调到最大，盖上被子，陷入了沉思。 她想要想清楚自己以后该怎么面对王梓晨，可是却毫无头绪，烦躁到极点的郭笑笑狂揉自己的头发，似乎这样就能清醒一些。 “干嘛呢你？都十点了还不睡觉，还嫌自己头发不够乱是吧？”早早上床的姥姥起来上厕所，看郭笑笑房门缝透着亮就开门进来了，“又开空调盖被子，你还自称环保主义者，最浪费的就是你。”说着就要把空调关掉。 “别动！啊呀～姥姥，你睡你的去吧，别管我了！” “不管你？我看你翅膀还没硬吧，赶快关灯睡觉。”姥姥把郭笑笑的台灯一关，就退了出去。 还好，空调她只调到了最小并没关上，要不郭笑笑真的要半夜发疯了。 从来不做梦的郭笑笑，在这天晚上做了一个梦。梦里，她又回到了和平一小那颗合欢树下，李老师和同学们都在，她和王梓晨也在。没有吵架，没有猜疑，只有无尽的欢笑和游戏。 第30章 狭路相逢 “笑笑，我要跟你说两件事。一件好的，一件坏的，你要先听哪个？” 聂雯雯很少打自己的小灵通，一般都是用家里的座机聊天，郭笑笑明白，她这是有重要事情不想让别人听到。 “好的吧。” “咳咳～～我，跟柏杨在一起了。” “啥？！”郭笑笑差点没把嘴里的冰激凌喷出来，“真的假的？什么时侯的事啊？” “哈哈，我就知道你会被吓到。就是前两天啊，我又跟他告白了一次，他就点点头答应了。” “……”郭笑笑沉默了一会，她知道她应该恭喜雯子，毕竟那是她追求了这么久的心愿，“祝贺你！达成所愿了～～” “嘿嘿，是呀，我到现在还觉得像做梦一样呢。” “有点出息行不行？咱们好歹也是品学兼优的美女，又不比他差在哪里。” “哈哈，说得对。从今往后，我绝不会让他逃出我的手掌心。” 你不被他吃的死死的就不错了，郭笑笑没把这句话说出来，这个时候还是不要大煞风景的好。她又问：“坏的是什么事儿？” 聂雯雯的声音明显低了下来，有些犹豫地开了口：“我昨天在家门口，碰到训练完的靳大勇和王梓晨了。”她停了一会，可是郭笑笑并没有接话。 “他跟我说了一些奇奇怪怪的话，都是跟你有关的。” “跟我有关？”郭笑笑心里突然一紧。 “嗯。他说你现在是尖子生，看不起他们这些人了，所以才会忽冷忽热的。他决定以后再也不会打扰你了。笑笑，其实很久之前我就想跟你说这个问题了。可是你一直也不愿意说，我也就一直没提。” 郭笑笑静静地听着，心里乱如麻的她靠在床上，等着聂雯雯继续开口。 “去年你家换号码，为什么不让我告诉别人，是出了什么问题吗？慧子和杨文秀当时都生气了，觉得咱们不把她俩当朋友。 而且，我感觉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你开始变了。不愿意跟我们出去玩了，不喜欢交朋友了，好像干什么事情都要考虑很多，也有很多秘密似的。 就像王梓晨这件事，虽然你没告诉我，但是我也能看出来你俩之间肯定有问题。咱们不说别的，就说他对你的好我们大家可都是看在眼里的。你不喜欢他你就直接说啊，也用不着这么对他吧。” “你觉得我很过分吗？”郭笑笑冷不丁插了句话。 “嗯……反正你对他和对别人简直判若两人，说句不好听的，你别怪我啊。有点冷血无情了。” 郭笑笑沉默了。关于她性格上的细微变化，如果不是聂雯雯这样的好朋友是根本看不出来的。至于原因，她却无法解释。 在对待王梓晨的态度问题上面，连雯子都这样说自己，那证明自己真的是过分了。可是现在有了另外一个女生，她也没什么可做的了，只有找个骗人的借口解释。 “你知道我们班那个呼雅婧吗？” “好像听过，是不是那个在校文艺团的女生？” “嗯，就是她。” “你怎么突然说起她了？” “她跟王梓晨告白了，我们班好多人都看到他们俩在操场那个‘情侣座’坐着聊天。” “怎么可能？！他不是喜欢……你么？” “所以啊，就算是我现在去跟他道歉也是多余的。你就别再谴责我了，我已经深刻的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至于杨文秀和杨慧子那边，我会想办法弥补的，安啦～～”。 放下小灵通的郭笑笑却丝毫没有睡意，她打开台灯，把空调调到最大，盖上被子，陷入了沉思。 她想想清楚自己以后该怎么面对王梓晨，可是却毫无头绪，烦躁到极点的郭笑笑狂揉自己的头发，似乎这样就能清醒一些。 “干嘛呢你？都十点了还不睡觉，还嫌自己头发不够乱是吧？”早早上床的姥姥起来上厕所，看郭笑笑房门缝透着亮就开门进来了，“又开空调盖被子，你还自称环保主义者，最浪费的就是你。”说着就要把空调关掉。 “别动！啊呀～姥姥，你睡你的去吧，别管我了！” “不管你？我看你翅膀还没硬吧，赶快关灯睡觉。”姥姥把郭笑笑的台灯一关，就退了出去。 还好，空调她只调到了最小并没关上，要不郭笑笑真的要半夜发疯了。 从来不做梦的郭笑笑，在这天晚上做了一个梦。梦里，她又回到了和平一小那颗合欢树下，李老师和同学们都在，她和王梓晨也在。没有冷战，没有复杂的感情，只有无尽的欢笑和游戏。 ———————————————————— 欢乐跟时间总是成反比，就像美梦，就像暑假，好像才刚刚开始，却突然结束了。 郭笑笑骑着自行车，第一次不用爸妈和姥姥姥爷陪，自己去迎接开学的日子。 当她不得不下车穿越过校门前人满为患的马路时，觉得那些新生简直就是弱爆了。可她忘了自己也才刚刚脱离他们这个行列几个月而已。 新学期新变化，郭笑笑对别的变化倒是没有什么感觉，却被丛静的新发型给惊到了。她居然把一头长发剪成了短发，还炸着毛，一看就跟她喜欢的李宇春一个发型。追星追到这个份上，也是让人佩服不已。郭笑笑正思考要不要也剪一个孙燕姿似的短发，于是摸了摸脑袋后面那一大蓬卷毛，然后十分迅速的放弃了。 每次开学第一天，教室里都是叽叽喳喳的，直到班主任进来，这锅沸水才能满满冷却下来。 王老师依旧穿着一身仙气满满的连衣裙飘了进来，站到讲台上开始做新学期动员。讲到最后，她对个别同学的座位做了些调整，还立了一个新规矩：“从下个礼拜开始，我们以两个小组为单位，从南边这两列开始每隔两周往北换一次座位，最北边的两列到最南边坐。” 刚答应季慕然交换位置坐的郭笑笑本来没觉得这个决定有什么，可是当调整完位置的同学都重新坐好时，她突然发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王梓晨怎么跟她坐到同一排了，那岂不是三个星期以后，她就要跟他在中间挨着坐了？！ 她皱着眉头张大嘴无声地抱怨这个剧情的走向，旁边的季慕然看着她这个样子，联想到一年前郭笑笑也是这个五官打架的纠结样子。他不由得失笑，这个女生，还真的是一如既往的搞怪。 三七二十一天很快就过去了，就算有再多的担忧，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 自从知道王梓晨对自己态度后，郭笑笑心里的歉意一直在和高傲的自尊心打架，谁输谁赢一时还难见分晓。周一早上，她特意没有骑车，因为走路的时间会长一些。 能拖一会是一会吧。 路上，她想到了很久以前她和王梓晨那段短暂而伤心的同位时光。她只希望这次两个人能相安无事地度过这两周。 当她踏进教室的时候，班里的钟表指向七点十分的位置，大部分同学都已经来了。 王梓晨也已经到了，正在跟后桌男生打闹的他似乎并没有注意到悄无声息进来的郭笑笑。 但这是郭笑笑的单方面想法。 天知道王梓晨今天早上起得有多早，他把头发梳上去又放下来，来回折腾了好几次，还是决定以平时的样子出现。 太刻意了她还以为自己还想怎么着呢？早知如此，他那天就不会冲动地去找聂雯雯撒火了。 可是越接近平时郭笑笑到校的时间，他怎么越紧张呢？王梓晨想干点什么，来掩饰自己局促不安的窘态。 他先是跟季慕然称兄道弟地交流打游戏的经验，没一会他又担心郭笑笑要进来了，所以转头回去跟后面几个“盒饭”讨论何洁最新动向了。 习惯真是自己无法控制的事情。郭笑笑刚走过来，还没开口让季慕然起来让她进去，王梓晨的天线就已经搜索到了她的信号。于是，他瞬间把声音提高了八倍，把后面的同学吓得骂了句脏话。 郭笑笑默默地把书包塞进抽屉洞里，然后默默地抽出语文课本，又默默地拿着它出去准备早读。 还好还好，至少早读时间不用坐那儿，可以先多活一会儿。 可惜临刑时间来得太快，数学老师又拿着三角尺早早地进教室来压榨早读时间，郭笑笑哀怨的看了他一眼，只能感叹数学还真是她的克星啊～～～ 不知道是秋老虎太厉害，还是她心跳过快，等她坐进去时脸特别烫，红扑扑的。还好已经上课了，要不然郭笑笑还真不知道要不要跟王梓晨说话呢。 多少年了？上次和他坐在一起已经是五年前的事了，那个时候他跟她一样高，现在他都已经比自己高出一头了。 郭笑笑一直保持着最标准的坐姿，眼睛直视黑板，可是桌子上一直没动过的书页却出卖了她走神的事实。 季慕然帮她往后翻了一页，顺便白了她一眼：“不是天才就不要学我三心二意。” 被戳穿的郭笑笑脸色更红了，肤色再黑都掩盖不住。她连忙把头转向右边，祈祷左边的男生没有听到也没有看到自己走神。 她左边的王梓晨当然没有听到也没有看到，因为他和她一样，都没听见数学老师在讲什么。 可怜的数学老师，就这样被人华丽丽地忽视了。 四十五分钟过完，郭笑笑几乎一点都没听进去数学老师讲的新知识，注意力全放在待会下课该怎么面对王梓晨上了。 懊悔不已的她只好借来前桌李洋的笔记，抓紧时间在课本上画画写写，要不今晚的作业都不知该如何解决了。季慕然这个家伙徒有师父之名，连笔记都不记，怎么教她啊。 王梓晨也没好到哪儿去，但是他有吴鹏这个哥们儿帮他，所以一点也不急。 他们俩都坐一块了，要是一句话不说不是更奇怪吗？王梓晨突然想到，聂雯雯可能已经告诉郭笑笑自己一时郁闷说的气话了。如果真是这样，那郭笑笑现在就算是想跟他说话也肯定会犹豫半天。 他决心还是自己先开口，自己挖的坑还是要自己填啊，小里小气的显得自己不像个男人。 “下课还在这儿学习，小心变成书呆子。” 郭笑笑愣了两秒，发现自己没听错，王梓晨是在跟自己说话。 “再呆也没有你家二鹏呆。”郭笑笑用自以为王梓晨听不到的声音嘀咕一句，然后继续抄笔记。可是旁边的男生还是听到了。 “什么叫我家？！”王梓晨最讨厌班里的女生把自己和吴鹏放到一起开玩笑了，别人也就听听罢了，没想到郭笑笑居然也是这种人，“你不会也喜欢那什么王道啊，cp之类的吧？小孩子不学好呢。” “拜托，你也就比我大一个月好吗？装什么大人～～”郭笑笑拿着红笔画完最后一个公式，终于转过头去看着王梓晨对话。 “大一天也是大。”王梓晨见郭笑笑的语气一如往常，也放下心来，“快，叫声哥哥听听。这么多年都没跟你计较，一点礼貌都没有，哀哉～” 郭笑笑做了个呕吐的表情，说：“我昨天的晚饭都要吐出来了。” “多好啊，帮你减肥。” “我哪里肥了？” “你比我胖吧。” “切，你瘦得跟个竹竿一样，我才不要。”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似乎之前的那些担忧和纠结都在斗嘴中烟消云散了。可是郭笑笑却很清醒的知道，自己只是在配合王梓晨演戏。 看得出来，他很努力地不想让他们之间尴尬，那她自然要尽力演出到位。 上课铃很快就响了，打断了他们粉饰太平的表演。 终于松了口气的郭笑笑告诉自己要继续努力，她一定可以让一切回到正常轨道上来的。 刚放松没一分钟，她忽然意识到第二节课是“毒瘤”的物理课，她的神经又紧绷到战备状态了。 “毒刘”是负责三班四班的物理老师刘度的代号，据说已经流传了好几届。这个三十来岁、矮矮胖胖、戴个眼镜、梳着油头的中年男子一出场就自带煞气，在第一节物理课说的第一句话是：“我的课，就要听我的。”第二句：“有意见？可以，那就从这儿滚出去。” 当时听完这些话，四班的课堂立刻变得从未有过的安静。大家的眼神都在传递着一个信息，他们摊上事儿了，摊上大事儿了。 初二才开物理课的他们，还没来得及感受物理的奇妙，就一个接一个地被老师罚站赶了出去。哦，不，是被他踹了出去。 今天不知道又是哪个人会撞到毒刘的枪口上，听不了课了。郭笑笑默默祈祷，千万别是自己啊，今天是月经第二天，站一节课肚子会疼死的。 “铃响了几分钟了，班上还是有背景音乐，有本事你发一个20赫兹以下的，或者20000赫兹以上的呀？”毒刘又开始用他那冷冷的男高音开始他的讽刺三百句了。 从来没有对老师有任何不敬的郭笑笑每次看到他，都觉得这个物理老师简直就是斯内普和伏地魔的结合体，连带着让她对物理都产生了厌恶之心。 看看手表，二十分钟熬过去了，还有二十五分钟。她强打着精神想把音调、音色的区别听进去，可是好脑子不如烂笔头，还是把老师讲的那些例子记下来回头再慢慢琢磨吧。 “倒数第三排中间的那个女生，出去！” 哎，又有人中枪了。 诶？他说的是我吗？郭笑笑惊慌失措地看向讲台，又看了看大家的眼神，终于确定毒刘刚才真的是让她出去站着。 可是她犯了什么错？毒刘仿佛知道她心里的疑问，于是慢悠悠地说：“我说话的时候，就好好听着。你有在那儿写字的功夫，我这儿重点早过去几个了。” 什么叫比窦娥还冤，郭笑笑可算是体会到了。她欲哭无泪地抱着书站了起来，同学们除了给她安慰的目光什么也做不了。 季慕然站起来给她让路，顺便默默地递上了一张纸巾，意思是让她哭的时候用。郭笑笑只觉自己更加悲哀，怎么就摊上这么一个变态老师和欠揍的同位呢…… 王梓晨看着郭笑笑那副可怜巴巴的表情，脑袋低的跟个鸵鸟一样地就出去了，从来没有罚过站的她肯定觉得羞愧难当。不行，得赶紧想个法子，怎么才能陪她一起出去呢？ 他的视线扫过桌子上的水壶，有了！ 物理课的规矩极多，在现如今这个学风宽容的时代显得极为不近人情。不许提问，不许趴着，不许上厕所，不许喝水。 那就偏要喝的大声一些让你听到。 敢摸老虎屁股的在四班也就王梓晨一个了，果然，他“愁眉苦脸”地被毒刘踢了出去，和郭笑笑一起在走廊吹风。 他一出教室，脸上就再也装不出被罚的羞愧之情，重又恢复他那嬉皮笑脸的样子对着郭笑笑。 郭笑笑靠着墙，痛经的她已经没有力气维持罚站的标准站姿了。她奇怪地瞥了一眼同样被罚出来的王梓晨，想开口问问原因，却疼得什么话都不想说。 王梓晨本来都已经想好怎么跟郭笑笑解释了，真实原因肯定不能告诉她，要漫不经心些才行。可是她却只给了自己一秒钟的注意，就转过头去，仿佛自己是什么洪水猛兽。 心气不顺的他也顾不得什么面子了，两步跨到郭笑笑转过去的那侧，开口道：“你怎么……”质问的话戛然而止，转而急切的说：“你脸色怎么这么白？！” 虽然秋老虎的威力不容小觑，但她也不可能是中暑啊。 “没事儿，我肚子疼，一会儿就好了，你别大惊小怪的。一会儿被里面的人听到了，咱俩就完了。”郭笑笑强忍着小肚子里一阵一阵的绞痛，有声无力地回答王梓晨。这种女孩子的私密事，怎么能跟他一个男生说呢？ “不行，得赶紧去医务室。我去跟毒刘说，相信我～”王梓晨一阵风似的撞进教室，跟刘度说郭笑笑晕倒了，吓得这个平时凶巴巴的老师结结巴巴地让他和班长赶紧送郭笑笑去医务室。 班长刘筱毕竟是个女生，出门一看郭笑笑捂着肚子，眼神还躲着王梓晨的样子，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她和王梓晨先把郭笑笑扶到医务室里躺下，然后她去跟值班女医生小声解释了一下原因，就出去帮郭笑笑接热水了。 郭笑笑躺在病床上，抱着医生给她的热水袋，和屋子里唯一的男生面面相觑。刚才那个女医生一点也不避讳地把郭笑笑痛经的事儿数落了一通，把屋里唯一的男生闹了个大脸红。 九十点钟的太阳已经抛开楼层的遮挡，穿过窗户把光和温暖洒到屋子的各个角落，晒得人也感觉身心都舒服了好多。 “你……” “我……” 两个人同时开口又同时停下，郭笑笑飞快地瞥了一眼站在床尾的王梓晨，又飞快地收回眼神，双眼飘忽道：“你先说。” 王梓晨双手背在身后，想靠近却又不敢靠近，他先看了一眼远处正在开药的医生，然后才看向郭笑笑，轻咳一声：“咳～你感觉怎么样？好点了吗？” “嗯，好些了。”郭笑笑抿了抿嘴，手指紧紧扣着热水袋的塑料皮，轻轻飘出一句：“谢谢你。” 王梓晨上一次听到郭笑笑用如此温软的声音跟自己说过话已经是一年多以前了，也是在医务室。有一瞬间，他突然希望要是郭笑笑经常生病就好了，可转念他就骂自己怎么能有这种坏念头。 他看着躺在前面的郭笑笑，平日里健康的肤色刚才居然能跟床单校服融为一体，可见她有多难受。 “喂，郭黑黑，真应该把你刚才的样子用相机拍下来，特别白，都不用抹粉了。”王梓晨试图用玩笑转移郭笑笑的注意力，让她心情好一些，身体自然也会好一些。 可大大咧咧的郭笑笑哪里会晓得他的好心好意，她只当是王梓晨没心没肺，在这种时候还不忘笑话自己。 “让您失望了，我马上就恢复正常。”她又小声嘀咕了一句，“呼雅婧多白啊。” 王梓晨没听见她嘀咕的什么，刚想问她，刘筱就拿着保温杯走了进来。郭笑笑赶紧摆摆手跟他说：“班长来了，你赶紧走吧。” “嘿～你这个人，卸磨杀驴啊～行，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王梓晨其实也觉得自己在这里不太方便，于是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 刘筱把保温杯里的水倒到茶杯里，再端给郭笑笑，关切地问她好点了没有。 “好多了，班长，谢谢你。”郭笑笑一直觉得刘筱就像自己的大姐姐，温暖又细心地照顾自己，今天要是没有她和王梓晨，自己可能真要倒在毒刘的罚站下，那可真是丢死人了。 “那就好。班主任那里我已经帮你请好假了，你就安心在这儿躺着就行。”刘筱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儿，坐到郭笑笑床边，笑着说：“我今天对王梓晨可是刮目相看啊，虽然咱们都认识这么多年了，我还是头一次看到他这么霸气的一面。” “霸气？发生啥事儿了？” “哦，对，你当时在外面没看见。我跟你讲，从来没有人敢在刘老师面前大声说话，可是刚才王梓晨理直气壮地直接跟他说：‘老师，不管你答不答应，反正人要过去了，你看着办吧’。” “什么叫人要过去了？！”郭笑笑一听王梓晨这个讨厌鬼居然咒自己，气的肚子又疼了起来。 “他不这么说，你觉得你能来医务室吗？之前三班一个男生拉肚子，他来了句拉裤子里，也没让他出去上厕所。”刘筱说着说着，笑了出来，继而又摇摇头说：“不对不对，不能笑话同学。” 哭笑不得的郭笑笑咕咚咽下去一大口水，原来自己认定为乖乖女的班长也会偷着讨论别人的囧事，也会有自说自话的可爱一面。 细想想，其实每个人都像魔方有很多面，就看你能不能转出来了。 第31章 伤 风渐渐有了凉意，把秋老虎也给吹跑了。街上的行道树被染上了金色，整个城市都被泼上了油笔染料似的浓墨重彩。 早晚温差大的时节，郭笑笑被家里人逼着在夏季校服外面套上了秋季校服，丑的她都不想照镜子了。 偏偏现在去检查卫生，都是她一个人。张超学长升了初三，按惯例他们毕业生都隐退江湖了。初一新生还没开始选举，所以她要开始一个人穿梭全校33个班。这也意味着，她这副臃肿的样子要被全校人看到。 事实上，没有人会关注一个无名小卒，每个人都在忙活自己的事情，每个人都在担心别人的眼光，可是到头来只有自己最关注自己。 郭笑笑恨不得自己有件哈利波特的隐形衣，已经是老手的她速速略过前面的班级，直到聂雯雯和靳大勇在的九班才放慢了速度。 算起来，她已经有好几天没见过雯子了，刚好趁这个机会，假公济私一下下。她绕到聂雯雯的座位上，却没有收到聂雯雯欢迎自己的信号。聂雯雯趴在桌子上，都没有看到自己进门站在她旁边。 郭笑笑假装检查地面卫生，碰了碰聂雯雯的胳膊，然后顺势蹲了下去。聂雯雯这才发现了郭笑笑，她把头扭过来趴着冲好友露出一个勉强的微笑。 “你怎么了？又不舒服了？”郭笑笑一直惦记着聂雯雯的病，看她无精打采的样子，是不是又流鼻血了？ “没有。”聂雯雯喃喃道，“放学我去找你，到时候再说吧。” 因为担心雯子，所以郭笑笑一整天都心不在焉，连季慕然给她讲数学题都听不进去，还被他敲了三个板栗。 最后一节政治课，郭笑笑还没等着下课铃响就把东西全都收拾好了，只留了一本政治书在桌子上。五点一到，政治老师还没收拾好讲义离开，她就先一步飞了出去。 明明已经是踩着点出来了，可是聂雯雯却已经站在校门口等她了。郭笑笑在距离聂雯雯十几米的地方停了下来，因为她发现雯子居然在哭。 这么多年，从来都是郭笑笑伤心哭泣去找聂雯雯寻求安慰，虽然她比雯子大，但是聂雯雯从来都没在自己面前哭过。瘦瘦小小的一个人儿孤零零地面朝传达室后墙站着，宽松肥大的白色校服在她身上更显得她单薄地摇摇欲坠。十几米以外，郭笑笑都能感受到她那种伤心无助。 郭笑笑并不知道如何安慰人，只好装作什么也没看到，跑过去从背后抱住雯子，若无其事地开玩笑：“哈！被我吓到了吧？” 聂雯雯匆匆抹了一下眼角，回过头来，“是啊，被你吓死了。” “走吧，今天姐姐我拿了二十块钱，请你吃好好去。” 小学毕业后，两个女孩子就没再去过爱丽蛋糕店。一年半的时间，老板换了，甜品增加了，唯一不变的是角落里那个落地窗前的秋千座椅上还是坐着她们两个人。 “我那天刚看了一本小说，里面就有写这个提拉米苏诶~我们就吃这个吧？”郭笑笑指着甜品单询问聂雯雯的意见，却不见对面的人有反应。抬起头来看，才发现聂雯雯双眼放空，没听见她说的什么。郭笑笑微叹口气，跟老板点好一份提拉米苏和一份红豆冰后，坐到了聂雯雯旁边，轻轻地搂着她，“说吧，天塌下来有姐姐我给你顶着呢。” “笑笑，你知道恨是什么感觉吗？”即使郭笑笑搂着她，聂雯雯的视线却一直看向窗外，不肯让郭笑笑看到自己现在的模样。 “他们让我第一次尝到恨的滋味。”聂雯雯似乎只是需要一个听众，不等郭笑笑接话，她继续喃喃道：“呵~我还要谢谢他们呢。” “他们是谁？”郭笑笑听着雯子的语气不对劲，稍用力把她的身子扳过来面向自己，“你别这样吓唬我，到底是谁欺负你了？告诉我，我找他们去！” 聂雯雯看着眼前为自己怒发冲冠的好姐妹，心里的冰山似乎被融化了一个小角。她轻轻回抱住笑笑，把额头抵在笑笑的肩上，说：“没事了，都过去了。” 被抱住的郭笑笑本来想拍拍聂雯雯，让她放肆哭一哭，可这一低头却看到了雯子脖子后面几处红色伤痕，在她白皙的皮肤上尤为触目惊心。 “你这里怎么了？！”郭笑笑轻轻碰了一下伤痕旁边的皮肤，聂雯雯就像触电了似的立刻从郭笑笑肩膀上离开，坐直了身子，“没什么，烫了一下。”聂雯雯用手把头发往后掩了掩，这个动作在笑笑眼里却是欲盖弥彰的举动。 “我们可是拜过把子的姐妹，现在连句实话也不肯跟我说了么？”郭笑笑板起脸，严肃地问着身边的人。郭笑笑生气的样子是很吓人的，眼睛亮的像一把剑，直戳进人心里，让你无所遁形。聂雯雯知道瞒不住了，只好原原本本的解释清楚。 跟全校最出名的人在一起，树大就招来一阵妖风。上个周末跟柏杨出去玩，她怕家长看到就没让男友送她到家门口。结果就这么短短的5分钟路程，就被盯她很久的几个人拦住了。其中一个女生还叫来她的什么干哥哥，威胁不成就拿着烟头烫她，其他人有的拽住她有的捂着她嘴巴，要不是小区里倒垃圾的大妈看到了，还不知道会不会有更可怕的事情发生。 虽然聂雯雯用一种近乎没有感情的口吻描述这件事，可是郭笑笑听完却已经出了一身冷汗。在她14年的人生经历中，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恐怖的事情。她一直以为这是只有在小说影视剧里才会有的事情，可是这一次却实实在在地发生在了自己最亲密的姐妹身上，这不得不让她后怕。 “报警。”冷静下来的郭笑笑抓住聂雯雯的手，“这已经是人身伤害了，不能就这么算了。” 聂雯雯却摇摇头，“笑笑，你太天真了。”她往后靠到椅背上，似乎说完刚才的那些话就再也没有力气，“要是报警的话，我就没法再在学校里待了。我姥姥姥爷已经知道了，我不能再让老师同学知道。你就让我再多当几天好学生，成吗？” 聂雯雯就那样直愣愣的看着郭笑笑，这些已经触及到她自尊心的话本来永远都不会对好友说出口的，可是却已经到了不说不可的地步了。 郭笑笑也一眨不眨地看着雯子，她感受到一阵冷意，那是从脚底一圈圈缠绕住心脏直到头皮的寒冷，是一种无能为力的恐惧。她的直觉让她害怕，可是到底怕什么却怎么也弄不清楚。她只好用力握着聂雯雯一样冰冷的手，试图找回一丝温暖。 “那我就当你答应我了。”聂雯雯回握住笑笑的手，“千万不要告诉别人，我已经不想再丢人了。” “我答应你。” 几年以后，郭笑笑无数次地想过，当时除了帮雯子隐瞒还有没有别的选择，如果换一种选择会不会后来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可是她知道，即使重来一遍，面对那样支离破碎的眼神和近乎恳求的话语，她除了答应并不会有第二条路可走。 皮肤上的伤痕终会结疤，那心上的呢？郭笑笑觉得有必要跟聂雯雯再说一次柏杨的问题了：“就算我不说，你不说，可是柏杨他自己不会发现你的伤疤吗？到时候，他应该不会善罢甘休的吧？” 聂雯雯一小口一小口地吃着蛋糕，没有立刻回话，于是郭笑笑接着又说：“雯子，我其实从一开始就不支持你和他这种人在一起，他给你带来的不止有快乐，更多的是痛苦啊。自从跟他在一起以后，全校排名你就一直没进过前一百吧。还有，你原来不是最喜欢参加活动吗？可现在呢，文艺部招你你不去，广播站的活动你也经常缺席，我就想知道，你真的比原来快乐吗？” “我不知道。”聂雯雯放下勺子，看着郭笑笑，“也许你们都觉得我特别不值得，我也在出了这件事以后，试过不跟他见面，不去想他。可是一走到操场，我就会想到我们第一次牵手的那天。路过台球厅，我就会想起他从背后拥住我的温暖。越不想他，眼前就越是他的脸。所以，我想明白了。” 她忽然笑起来，“人生苦短，及时享乐才对啊。” “可是……”郭笑笑还想再说服她，却被聂雯雯打断了，“笑笑，你就别像我妈一样操心个没完了。你要是真担心我，明天开始就帮我补补课吧，以我的聪明才智很快就能回到大红榜上啦。”聂雯雯抱住的胳膊又开始撒娇，她知道郭笑笑最吃她这套，屡试不爽。 果然，郭笑笑还是软下心来，同意帮她补习。但是她没有告诉聂雯雯，除了帮她补习，她还要去干一件事。 第二天早上，她特意早起，骑车绕道，蹲守在柏杨上学必经的路口等他。没错，她就是要跟这个学长好好谈谈。 这条路上的学生不是很多，所以很方便郭笑笑盯人。这个不是，pass。这个也不是，pass。唉？靳大勇怎么也在这儿，他家不在这个方向啊。 郭笑笑刚想出声喊他，就看到靳大勇突然跑了起来，还没等郭笑笑反应过来，尖叫声和倒地声就同时响了起来。郭笑笑捂住嘴巴，她的第一反应是：靳大勇身手也太快了吧。第二反应是：观众太少。第□□应才是：被揍的倒霉孩子是谁啊？ 等她跑过去一看，彻底傻了眼，那倒霉孩子竟然是柏杨！ 第32章 排山倒海 “靳大勇！”郭笑笑连忙提高音调却减弱音量地叫靳大勇，试图把情绪激动的男生叫出来，赶紧跑路。谁都知道柏杨是什么背景，且不说他那些所谓的道上人，就是他的父母也够靳大勇受的了。 郭笑笑想在更多的同学看到以前，赶紧把靳大勇带走，剩下的事情她来解决。至少柏杨会顾及聂雯雯的面子，不至于太为难自己。可是靳大勇却一点也不理解她的好意，把郭笑笑拉他的手一把甩开，大声吼道：“老子今天揍的就是你！你TM的还是个男人吗？！连喜欢的女孩都保护不了，趁早滚蛋吧！” 这下郭笑笑才明白过来靳大勇为什么打人，原来都是为了聂雯雯，原来他也发现了她的不对劲，原来他也知道她是因为柏杨才受了伤。 那郭笑笑只能说，打得好！ “呵！”柏杨刚刚被突如其来的拳头打得有点蒙，现在才反应过来，恢复了平时那一副玩世不恭的高傲模样。他的眼睛微微眯起来，像一只狐狸，郭笑笑立刻警觉起来，往前跨两步把靳大勇护在身后。 柏杨这才看到郭笑笑，愣了一秒，抹了抹嘴巴上的血，忽然笑了出声：“这是在跟我玩老鹰抓小鸡么？” 被人说成老母鸡的郭笑笑窘了一下，但还是昂首挺胸的伸开双臂，不甘示弱的说：“柏杨学长，君子动口不动手，以大欺小传出去可不好听呀。” “呵，小丫头嘴巴还是这么厉，看清楚，这次是你后面那个躲起来的小子先动手的。” “黑黑，你让开！”靳大勇推开前面的郭笑笑，用手指着柏杨说：“那是你该打！还有，别小子小子的叫我，老子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就叫靳大勇。” “靳，大，勇。”柏杨一个字一个字地重复，郭笑笑的心也随之一点一点的揪起来。 “你喜欢聂雯雯。”没有疑问的陈述句从柏杨嘴里说出来，惊呆了笑笑和靳大勇，看着他们的反应，柏杨的笑意更深了，“这次我就不跟你们计较了，被一个小屁孩打了，说出去我还嫌丢人呢。” “我们今天不是来找你麻烦的，其实是为了雯子的事情来的。”郭笑笑思考再三，还是决定要跟柏杨说出聂雯雯因他受伤的事情，“雯子被人烧伤了你知道吗？” 听到这里，柏杨的表情才严肃起来，他站直身子向前走一步，低头看着郭笑笑问：“什么时候的事儿？雯雯怎么都没有跟我说过？” 看来他还真的是没有把雯子放在心上，要不然连靳大勇都能了解的事情，他身为男朋友都不知道。郭笑笑不禁替好友感到寒心，她冷冰冰地说：“她不想让你替她担心呗，如果雯子知道我把这件事告诉你，她肯定会怪我的。可是，我觉得你还是有必要多多关心一下她吧。毕竟，她可是因为你才被人弄伤的。” 柏杨听罢，沉默了一会，点了点头：“知道了。” 正当郭笑笑放下心来的时候，柏杨又说：“可是你们不要再有下次，雯雯也是。” 在郭笑笑拉着靳大勇往学校走的路上，没听明白柏杨最后一句话的男生一直问笑笑“他是什么意思”。 郭笑笑看着旁边推着自己自行车的靳大勇，摇了摇头。柏杨的意思是，让靳大勇对聂雯雯死心，他们的事情不需要外人再插手了，否则后果难料。 可她怎么忍心跟靳大勇说明白呢，他毕竟是真心对聂雯雯好的。于是她只好含糊的说：“意思就是你不能再打人了！我说你还真的是一点都没进步，有什么问题先动手，你知不知道如果让学校和他家长知道了，咱们都会吃不了兜着走的！” “好了好了，我错了。”靳大勇不好意思的摸摸头，“我也是一时气不过，你就别说我了。对了，你可千万别告诉聂雯雯啊，拜托拜托！” “哼，最好是这样。以后拜托你多动动脑子吧。” “哎呀哎呀，知道了，姑奶奶。” 经过这一场风波，郭笑笑和靳大勇果然迟到了，四班和九班各被扣了一分。要是放在平时，她早就内疚得要死了。可是这次她却一点都不在乎老师的批评，因为她更担心靳大勇的安全。 好在，柏杨倒是遵守了诺言，没有打击报复他们。而且他似乎真的把郭笑笑的话听进去了，每次都会把聂雯雯安全地送到家才离开，时间也不会超过晚上八点。可是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聂雯雯还是从别人嘴中听说了这件事。她埋怨郭笑笑多此一举，也渐渐疏远了靳大勇。 事后得知真相的王梓晨，还埋怨靳大勇为什么打架不带着他，又错过了一次跟郭笑笑并肩作战的机会。 白羊座的好斗因子在郭笑笑身上体现的极为明显，用生物老师的话说就是多血质。随着年龄的增长，郭笑笑已经不会像小时候一样把人打掉牙了，她只有对亲密熟悉的人才会……嗯……动手动脚。 比如她的老爸，比如她的小表妹，比如她的前后左右桌的男生。深受笑笑女侠毒害的季慕然几个人，在看过《武林外传》之后，发出感叹：“原来你就是传说中的郭芙蓉转世啊！” 还没看过这个电视剧的郭笑笑并不知道他们为啥开始用陕北风味儿的腔调叫她“小郭”，后来某一天看到中央8那个大嘴女侠以后，她才反应过来。 郭笑笑看过剧情后一点也不生气，反而也开始用“排山倒海”变本加厉地“教训”他们了。当然，这里面排除了她的师父季慕然，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嘛。 可是，她这个自封的女侠却有一个致命弱点，那就是跑不快。 人人都喜欢上的体育课，只有郭笑笑每次都会愁眉苦脸。偏偏这个学期的体育考试就轮到了八百米跑，排球和跳绳都被别的班抢走了。笑笑听到这个噩耗时，只能以头抢地，感叹道：“天要亡我啊！” 为了不让体育成绩拖自己总成绩的后腿，郭笑笑跟李晗约定好每天下午都去操场跑圈，一个人跑一个人计时。 可是两个人都不是什么热爱运动的女生，再加上天气愈来愈冷，跑圈这件事在坚持了一周以后就不了了之了。 不了了之的后果很严重，体育老师很生气。因为全班唯一一个没及格的人就是郭笑笑同学，补考是在所难免的了。 期末考试前的最后一节体育课，所有同学都自由活动了，打球的打球，聊天的聊天，看书的看书。只有郭笑笑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体育老师旁边，听他唠唠叨叨地训话。 本来李晗是要来陪她的，可是她怕自己又过不了就没让她过来。丢人的事情，还是越少人看到越好吧。 “行了，你现在站过去吧。我待会一吹哨，就赶紧跑啊。胳膊前后摆动，别跟杨过似的。” “知道了，老师。”郭笑笑耷拉着脑袋，慢慢挪到了起跑线那里。深吸了好几口气，腿都有些发软了。但是老师却没耐心等她了，示意要吹哨了。 “哔～～”郭笑笑一听哨声就立刻跑了出去，第一圈的速度必须快，才能弥补后面的时间。 诶？王梓晨怎么会在这儿？ “别看了，赶紧跟着我跑。”王梓晨是特意过来帮郭笑笑的，以他足球长跑的经验，只要笑笑跟着他的节奏和速度，这四圈根本不成问题。 郭笑笑的视界因为奔跑而上下颠簸，摇晃不清，可是斜前方那个白色的背影却愈加清晰。 跟着他，相信他。什么也不用去想，什么也不用担心。 第二圈，郭笑笑还能保持跟王梓晨两个身位的距离。第三圈，呼吸开始乱了，步伐也渐渐跟不上他。 王梓晨感觉到后面的脚步声小了许多，回头看过去，才发现郭笑笑已经拉下了一段。他赶紧往回跑几步，跟她并肩跑，“还有一圈了，你要是再不快跑就又是千年老二了。” 老二，老二！“才不要！”被老二这个词刺激到的郭笑笑，斗志瞬间燃烧起来，就像吃了菠菜的大力水手，拼命跑起来。王梓晨得意一笑，快步跟了上去。 周围的一切都像被施了咒语似的销声匿迹，只能听到两个人的呼吸声，只能看到两个人一长一短的影子。郭笑笑从没试过像这样不顾一切的奔跑过，仿佛全世界只剩下自己和旁边的那个人，好像他会一直这样陪自己跑下去。 “3分55！”体育老师掐表时从来不含糊，郭笑笑居然跑进了4分以内！ 可是累的跟只小狗似的郭笑笑没有精力听这个喜讯，光忙着喘气呢。她感觉自己快吐了，眼睛还涨涨的，没穿外套都热的要命。 “黑黑，感谢我吧，你及格了。你……喂喂喂！你吐我身上了！” “呕～”感谢什么的，还是等她吐完再说吧…… 第33章 化合反应 郭笑笑创造个人跑步历史的好成绩虽然避免了她不能评优的处境，可是依旧没有让她的排名超过吴鹏，还是全班第二。好在年级排名前进了几个位置，不至于让自己的自尊心太受挫。 季慕然帮她补习数学，效果显著，可是谁能想到天上又掉下来一个物理成绩，砸的她找不着北。 所以，过年回老家，她的书包里只装了物理作业，物理卷子和她人生中主动买的第一本辅导书——《三点一测物理卷八年级》。 奶奶心疼她过年还有作业，以为是爸爸妈妈管的太严，于是特意把儿子儿媳叫到大屋里说道一番。郭笑笑憋着坏，故意装作没看到爸爸求助的眼神，就是不帮他们俩澄清。 谁让他们克扣自己压岁钱的，这点报复算不了什么。 过年依旧在学习的不止郭笑笑一个，因为很快他们就要到初三了。 为了有更多的时间学习，年级里许多女生都在二月二之后去剪了短发。聂雯雯也拉着郭笑笑进了一家理发店。 要知道，在郭笑笑将近十五年的人生里，还是第一次踏进理发店这种泯灭人性的地方。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把人家的毛发给剪掉，多么惨绝人寰啊！ 可谁让她和雯子是有难同当的姐妹呢，她要自己陪着剪发，那就剪，必须剪！剪的越短越好！ 豪言壮语后，一般都是哭笑不得的悔恨交加。自来卷的郭笑笑并不知道，自己的发质剪成短发会变成黑毛狮王加锅盖头的样子。 “额滴神啊！没法见人了！”郭笑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真的是欲哭无泪。她要怎么回家面对处女座的老妈，怎么面对江东父老，又怎么去学校见人啊…… “笑笑，哈……嗯，不是，我觉得吧，还可以，不要太难过了。”聂雯雯已经尽力控制住笑意了，因为她作为罪魁祸首要是再看笑笑的笑话，就太说不过去了。“我错了，我请你吃你最爱吃的红豆冰好不好？啊～～笑笑～你最好了～别撅嘴了好不好？” 泼出去的水，收不回。郭笑笑看着聂雯雯的清爽发型，长叹一声，也只能认命地顶着锅盖面向整个世界了。 虽然已经做好了各种心理准备，也告诫过自己不要太在意别人的评论，毕竟心灵美才是真的美。可是，爸妈姥姥姥爷的唠叨，邻居的评价，上学路上的闲言碎语，轮番轰炸着郭笑笑的心里防线。 最后一块堡垒是被季慕然彻底炸毁的。他一看到郭笑笑，全然不顾平时的冷酷形象，哈哈大笑，指着同位就叫“西瓜太郎的妹妹来了！” “闭嘴！”郭笑笑把书包往里一扔，跨进板凳里坐下，狠狠说了季慕然一句，就趴到桌子上小声地抽泣。 这一周刚好又是王梓晨挨着郭笑笑坐在中间，他因为前一天晚上玩游戏所以起晚了。他走到座位里面，看到趴在桌子上肩膀一耸一耸的郭笑笑，和一旁尴尬不知所措的季慕然，就知道这块季木头把郭笑笑惹哭了。 能把许久不在大庭广众下流泪的郭笑笑惹哭，他季慕然也是很有本事啊。王梓晨悄悄地伸长胳膊戳了一下季慕然，无声的用嘴型问怎么回事。 季慕然无奈地指了指郭笑笑的头发，小声嘀咕了一句“实话实说嘛”。他是真的不知道郭笑笑的反应会这么大，开个玩笑而已，况且平时她从来都不在乎这些外在的东西啊。 往后趴过来安慰郭笑笑的丛静听到季木头还在火上浇油，赶紧掐了他一下，示意他赶紧道歉。 可是正沉浸在泪水海洋里的郭笑笑哪里听得进去同位笨拙的道歉，她这是想把从家人同学那里受到的委屈一气儿发泄出来呀。 “怎么回事？”王老师不知何时进了教室，“整个楼道就咱班最热闹，不把教导主任招来你们不满意是吧？” 教室因为老师的到来慢慢安静，郭笑笑举起大大的英语课本遮住自己的脑袋，不想搭理任何人。 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 憋了一节课的郭笑笑，选择了前者。 距离下课还有5、6分钟左右，王老师还是决定把新内容开个头：“还有一点时间，我们讲一下高尔基的《海燕》吧。”她转身面向黑板，拿着黑板擦把黑板右侧擦出一片空地，刷刷写上“海燕”两个字。 “大家对高尔基应该都很熟悉了，寒假时给你们布置的课外读物就是这位大师的《我的童年》。《海燕》这篇文章呢，可能有些同学读过，有些同学还不熟悉。但是，这里面的一句话你们大家肯定都知道。让……”王老师还没说完，底下的人就异口同声地接上：“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王老师笑了起来：“接的还挺快啊你们，看来昨天大家都预习过了。那我们就找几个同学有感情地朗读一下课文吧。” 这是郭笑笑最喜欢的语文课环节，因为她可以大显身手，显摆一下自己为数不多的特长。王老师也很给自己这个课代表面子，把她叫了起来，朗读最后八个自然段。 那是全篇最有张力，最需要激情的部分，郭笑笑越读越激动，仿佛自己就变成了那只在狂风暴雨中勇敢飞翔的海燕，捧着课本的手都有些微微发抖了。 当然从季慕然的方向看过去，还有一些细微的分泌物在空中闪过，更能看出他这个同位是在用生命来朗读了。 “好！”郭笑笑的朗读实力还是有目共睹的，王老师也是极为欣赏她这个得意门生的，所以不禁叫了句好。 郭笑笑被这一个字叫回了神，这时她才意识到自己的呼吸都有些不稳了，刚才真是太投入了。她红着脸坐下，用自己冰凉的手指捂着脸降降温，想着暗自窃喜一下下。 “反正就快下课了，我们也不讲具体内容了，再找个同学来挑战一下郭笑笑读的这几个自然段吧。想挑战的举手！”王老师说完，环顾四周，大家都低着头，却无人响应。 “我来！”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可以提前下课的时候，郭笑笑的胳膊忽然被轻轻碰了一下，王梓晨举起了手大声说：“王老师，我一个人读哪能比较出来谁读得好啊？让郭笑笑和我一起读，才能分出个高下嘛”。 王老师楞了一下，她没想到平时总是嘻嘻哈哈的调皮鬼，居然会主动提出挑战班里公认的金嗓子。 或者说是，挑衅？ 郭笑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想到用这两个字来形容王梓晨的举动，但她就是知道，王梓晨他就是故意的。 分针距离下课的十一点，还有两个格。平时都已经开始蠢蠢欲动的人们此刻却更加期待室内这场好戏了，毕竟，这可是曾经的绯闻男女啊。 班主任王老师肯定是不知道这些秘密话题的，可是她也十分期待自己班里这两个优秀的学生能带给自己怎样的意外惊喜的。 郭笑笑已经很久没有听过王梓晨正经读课文的声音了，年少时清亮的稚嫩嗓音所剩无几，带着一些变声期的沙哑。这种奇异的组合，反倒更能突出海上那种波澜壮阔的紧张气氛。 棋逢对手的快感激发了郭笑笑的斗志，她这个人还就是喜欢有对手，对手愈强她越兴奋。这股兴奋劲儿甚至盖过了她之前的羞涩与紧张，让她迅速地投入感情，同王梓晨配合朗诵。 男孩子和女孩子的声音此起彼伏，交织在一起，两个人的配合好似生石灰倒入水中，释放出大量的热还有新的物质生成。 铃声早已响起，窗外的走廊上也熙熙攘攘挤满了其他班的学生。有些来四班找人的同学，还好奇地趴在窗户上，看看这个班为什么还不下课。从他们的角度看进去，只能看到一高一矮两个侧影：靠外的女生留着短发，脑袋后面的头发还翘翘着，可惜被厚厚的刘海遮住了大半张脸，看不清是谁；她后面的男生倒是眼熟，被女生挡住了身子只露出了脑袋，轮廓棱角分明，可是那神采奕奕的表情却又让他整个人柔和了起来。两个人好像在说什么，隔着窗户却听不清，可是从里面其他人专注的表情就能窥出一斑了。 “暴风雨！暴风雨就要来啦！”高亢的女声先抑后扬，没有任何断点，男声完美地接了上去。 “这是勇敢的海燕，在怒吼的大海上，在闪电中间，高傲地飞翔；这是胜利的预言家在叫喊：——” “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郭笑笑和王梓晨两个人的声音同时响起，一字不差，喷薄而出。 教室里突然安静了下来，跟刚刚激情涌动的气氛形成强烈的反差。郭笑笑微喘着气，不敢抬头。 “我想，这次应该是平局吧。”王老师打破了这种安静，一句话结束了这场短暂却震撼的PK，“好了，下午再给你们留作业，下课吧！” 教室门被急着上厕所的同学猛地拉开，两个世界才又重新合二为一。 刚刚耗尽能量的两个人瘫坐到凳子上，十分默契地一动不动，各怀心事，相互无言。 郭笑笑不断用右手摸着自己的小鼻头，眼睛却直愣愣的盯着前方，丛静伸手在她眼前晃了几下，见她没有反应就又回过头去看杂志了。郭笑笑其实看到了丛静的示意，可是此刻她不想让任何人看到自己发烫变红的脸，只好坐在原位缓缓神。 此刻，王梓晨同学和她一样，也需要平和一下呼吸，毕竟那种意外的默契配合带给他的震撼并不亚于郭笑笑。虽然这次是他故意提出来比赛的，可他本意也只是想转移笑笑的注意力，不再想剪坏头发这件事罢了。 没想到啊没想到，竟然玩过火了，一不小心把自己的心也烧着了。 “咳~”他清了清嗓子，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揪了一下郭笑笑脑袋后面翘起的几缕短毛，让正在沉思中的郭笑笑“嘶”得叫了一声，皱着眉头看向他，可没两秒钟她又转了视线，硬邦邦地问：“无聊吧你？揪我干嘛？” “这次可是我赢了啊。”王梓晨咧开嘴，露着八颗大白牙对郭笑笑挑衅道。 “凭什么？刚才老师都说我们是打平了，你耳朵不好使吗？”郭笑笑被他的大白牙闪了一下，还好极其迅速地稳住了心神，不甘示弱的回应。 王梓晨往前一靠，双手托腮看着她说：“黑黑，你可是广播站的人，跟我这么一个弱男子打成平手，还不认输吗？”说着还眨巴眨巴眼，装作一副无辜少女的模样。 “靠！”从外面回来的李洋和季慕然正好看到了王梓晨这副模样，同时骂了一句。 “恶心死了~~”郭笑笑真是败给这个厚起脸皮来比女生还女生的神经病了，一把把他推开，“不跟你一般见识，算你赢行了吧。” “哈哈，你认输就好。那你作为我的手下败将，是不是应该有点什么表示呀？” “王梓晨，别得寸进尺啊。” “凶巴巴的干森么，人家好怕怕哦~~” “得得得，您别恶心我了，我怕了你还不行么。要什么表示赶紧说。” “也没森么啦……” “王梓晨！会不会好好说话？！”郭笑笑再听下去，真的要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喜欢眼前这个台湾腔了。 “好好好，嗯，也没什么。就是下个礼拜咱们年级的足球比赛要开始了，现在缺个拉拉队长，劳你大驾，想几个口号到时候带着大家喊喊呗？” 郭笑笑没有想到是这种事，她刚才还以为他要说…那什么呢，咳，果然是自己多想了。“拉拉队长你找文艺文员啊，呼雅婧肯定特别愿意，你们说是吧？”郭笑笑冲着又回过头来凑热闹的丛静他们说，把话题转移到了呼雅婧身上。 丛静大笑起来，连忙点头赞成。 “跟她有什么关系啊，我就想找你！”王梓晨一着急，说漏了嘴，卡了几秒钟，又赶紧圆回来：“不是，我的意思是，是你输给我了，当然要你来干这种苦力活啊。” 郭笑笑亮起的眼睛又黯了下去，幽幽地说：“原来如此。” “你不反对我就当你答应了？”王梓晨看不到郭笑笑脸上什么表情，这个短发把她的脸都快遮没了。 “好，那你就等着我给你们好好拉一拉。”郭笑笑把头发往耳后一拢，露出脸来。 这下，王梓晨和旁边的人都看清了，郭笑笑分明一副小狐狸的模样，咬牙微笑着。 “哎呦！”王梓晨突然捂着眼睛叫唤了一声，“好难受啊！谁帮我看看我眼睛怎么了？” 丛静看了看他，右眼眼白出红红的，于是脱口而出：“你眼睛出血了！” 郭笑笑一听出血了，也不顾脸上的泪水和鼻涕，猛地抬起头来，把头转到王梓晨的前面想看看是怎么回事。没想到，一下子就直直地撞到他同样看过来的眼神。 慌乱不已的女生赶紧坐正，嗔怪丛静道：“什么出血，生物没学好啊，那叫充血。” 逮着机会的王梓晨立刻接道：“是是是，那就请生物专家帮我看看眼睛里长了什么东西，特别痒，难受死我了！” 丛静看了一眼故作正经的王梓晨，忽然就明白过来，合着他这是在牺牲自己博美人一笑啊。于是她很识时务地拽着同位李洋，一起哄着郭笑笑让她帮王梓晨看看眼睛。 就算他们不说，郭笑笑也会帮王梓晨看的。且不说她跟他的关系，就说她受当医生的姥爷的影响，从小就热衷于帮别人看病。虽然只是略通皮毛，但有些时候还真的能瞎猫碰上死耗子，帮助到别人。 于是，她跟丛静借了一张纸巾和一张湿巾，一个用来擦鼻涕，一个用来清洁手。 看着她煞有介事的样子，季慕然和丛静他们几个都哭笑不得，只有王梓晨一个人偷偷乐。 “你……嗯……”郭笑笑撸起袖子准备好好看看的时候，突然发现自己不知该如何下手。是让他自己扒着眼皮凑过来，还是自己用手摸他的脸呢？不对不对，摸这个词好变态啊。应该是触碰？哎呀，反正都不太好吧。 王梓晨看着郭笑笑哭花的脸忽然变红了，眼神闪烁，说话还支支吾吾的，就明白过来她在顾虑什么了。于是他玩心大起，故意逗她：“离我这么远，怎么看啊？” 是呀，他是病人，他是病人。郭笑笑自我催眠着，他有呼雅静了，就不要把他当成个男的了。这么一想，果然胆子就大了许多，她把手放到王梓晨的肩膀上，命令他：“低一下头呗。” 只有在这个时候，王梓晨才会乖乖的听话，从善如流地低下脑袋跟郭笑笑平视。认识10年了，他们彼此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仔仔细细地看对方的脸。 原来他的眼睛是双眼皮呀，眉毛是微微向上扬的。 她的眼睫毛还是这么长，被泪水打湿后几根几根的纠在一起。 原来他也会冒青春痘，跟自己一样都长在额头上。 她刚剪的刘海真的很齐，好想揉乱。 原来他已经长成嘴巴周围有青色的大男生了。 她抿着嘴的时候，酒窝更加明显了。 眼神交错中，他们都在彼此的眸中看到了自己的影子，悠悠荡荡，摇摇晃晃，掀起波浪。 郭笑笑觉得自己现在很不对劲，有些发烧的症状。她要赶紧帮王梓晨看完眼睛，喝点热水才行。 “眼睛下面有一个麦粒肿。”郭笑笑说完原因迅速的收回手，端坐回位子上。旁边的季慕然插了一句：“那不就是针眼吗？背着我们吃独食了吧。” “冤枉啊，我哪一次买雪汤圆和辣条没分给你们了？” “你们俩别贫了，待会拿热水蒸蒸眼睛或者热敷一下就行。”心烦意乱的郭笑笑听着左右两边你一句我一句的就更烦躁了，于是出口中止了这场对话。好在早自习时间大家都在乱七八糟的背英语，谁也没有注意到这边的动静。 这个早晨，可真是让人不得安生。郭笑笑狂咽几口水，又拿着英语作业本拼命地朝自己的脸扇风，温度还没回暖呢，怎么就这么热呢？ 这种由内而外的燥热一直困扰着郭笑笑，直到晚上回到家写完作业看完电视剧都没有消退。这样下去，她就要把自己逼疯了，于是郭笑笑决定要好好理清楚自己内心那团乱麻了。 “拜~”姥姥帮郭笑笑关上灯出去后，郭笑笑躺在床上睁着眼睛，开始了漫长的心里活动。 她很清楚，自己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就对王梓晨有好感。但那毕竟是年幼懵懂的感情，在她还不知道什么是喜欢的时候就戛然而止了。那次他不分青红皂白地冤枉自己，难过得她大病一场。现在想想，也许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自己不再相信他的吧。 后来，尽管长大了几岁的他也曾有过各种示好，但是却碰上了家里面临支离破碎的危险期，她开始变得不相信任何人。 想到这里，郭笑笑坐了起来，打开台灯，翻看起这两年的日记本。虽然距离那次的离婚危机已经过去了两年，但她很清楚，父母之间的矛盾并没有彻底解决。她的日记记录着他们每一次自以为秘密的争吵，怪只怪她的听力太好、敏感度太高。 郭笑笑深深叹了口气，无奈地合上日记本，该做的不该做的她这个女儿都已经做了，剩下的就只能听天由命了。她重新又躺回床上，还是继续思考自己的问题吧。 聂雯雯，杨慧子和李晗，还有现在已经转学走的杨文秀都说过自己的心是铜墙铁壁，王梓晨对她再怎么好也无济于事。可是他对所有的女生都是这么好啊，尤其是那个呼雅静。况且人家看他的眼神都冒出俩红心了，她就不相信王梓晨看不出来。 难道自己是嫉妒？郭笑笑联想到上学期王梓晨陪她跑800米的场景，还有今天她跟他对视时自己种种反常的表现，一个既让她惊讶又让她觉得合理的结论呼之欲出——她其实一直都喜欢着他。 可是，她的心意却被自己的骄傲给掩埋了。埋得太深，险些连她自己都找不出来了。 确定了自己真实想法的郭笑笑，心中豁然开朗。就像化学老师在实验课上演示的铝在空气中燃烧一般，她的心中有一道耀眼的白光，源源不断地给全身上下传输着热量。 热量直冲脑门，差点就让她有明天就去跟王梓晨告白的冲动了。勇气稍纵即逝，加上她瞻前顾后的毛病，郭笑笑还是决定继续小心掩藏自己的这份心意，只不过她再也无法狠下心来拒人于千里之外了。 第二天，怀揣着秘密想法的郭笑笑面对王梓晨时，脑子里全是各种纠结的念头。 上学去的早了些，他会不会以为自己是为了他特意早去的呢？上课时她也坐立不安的，离王梓晨太近了吧，胳膊老是会时不时地碰到一起，又让她想入非非一阵；离得太远，就显得太刻意疏远他似的。总之，怎么样都不好。 郭笑笑第一次知道自己原来是这么小心翼翼、患得患失的女生，她自己都很瞧不起自己。 她的日记里除了家里的那些矛盾和学习上的困扰，终于频繁地出现了另外一个人的代号“W”。密密麻麻，都是两个人之间细微的交集，字字句句，缠绕着少女心中绮丽的幻想。 这种隐秘而奇妙的心情让郭笑笑有点欲罢不能了。 她不敢让任何人知道她的心思，尤其是同班好友李晗和前桌丛静，这两个人的八卦细胞比狗仔队还要活跃。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很想和看过的亲沟通交流一下，可是每一次却不知道该在这里写些什么。。。我也是对自己很服气的。。。如果你能看到我这句话，给我提点宝贵意见呗~抱拳谢谢啦! 第34章 顺毛的刺猬 省城的春天来得快去的也快，不到五月份，气温就直接飙升到30度了。 郭笑笑在地理课上听过，这是全球变暖的表现。院子里日益增多的私家车，城市里不断拔起的玻璃幕墙，马路上不断减少的行道树，她的家乡越来越现代化，可是她却开始害怕这种变化了。 那些沧海桑田，都要经过数以万年的过程，可是现在也能让一座城市一夜之间变了模样。那人心呢？是不是就更容易变化了？ 她把这句话写进自己的QQ心情里，同学看到了留言说她有点太多愁善感了，哥哥姐姐看到了留言说她有情况了。郭笑笑想，自己可能是像古人似的伤春了。 所以夏天到了，心情也该明媚起来了。先下，最让她期待的就是足球比赛了。虽然班里只有王梓晨一个专业校队的球员，比不上隔壁三班有三员大将，可是男生们的积极性都很高涨。王老师特批他们可以在下午自习课出去练习，于是十几个小伙子就跟着王梓晨每天练得满头大汗的，白色的校服每次回来都会变成黑色的。 李洋也是他们中的一员，所以每次他一回来，丛静就会捏着鼻子说他臭死了。嘴上虽然嫌弃她同位，可是她每次都会把自己的水倒出来分给李洋喝，真是刀子嘴豆腐心。 可是季慕然却没参与到这次活动里，郭笑笑问他，他只说哪里轮到徒弟管师傅了。后来再上体育课，笑笑才发现，原来不可一世的季木头在绿茵场上也是块木头，四肢僵硬，完全没有他平时跟自己讨论英超德甲时的意气风发。 郭笑笑和李晗、丛静在一旁笑得前仰后合，气得季慕然一个礼拜都不给郭笑笑讲题，最后还是笑笑给他买了十包辣条才让这个卫龙粉丝消气的。最后，她还把季慕然拉来当了军师，纸上谈兵他还是很在行的。 虽然平时大家都是三五成团、各玩各的，但是一到争夺集体荣誉的时候，整个班级的同学都异常团结。每一场小组赛，郭笑笑都会喊得特别起劲，还经常帮着换口号，同原来安静看比赛的她判若两人。知道内情的李晗和丛静倒是没有怀疑过，这让郭笑笑大大松了一口气，幸亏当时认输了，要不然还不知道要找什么理由场场都来为他加油呢。 团结就是力量，先前并不被看好的四班一路过五关、斩六将，杀进了半决赛，与种子队三班争夺决赛名额。 半决赛定在了五一之后的第二个礼拜六，九点到十一点是第一场，由三班对阵四班。下午两点半到四点半是第二场，由九班对阵十二班。 周六早上，阳光明媚得有些刺眼。因为不是上课时间，所以老师也不会管，郭笑笑就带上了去年从海边买的遮阳帽，防止自己变得更黑。 这顶花帽子在一片白色校服里倒是显眼的很，在球门线练习点球的王梓晨毫不费劲得就能一眼找到她。 呼雅婧也做了许多准备，她特意跟英语老师申请了一台磁带录音机，在比赛开始前放歌助威。选的歌曲是羽泉的《奔跑》，轻快的节奏和动感的旋律倒是十分贴合现在的场景，他们班的气势一下子就盖过了操场对面的三班。 九点整，体育老师准时吹响了上半场开始的哨声。根据赛前投硬币的结果，三班先拿球。可能是因为早晨比赛，热身时间不够，两个班的男生跑动都不是很积极，还没有场下双方啦啦队竞争的激烈。 于是，上半场就在0:0的比分里结束了。虽然没进球，但是大家也都出了好几身汗，于是两个班的女生们都十分贴心地争当递水员，生怕晚了一步自己的目标就被人抢走了。当然，这也只是个别几个男生才享有的优待，还有一些人只能可怜兮兮的自己找水喝。 郭笑笑知道自己抢不过那几个奔向王梓晨的女生，当然她也不想去。她看着班里那几个自己找水喝的男同学，觉得不能让他们感觉受到了冷落，于是拿着湿巾分给他们几个，顺便讨论一下三班的球路。不一会儿，王梓晨和李洋他们也抱着水过来了，围在一起商量下半场的阵型。 中场休息只有十五分钟，季慕然作为临时球队经纪人兼参谋，给他们说了许多三班上半场暴露出来的漏洞，信息量还是很大的。十五分钟结束时，他们手搭着手大声给自己加油：“四班必胜！” “嘟——！”下半场比赛正式开始。 三班先发制人，开场仅5分钟就进了一个球，让四班所有人都紧张了起来。操场对面，却是欢呼雀跃、击掌相庆。 “四班加油！”凭借多年看球经验，这时候郭笑笑必须站出来给自己班的人鼓鼓气，否则剩下的 几十分钟就很难打了。在她的带领下，其他同学也都重整旗鼓，喊的比刚才更大声。场上的四班球员也被自己班同学的加油助威声所感染，不断冲破对手的防守，持续向球门进攻。 机会出现在第70分钟。后卫马文抢断对方脚下的球，接着传给王梓晨。王梓晨连过两个防守球员，抬头看了眼同伴的站位，迅速传球给位置极佳的前锋刘周，后者抓住时机，一脚破门。 1:1！！！ 场上四班的十个球员都冲到刘周身边，团团抱住，难掩追平的激动心情。场下，郭笑笑他们这些观众也都沸腾了，李晗尖叫着抱住笑笑，把她的帽子都弄掉了。两个女生像跳跳虎似的直蹦跶，和其他同学一样脸上挂着大大笑容。 短暂庆祝以后，比赛继续。临近中午，没有云彩的遮挡，太阳直辣辣地烤着场上的每一个人。双方体能都开始急速下降，可是换人名额已经用完，剩下的几分钟就看谁的意志力更强了。 尽管郭笑笑戴着遮阳帽，可是还是被刺眼的阳光晃得有些看不清场上的动态。就在她走神的这一小会时间，场上就传来一阵喧闹声。 还没等她眯着眼睛看清场上动静，旁边的李晗就一把把她拉着往前冲，让郭笑笑打了个趔趄。 “Sorry，sorry，笑笑，你没事儿吧？” “我没事儿，可是为什么咱们跑到场上来了？” “哎呀，你没看到咱班跟三班要打起来了吗？咱们得去拉架啊！” 郭笑笑这才从李晗的描述里听懂刚才她错过了什么，原来刚才三班有个男生在背后故意用钉鞋踢了王梓晨一脚，让本来十分顺畅的进攻被迫停了下来。 钉鞋？郭笑笑知道那玩意儿踢在身上有多痛，因为他们省队一个球星就是因为这个被人踢伤而参加不了这个赛季后面比赛的。她焦急地跟着李晗跑到王梓晨躺着的地方，可是围着的人太多 她根本挤不进去。幸好有剽悍的李晗在前面推开好几个男生，她们才得以看到王梓晨的伤情。 郭笑笑咬着大拇指，紧张得快把指甲盖咬掉了。可是旁边三班的人还在不停地说什么假摔，裁判都没看到之类的鬼话，气得她差点就去找刚才那个罪魁祸首干架了。不过，这种事情暂时还轮不到她这个女孩子，因为四班的几个队员早就拉着那个小子去找体育老师评理去了。 “不行，孩子，你今天不能再上场了。”校医老师的一句话把四班所有人打到冰窟中，王梓晨不能上场？他们班的主心骨就没了！ “老师，我能，没问题的！你看呀！”王梓晨忍着痛回答校医，试图动一下脚腕让她网开一面。可是他刚想站起来就一阵剧痛袭来，让他自己都没办法骗过自己。 “不要逞强，王梓晨。”王老师在校医身后蹲着，扶住了王梓晨，安慰他道：“我知道你不放心咱们班，这样吧，你先在旁边休息，待会儿你好一点了再上场可以吗？” 距离比赛结束还有不到十分钟，谁都知道王老师这个缓兵之计是不可能再给王梓晨机会了。可是他又能怎么办呢？留下来说不定还有一丝希望，让他现在去医院他会难过死的。所以， 王梓晨只好点点头，在王老师和校医的陪伴下，坐在场边的椅子上当观众。 郭笑笑也很想陪在他身边，可是大家伙都回原位继续加油了，她也只好跟着李晗往回走。 体育老师给那个踢人的学生一张黄牌警告，罚给四班一个任意球，示意比赛继续。 这场风波给两个班的队员都造成了一定影响，尤其是四班损失了一员大将，替补队员都是临时抓上场的，所以正常比赛时间双方一比一打平。不同于正规球赛规则，学校规定略过半小时加时赛，直接进入点球大战来决出胜负。 点球大战绝对能排进郭笑笑最厌恶的事情的前三名，那种一直提心吊胆、呼吸不畅的变态罚球简直是惨绝人寰、毫无人性。 点球比的就是心理素质，谁的心足够强大谁就能赢。换人后的四班，军心完全乱了，本来在王梓晨的带领下他们还提前练过点球的，可惜现在……本来大家还是对打败三班这个强敌抱有一些希望的，尤其是扳平比分的时候。可是刚刚那个意外发生后，绝大多数人就已经料到了结局。 四班还是倒在了半决赛赛场，第三个点球被对方守门员扑出。 相较于操场对面的沸腾狂欢，整个四班的上空都被乌云笼罩，生生地把骄阳挡在了外面。尽管王老师一直在说“这次能进半决赛已经是胜利了，过程才是最重要的”，可是年轻的孩子们还是一言不发，沉默又沉默着，只有几个女孩子低声抽泣的声音。 郭笑笑没空哭，她的全部注意力都在王梓晨的身上。一个自尊心这么强的人，一个一直以足球为傲的人，一个责任感这么重的人，此时此刻肯定会把这次的失败都揽到自己的身上去。 “王梓晨，你去哪儿？！回来！你脚还伤着呢！”王老师突然喊起来，因为一直在椅子上坐着的王梓晨突然站起来，甩开校医老师，一瘸一拐地、一声不吭地往校门口走去。 被叫住的男生停住了脚步，有些摇晃地背对着全班站着，突然把校服往地上一摔，怒吼了一句“都别管我！！！”又继续一个人踉踉跄跄地往外走。 包括王老师在内，所有的人都被他吓到了。 郭笑笑皱着眉，死死地盯着他的背影。 “老师，我去看看！”她撂下一句话就跟着王梓晨跑了出去，袖手旁观、放任自流可不是她女侠的作风。 受伤的王梓晨走不快，没多久笑笑就发现了他。郭笑笑其实心里没太有底，跑出来是头脑发热的决定，可下一步她该做些什么呢？ 别人眼里的王梓晨也许是幽默开朗的小太阳，可在郭笑笑心里，他就是个敏感要强的大刺猬。 想要接近刺猬，首先要投喂食物，然后必须顺着它的刺摸，这样才不会被扎伤。 王梓晨也许是腿疼了起来，一瘸一拐地坐到了街心花园的花坛边，脸色十分难看。郭笑笑趁机跑进小卖部买了两包干脆面和两瓶可乐，她记得王梓晨小时候爱吃这些，希望现在他的口味没变。 “喏~”郭笑笑拆开一包干脆面在王梓晨面前甩动，“我多买了一包，吃不完。” 王梓晨黑着脸推开她的手：“你怎么来了？我不是说了吗，让我一个人待会儿！” 要是放到以前，郭笑笑立马扭头就走。可她一想到王梓晨为这次球赛付出的努力，心里就不忍心扔下他不管。 既来之则安之，她坐到王梓晨的旁边，双手抓着干脆面袋子自言自语道：“我要开始了！” 说罢她就开始用力捏碎袋子里的干脆面，一边捏还一边咬牙切齿地对着袋子说：“捏死你，捏死你，捏死你！” 王梓晨皱着眉看着郭笑笑，不知道她这是在唱的哪一出戏：“你这又在发什么疯，谁惹到你了？” “我在帮你报仇啊，不要打扰我发功。”郭笑笑煞有介事地回答。 “报仇？” “对啊，谁欺负我们班的人，我就诅咒谁。安啦，我的诅咒可灵验了。”郭笑笑捏得更加用力，“捏死你，捏死你！” 王梓晨被她这个举动搞得哭笑不得，伸手握住她的手腕：“别再捏了，再捏下去就没法吃了。”他从笑笑的手里把皱皱巴巴的干脆面拿了出来，撕开调料包撒进去晃几下，然后张开嘴巴往里倒了一大口面。 郭笑笑知道自己的办法奏效了，忍住笑意打开另一包也开始吃起来。 两个人安静地吃了一会儿，心情稍微有所好转的王梓晨终于冷静了下来，他问笑笑：“我今天是不是特别丢人？” “丢人？”郭笑笑对他这个问题感到莫名其妙，“我还是第一次听说被小人暗算的受害者觉得自己丢人呢。” “可我们最后还是输了啊.....”王梓晨之前信誓旦旦地保证，一定会给班里再填一个奖状，可现在却...... “输赢很重要吗？”郭笑笑拧开可乐递给王梓晨，“十年后，谁还会记得2005年拿到和平一中足球冠军的是哪个班？反正我只会记得当时谁踢球的样子最帅，别的一概不会存档。” “谁最帅？”王梓晨立刻被她这句话转移了注意力。 “受伤的男人最帅，输不起的小孩最丢人。”郭笑笑摇头晃脑地回答，说完就歪着脑袋，盯着王梓晨看。 王梓晨果然被她激将成功：“我是男人，才不是小孩！” “哦，是吗？”郭笑笑笑着说，“那就你最帅喽~~” 第35章 感同身受 作者自锁 第36章 两个阵营 那天下午，郭笑笑陪着王梓晨把两瓶可乐都灌了进去，结果晚上就开始拉肚子，一夜没睡安稳。 周一早上，拉了一天肚子的她顶着两个大黑眼圈去了学校。刚把车子推进车棚，哈欠就一个接着一个来了，“哈啊——”她的嘴巴正张到最大、还没吐出来的时候，有人突然从背后打了她一下，吓得她把后半个哈欠直接给咽了回去。 谁啊，这么讨人嫌？！郭笑笑眉毛挑起来，转过身去刚想翻脸，就看到一脸灿烂的王梓晨提着早餐在她车子后面站着。 “你的伤好了，怎么不在家躺着？”她以为王梓晨会在家里躺几天呢。 “本少爷我好得很！倒是你，怎么一天不见就变熊猫了？说，干什么坏事去了？” 郭笑笑白他一眼，边锁自行车边回答：“劫贫济富去了。” 正是上学放车的高峰时间，一个接一个的学生推着车子进来找位置，一下子把窄小的车棚占得拥挤不堪。王梓晨还想继续聊，可这里真不是可以久待的地方。郭笑笑只好赶紧推着第一次骑车来的王梓晨往外走：“出去再说，晚一会就出不去了。” 王梓晨提着早餐在前面开路，一路上小心翼翼地跟跳桑巴似的往前走，边走还边喊：“小心我的煎饼果子！”郭笑笑只想躲在他身后当鸵鸟，低头装不认识前面这个人。可他倒好，走两步就停一下，弄得低头走路的郭笑笑撞在他身上好几次了。揉着额头的女生气冲冲地在男生看不见的背后偷偷往他脑袋上比划拳头，却没看到男生也在她看不见的前面偷偷地露出了得逞的笑容。 高个男生在这种时候的作用还是很大的，郭笑笑跟在他身后一次都没被车头碰到就顺利逃出了车棚。等走到学校围墙外的人行道上，只有两个人肩并肩往前走时，郭笑笑才反应过来王梓晨刚才好像是在保护她？后知后觉涌上来的暖意，一层一层的裹住郭笑笑的心，让本该糟心的周一早上都变得美好万分。 “喂！想什么呢你？跟你说话都听不见。”半个煎饼果子忽然在眼前冒出来，把正在游神的郭笑笑呼唤回来，她茫然地问：“你说什么？” 王梓晨看她回了神，又把煎饼果子拿回嘴边咬了一大口，口齿不清地说：“我说，前天我就是一时没想开，给了你个看笑话的机会。要不是三班那小子耍阴招，咱们肯定是冠军的料。” “没错！”郭笑笑很开心他能这么想，“下次我去他们班检查卫生，看我不挑出一大堆毛病来，哼！” 王梓晨看着气鼓鼓的郭笑笑，心里最后那点对自己的怨气也都消散如烟了。他伸手拍了一下郭笑笑的小卷毛，说：“嗯，孺子可教也。咱们就应该以牙还牙，诅咒什么的迷信那一套你早该丢掉了。” “去去去！别拿你油乎乎的手碰我头发，我可是刚洗的诶！”郭笑笑一闪身，脱离了他的魔爪。 “对了，”王梓晨也不在乎笑笑的嫌弃，继续说：“你昨天到底干什么了？没想到好学生还有干坏事的时候，真怀疑你考试成绩是不是作弊得来的。” “别污蔑我啊，你这是□□裸的嫉妒！这两天世界杯开幕了，你不会不知道吧？” “呦，原来你熬夜看球呢？” “那是。” “那你喜欢哪个队？” “德国啊。” “我也喜欢德国！！！果然，英雄所见略同啊。你最喜欢哪个球员，卡恩？巴拉克？” “都不是，我最喜欢克洛泽。教练克林斯曼也不错，穿着白衬衫站在那里就赢了。” “你们女人呐，就是太花痴。” “才没有呢！人家是实力派好吗？！” …… 两个人就这样一路聊到了教室，进了门还在讨论着克洛泽能不能在这次世界杯打破进球记录，可惜现在两个人一个坐在南边，一个坐在北边，只好硬生生的把话匣子关上了。 回到座位，被撩起聊天欲的郭笑笑还是感觉意犹未尽，她想去找王梓晨继续讨论吧，又不好意思。所以，她只好拉着季慕然聊天。 “啊？你喜欢阿根廷队啊？”郭笑笑没想到自己的师父居然跟自己不是一个阵营的，倒是跟自己的老爸喜欢同一个队伍。 “我就知道，像你这种直肠子会喜欢德国队这种风格。有品位的人都欣赏南美这种艺术足球，比如，你师父我。” 郭笑笑做了个呕吐的表情，说：“得了吧，就你还有品位。” 季慕然也不跟她多做争执，因为他知道郭笑笑肯定会和自己说个没完没了，直到把他也变成同一阵营的人为止。所以，他把数学作业往旁边一推，慢悠悠地说：“那你就去找有品位的人‘借鉴’去吧。” 郭笑笑前一天用QQ找他说自己写不完作业了，想请他帮忙借给自己“借鉴”一下。于是，被人抓住要害的郭笑笑只好识时务地赶紧改口：“别啊，我还能找谁啊？就没有比师父你更有品位的人了！嘿嘿~~”她趁季慕然没把作业本推得更远，一把把它拽了过来，闭上嘴巴抓紧补起作业来。 2006年的夏天就这样和德国世界杯一起拉开了帷幕。此时，距离初二年级的期末考试还有两个星期的时间，距离暑假补课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距离初三毕业还有整整一年。 为了好好准备升到初三前的最后一场大考，像郭笑笑他们这样的球迷不得不三过电视机而不看，专心致志地复习。每天班里最放松的事情就是大家互相讨论比赛结果，懂球的说球，不懂球的聊八卦，反正世界杯就是个能让所有人一起放松的大爬梯嘛。 考完最后一门历史的那天，郭笑笑和班里的同学一起约好，晚上去李洋家的大别墅看四分之一决赛。 因为大家和聂雯雯都很熟，所以郭笑笑也把雯子一起拉去了。两个人在公交车站还碰上了也住在附近的王梓晨和吴鹏，他们就一起坐上了车。 王梓晨和聂雯雯都是话唠，即使是吴鹏这样的少言寡语的人也被他们带动着一路上说了好多话，这让郭笑笑对这个对手又多了一些不一样的认识。 四个人一路有说有笑的，很快就到了李洋家。郭笑笑老远就看见丛静在门口站着，让她和所有人吃惊的是，这个假小子居然穿了一条裙子！ “诶，你们班丛静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聂雯雯偷偷在郭笑笑耳朵边问到。 “应该是吧。我想……”郭笑笑看了一眼站在大厅里像个女主人一样招待同学们的丛静，又看了一眼在里面忙着打游戏的李洋，眼珠一转，心下就明白过来：“我知道她喜欢的是谁了。” 李洋是他们班出了名的富二代，虽然家里很有钱，但是身上没有一点纨绔子弟的风气，为人又大方，所以人缘极好。这次他主动邀请同学们到他家做客看比赛，只要是家里同意的都来了。还好他们家宽敞，还有个院子可以吃烧烤，要不然人这么多一定会挤爆的。 虽然有提前设想过他们家会很豪华，但是真的走进去那一刻，这座别墅的奢华程度还是让所有人都惊叹连连。 他的父母知道孩子们刚考完试，马上又开始要补课，需要自由的放松空间，所以早早地就出门了。老虎不在家，猴子称大王。距离比赛开始时间还很早，李洋早就安排好了一系列活动，用他的话说，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嘛。 吃饭是必须放在第一位的。大家纷纷拿出自己从家里带的好吃的，连同李洋家准备好的肯德基和烧烤，组成了豪华自助餐。 郭笑笑拉着聂雯雯和李晗在各个角落里穿梭，东拿一点西拿一点，没一会儿就吃饱了。她苦着脸两个好朋友说：“不行了，不行了。刚才喝饮料喝太多，肚子都涨了。我得去厕所排泄一下，才有力气继续战斗。” 说罢，她也不管聂雯雯和李晗怎么笑话她，一溜烟的跑到二楼上厕所去了。 等她上完厕所，才感觉自己的肚子没有刚才这么撑了。她冲完马桶，洗好手，刚拧开门把手准备出去，就看到二楼尽头站着丛静和李洋两个人。丛静低着头，很紧张的样子。看多了偶像剧的郭笑笑明白过来，这是要告白啊。于是她赶紧又躲了进去，这种事情还是不要围观的好。 在厕所里的时间，一秒仿佛一个世纪。虽然李洋家的厕所金光闪闪的，很干净，但是郭笑笑还是不喜欢这种密室一样的空间。 一分钟过去了。两分钟过去了。三分钟过去了。就在她想打开门，瞄一眼那边有没有结束时，就看到丛静捂着脸跑下楼去，走廊那头只剩李洋一个人尴尬地站着。 这是成功了还是没成功啊？ 郭笑笑蹑手蹑脚地从二楼下去，却没有看到丛静的身影，她问李晗和其他同学也都说没看见。过了一会儿，李洋终于从楼上下来了，郭笑笑看到他就把他拉到人少的厨房里，问他知不知道丛静的去向。 “你问我干嘛？我怎么会知道。”李洋眼神躲躲闪闪的，面对郭笑笑的提问明显底气不足：“你们都找不到她，那她可能……可能回家了吧？对，一定是回家了。” “可是她……”郭笑笑想说丛静不会是那种连招呼都不打就走掉的人，除非是碰到什么事情了。可还没等她继续问下去，客厅里等着李洋打游戏的男生就嗷嗷叫起来，李洋应了一声就赶紧逃走了。 看这情形，应该是告白失败了。郭笑笑深深叹了一口气，如果她猜对了的话，那跟两个人关系都很好的她以后要站在谁那边呢？ 半个小时后，郭笑笑终于打通了丛静的电话，得知她已经回了家才放下心来。听上去丛静好像已经平静下来了，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 晚上十一点，中央五准时转播德国对阵阿根廷的四分之一决赛。如同电视里现场的球迷分成了黑蓝分明的两派，由于班里多是德国和阿根廷的球迷，所以今晚他们也分成了两个阵营面对面坐着。还有几个喜欢其他国家队的中间派就成了抢手货，好像谁那儿多坐个人谁支持的球队就能获胜似的。 王梓晨就是中间派的一员，他本来想让两边的同学贿赂贿赂他再决定的，可是他刚一嘚瑟，就被郭笑笑一记凌厉的眼神杀给灭了气焰，乖乖地坐到了她那边。 因为他看懂了她在问他，你要和我对着干吗？ 嘿！ 他还真不敢。 第37章 转弯 不知道是不是所有人都有这种感觉，反正郭笑笑是看出来一个问题，就是你越不希望发生什么的时候越会发生什么。 比如，给她和整个四班留下阴影的点球大战居然发生在了那天晚上的德阿大战里。 坚守到后半夜，却等来这么一个无奈的结果，大家都很失望。两个阵营的人在此时达成一致，点球是命运决定的，谁输了都绝不抱怨。 可是后来，郭笑笑又参透出一个道理，那就是命运的转弯往往都发生在有准备的人身上。 比如，德国门将莱曼在点球前收到的那张写满对手进球特点的神秘小纸条，就让阿根廷在球门前倒下了两次。 德国球迷沸腾了，阿根廷球迷安静了。 可惜那届世界杯，东道主德国却没有走到最后，被最后的冠军意大利在最后两分钟绝杀。不过这个小花絮后来却被媒体广为传播，甚至于在当年的各类作文报刊上都有这个素材，让中考和高考的学生都给用烂了。 就是因为这种极端的结局，所以郭笑笑在后面一个月的补课时间里，总是故意在季慕然面前嘚瑟。只要历史或地理书上出现“德国”两个字，她就立刻拿着笔伸到季慕然的面前指出来，气得平时总是动口不动手的季木头趁郭笑笑不在座位上的时候，拿着橡皮把她书本上画的小人儿都给擦掉了。 这同位两个在后面斗智斗勇，而他们前面的同桌二人却在冷战之中。 两个人除了上课时间以外绝不会在位置上同时坐着，总有一个人一下课就出去，直到上课铃响到最后一遍才回来。物理化学和生物的实验时间，他们也都一声不吭，实验报告也各写各的。仿佛之前可以毫无顾忌同喝一瓶水的同桌一夜之间就变成了互不相识的陌生人，甚至是，仇人。 两个人相处模式的变化太大，以至于连季木头这种男生都发现了不对劲，小声问郭笑笑前面这两个人怎么回事。 “嘘~~男生不要这么八卦。”作为唯一知情人的郭笑笑不会出卖丛静的，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力在两个人中间维护和平。 这种事情她最有经验了，自己家里这么多年的矛盾都是她在其中斡旋，她知道如果两个人无法说开，就只能静等时间来解决了。 可她怎么也想不到，这个时间的长度居然会是一年。 时间也许会抹平那些伤痛，但是却无法扭转遗憾。 学校补课结束，短短一个月的暑假开始了。可是大部分人都没有度假的心情，早早地就把这一个月用各种补习班给安排满了。 潇洒如郭笑笑，也不得不报了数学和物理两个补习班。天天在烈日暴晒中去上课，还没有打伞涂防晒霜意识的她真快变成黑炭了。 她被各种卷子习题包围的无法喘息，连跟聂雯雯每天一次的煲电话粥时间都暂停了。等她再想起来时，已经是九月开学后了。 “喂？雯子吗？哎呀呀，实在对不起，我这一个多月被物理和数学打击的都晕了。这么久没联系你，不要生我的气啊。”郭笑笑连珠炮似的跟电话那头解释道歉，可是说完后却是一阵奇怪的沉默。 “喂？喂？喂？”郭笑笑把话筒挪开，看了看电话机的显示屏，没打错电话啊：“有人在听吗？” “笑笑，我在听。” “你怎么了，感冒了吗？声音怎么这么沙哑呀。” “……”又是一阵沉默，只有电话线传来的滋滋啦啦声证明没有断线。郭笑笑心底一沉，一种不好的预感向她袭来，出大事儿了。 “我姥爷上周走了。” “走了？去哪儿了？”人生阅历太少的郭笑笑一时之间还没反应过来，可是话刚一出口，她就明白过来了：“怎么，怎么会……”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郭笑笑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她从未经历过亲人的离世，更加无法想象一个月前还好好的老人怎么会突然之间没了，这种打击连她都无法承受，更何况是聂雯雯了。 “你还好吗？”郭笑笑小心翼翼地打破了这种沉默，可是这种问题连她自己问出来都觉得是废话。 “嗯，还行。”聂雯雯依旧只有短短几个字。 “我去找你吧？你现在在家吗？” “不用了！我，我们现在不在家，都回老家来了。” “哦，这样啊。”郭笑笑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她真恨自己情商太低，连句应时的话都说不出来。 “等我回去再说吧，先扣了，拜拜。”聂雯雯率先扣了电话，她抬头看了看窗外，和平里的中心小花园一如既往地热闹喧哗，可是人群里却再也没有自己姥爷爽朗的笑声了。 没错，她跟笑笑撒谎了，她在家里，并没有跟着父母和姥姥回老家把姥爷下葬。她现在只想一个人呆着，不想吃饭也不想喝水，不想见人也不想说话。 她的姥爷是因为癌症去世的，确诊已经很久了，可是为了不影响聂雯雯的学习，家里人都瞒着她。原来之前姥爷每天吃的药都是止疼的，原来他剃成光头是为了不让自己发现他得病，原来这几个月他不是和姥姥去旅行了，而是去医院化疗了。 可是为什么自己到现在才明白过来呢？！ 她一想到姥爷离开的那天说的话就止不住的落泪。他说他一直相信自己是个好孩子，是他最疼爱的宝儿。可是他的宝儿却在他生病的时候只顾着上课和谈恋爱，哪还有什么脸面去送他最后一程呢？ 正当聂雯雯呆坐在窗前，想用不眠不食来惩罚自己时，忽然听到一阵敲门声。难道是笑笑发现自己在家了吗？ 等她因为体力不支晃晃悠悠地走到门前开门，才发现竟然来的是自己现在班里的朋友田馨。田馨从班主任那儿听说了聂雯雯因丧请假后，就想着来看看她，却无意发现了聂雯雯居然两天没吃饭。她赶紧让聂雯雯躺下，自己下楼买了些熟食逼着她吃了一些。如果她再晚一点过来，可能就出事儿了。 而此时此刻的郭笑笑还对此一无所知，她把这个噩耗告诉自己姥姥姥爷之后，他们都说等着过几天再一起去他们家看看，现在就不要去添乱、打扰人家了。对这种事情完全蒙掉的笑笑也只好听了他们的话，过两天再去看看聂雯雯和她姥姥。 可她没想到，再一次见到她却是十一以后了。聂雯雯请了一个月的假，学校见不到人，电话也打不通。直到郭笑笑碰到靳大勇，听他说聂雯雯来学校上课时，她才意识到她和聂雯雯之间似乎产生了间隙。 这个发现让她害怕，将近十年的友谊突然有了裂缝，而且她居然不知道是因为什么而产生的，这对于视雯子如亲妹妹的郭笑笑来说就是闷声一击。 当务之急还是先去看雯子，再问清楚原因吧。如果是自己的问题，她一定改。 中午放学后，郭笑笑特意在楼梯门口站着等聂雯雯下楼。可是当她看到聂雯雯想拉住她的手说些什么时，却被雯子闪开了。 郭笑笑一脸尴尬地站在聂雯雯身边，开口问：“雯子，你还好吗？这么久都联系不到你，我很担心。” 聂雯雯却笑了，像个没事人一样回答她：“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吗，瞎担心什么。” 郭笑笑才不会相信她没事儿呢，连自己都难过许久的事情她会真的恢复好心情了？郭笑笑正想继续追问，却被旁边的另外一个人打断了：“雯雯，我们该走了，再不去的话那家米线就要排长队了。” 说话的人是田馨，笑笑认识她但是并不熟，只知道她是聂雯雯在九班里玩的不错的朋友。 聂雯雯听罢，就挽起田馨的手，冲笑笑抱歉地说：“不好意思啊笑笑，我们说好了要一起去吃午饭，就先不跟你聊了。你也赶紧回家吃饭吧，拜拜！”说完，她们两个人就离开了，留下郭笑笑一个人在那里发怔。 刚才她们的表现似乎跟以往并没有任何不同，聂雯雯也没有任何生气的语气。可郭笑笑的第六感告诉她，聂雯雯就是在刻意疏远自己。到底是因为什么呢？郭笑笑百思不得其解，她想找个时间和聂雯雯坦诚布公地谈一次，顺便为自己当时没有第一时间去陪伴她而道歉。可真要去做时，她又拉不下脸面来再去问雯子这个问题了，其实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她没有这个勇气去问。 八年以后，当她第一次切身体会到生离死别的滋味时，这个问题的答案突然在她哭的发蒙的脑子里冒了出来。她终于明白，自己当时犯了多大的一个错误，以至于两个人从此越走越远。 人啊，为什么要长大呢？不敢质问，不敢争吵，不敢道歉，曾经昨天吵架今天和好的朋友却变成了各怀心事的假面人，那我们究竟是为了什么要拼命变成大人呢？ 第38章 外向型孤独症 尽管郭笑笑一直不想承认，可是她和聂雯雯确实已经再也不像以前那样亲密无间了。 她在脑海里排演了很多种挽救这段友谊的手段，可是真要实施第一步时，却又开始犹豫不定，甚至为了自己的胆小找了很多个借口。也许是自己想多了，万一雯子压根就没有疏远自己那岂不是很尴尬？况且初三学习这么紧张，本来就没法像原来一样整天腻着玩嘛。等着中考完了，她们一定还是最好的姐妹。 心理暗示本来给了郭笑笑那脆弱的心一层保护膜，可是老天爷却不愿让她自欺欺人，硬生生地逼迫她撕掉伪装，直面现实。 “你居然不知道他俩分手了？！”升旗台下面突然传出一声女生的尖叫，正是和郭笑笑一起在体育课上坐着聊天的李晗发出来的，“你俩不是关系好的跟连体婴一样么，我们插都插不进去。” 聂雯雯和柏杨分手了。这个消息几乎全年级都传遍了，可身为好朋友的郭笑笑居然毫不知情，这还真是更让人意外呢。 郭笑笑尽力让自己不要表现出失望和难堪，可面对李晗的疑问，她竟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回答：“嗯。。。可能是。。。我们最近，她。。。我，我们学习时间那么紧张，卷子都做不完，哪有时间聊天。” “哦~~~”李晗故意拉长声音，心里已经明白过来。一向说话伶俐的郭笑笑居然也会结巴，这两个人肯定闹矛盾了呗。不过，李晗一向认为女生之间不可能有毫无保留的友谊，像郭笑笑和聂雯雯这样的所谓好姐妹，不是不闹、时候未到啊。这不，现在就到时候了，而且也是她趁机插进两个人之间、和郭笑笑更加亲密的时候了。 “算了，不管他们这些分分合合了，你赶紧给我讲讲你平时是怎么背历史的吧？” 伤心归伤心，可眼前的这个朋友郭笑笑是不能再失去的。所以她只好把难过放到一边，打起精神来给李晗传授经验。 后来，郭笑笑在上学路上碰到聂雯雯时，鼓起勇气问了她一句，可她也只说是没感情了就散了。至于细节和为什么没告诉郭笑笑，却只字不提。 回到教室里，憋了一路的郭笑笑趴在桌上就开始嚎啕大哭，周围的人都用奇怪的眼光看着季慕然，以为是他又把同位惹哭了。 无辜的季慕然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在一旁干着急。 好在王梓晨及时赶到，看到笑笑哭成这个样子，急中生智。 “哎呦！”王梓晨突然捂着眼睛叫唤了一声，“好难受啊！谁帮我看看我眼睛怎么了？” 丛静看了看他，右眼眼白出红红的，于是脱口而出：“你眼睛出血了！” 郭笑笑一听出血了，也不顾脸上的泪水和鼻涕，猛地抬起头来，把头转到王梓晨的前面想看看是怎么回事。没想到，一下子就直直地撞到他同样看过来的眼神。 慌乱不已的女生赶紧坐正，嗔怪丛静道：“什么出血，生物没学好啊，那叫充血。” 逮着机会的王梓晨立刻接道：“是是是，那就请生物专家帮我看看眼睛里长了什么东西，特别痒，难受死我了！” 丛静看了一眼故作正经的王梓晨，忽然就明白过来，合着他这是在牺牲自己博美人一笑啊。于是她很识时务地拽着同位李洋，一起哄着郭笑笑让她帮王梓晨看看眼睛。 就算他们不说，郭笑笑也会帮王梓晨看的。且不说她跟他的关系，就说她受当医生的姥爷的影响，从小就热衷于帮别人看病。虽然只是略通皮毛，但有些时候还真的能瞎猫碰上死耗子，帮助到别人。 于是，她跟丛静借了一张纸巾和一张湿巾，一个用来擦鼻涕，一个用来清洁手。 看着她煞有介事的样子，季慕然和丛静他们几个都哭笑不得，只有王梓晨一个人偷偷乐。 “你……嗯……”郭笑笑撸起袖子准备好好看看的时候，突然发现自己不知该如何下手。是让他自己扒着眼皮凑过来，还是自己用手摸他的脸呢？不对不对，摸这个词好变态啊。应该是触碰？哎呀，反正都不太好吧。 王梓晨看着郭笑笑哭花的脸忽然变红了，眼神闪烁，说话还支支吾吾的，就明白过来她在顾虑什么了。于是他玩心大起，故意逗她：“离我这么远，怎么看啊？” 是呀，他是病人，他是病人。郭笑笑自我催眠着，他有呼雅静了，就不要把他当成个男的了。这么一想，果然胆子就大了许多，她把手放到王梓晨的肩膀上，命令他：“低一下头呗。” 只有在这个时候，王梓晨才会乖乖的听话，从善如流地低下脑袋跟郭笑笑平视。认识10年了，他们彼此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仔仔细细地看对方的脸。 原来他的眼睛是双眼皮呀，眉毛是微微向上扬的。 她的眼睫毛还是这么长，被泪水打湿后几根几根的纠在一起。 原来他也会冒青春痘，跟自己一样都长在额头上。 她刚剪的刘海真的很齐，好想揉乱。 原来他已经长成嘴巴周围有青色的大男生了。 她抿着嘴的时候，酒窝更加明显了。 眼神交错中，他们都在彼此的眸中看到了自己的影子，悠悠荡荡，摇摇晃晃，掀起波浪。 郭笑笑觉得自己现在很不对劲，有些发烧的症状。她要赶紧帮王梓晨看完眼睛，喝点热水才行。 “眼睛下面有一个麦粒肿。”郭笑笑说完原因迅速的收回手，端坐回位子上。旁边的季慕然插了一句：“那不就是针眼吗？背着我们吃独食了吧。” “冤枉啊，我哪一次买雪汤圆和辣条没分给你们了？” “你们俩别贫了，待会拿热水蒸蒸眼睛或者热敷一下就行。”心烦意乱的郭笑笑听着左右两边你一句我一句的就更烦躁了，于是出口中止了这场对话。好在早自习时间大家都在乱七八糟的背英语，谁也没有注意到这边的动静。 这个早晨，可真是让人不得安生。郭笑笑狂咽几口水，又拿着英语作业本拼命地朝自己的脸扇风，温度还没回暖呢，怎么就这么热呢？ 这种由内而外的燥热一直困扰着郭笑笑，直到晚上回到家写完作业看完电视剧都没有消退。这样下去，她就要把自己逼疯了，于是郭笑笑决定要好好理清楚自己内心那团乱麻了。 “拜~”姥姥帮郭笑笑关上灯出去后，郭笑笑躺在床上睁着眼睛，开始了漫长的心里活动。 她很清楚，自己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就对王梓晨有好感。但那毕竟是年幼懵懂的感情，在她还不知道什么是喜欢的时候就戛然而止了。那次他不分青红皂白地冤枉自己，难过得她大病一场。现在想想，也许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自己不再相信他的吧。 后来，尽管长大了几岁的他也曾有过各种示好，但是却碰上了家里面临支离破碎的危险期，她开始变得不相信任何人。 想到这里，郭笑笑坐了起来，打开台灯，翻看起这两年的日记本。虽然距离那次的离婚危机已经过去了两年，但她很清楚，父母之间的矛盾并没有彻底解决。她的日记记录着他们每一次自以为秘密的争吵，怪只怪她的听力太好、敏感度太高。 郭笑笑深深叹了口气，无奈地合上日记本，该做的不该做的她这个女儿都已经做了，剩下的就只能听天由命了。她重新又躺回床上，还是继续思考自己的问题吧。 聂雯雯，杨慧子和李晗，还有现在已经转学走的杨文秀都说过自己的心是铜墙铁壁，王梓晨对她再怎么好也无济于事。可是他对所有的女生都是这么好啊，尤其是那个呼雅静。况且人家看他的眼神都冒出俩红心了，她就不相信王梓晨看不出来。 难道自己是嫉妒？郭笑笑联想到上学期王梓晨陪她跑800米的场景，还有今天她跟他对视时自己种种反常的表现，一个既让她惊讶又让她觉得合理的结论呼之欲出——她其实一直都喜欢着他。 可是，她的心意却被自己的骄傲给掩埋了。埋得太深，险些连她自己都找不出来了。 确定了自己真实想法的郭笑笑，心中豁然开朗。就像化学老师在实验课上演示的铝在空气中燃烧一般，她的心中有一道耀眼的白光，源源不断地给全身上下传输着热量。 热量直冲脑门，差点就让她有明天就去跟王梓晨告白的冲动了。勇气稍纵即逝，加上她瞻前顾后的毛病，郭笑笑还是决定继续小心掩藏自己的这份心意，只不过她再也无法狠下心来拒人于千里之外了。 第二天，怀揣着秘密想法的郭笑笑面对王梓晨时，脑子里全是各种纠结的念头。 上学去的早了些，他会不会以为自己是为了他特意早去的呢？上课时她也坐立不安的，离王梓晨太近了吧，胳膊老是会时不时地碰到一起，又让她想入非非一阵；离得太远，就显得太刻意疏远他似的。总之，怎么样都不好。 郭笑笑第一次知道自己原来是这么小心翼翼、患得患失的女生，她自己都很瞧不起自己。 她的日记里除了家里的那些矛盾和学习上的困扰，终于频繁地出现了另外一个人的代号“W”。密密麻麻，都是两个人之间细微的交集，字字句句，缠绕着少女心中绮丽的幻想。 这种隐秘而奇妙的心情让郭笑笑有点欲罢不能了。 她不敢让任何人知道她的心思，尤其是同班好友李晗和前桌丛静，这两个人的八卦细胞比狗仔队还要活跃。 十一之后，省城秋雨阵阵，，那些已经变黄的树叶就算再不情愿也都不得不掉落下来，一夜之间整座城市只剩下一种颜色，真是索然无味。 家里人都看出了笑笑最近的低沉，平日热闹的饭桌因为少了她的叽叽喳喳也变得有些没有食欲了。四个大人都以为是中考的压力让孩子变成这样的，于是爸爸决定在周末带着全家人去郊游，放松一下心情。 大自然总是有股神奇的力量，让烦恼暂时被大脑皮层所遗忘。爸爸开车带他们来到了南山景区，车一进入盘山路，那漫山遍野的红色就进入了大家的眼帘。原来，秋天不只有凋零的黄色，在远离城市的地方还有那热情的火红。 万山红遍，层林尽染。不得不说，毛爷爷的诗句还真是精辟。爸爸扶着姥爷走在前面，郭笑笑扶着眼睛不太好的姥姥，和妈妈一起走在后面。他们一路边走边拍，都快把妈妈的新数码相机给拍满了。 老爸就是老爸，他知道自己女儿最受用的减压方式就是——吃。南山这几年最不缺的就是各种农家乐，他们挑了一家主打散养鸡的农家乐饱餐了一顿。果然，胃满足了，心自然也会跟着满足。 郭笑笑在帮着妈妈打包时，下意识的想要是聂雯雯一起来的话，她肯定吃的比自己还多。可她瞬间又意识到，她和雯子可能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本来刚刚放松下来的心情又陷入到了恐慌和失落之中。 在回家的路上，她靠在椅背上假寐，带着耳机听MP3，里面基本上都是燕姿的歌。最近，她爱上了《同类》这首歌，因为歌词唱出了她所有无法跟别人说出的心里话。 “心暖了又灰世界有时候孤单的很需要另一个同类 爱收了又给 我们都不太完美 梦 作了又碎我们有几次机会去追 不晓得为什么爱又稀少又昂贵 云在半空中被微风剪碎 回忆也许美可是正在飞走对不对” 听着听着，泪腺就开始有反应了。她不想让家人看到，于是赶紧转过身去背对他们，让泪珠顺着右脸偷偷滑下去。 “笑笑这孩子啊，别看她平时总是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样子。其实还真有点自闭倾向呢，以后可千万别得忧郁症什么的。”爸爸以为女儿睡着了，这才出声跟其他人讨论起笑笑来。 他没想到其实郭笑笑把他们说的话全都听进去了，这一句话直直的戳中她心底，让她的鼻子更酸了。 爸爸是了解她的，她一直是一个很矛盾的人。最害怕一个人，可是又很难跟别人交心交底，因为她害怕自己付出真心后却被人抛弃。友情对于她来说是仅次于亲情的重要存在，可是她却总是面临孤单一人的困境。 郭笑笑感到浑身发冷，她又转过身子去躺倒在姥姥的腿上，姥姥有些干燥却很温暖的大手揽住她，那熟悉的气味有种安定人心的力量。没错，她还有姥姥姥爷，她还有爸爸妈妈，已经很幸福了。 初三的生活，确实也没有留给郭笑笑他们多愁善感的时间。中考的倒计时牌早就被各班班主任挂在了教室前方，看着那一天天变小的数字，每个人心里都悄然发生着变化。 有的人开始意识到学习的重要性，头悬梁、锥刺股都无法满足他燃烧的斗志；有的人开始偷偷地观察其他人，谁多打了一个哈欠都会被他视作潜在的对手，然后拼命地去缠着老师问问题，势要超过所有人；还有的人开始消极应考，别人越努力他就越懒散，仿佛中考从来就不是他的障碍。 郭笑笑最近发现，她已经开始往第三种人靠拢了。 数学的SIN、COS还没分清楚，几何证明题就一个一个地来打击她。物理课依旧是提心吊胆，每次和“毒刘”对视都会把她吓得脑袋空白，更不用提搞明白那些长得差不多的电路图了。化学老师似乎只喜欢课代表和那几个经常问问题的同学，像她这样的小透明连全班指导都会跳过去。 看来她真的是没有理科天赋吧，除了生物这种大多需要背诵的学科，其他的都是一塌糊涂。 初三的第一次模拟考试是区里统一出卷，还第一次用上了答题卡这种批卷方式。 “我们今天的晚自习，全校统一安排练习答题卡的填涂。大家都带2B铅笔了吗？”一模前一天，王老师再一次确认所有同学有没有都去买2B铅笔。 “带了~~~”班里响亮的回答声中零星有几个忘带的同学窘迫地没有说话，王老师叫他们晚自习前买回来。 郭笑笑从笔袋里拿出已经削好的中华铅笔，在纸上划拉了两下，线条比自动铅笔0.5mm的要粗，颜色也比它深了许多。她撇撇嘴，还是自动铅笔的书写感更好。 第一场文综安排了周三上午，一向自诩心理素质好的郭笑笑却在考试前的周末就失眠了。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她看到的不是历史地理政治那一大段一大段的文字，而是一张张熟悉而又陌生的面孔——她的竞争者们、家长、老师，这些人把她的心抽离出身体，让本来很有底气的郭笑笑成了泄了气的皮球。 姥姥看到门缝透出的光就推门进来了，催着笑笑抓紧睡觉。笑笑忽然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姥姥，我如果进了精神病院，你和我姥爷怎么办啊？” “我看你是有点神经质。赶快关灯睡觉！”姥姥完全没把她说的话认真对待。 郭笑笑急了，喊道：“我是说真的！我要是真进去了，你能去陪我吗？” “好~~我去陪你，行了吧，可以睡了吧？” 得到肯定答复的郭笑笑这才稍稍安下心来，乖乖地关上了灯。一整夜，她一直处于半睡半醒的状态，做了一大堆混乱的噩梦。 第二天进入考场，她的脑袋还懵懵的，一大堆知识点记忆模棱两可，初春天气里硬是出了一身汗。到最后十分钟，郭笑笑才开始着急火燎地涂答题卡，什么别涂出小长框啊，不能留空隙啊，全都顾不上了，能涂完她就已经很佩服自己了。 最有把握的强项就这样在一片混沌中结束了。交完卷子的郭笑笑心情十分沮丧，她知道自己的这次二模考试要玩蛋了。 不好的预感在郭笑笑身上一向是最灵验的，她的排名一下子掉出了全校前两百名。 公布成绩那天，校广播站一遍遍地通知他们这些两百名到三百名的学生去阶梯教室开会，郭笑笑一直赖在座位上不愿动，她还第一次有了把自己最爱的喇叭给拽下来的冲动。可是她最终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站了起来，和平时比自己成绩差好多的同学一起走出了教室。那二十多步的距离，她感觉自己就像小美人鱼一样，每走一步就疼一次。只不过，她的是在疼在心里。 学校开会的意思很明确，他们这些学生想上实验、附中是没有希望了，但是上市二中这样还说得过去的学校是没有问题的。郭笑笑坐在阶梯教室最后面的角落里，如同机器人一样听着教导主任伤人的安慰。这种行尸走肉的状态一直持续到放学回家，她把成绩条往爸妈房间一扔，就开始嚎啕大哭。一边哭还一边抱怨自己这次考不好全都怪老师太凶。 “什么叫天赋？”爸爸最不喜欢怨天怨地，不从自己身上找原因，“这个世界上只有百分之一的人是所谓的天才，剩下的百分之九十九都是我们这样的普通人。没有用尽全力，就不要拿天分这种虚头巴脑的事情当借口。” “你怎么知道我没努力？”郭笑笑瘪瘪嘴，小声嘟囔道：“可是我不喜欢物理老师和化学老师，他们动不动就体罚我们，要不就偏心眼。怎么能学好啊？” 妈妈把买的馒头往郭笑笑手上一塞：“也不知道帮我拿着。我跟你说郭笑笑，你可不要走我的老路。我当年就是因为不喜欢历史老师，所以他的作业我从来都不好好做，结果高考历史都没及格。要不我早就考到北京去了，哪能看上你爸呀？” “我怎么了？你有本事你现在再去找一个啊。”爸爸的自尊心又被伤害到了，郭笑笑眼看又要有吵架的趋势，连忙说：“别！你要是碰不上我爸，那我也出不来啊。你们肯定会后悔没有我这么一个聪明漂亮、善解人意、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女儿的！” “去去去~一个女孩子别老是这么夸自己，让人听了笑话。”果然爸妈两个人被郭笑笑给逗得没了脾气，重新开始教育起她来：“要是实在不行，还是给你报个补习班吧。我听我们同事说，你们年级有个姓李的物理老师，在自己家里开补习班，下午我就给你问问去。” 郭笑笑一向佩服自己老妈的行动力，无论是小时候的钢琴班、舞蹈班、书法班，还是现在的补习班，她在催促自己报班的方面从来都是最积极的。这不，晚上就回家告诉郭笑笑：“从这周六开始，每个周六下午都要去李老师家补习物理三个小时，晚上再去他介绍的化学老师家补习两个小时。”幸亏她知道笑笑在班里有个数学大神师父，要不然可能连周日都排满了。 郭笑笑怎么感觉，她的老妈早就挖好了补习的坑，等着自己往里跳呢？ 她最爱的周六，她最爱的《快乐大本营》，就要say goodbye了。。。。。。 第一次上课，为了避免迟到，也为了考察一下环境和老师，所以笑笑妈妈亲自开车送女儿去补习。看着那个开门男老师和颜悦色的样子，郭笑笑紧张的心情稍微放松下来了一些。 等送走妈妈，李老师带着郭笑笑进到讲课的房间。虽然是两个卧室打通形成的一个大房间，但是里面却因为挤满了十几个学生而显得有些拥挤。 “我们这儿又来了一个新伙伴，郭笑笑，大家欢迎欢迎。” 郭笑笑本来还在纠结需不需要自我介绍呢，这个李老师就直接帮她解决了。她冲鼓掌的同学们微笑了一下，刚要搬凳子坐下，却发现了两个熟悉的面孔。 其中一个还露着大白牙向她招手：“郭黑黑！是我们啊！” 第39章 志愿 在这种补习班看到吴鹏这种年级前十是很正常的，可为什么还会碰到王梓晨呢？郭笑笑真的是满眼问号加感叹号。不过，这个补习班还真是来对了，至少不会无聊了。 因为是住家房，所以尽管两间大卧室已经很大了，但是也没法像教室似的放桌子。郭笑笑和其他人都只能把笔记本和卷子放到腿上，弓着身子写写画画，没一会儿就脖子疼腿麻了。 趁着李老师在白板上写解题思路的时候，郭笑笑迅速地把凳子往后扯，好歹让两条腿和两只胳膊有了伸展的空间，她拿着笔和本子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呼~~~真舒服！ “砰”一个不明飞行物砸到了郭笑笑正在用力的肚皮上，差点没让她卸了劲儿掉下凳子去。幸好她身手敏捷，迅速稳住，捡起那个不明飞行物重新恢复到原来的大虾坐姿。 不明飞行物是个纸团，郭笑笑偷偷躲在前面那个胖胖女生身后，打开一看，果然是王梓晨这个讨厌鬼扔来的。 “待会儿休息你坐到我们俩这儿吧。”坐到前面去？倒是离老师近，可是想偷个懒走个神就太不方便了。郭笑笑歪头朝前瞄了一眼，恰好碰到了往后观望的王梓晨，她冲他摇摇头表示拒绝他这个提议。 “同学，不好意思，我先坐一会啊。”中间休息时间，王梓晨坐到郭笑笑旁边，追问她为什么不坐到前面去：“我们那儿看得多清楚啊。” “我又不近视，这儿也看得清。” “你坐前面可以随时问问题。” “下课再问也一样。” “你可以抄我，不是，抄吴鹏的笔记。” “不。。。”郭笑笑刚想继续拒绝，却忽然反应过来，吴鹏的笔记？那可真是，巨大的诱惑啊，“下次吧，下次你们来得早帮我占个座。今天我这样跑到前面去坐着，对别人太不公平了。” “好吧。”王梓晨有些许的失望，不过当他看到刚才被他借位置坐的男生正在跟吴鹏热火朝天地讨论问题时，又高兴起来。他赶紧跑到前面拍拍那哥们的肩膀，小声说了几句，就大摇大摆地拿着自己的包重新坐回郭笑笑旁边了。 “那哥们儿想跟吴鹏讨论刚才最后那道题，所以我就大发慈悲跟他换座了。”王梓晨特意跟郭笑笑解释，这种此地无银的举动真是让笑笑哭笑不得。 “嗯，换得好~” 不知道是她说的声音小，还是王梓晨以为自己听错了，男生把脸趴到郭笑笑低着的脑袋下面，一脸惊奇地问：“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我说~~~你就老老实实地坐我旁边吧。”有些羞赧的笑笑用笔推开男生的脸，故意凶巴巴地教训他：“不许打扰我学习。” “Yes Madam！”得到肯定的王梓晨兴奋地喊道，惹得其他同学都纷纷看他。郭笑笑只能把头埋得再低一些，可嘴角也跟着王梓晨的声调一起上扬了八度。 虽然注意力被余光里那个身影分走了一部分，可是三个小时下来，郭笑笑觉得还是受益良多的。她一直犯晕的滑轮问题，李老师三言两语就抓住了要害，把她钻牛角尖的疑惑一下子解开了。 心情舒畅，脑子自然灵光啦。 下课时已经到了吃晚饭的时间，一动脑子就会饿的郭笑笑早就已经饥肠辘辘，顾不上老妈那要和老师联络感情的吩咐，就把笔袋本子卷子呼啦到书包里准备回家。她刚背上包站起身，书包带子就被人拽住了。 “跑那么快干嘛？你就不能学学人家吴鹏，找老师问几个问题啊。”王梓晨扬起下巴指了指前方，吴鹏和其他几个积极分子正把李老师团团围住，轮番轰炸。 郭笑笑一直都不是很明白，像他们这种物理几乎满分的家伙怎么会有这么多问题呢，连自己都能听懂他们会听不懂吗？她摇摇头，可能人家已经到达了更高的境界，看到了更多的问题吧，自己才没有那么高的追求呢。 “我快饿死了，哪有力气问问题。”笑笑试图把书包带子从王梓晨手中拽出来，可是王梓晨却拉着带子顺势站起来了，吓了她一跳，赶紧往后撤了一步。“放手，我要赶回家吃饭，晚上还有课呢。” “晚上还有课？你这是要开挂的节奏啊，黑黑。”王梓晨没想到一向不愿意上课外班的郭笑笑居然一下子报了两个班，真让他意外。 郭笑笑无奈地说：“没办法，要不就我这个理科成绩怎么报附中啊。” 师大附中一直是郭笑笑心中的梦想。说来也奇怪，别人家的小孩都是从小立志要考哈佛牛津，要么就是清华北大，可是笑笑却自始至终只有一个考高中的目标——师大附中。她自己都不知道这种执着来源于哪里，受到了谁的影响，可她就是知道自己是一定要穿上那身蓝白相间带黄条的校服的。 可是附中的分数线每年都是全省第二高，仅次于省实验中学。她现在的分数勉强能擦着今年分数线的边，可明年就说不准了。 王梓晨自然也是多次听她说过这个梦想的。怪不得她会来这里听最不喜欢的物理，怪不得她晚上还要上课。 “你几点钟的课？去哪儿上？”他问郭笑笑。 “六点半啊，在北京路那边上课。” “现在是五点半，你现在回家最快也需要二十分钟，吃饭算你十五分钟好了，然后你从家里过去打的也需要二十分钟。如果一切顺利，你能掐着点到，可是万一有个别的情况，你就要迟到了。”王梓晨噼里啪啦的给郭笑笑计算时间，弄得女生一头雾水：“所以呢？” “所以，最省时间最省力的方案就是你在这附近吃饭，然后直接到北京路。直线距离最短，你何必折腾呢？” 郭笑笑听完他说的话，在脑子里迅速地过了一遍市区地图，发现确实如此。于是从善如流的她拿出小灵通来给家里打了个电话，告诉他们自己不回去吃饭了，待会儿直接从这里去上化学课。 “你这么贼兮兮的干嘛？”挂上电话，郭笑笑看着一脸坏笑的王梓晨，就知道他肯定又想什么坏招呢。 “既然你都不回去吃饭了，那我们一起敲竹杠去吧。” “敲什么竹杠？” 王梓晨但笑不语，径直走到前面刚问完问题的吴鹏身边，夹着他脖子回答笑笑：“当然是这小子的竹杠啦！” 一直到三个人坐在麻辣烫摊位上时，吴鹏也没搞明白自己怎么就成了请客吃饭的冤大头，不过他倒是很清楚自己只要跟王梓晨在一块，就没啥好事。他郁闷地拿起桌子前面的小瓶子，使劲儿往盘子里撒，都没看清瓶子里装的是什么。 “我的天呐！吴鹏，原来你这么能吃辣啊！”郭笑笑觉得自己已经挺能吃辣了，这家店的麻辣汤汁已经很够味，吴鹏还往里撒了这么多辣椒，真是让她好生佩服。 “什么？”吴鹏一脸茫然。 “没事没事，你赶快吃，人家急着去上课呢。”王梓晨故意催他，还拿起一串放到吴鹏手里让他吃。 “咳咳咳！”可怜的冤大头就这样成了大舌头。 看到平时总是一本正经的学霸被整成这个样子，郭笑笑差点没把嘴里的菜喷出来，她笑着递过去一杯水，嗔王梓晨：“太坏了你。” 晚风习习，烟火袅袅，小吃摊的橘黄色灯光给繁忙的街道增添了一丝宁静的温柔。 三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似乎都忘记了即将到来的第一次模拟考试，忘记了自己中考生的身份。 “你为什么一定要去附中？”吴鹏问郭笑笑，四班的第一名和第二名似乎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好好地聊过天。 郭笑笑噎了一下，她没想到吴鹏会这么问自己。面对别人，她可以打哈哈糊弄过去，可是面前的这个人是她一直想要超越的目标，是她即使再讨厌也不得不佩服的对手，她没有办法回避他的问题。 放下手里的竹签，笑笑看着两个男生的眼睛，慢慢说道：“其实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非要去附中。可是从很小的时候开始，我就有这个目标了，中途放弃不是我的Style。” “我跟你不一样，吴鹏。你是对什么事情都很认真的人，刻苦学习，努力钻研难题。可我呢，无非是仗着自己有点小聪明才走到现在，一遇到困难就只想绕着走了。”笑笑喝了口水，接着说：“所以，追求个性自由的附中能给我生存的空间，如果换到别处，我可能连呼吸都困难了。” 听完笑笑说的话，两个男生都沉默了。他们可能从来都不了解，对面这个一直大大咧咧、好像对什么都无所谓的女孩，会有这么多深刻的思考。 其实，郭笑笑还有一个原因没有告诉他们，那就是——附中是全市唯一一个不用住校的高中。她是坚决不能住校的，家里那些地雷区只有自己知道。一旦她离开，她最在乎的家庭随时都有可能被炸的支离破碎。 “别光说我了，你们俩呢？都想好考哪个高中了吗？”郭笑笑边问边抹了把嘴上的油，一点都没把老妈在外要做淑女的吩咐放在心上，“你肯定是要去省实验的吧，吴鹏大神？” 吴鹏不好意思地扶了扶眼镜架，点点头，说：“嗯，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我想去省实验。” “你能有啥意外？！”王梓晨给了他一拳，“就算是发洪水了你也会一边游泳一边做卷子的～～” 哈哈，这还真有可能。郭笑笑把视线移向王梓晨，小心翼翼地问他：“那你呢？” “我？”王梓晨的眼睛亮晶晶的回看向她，说：“我当然是……保密！” “切～～”郭笑笑和吴鹏同时发出鄙视的声音。 “算了，不管你。那我们以水代酒，祝愿我们都能如愿以偿，考上自己理想的高中！”郭笑笑举起一次性水杯，笑着说到。 “好！干杯！” “干杯！” 第40章 心照不宣 这顿晚餐最后还是在郭笑笑的坚持下，三个人AA制付的钱。 结完账以后，吴鹏说自己还要去一趟书店就先离开了，只剩下王梓晨陪着郭笑笑站在路边等车。热闹的三人行，因为少了一个人而变得气氛微妙起来。 王梓晨觉得今天的郭笑笑有些不一样，似乎没有像原来似的一见到他就浑身树刺，所以他斟酌地开口建议：“你看，现在这个时间也不好打车。正好我待会儿没事，要不你坐我的车去上课吧？”他紧紧地抓住背包带，半期待半紧张地用余光盯着郭笑笑的反应。 “你带过人吗？”郭笑笑转过身去反问道。 “必须带过呀！”王梓晨不假思索地回答，继而惊喜地问：“那你同意了？” 郭笑笑仰起脸，挑了挑眉说道：“嗯，事先说好啊，我可是很沉的，你别后悔哦~~” 被惊喜冲昏了头脑的王梓晨信誓旦旦地表示绝不后悔，可是他忘了这一路骑过去，上坡就占了一半的路程。 “天啊，郭黑黑，你真该减肥了！”气喘吁吁的蹬车工一边使劲一边大声地跟后座上的人抱怨。 “是你自己缺乏锻炼好吗？我妈都能带的动我，你这小身板不太行啊，还不如一个中年妇女~~”其实郭笑笑也知道自己最近吃的有点多，动的又太少，所以体重肯定有些超标了。不过，被自己喜欢的男生这么直白地说出来该减肥这种话，简直太丢人了。这种时候，死不认账才是硬道理。 说自己体力不行？！他王梓晨可是校队主力，体能最好的前锋好么？！ “哈哈，笑话。我刚才那是怕饭后运动得阑尾炎，才没有使劲。现在就给你展示一下小爷我的实力，抓紧了啊，别被甩下去~~~”说罢，王梓晨一鼓作气用力蹬起来，很快老天爷也开始帮他，下坡路来了。 突如其来的加速度让一直抓着鞍座下面架子的郭笑笑晃了一下，她“啊”了一声，两只手条件反射般地抓住了前面人的衣服。等她反应过来这个动作有多亲昵时，已经进退两难了。 松开吧，这种动作也太暧昧了。可是现在松开，又有点太矫情了吧。不就是抓个衣服么，又没有真的碰到他的肉。 肉？想歪了的郭笑笑一下子脸红透了，还好前面被肖想的人看不到她此刻的模样，要不然真是囧大了。不过，王梓晨似乎并没有什么感觉呢，一动不动的，全是她一个人在这里瞎纠结。 道路两旁的灯光早已亮起，郭笑笑低着头看两个人在路上被拉长的影子，只要她稍微往前靠在王梓晨被风吹鼓的衣服上，他们俩的影子就会紧紧挨着，好像真的恋人一般呢。 瞎想什么呢！郭笑笑猛地回过神来，敲敲自己的脑壳。 从下车告别到补习完回家，第一次被男生载的郭笑笑一直处于兴奋的状态，这种状态还被补课的老师夸奖为学习热情高涨，让来接她的妈妈十分高兴。 后来，他们两个人跟谁都没有说过这件事，那个夜晚的二十分钟变成了他们两个人之间心照不宣的小秘密。 秘密分两种，一种是只有自己知道别人都一无所知的，比如郭笑笑和王梓晨这种；另外一种就是人尽皆知自己却掩耳盗铃的，比如班里的刘周喜欢班长刘筱这件事。 身为历史课代表加班长的刘筱，自然是历史老师每堂课必点的那个“幸运儿”。最近一段时间，郭笑笑发现，只要刘筱一被老师叫起来，班里的各个角落就会发出奇怪的咳嗽声。 今天又是这样，历史老师刚叫刘筱上前面去发小考卷子，此起彼伏的咳嗽声又响了起来。郭笑笑小声问了季慕然一句：“咱们班里最近怎么这么多感冒的啊？” “可能是流感，班里开暖气不通风，很容易传染啊。” “你们俩真是够了～”丛静回过头来，打断了这对同桌的对话，“喏，你们看看刘周的表情啊。” 郭笑笑和季慕然顺着斜前方看过去，只见刘周冲着咳嗽的那些同学直摆手，脸上虽然红彤彤的却挂着大大的笑容，视线时不时瞄着在教室里转着发试卷的刘筱。 哦～原来有猫腻啊。郭笑笑一下子就明白了过来：“看来咱们的大班长交桃花运了呀。师父，你情商太低，看不出来很正常。”她拍了拍一脸疑惑的季慕然，见缝插针地损这块木头。 “我智商高就行了。”季慕然又重新恢复了他那毫无表情的面孔，开始研究自己手上的卷子。 郭笑笑探头看了一眼他的卷子，一片红叉叉啊：“您老的智商都用在数学和游戏上了吧，这些题都是老师上课划过的课后题耶。” “我最讨厌这种死记硬背的东西，再说了，我们又不活在过去，为什么要知道八百年前的事儿？” “八百年前，公元1206年，铁木真建立大蒙古国，征服金国后开始大举入侵南宋，加速了南宋的灭亡。南宋王朝贪图安逸，重文轻武，你可以不知道那个时候发生了什么，但是你要知道一个朝代为什么会兴起，又为什么会灭亡的。这些不仅仅是对一个国家有用，对我们个人也是很大的启迪。读史使人明智啊，师父。” 郭笑笑其实很早就想跟轻视历史的季慕然说这一番话了，像他这种重理轻文的人大有人在，让笑笑心里十分愤愤不平。 很显然，季慕然被郭笑笑这连珠炮似的说辞给镇住了。他愣了一会，才重重点点头，说：“你说的对。” 这下轮到笑笑愣住了，她还真没想到自己的同位会认同自己的想法。 “三人行，必有我师。以后，我帮你补数学，你帮我复习历史吧。” 又一次愣住。这块木头怎么突然转性了？不过，这么大好的教育机会郭笑笑是坚决不能错过的，她连忙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说：“成交！” 很快，这种各取所需的学习方式就在他们周围传播开来。让郭笑笑惊喜的是，李洋和丛静也加入进来，两个人的关系似乎开始一点点回温了。 可是天气却越来越冷了。到了元旦那天天降大雪，整个初三年级本来就都没有联欢会，一下雪学校借口安全问题就直接把半天假也给取消了。 好在大部分同学都无心玩乐，所以也没有引起太大的抗议声。 不过，这倒是给不想回老家过年的郭笑笑提供了一个新思路。 每年雷打不动的过年回老家，让郭笑笑很是苦恼。她不是不喜欢老家，也不是不想念奶奶，可是那个深山里的村庄实在是让渐渐长大的她有些不适应了。 电视机只能接受到一个省台频道，手机信号跑到最高的山上也是断断续续，屋子里还没有暖气只能整天穿着棉袄棉裤棉鞋。去年回老家，她刚好赶上月经期，冻得她躺了两天，去县城打了止疼针才熬过来。 可是爸爸是个大孝子，他宁可让女儿受点苦也不愿意不回家陪自己的母亲。郭笑笑劝了奶奶无数次，让她在城里过一次春节。可是奶奶她就是不同意，为了她自己的信仰顽固地守在老家，哪儿也不去。 今年，郭笑笑觉得自己的理由很充足。马上就要迎来第二次模拟考试了，距离中考也只剩下不到四个月的时间。做不完的卷子，还有不间断的补习都让她没有办法回老家过年。 奶奶是最看重后代教育问题的，虽然她不识字，可是她却含辛茹苦地培养出来全村第一个大学生——郭笑笑的爸爸。所以，郭笑笑打电话跟她老人家一说，她立马就发话，不许儿子带孙女回来过年，耽误学习。 如愿以偿的郭笑笑，却并没有得到一个自己想象中完美的春节。 大年三十晚上，爸爸妈妈加上同样为了笑笑中考没有回老家的姥姥姥爷，他们五个人吃了一顿饺子，然后就看春晚、睡大觉了，和平日里的生活没有任何区别。完全没有老家那二十号人围在一起七嘴八舌的热闹感觉，更不用说大家一起守夜拜神了。 这样的城市，除了零星的鞭炮声，真是一丝年味儿都没有。她开始想念那个有奶奶在的小村子了。 好在，春节假期里补习并没有停。她每隔一天就能见到王梓晨，和朋友们一起聊天吃饭，还算稍稍弥补了一下假期的无聊。 开学前最后一天刚好没有课，郭笑笑正准备和家里人一起去逛庙会，却突然接到了一个意外的电话。 “喂，笑笑，我是季慕然。你现在有空吗？” 一个小时后，郭笑笑围着围巾带着帽子，站在寒风里瑟瑟发抖。这个季木头，把她叫出来，自己却没影了，不会是逗她玩呢吧？ 她刚准备拿出小灵通打给季慕然，就看到迟到的男生吊着胳膊出现了。 “师父！你这是怎么了，大过年的怎么挂彩了？你跟人打架了？有没有报警？”郭笑笑一着急语速就会变快，问题也会变多。 了解她这些习惯的季慕然无奈地笑了，他用另外一只胳膊拉着郭笑笑坐到路边的长椅上，一个问题一个问题地回答她：“没有打架，也没报警，我这是……”他停顿了一下，“我这是被我妈伤的。” 第41章 没有如果 在郭笑笑的世界里，她已经是家庭悲惨的灰姑娘了。因着三天两头吵闹离婚的父母，她不得不提前担当起少女家长的职责，照顾好姥姥姥爷的身体和情绪，劝解大男子主义的爸爸尝试去理解妈妈，时刻警惕不安分的妈妈又惹出什么事端让爸爸生气。能在这种混乱的家庭气氛中保持成绩不掉线，她就已经很佩服自己了。 可是听完季慕然的遭遇，她才发现原来人真的只有更惨、没有最惨。 这块木头之所以变成情感冷漠的木头，全部都是拜他的父母所赐。在上个世纪90年代一同下海的季家父母，在商场相遇相爱，很快就结婚生子变成了季慕然的爸爸和妈妈。为人父母的他们并没有尽到照顾和教育孩子的义务，仍旧专注于自己的事业，把儿子放到了老人那里抚养。 如果季慕然能一直在爷爷奶奶家长大，可能后来的一切也就不会发生了。在小季同学7岁那年，父母在香港的公司因为金融危机破产了。 “原来你有可能成为TVB的男主角啊？”酷爱《陀枪师姐》和《冲上云霄》的郭笑笑一听到同位家里原来是在香港开公司的，就忍不住插了一句，不过她随即就意识到自己的不应景，吐了吐舌头，说：“Sorry，你继续。” 季慕然无奈地抚了抚自己脸上的伤口，继续跟笑笑讲述自己的经历。 “我爸是那种特别坚强的男人，在那种情况下他都没有跟他那群创业伙伴一样懦弱地跳楼自杀，而是下定决心，重头再来。可是我妈妈......”他顿了一下，苦笑道：“我妈妈在生完我以后就得了产后精神病，所以我就被送回老家生活。得知破产那天她割腕自杀，还好被我爸及时发现。等他们回到大陆重新生活后，我妈的精神状态时好时坏，严重的时候连我她都不认识，还会打人摔东西。” 郭笑笑无法想象这些年季慕然到底经历了些什么，但是看到他脸上现在的伤，就知道今天肯定是他的妈妈又犯病了。“那你们为什么不送她去医院呢？市精神病院就在咱们这附近，挺近的啊。” “我爷爷和我爸一直不同意，理由就是有辱家风，败坏名声。”季慕然苦笑着摇摇头，用嘲讽的口吻说道：“他们这个理由多充足啊。家风，名声？！那他在外面花天酒地，带陌生的女人回来就不怕丢人了吗？！哼~~不过，我也不想让我妈离开我，她吃药只让我递，精神不清楚时也一直叫我的名字。她是因为我才得这个病的，我必须要照顾她。” 做了三年同位，郭笑笑今天才发现自己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旁边这个男生。他的冷酷是他的伪装，他的毒舌是他的武器，他的木讷是因为他把所有的情感都给了他妈妈。 郭笑笑轻轻拍了拍季慕然的肩膀，以示安慰。她现在的心情用吃惊二字已经不足以形容，她没想到自己竟然能得到季慕然这么大的信任，把这么大的秘密都告诉了她。笑笑觉得，她的师父这是把自己当成了肝胆相照的哥们儿，那她也必须把自己的秘密分享给他，这样才有义气。 于是，这个冬日的下午，两个人坐在几近零下的室外长椅上，互相揭自己的老底，比拼谁是更惨的那个人。 促膝长谈的结果当然是涕泪横流，只不过是被冻的。回到家，他们才反应过来，为什么下午不去旁边的肯德基里面说话呢？ 家丑不可外扬，所以现在他们同位两个人互换过秘密后已经不再是“外人”了。郭笑笑的心情很激动，她从未奢望过自己还能再有交心的朋友。而现在她不仅有了一个可以把内心深处最秘密的心情倾诉的对象，而且这个对象还是一个男生，是她朝夕相处的同位，这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路上捡到钱嘛！ 心里乐开了花，咧嘴露出了牙。开学第一天，郭笑笑一走到座位旁边，就一巴掌拍到已经坐下的季慕然背上，挤眉弄眼地说：“师父！见到我有没有很开心呀？” 脸上的伤还没好，背上估计又多了个巴掌印的季慕然咬着牙回答她：“没有！”他现在已经开始后悔，昨天自己为什么第一个给这个小妮子打电话了呢？果然，嘴上没毛，办事不牢啊。 可惜，郭笑笑并没有领悟到他眼神中的悔意和郁闷，还以为他瞪自己是担心让别人听到呢，于是小声趴到他耳朵边说：“安啦，我会替咱们俩保密的。” 一直等着郭笑笑想给她落在李老师家的错题本的王梓晨，站在他们后面，皱着眉头看着两个人的一举一动。他莫名地烦躁起来，于是把本子往旁边同学手里一塞，请他帮忙往前传到郭笑笑那儿去，自己回座位上看书去了。 正在收拾书包的郭笑笑并没有注意到背后的故事，等她接过错题本才回头看了看斜后方的王梓晨。刚开学的早上就背英语，太刻苦了。 郭笑笑环视了一圈，发现教室几乎都坐满了，大家都跟王梓晨一样迅速地进入了学习状态。这要放到去年，几乎是从来没有过的。回身看看黑板旁边的倒计时牌，98天，已经变成两位数了。是啊，到了不努力不行的时候了。 班主任王老师也没有像之前一样，作冗长的开学讲话，简短的说了一下最后这个学期几次模拟考试和水平测试的安排就结束了班会。 天气逐渐回暖，太阳光的逗留时间也越来越长。按照一中惯例，初三学生即将开始夜生活模式，进入上晚自习的阶段。 五点半下课后，有一个小时的休息吃饭时间，六点半晚自习准时开始，一直上到七点半结束。 短短一个小时，很多学生都选择在学校解决晚餐，不浪费时间在回家的路上。笑笑虽然离家不是很远，但是来回骑车也很折腾，所以也跟家里说好晚餐不回家吃。 周三的晚自习是“毒瘤”的物理。虽然这颗“毒瘤”的毒性因为之前笑笑晕倒的事件小了不少，但是大家一到周三下午，还是会唉声叹气，连饭都没心情吃了。 没心情吃饭的时候，只有辣条和干脆面方能开胃。于是，大家一致决定凑钱买零食，拿回教室吃。学习最好的吴鹏被所有人推举出来成了采购员，因为就算他迟到了也不会被“毒瘤”暴打的，毕竟他还指望着吴鹏给他增添一个物理竞赛奖状呢。 结果，一屋子几十个人眼巴巴地等啊等，还没有等到辣条和干脆面，“毒瘤”就哼着小曲进教室了。 “我靠！不是吧，吴大爷这是跑到北京买去了吗？半个小时还没回来。”有人在底下小声嘀咕。 郭笑笑坐在靠窗的位置，她往外瞄了一眼马路，也没看到吴鹏的踪影。“你说，吴鹏不会被人抢劫了吧？”她悄声问季慕然。 “他如果提了一大袋子金子倒是有这可能性，只有饿死鬼才会抢一个小孩子的辣条。”季慕然看了一眼黑板前正在画重力图的毒刘，接着说，“估计他是迷路了。” “报告！”正在这时，万众期待的吴鹏回来了。可是，他身边连个袋子也没有，让班里饥肠辘辘的同学们一个个有苦不能言，只能用哀怨的眼神投向吴鹏的方向。 “进来吧。”果然毒刘还是对尖子生手下留情，正当吴鹏穿过他身后，准备走下讲台回座位时，却忽然被拉住了：“站住！” 毒刘扶了扶鼻梁上的小眼镜，像警犬似的围着吴鹏闻了一圈，然后诡异的笑了：“哎呀，老师我今天晚饭没吃，正饿着呢。”他忽然把手伸向吴鹏的校服拉链，猛地一拽，呼啦啦从里面掉出了一大堆零食。 “不愧是我的好学生，知道孝敬老师了。”说罢，他捡起一包辣条打开就吃，“味道真不错，你们大家都闻闻啊。” 香辣诱人的气味瞬时弥漫在整个教室，所有人都同时咽了咽口水。 果然，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毒刘就是“毒瘤”，他的十大酷刑终于又升级了。 放学后，大家才知道学霸吴鹏居然真的像季慕然猜测的一样，是因为找不到卖零食的地方才回来晚了。 “你怎么猜出来的，师父？”笑笑觉得季慕然快赶上《大汉天子》里的东方朔了。 “这还用猜？你什么时候见过吴鹏吃零食，他两点一线的生活怎么可能会出现小卖部这种地方呢。” “哇！我太崇拜你了！”笑笑真是觉得自己拜师拜对了。 “你们俩说什么呢，这么热闹？”王梓晨看着郭笑笑双眼发光地看着季慕然，不自觉地就想来插上一句。 季慕然看了他一眼：“我的粉丝太缠人，你赶快把她带出去吧。” “偶像，给我签个名吧！”郭笑笑顺手拿起本子，配合他演出。 王梓晨看着这两个人一唱一和，感觉自己有些多余：“我又不是你的保镖。”冷冷丢下一句话就走出了教室。 郭笑笑听到这话，一下子就感觉出来王梓晨的语气不对劲，好好地又生哪门子气呢？ 算了，可能他又被哪个老师批评了，待会儿应该就好了。她问季慕然：“下个月的二模你准备的怎么样了？” “没准备。” “也是，你的奥数一等奖已经能保证重点高中的录取信了。”可是对于笑笑而言，这次的模拟考试就十分重要了。因为，二模以后就要开始填报志愿了。 那一年的中考，还是保留了考前报志愿的惯例。一旦决定，就无法再更改。 报志愿的主要依据就是这次二模考试的成绩，几乎没有人能在三模和最后的中考来个翻天大逆转。 所以，除了放弃考高中的倒数几名，几乎所有人都开始玩命地学习。一个不留神，就会被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后起之秀赶超。 松懈惯了的郭笑笑本来以为上了补习班就能重回学校前五十，可二模成绩排名却给了她当头一棒。总分虽然比一模考试高了不少，但是排名却在全校62名、全班第6名上。这个成绩一出来，老师和家长都不同意让她考附中，劝她接受一中的报送合同。 跟家里人哭闹了一整晚，也没有争论出一个结果。第二天，郭笑笑红着眼睛去上补习班，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下课后，不放心郭笑笑一个人的王梓晨，推着自行车陪她一起走。郭笑笑一直低着头轻轻啜泣，隐忍的哭声让他更加心疼。 “其实一中也不错啊，全省第三呢。到时候我陪你一起签卖身契，反正他们那里也有球队。”王梓晨本想安慰笑笑，让她不要再为报志愿的事伤心，可谁知郭笑笑忽然抬起头，眼神凌厉地看着他。 “你也不相信我是吗？！”女生的眼角还带着泪水，却还倔强地仰着头，不想让他看出自己哭的样子，“好！那我还就偏要做给给你们看看，不考上附中我誓不为人！” 郭笑笑跑到前面的十字路口，不顾路人的眼光，把手放到嘴边大声喊：“我绝不轻言放弃！我一定要考上附中！我一定可以的！”喊完以后，她慢慢地蹲下来，又开始默默流泪。 王梓晨跑到她身边，没有纸巾和手绢，只好把袖子借给她，笨拙地说：“你别哭了，郭黑黑，人家都以为我欺负你了呢。我相信你，咱们一定会一起去附中的！”可郭笑笑听完他的话哭的更凶了，湿了王梓晨半边衣服。 她边哭边说：“你，你说话要算话，不准，不准报一中。” “好。”王梓晨无比温柔地说，“考上以后我们一起回小学看李老师。” “拉钩~”郭笑笑伸出手，可怜兮兮地望着王梓晨。 男生笑着也伸出右手的小拇指，和郭笑笑的紧紧拉在一起。 放弃梦想对于16岁的郭笑笑来说，是绝对不可能的。报志愿的那一天，她毅然决然地在报名表上写上了师大附中的序列号和自己的名字。 不给自己留后路，才会有绝处逢生的机会。 为了能确保年级前五十，郭笑笑头一次开始玩命的学习。她给自己制定了详细的复习计划，还拿给季慕然让他提提意见。他看完后，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郭笑笑说：“徒弟，你这次受刺激很严重啊，为师我甚为担心。” 后来毕业后的同学聚会，大家回忆起考前那段日子，几乎每个人都能讲到自己对郭笑笑的印象。有的人在体育课的时候，看到她戴着耳机自言自语地背着化学公式，和身边那些围坐在一起聊天的女生格格不入；有的人在女厕所听到了她念甲午战争历史意义的声音，惹得别人都不想跟她一起去上厕所了；还有的人无数次看到她早自习前从数学办公室抱着习题卷子出来，脸上还挂着旁若无人的傻笑...... 2007年6月13号下午，中考最后一门文科综合结束。当郭笑笑踏出考场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这次赌赢了。 在附中门口，除了之前就知道报了同一所高中的季慕然、呼雅婧、杨慧子，她还碰到了王梓晨。 “出成绩那天，我们一起去小学看看李老师她们啊？”王梓晨紧张得抓着书包带，低眸看着郭笑笑。 “好呀！”笑笑干脆的回答，笑着说：“到时候不见不散啊！”看来他和自己一样，考得不错。 “嗯！！！不见不散！！！”这一次，王梓晨有很重要的话要跟她讲。 半个月后，和平一小的合欢树下，王梓晨在那里一直站到晚上九点，保安大叔关大门时才发现失魂落魄的他。 6月30号早上，在和平里的胡同口发生了一起车祸。一个中学女生为了救一个闯红灯过马路的小学生，被轿车蹭倒。尽管郭笑笑一再跟轿车司机和小男孩的爸爸说自己没事，可是胳膊上的血吓得他们坚决要送她去医院。各种检查下来，已经是八点多了。 郭笑笑一直在想，如果当时她早出门十分钟，也许就不会碰上这场意外了。如果她没有脑袋发热冲出去，也许也会有别人制止危险的发生。如果她能带上新买的手机，也许那天她就能给王梓晨打电话解释清楚了。如果她能早点认清自己的心意，也许他们两个后来就不会变成最熟悉的陌生人了。 可惜，从来就没有什么如果。 心难舍 第42章 巧合 25岁的郭笑笑终于认清了一个悲哀的现实，那就是在独自面对眼前这个忽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大男生时，自己竟然会和15岁那年一样手足无措、紧张慌乱。真是的，怎么一点长进都没有呢。 “你不会是等着我给你付钱吧？”王梓晨把□□熊往结账台上一放，“我可不是什么圣诞老人，不会送你圣诞礼物的。” 切，不会送圣诞礼物。那那一年圣诞节你扔到我桌子上的是什么？垃圾么？郭笑笑在心里碎碎念叨着，却不敢直接说出来质问他。 结完账以后，郭笑笑把□□熊又重新塞回王梓晨怀里，颇为为难的说：“我只有两只手，你就帮帮忙吧。”说罢还特意举起双手里的大包小包晃了晃，显示自己真的是拿不了。不过，她其实只是觉得西装革履的王梓晨抱着憨厚可掬的黄色大熊特别有反差萌，比那副臭臭脸可爱多了。 “好。”没想到王梓晨居然一口答应了，“但是，我现在太饿了没有力气，你得请我吃饭。” “可以呀，出去以后带你去海港城那边吃点心。” “我现在就要吃，要不然我就不管你这个熊了。”王梓晨说着就作势要把□□熊扔到地上，吓得郭笑笑连忙答应下来。 去过香港迪斯尼的人都知道，不让自带饮食的园规就是为了逼人去吃死贵死贵的迪斯尼自家餐厅的。就算那里面的包子是米老鼠的样子，也不至于跟包了海参鲍鱼一样贵吧。 所以，此时此刻的郭笑笑心里在淌血。这一顿吃下来，估计自己想买的那瓶浪凡香水只能挥泪告别了。 算了，谁让自己有求于人呢。况且，本来自己就欠他一顿饭，早请早了事嘛。 王梓晨看着桌子对面小脸揪成一团的郭笑笑，心里暗爽不已。他就是要让她的钱包大放血，谁让初中那次在麦当劳她浪费了自己点的那么多吃的。君子报仇，十年未晚。 “你怎么会到这里来的？”终于纠结完银子问题的郭笑笑终于想起来自己还没有问王梓晨突然出现在这里的原因，是巧合，还是...有意为之？ “我来总部开会，顺便陪客户到香港转一圈。” “哦，对。你们行的总部在深圳，我都忘了。你的客户是个女的吧，男的肯定不喜欢迪斯尼这种地方。” “错，还真是个男客户。只不过他今天坐船去澳门赌场了，我等他闲得无聊，就来这边转转。还有，什么叫你们行？如果我的消息没有出现错误的话，你好像已经被我们行录取了吧？这种脱离组织的想法，如果让你未来的领导知道了，不知道会作何感想呢？” “Sorry,是我们行，我们。”郭笑笑这几年别的没锻炼出来，认错的速度倒是有了很大提高。 王梓晨觉得“我们”这个词简直太顺耳了，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心情大好的他在点菜时手下留情了一些，没有真的点太多来报复郭笑笑。 郭笑笑趁着他研究menu时，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眼前这张熟悉又陌生的脸。二十多岁的王梓晨早就褪去了年少时的青涩，棱角分明的脸廓还有一些刮胡子后的乌青。发型倒是跟高中毕业时的锅盖头完全不一样了，短短的毛寸十分清爽，依稀还有些小时候的模样。眼睛自从上次在聂雯雯那里遇到时就没见他戴过了，可能是做了手术不近视了吧。 在王梓晨发现她偷看他之前，郭笑笑就转移了视线。她把脑袋转向餐厅外，轻轻吐出一口气，试图缓解她心跳过快的反应。 点的餐倒是很快就送了上来，两个人除了偶尔点评一下饭的味道也没再说些别的，安安静静地吃了一顿饭。 吃过饭以后，郭笑笑和王梓晨抱着礼物往门口走去坐地铁。快出门的时候，郭笑笑突然想起来自己还没拍照留念，于是叫住王梓晨，让他帮忙拿手机给自己和身后的城堡拍个照片。 “咱们俩还没有过合照吧？”帮郭笑笑拍完照片还她手机时，王梓晨忽然说了这么一句，把笑笑给问蒙了。 “没有过吗？有啊，有三张毕业照呢！”小学、初中、高中，每一次的毕业照他们俩都在一张照片里。 王梓晨无语地看着郭笑笑，这个女人还真是有够2的。他也不再继续给她解释，直接上前伸手把郭笑笑的肩膀搂住，另一只手抬高到45度角，低头命令道：“1,2,3，笑。” 郭笑笑被隔壁宿舍自拍达人姐姐训练成条件反射，听到王梓晨的话自然而然地冲着前置镜头微笑比耶，等着她的大脑反应过来已经连拍三张拍完了。 “笑得好假，动作太俗。”王梓晨翻着笑笑的手机回看，抬抬眉毛吐出这么几个字，然后把手机往兜里一塞，大步流星的往前走了。 郭笑笑一个人站在原地，气的大喊：“喂，手机还我！”快步跟上前去。 下午四点，迪斯尼专列上并没有多少人。两个人对面而坐，中间空空荡荡的，只有米老鼠头形状的扶手在空中来回摆动。 笑笑迅速地瞄了王梓晨一眼又移开视线，问道：“我待会儿要转地铁去尖沙咀，你呢？”应该就要分开了吧。 “巧了，我也要去那里。刘老板晚上的船回香港，我得去码头接他。” 怎么会这么巧？郭笑笑心里其实是有一些怀疑的，可转而又否定了自己的自作多情的想法。他是有女朋友的人，切记切记。 本来郭笑笑以为在尖沙咀站两个人就可以告别的，可是王梓晨居然说自己没钱了，要跟着她。 “我所有的港币都充进地铁卡里面了，这里又不能用支付宝和微信支付。而且，我人生地不熟的，你忍心看着我流浪街头吗？”王梓晨可怜兮兮地看着郭笑笑，她一定不会见死不救的。 “可是我要逛街啊，你知道女生shopping起来是没有时间观念的，万一你迟到了接不到客户不要怪我。”其实郭笑笑并不是那种购物狂，她只是不想带着王梓晨逛商场而已，毕竟这种事情很像情侣做的啊。 “没问题，我手机设了闹钟提醒。再说了，你确定一个人能拿这么多东西，不用我帮忙？”王梓晨摇了摇手里的□□熊。 好吧，她确实需要一个劳动力来帮忙提东西。 于是，郭笑笑就这么稀里糊涂地领着王梓晨往海港城走去。寄存好手里的东西后，她开始按照手机里的清单，一个一个找起来。 有个男生陪着逛街的感觉，好像也没传说中那么糟糕。郭笑笑第一次发现，王梓晨居然对购物这件事情很是在行，不仅能在她挑花眼的时候帮她挑出最适合的那一个，还能跟导购小姐讨价还价要些赠品。不愧是干客户经理的人，就是跟她这种学生妹不一样。 逛着逛着，就过了吃晚饭的时间。这次是郭笑笑的肚子先发出了抗议，于是她主动请王梓晨去了一家日本拉面馆，“随便点啊，别客气。今天真是辛苦你了。” “我什么时候跟你客气过。”王梓晨顺手就在菜单上点了一份最贵的套餐。 吃饱喝足后，也快到了客户刘老板到达的时间。郭笑笑决定好人做到底，当然也带有一些自己的小私心，陪着王梓晨一起到码头等人。 王梓晨拖着郭笑笑给妈妈买的超大行李箱和里面满满的战利品走在靠近马路的一侧，让郭笑笑在里侧走。 夜晚的海风潮潮的吹在身上，凉凉的很是惬意。圣诞节的装饰把原本就灯红酒绿的香港映衬得更是绚丽繁华，穿梭其中，流光溢彩地像是一场梦。 也许是景色动人，又或是被周围热闹的气氛感染到了，郭笑笑竟有些感动的想流泪了。 这是他们两个人第二次肩并肩的在热闹的街头散步，上一次王梓晨他也是站在靠近马路的那一侧，强装淡定的跟自己说：“我妈说了，一个绅士是不会让女孩子走在外侧的。” 郭笑笑轻轻撞了一下王梓晨的胳膊，说：“你妈妈怎么样了？之前听李老师说，她已经退休了？” 王梓晨不知道郭笑笑怎么会突然说起他妈妈来，愣愣的点点头：“嗯，去年就退休了。反正我和我爸都能赚钱，她就在家想干点什么就干点什么了。” “哈哈，我忽然想起来小学的时候，我第一次见你妈妈的事情了。你肯定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什么事儿吧。” “什么？” “就是那次你期中考试数学没及格啊，开家长会的时候我留下来帮忙，正好看到你妈妈在校门口揍你。” 王梓晨皱着眉头说：“这都几百年前的事情了。我这么多光辉事迹，你都没记住，净记这些囧事了。” “对啊，我就记住了。”所有的一切她其实一直都记得。 “不过，我妈早就不打我了。她打不到我，也打不动我了。” 他早就从当年的淘气包变成了可以独当一面的高大男人，而父母却随着他的长大一天天变老。时间，真是无情的很。 郭笑笑看出了他脸上透出的感伤，伸手拍了拍他肩膀，“刚才那个面膜除皱效果特别好，我分你几盒，捎回去给阿姨用吧。” “你这是......”王梓晨停下脚步，凑近她的脸笑着说：“要讨好我妈的节奏？” “才没有呢！”郭笑笑慌乱地推开他，说得好像儿媳妇讨好婆婆似的。 她特意走快了两步，避免再听到什么会让她误会的话。就在这个时候，街头的艺人换了一首歌，熟悉的曲调止住了她的步伐。 “难以忘记初次见你， 一双迷人的眼睛......” 高二那年的春天，身后这个男生在她生日那天唱的就是这首《情非得已》。 跟上来站到笑笑身后的王梓晨，似乎也想起了当年的事情。 第43章 陌路人 在初中生涯的最后一次考试，郭笑笑以580分的成绩和吴鹏并列班级第一，全校第九名，如愿以偿地得到了师大附中的录取通知。 这些消息都是李晗和丛静来医院看笑笑的时候告诉她的，她们说笑笑终于为女生们扬眉吐气了，还说去了重点高中千万不要忘记她们一定要常联系，还说了一大堆别的同学的中考成绩。可是，这些都不是郭笑笑最想知道的事情。 她只想问，王梓晨呢？他有没有去参加毕业典礼，有没有考上附中，有没有问她的事情，有没有...很生气？ “还有谁考上附中了？”郭笑笑装作不经意地问道。 “咱班这次还真有好几个考上的呢，不过都没你成绩高啦。”丛静递了根香蕉给笑笑让她吃，笑笑摇摇头推回去：“我不饿，你吃吧。” 李晗伸手把香蕉抢了过去，边扒皮边说：“我就不客气了。”咬了一口，含糊不清地又说：“汪文，呼雅婧，王梓晨，还有你同位季慕然。你们几个人可以在附中相聚了，好羡慕啊。” 李晗因为分数不够第一志愿市一中，所以一下子掉到了第二志愿里的十五中，全班只有她一个人去那里上学，自然很羡慕这些到了新学校还有熟人的同学。 笑笑轻轻握了握李晗的手，以示安慰。像李晗心气这么高的女生，一下子遭受这种打击，她肯定是承受不了的。她虽然仍旧和以前一样嘻嘻哈哈的，可就是这样若无其事的样子更让郭笑笑为她担心。 李晗看了看笑笑，嚼着香蕉的嘴巴停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可还没等笑笑确认那是什么，她又立即恢复了嬉笑的表情，贼兮兮地说：“我说，你们几个人又凑到一起去了，这是要上演四角恋情啊。可惜了，可惜了，我和丛静是看不上咯~~~” “什么四角？”穿着病号服的郭笑笑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被撞的脑子也有点坏掉了，要是三角狗血剧她倒是知道是谁，可是另外一个人又从何说起呢。 丛静快人快语地说：“当然是你，呼雅婧，王梓晨和季木头了。在我们面前就不要继续装乖乖女了，快跟我们说说，你到底喜欢木头还是王子啊？” 一定是自己的脑子被撞坏了，郭笑笑觉得自己完全跟不上她们说话的节奏：“等等，师父他老人家跟我有什么关系？你们不要乱说。” “那你怎么解释上周你和季慕然上演的深情戏码？我们可是都看到了啊。” 上周？郭笑笑皱着眉头努力回忆，自从摔倒以后她的脑子好像是没有原来转的快了。 哦，她想起来了，上周季慕然确实是来过她的病房。说来这个世界还真是小，郭笑笑救下的小男孩居然是季慕然的表弟。他本来是要给妈妈拿药，才和看病号的舅舅一起来医院的，没想到这个救人英雄居然是郭笑笑。 “这可真是缘分啊。然然，你可要替咱们家好好报答你这个同位啊。小姑娘人漂亮，还这么善良勇敢，要是搁古代我就要把你以身相许了，哈哈哈。”季慕然的舅舅知道侄子和救命恩人的关系后，不禁开起了玩笑。 “舅舅，你的话一点都不好笑。”季慕然无语地瞥了自己舅舅一眼，然后才看向他的同位：“徒弟，你还好吧？脑子没有坏掉吧？” 你脑子才坏掉了。郭笑笑碍于长辈在场，只能腹诽编排一下季木头，不过转念一想，她倒是 可以顺杆子往上爬：“叔叔，以身相许就算了，你让他给我当几天的陪护可以吗？” 答案自然肯定的，季慕然舅舅正愁着怎么报答郭笑笑呢，人家主动的要求是必须要应允的。 于是，堂堂季大少爷变成了郭笑笑的男保姆。除了上厕所以外，郭笑笑什么事情都会“麻烦”他一下，毕竟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谁让季木头整天压迫自己的。 “哎呀，我的嘴巴好干啊。”一杯温水立刻奉上。 “哎呀，我的心情不好，想听个笑话。”冷笑话一百则随时待命。 “哎呀，不知道那边那个苹果好不好吃。”洗好的苹果放到手里。“我的胳膊疼，抬不起来。” 季慕然恶狠狠地说：“那你要怎样？” “啊~~~”自然是削好皮切成小块喂到嘴里最好啦，她郭笑笑也要体会一下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滋味。 可惜她并不知道，这一切场景在门外的人看来是多么地浓情蜜意。得知郭笑笑受伤住院的消息后，被放鸽子的王梓晨原本抑郁的心情被担心所替代，想赶紧去看望笑笑。 想到可能会碰上笑笑的家长和其他同学，王梓晨觉得还是多拉几个人一起去医院比较好。恰好这时接到了李晗的电话，问他要不要一起去医院看笑笑，他一口就答应下来。 可谁曾想到会看到眼前这喂食的场景。李晗笑着跟旁边的女生小声说：“看来我们还是别进去打扰人家了。”然后招呼后面的人说：“走吧走吧，现在笑笑不方便，改天我们再来吧。” 确实，她应该不需要别人的关心了，有季慕然这么悉心的照料，哪里还能记得起别人呢？ 黯然离开的王梓晨并没看到，就在他转身后，病房里忍无可忍的季慕然愤怒地把手上的苹果一扔，低声吼道：“郭笑笑，你别得寸进尺！” 笑笑这才摸摸了鼻子，不再指使他伺候自己了。 “前因后果就是这样，你们别再瞎说了。”解释清楚后，郭笑笑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 李晗不好意思地看了笑笑一眼，想说点什么却立马把眼神又移走了，心里暗想：已经来不及了。 郭笑笑在医院住了一个礼拜，在医生再三确认没有任何问题后才得到了季慕然舅舅同意出院的决定。他准备了一堆营养品和三张购物卡，都被郭爸爸拒绝了。毕竟自己的女儿是做好事，本应不留名，看病住院的钱就已经很不好意思了，怎么可能再收人家的礼呢？ 一路上，爸妈两个人为了住院费应不应该还给人家争吵，可是郭笑笑却没听进去一个字，她满脑子都在想自己是不是应该主动联络王梓晨这个问题。 那天失约之后，她就再也没有见过王梓晨，来看她的同学里也没有他的身影。看来，王梓晨是真的生自己的气了。可是她也不是有意的啊，都受伤了也不来看望一下，也太小气了吧。 积攒了许久的雨点被一阵巨风吹落，噼里啪啦地打在车窗上。郭笑笑看向车窗外的天空，雨季已经这么快就来了么。 漫长的雨季挟裹着高温绵延了一整个夏天，误会和猜忌在这潮热的温床里慢慢发酵、膨胀。郭笑笑既没有见过聂雯雯的身影，也没有听到过王梓晨的消息。她错过了初中的毕业典礼，也没有签满名字的校服，自然也没有留下别人电话号码的同学录。陪伴在她年少时光的两个人，就这样在她生活中消失得无影无踪，好像过去的十年都只是一场梦，只有那张中考前拍摄的毕业照，才能证明自己和他们曾经处在同一个时空过。 她试图从QQ上找过他们，可是每次当她点开这两个人的头像时，都是令人失望的黑白色。笑笑忽然发现，原来人与人之间的联系竟然会像风筝的线一样脆弱，很容易就断掉。 所以当爸爸问她想要什么奖励时，她毫不犹豫地说想要一个手机。有了手机，她就可以把所有人的电话都保存起来，随时保持联络了。 为了证明自己已经是个成熟独立的高中生，去附中报到的日子郭笑笑决定自己坐公交车去。为了打消长辈们对于自己安全问题的担心，她特意带上了新买的联想手机。 高中在笑笑的心中一直是一个神奇的存在。它摆脱了小学初中托管所似的教育模式，可又不同于大学那般自由自在。大家只能八仙过海、各显神通，至于过不过的去，就看自己和老天爷了。 附中的校本部位于师大北边的小胡同里，不靠近任何一条大马路。笑笑下了公交车以后，一路连蒙带猜、跟着长得像来报到的家长学生才找到了这个深藏不露的重点高中大门。 果然，重点高等中学和普通初级中学就是不一样，门口站了四个保安大叔来检查录取通知书和拦截送孩子的家长。 郭笑笑此刻觉得自己选择一个人来真是太明智了，她把录取通知书和中考的准考证递给保安大叔，转头看着那些跟家长絮絮叨叨告别的未来同学，心里暗自发笑：这些小孩子啊，简直弱爆了。 “好了，进去吧。”得到大叔的认证后，郭笑笑立马奔向了人头攒动的告示栏，看看自己和其他几个老同学被分到了哪个班。 出乎意料，她很快就找到了自己的名字，一班的第三行第一个就是她。再往下看，二班的名单中有季慕然的名字。又找了一会儿，在十班的名单中，才终于看到了王梓晨，旁边还有杨慧子和靳大勇的名字。 她安心地从拥挤的人群中慢慢退出来，站到旁边的树荫里。正当她像个狐獴似的东张西望时，有人从背后拍了她一下。 会是他吗？郭笑笑满心期待地回头，却并没有看到自己期待的那张脸。 “是你呀，师父。”郭笑笑的眼神立刻黯淡下去，失望的表情有些太明显。 即便是木讷的季慕然也能察觉到她的这种心情：“喂喂喂，看到我有这么不高兴吗？”他可是有种他乡遇故知的喜悦呢。 “哪能啊，师父你这么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我只是......” “诶？王梓晨！”季慕然忽然看到了王梓晨，高声招呼，打断了笑笑的话。 郭笑笑那被熄灭的火花因为这一句话又复燃起来，顺着季慕然打招呼的方向看过去，果然是王梓晨没错。 两个月没见，他的头发长长了也换了个发型，身上背着一个大大的黑色耐克双肩包，两手插兜地站在两米开外的位置。 他好像没有听到季慕然叫他，一直在跟旁边的人聊天。季慕然又喊了他一声，他才被旁边的人提醒，转头看向郭笑笑和季慕然这边。 郭笑笑紧张得直摸鼻子，她在那短短的一秒钟至少想了几百种打招呼的方式。可是王梓晨却没有给她任何一种展示的机会。他只用疏离的眼神扫了两个人一眼，没有回话也没有笑，转了个身继续跟旁边的人聊天。 就好像，他们是透明的一样。 又仿佛，他们只是陌生人。 第44章 尖子生 被人当做小透明的郭笑笑最后是被师父季慕然拖着书包带爬到二楼高一一班门口的。 “我说你是中暑了吗？”季慕然以为郭笑笑是在拥挤的人群里晒出了毛病，“军训还没开始呢，就你这个身体素质还是赶快找医院给你开假条吧。” “哎呀，我没事儿！”郁闷中的笑笑才没有心情跟季慕然争论自己的身体素质问题，她不耐烦地挥挥手，示意让他赶紧去隔壁的二班。 季慕然对她这种态度倒是毫不在意，女孩子嘛，本来就是翻脸比翻书还快的一种生物。 “哎，你这个女生是几班的？站在我们班门口当门神吗？” 是在说她吗？郭笑笑转过头去，看到一个头发稀疏的圆脸小眼睛中年大叔站在一班教室门里侧，皱着眉头盯着她看。小眼聚光，盯得笑笑心里发毛，嘴巴说话都不利索了。 “我是。我是一班的，来，来报到。” “小结巴？”大叔忽然笑了起来，小声念叨“真是什么人都能进我们班。”然后冲笑笑招招手，“进来吧。” 天呐！这个人不会是班主任吧？郭笑笑心中不好的预感一向都很灵验，这个极其不友好的大叔果然是高一一班的班主任张建国。 这个极富时代特色的名字是郭笑笑从新同学那里听来的。她进了教室以后，选了靠窗户的一个空位坐下。不一会儿，呼啦啦进来四五个人，有男有女。他们似乎之前就认识班主任，其中一个男生还动作极其夸张地跟他打招呼。这几个人直直地就冲郭笑笑坐的位置这边走了过来，每个人都跟笑笑say hi，好像他们本来就是熟人一样，最后他们中一个戴眼镜的短发女生坐在了笑笑旁边的空位上。 这些人可真是自来熟啊，不过恰好缓解了郭笑笑一个人窘迫紧张的心情。 完全陌生的环境，完全陌生的同学老师，她的紧张早就把刚才被王梓晨冷落的事情给压了下去。刚刚有点放松下来，她又想起了刚才王梓晨那个陌生的眼神，看来之前的爽约真的是伤害到了他。毕竟他是这么骄傲的一个人，自己连句解释都没有给他，肯定是会生气的啊。 旁边的女生看她眼睛瞪得大大的都不眨眼，于是碰了碰笑笑的胳膊，“喂。回神了。” “啊？”笑笑愣愣地看向右边，“怎么了？” “哈哈，你这个人好有趣啊，在这种场合也能游神到外太空。我喜欢~~”短发女生朝笑笑伸出手，“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王晴。”然后又往后指了指，“他们是我初中的同学，这是许树，这是高阳，这是陈安娜。” 郭笑笑跟随着她手指的方向，回头跟那些新面孔一一点头问好：“你们好，我叫郭笑笑。” “哈哈哈哈哈哈！”那个叫高阳的男孩子突然爆笑起来，吓得郭笑笑连忙回头看向班主任，生怕他发火。 “犯什么神经啊~笑笑，你别搭理他，他今天出门没吃药。”王晴白了高阳一眼，安抚着身旁的女孩子。 “我还没说完呢，别打断我。”高阳伸过头来，笑嘻嘻地问郭笑笑：“你是这个哈哈哈的笑笑吗？” “嗯.......”这个人还真的是...挺特别的，不过笑笑倒是不讨厌，毕竟在这个陌生的环境里有这么一个活跃气氛的人还是很不错的。 王晴拉着郭笑笑转回身来，继续跟她介绍：“咱们班是实验班，你知道吧？” 郭笑笑一脸茫然的看着她，摇摇头说：“不知道啊。” “不知道？”王晴用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她，问道：“你是哪个学校的？” “和平一中。” “哦，怪不得。你不知道也正常，那我可得跟你好好讲讲了。” 王晴他们几个人都是师大附属初中毕业的，甚至还有几个人的家长本身就是师大的老师，所以自然对附中的情况了如指掌。 “咱们这一届一共有三个实验班。咱们班是所有中考成绩排名最高的前几十个，二班是所有参加竞赛上来的学生，分校区的十七班是所有省招招上来的住校生。别看咱们到了高二才开始分科，可其实咱们这几个实验班早就定好了目标，一个个都是奔着理科状元去的。”王晴用手指了指二班那个方向，“二班那些人就有一点不一样，他们都是奔着竞赛奖杯加分去的。我有好几个初中同学都在那个班里，全是一群怪胎。”说罢她还不屑的撇撇嘴，表示自己完全不想成为与他们为伍。 “哦，对了，咱们这个班主任叫张建国。别用这么惊喜的眼神看着我，他只是出生在国庆节而已，可不是49年的老大爷。老张这个人是出了名的难伺候，更年期就不提了，还特别小心眼。他儿子跟咱们一样大，在三班。估计他心里正不平衡着呢，你可要小心一些，别碰到他的雷区，要不有你受的。” 完了，已经晚了。 郭笑笑泄气地往后面一瘫，瞬间觉得自己未来的生活肯定是一片黑暗。 王晴看着萎靡不振的郭笑笑，认为是自己说的话题太严肃，吓到了这个小姑娘，于是赶紧换了个话题说：“笑笑，你的眼睛好大啊，双眼皮也特别深。开眼角了还是割欧双了？在哪里做的，介绍给我呗～～” “什么？”郭笑笑对于王晴说的话一头雾水，“开眼角是什么东西？” “不是吧？！”王晴忽然凑近郭笑笑，想更仔细地观察她的眼睛，“你这难道是天生的？欧买噶，不要太刺激我好不好！” 听完王晴的解释，郭笑笑简直是哭笑不得：“原来是整容啊！如果我爸不会因此跟我断绝父母关系的话，我可能会考虑去整整我的鼻子。你看我的小鼻子是不是特别难看？”笑笑想安慰一下单眼皮的王晴，于是把话题转移到自己五官上的缺点来开导她。 “嗯，确实有点小。要是你鼻子再高挺一些，我真怀疑你是外国人了。” 两个女生一见如故地聊着，一直到班主任张老师在讲台上敲桌子示意才刹住话。 “安静！”张建国用黑板擦敲了敲讲桌，“你们以为这里是菜市场还是幼儿园？一点尖子生的样子都没有，就知道聊闲天。” “废话我就不说了，我的名字估计有些爱管闲事的积极分子已经传播给你们所有人了。现在我要说的只有一点，以后，我就是你们的班主任了。这也就是说，这个班的规矩由我来定，只要你在这个班就必须遵守。违反三次的人，直接去教务处办退学吧。” 整个班的学生，同时吸了一口凉气。郭笑笑忽然想起来这个班主任像谁了，他不就是毒刘和斯内普的结合体升级版么…… “好了，现在开始自我介绍吧。让我来瞧瞧都是怎样一群乌合之众混进来了。” 在他接二连三的语言打击之下，有好多学生站起来说话时都出现了和郭笑笑一样的毛病——结巴。不过也有几个心理素质好的人，不仅说话利索，而且还能妙语连珠，让所有同学一下子就记住他。 比如，那个叫陈依霖的男生，是这么介绍自己的：“我叫陈依霖，不叫蔡依林。我可是个纯爷们儿！”全班哄堂大笑，一个现成的外号“舞娘”就这样直接送给了他。 轮到郭笑笑时，她好歹是不结巴了，可是还是被张建国认了出来：“呦，小结巴居然也能说出囫囵话。” 又窘又恼的郭笑笑只能杵在那里，任凭他笑话，谁让他是老师呢？坐下后，王晴拍了拍她的手，小声安慰她别跟更年期男人一般见识。 沮丧的郭笑笑轻轻点点头，可是心里却很难过。她突然很想念小学的李老师，因为她从来不会这样挤兑学生；她还很想念聂雯雯，如果她在这里肯定会帮自己骂张老师的；她也很想念刚才那个对她视而不见的男生，如果他在这里，她一定有勇气反击回去的。 可是，这些都只能停留在脑子里，想想而已了。 自我介绍结束以后，张老师清了清嗓子，“好了，那我们顺便也把班委和课代表什么乱七八糟的也定下来吧。” 哈啊？在绝大多数人都不熟悉的情况下居然要选班委，怎么选？ “自愿报名，先到先得。班长有谁想当？”听完他这句话，所有人都面面相觑。难道还能谁想要当什么就让当什么吗？一个高个子女生试探性的举起手，疑惑地看着班主任，没想到他居然点头道：“嗯，就你了。待会到我这儿来写名字和职务。” 全体哗然。这个张建国老师居然真的这么认性。 不过这倒是加快了选班委的速度，很快一大半的职务都被人挑走了，只剩下几个课代表还没选。刚从震惊中反应过来的笑笑这才意识到，如果自己再不主动一些，可能自己就真的要淹没在这一群尖子生里了。 “英语课代表？” 张老师话音刚落，郭笑笑刷的一下就举起手，生怕慢了被人抢走。这可是她最后的希望了。 “诶，有两个人同时举手。那就你们俩一起当英语课代表吧，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嘛。” 没有人啊，难道是后面的人也举手了？郭笑笑往后一看，原来是那个高阳也跟她一起举起了手。见笑笑回头看他，高阳笑嘻嘻地伸出手说：“合作愉快。” 郭笑笑却没有与他握手，毕竟这种身体接触还是留给以后的男朋友才行。她笑着点点头：“合作愉快。” 所有的班委和课代表都定好以后，张老师又慢慢地开口：“好了。我知道你们都是中考成绩中大奖才来到我这个班的，水平都差不多。可你们都记住一句话，成绩只代表过去，未来怎么样还很难说。一个月以后会有一次月考，丑话说在前面，谁要是给咱们一班摸黑，跌出全校前五十，我肯定会让你后悔进实验班的。 明天早上七点半在操场集合领军训服，迟到的人就准备裸奔吧。行了，解散吧。” 两个月以前，郭笑笑还在憧憬着偶像剧一般的高中生活。可没想到，现实的残酷竟会在进校第一天就把她给打击的只想撞墙。 她环顾四周，不知道这些即将成为同窗的陌生人到底实力如何。但是从刚才王晴他们的聊天中可以确认一件事，这个班的人全都是尖子生，未来的竞争跟之前那些小打小闹相比会异常激烈。 郭笑笑深吸一口气，握紧拳头告诉自己：人只能往前看，路还要自己走。 第45章 角斗场 树上的知了似乎知道自己的生命即将走到尽头了，所以叫的比原来更加拼命了。 高一年级的军训就在这最后的暑气里开始了。一个礼拜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每天郭笑笑他们都会在附中的操场上集合，然后以班级为单位依次带到北边的师大校园里训练。因为二十多个班、一千多个人，实在是没有办法同时在附中的小操场里活动，所以每年都是选择在师大的三个操场进行军训。 每个班都是一个排，一排的教官姓朱，是一个身材超棒长相憨厚的小哥哥。郭笑笑特别喜欢他，因为他是全排唯一一个比她黑的人。 可是这位朱哥哥却有一个最大的弱点，就是唱歌跑调。这还是他在休息时，被全排同学哄的没办法了，硬着头皮唱了一首《说句心里话》给暴露出来的。 那调跑的，简直就像谱了一首新曲啊。郭笑笑和同学们很给面子的没有笑出来，结果一个个听完以后都憋的肚子疼。 “怪不得他从来不主动跟别的排拉歌呢，原来是因为这个啊。”王晴捂着嘴偷笑着跟笑笑吐槽。 “人无完人嘛，不过他脸红红的样子还挺可爱的。”笑笑拿着帽子使劲扇风，这个天气在外面坐着都热的要命啊。 王晴逗趣道：“没想到你喜欢这种类型的啊，这好办，你待会儿假装中暑晕倒在他身上，英雄救美后你再以身相许，perfect！” 笑笑无奈地摇摇头：“才不是呢，我的梦中情人一直是仔仔周渝民。” “F4？天呐，你可真是长情，他们都解散多少年了，现在最红的都换成飞轮海了。” 长情？她倒是第一次听别人这么评价自己，不过细想想，自己确实是喜欢上什么就会一直喜欢下去的人。仔仔是这样，燕姿是这样，就连……那个谁也是这样。 郭笑笑伸长脖子望向远处十班的方向，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有没有中暑。 从报到那天到现在，除了那天匆匆一瞥，就再也没碰到过他。郭笑笑倒是在师大校园里碰到过两次靳大勇，他还问起有没有聂雯雯的消息。 “没有。她的小灵通好像已经不用了，还搬了家。我也找不到她，对不起。”郭笑笑在暑假里给聂雯雯打了好多电话都是已关机的提示音，去她家找她却被邻居家告知他们家已经不住在这里了。 “说啥对不起啊，又不是你的错。看来，她是不想再跟我们这些老同学有什么关联了，才会这样的。你也别太伤心，她这么做是有苦衷的。都怪柏杨那个王八蛋，要不是他，雯子怎么会变成这样？！”靳大勇愤愤地骂道。 我也有错啊。郭笑笑在心里默默地说。 当初自己在明知道柏杨是个花心小混混的情况下，没有拼命制止雯子去跟他告白，这是她的错。后来因为学习而忽略了好友，甚至没有在她最需要人陪伴的时候去找她，这也是她的错。 所以不怪雯子跟自己断了联系，这一切后果都是她自己造成的。只不过，辜负了靳大勇一片赤诚之心罢了。 “你们在新班级还好吗？”郭笑笑问靳大勇。 “不好不坏，就那样呗。”靳大勇挠挠头，“我和王梓晨在一个班，你知道吧？” “嗯，我看到分班名单了，杨慧子也跟你们在一个班。” “是啊，不过跟她早就没有小学时那么熟了。说起来咱们三个还真是有缘，高中还能在一个学校上学。不过，你在牛人聚集的实验班，跟我们这些普通人还是不一样。以后发达了，可别忘了小弟我啊。” 郭笑笑其实很想告诉他，她也是个普通人，在这个竞争压力巨大的实验班里都不知道要怎么生存下去。 昨天军训完了以后，刘老师召唤他们回班里，把位置给安排好了。 1米65的郭笑笑在班里属于中等偏高的个头，所以被排到了中间倒数第三排的位置，后面是比她高一厘米的王晴，身边的同位则是一个戴眼镜的男生。 她本来想等着新同位先开口打招呼做自我介绍的，因为之前全班的自我介绍估计两个人谁也没记住谁。可她等啊等，旁边这位主愣是一动不动，像一座雕塑杵在座位上，完全没有开口的意思。 好吧，她郭笑笑也不是那种保守封建不友好的人，于是笑着说：“嗨，你好，我叫郭笑笑，很高兴认识你。” “嗯。”眼睛男看都不看她一眼，低着头不知道在干什么，随口应了她一句表示知道了。 什么情况啊？这个人也太没有礼貌了吧，把自己当空气吗？王梓晨把自己当空气她可以理解，可是这位大爷的做法她就理解无能了。 她也是有自尊心的好吗？！不搭理我，我也没必要倒贴缠着你。于是郭笑笑也一声不吭地坐在那里，不再跟眼镜男搭话。 等着所有人的座位都调整好后，张老师才让大家解散回家。直到这时郭笑笑才终于看清眼镜男在干什么，他居然抱着一本奥数题大全在写个不停！ 在郭笑笑十六年的人生里，自认为已经见过各种各样的人类了，吴鹏这样的学霸她也是很了解的。可是今天这位眼镜男还是刷新了她的认知，真可谓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啊。不知道这个实验班还有多少这样的学习学到走火入魔的人，她郭笑笑还能在这个角斗场中杀出一条血路吗？ 一个月以后，开学的第一次月考就回答了她这个问题。答案是，不能。 高中快节奏的学习模式和初中完全不一样，没有人会一遍又一遍地给你解释听不懂的地方，也没有人会真的把自己的真实水平暴露给别人。 郭笑笑天真的以为，那些跟她一样抱怨物理好难的同学也做不出来卷子的最后一个大题，可是发卷子的时候却只有她一个人扣了十分。 全班倒数第七。史无前例的最差成绩，就这样留在了郭笑笑高中的第一次成绩单上。 物理老师还特意叫人一个一个上去拿卷子，念名字、报成绩。从座位到讲台只有短短七步路，可是每一步都让郭笑笑犹如脚踩尖刀。羞耻感从未如此强烈过，她觉得周围同学的眼光是那么刺眼，应该都在笑话她吧。 就跟物理老师和张建国说的一样：“来来来，让我们来认识认识这几个没考满分的人才。”全班几乎都是满分的情况下，郭笑笑和另外几个被扣分的人就成了所有人的笑柄。 回家以后，她第一次把试卷藏了起来不想给家里人看。爸妈在单位里把自己考上实验班的事情吹嘘的好像已经拿到了北大的录取通知书一样，假如让他们知道自己考了个倒数第七，会是多大的打击呀。尽管一班的最后一名也能在全校排在前一百名，可是笑笑的骄傲和自尊却不允许自己这么想。 好在这次月考并没有让家长签字也不用开家长会，今后她一定更加刻苦努力就是了。 可是张建国似乎并不这么想。他在成绩单公布后的第二个周一，就颁布了一条新规：“班里倒数十名的学生全部要坐到教室前两排。”在最靠近老师授课的地方，总能学好了吧。 这只是张建国跟他们讲的原因，还有一个原因他没说出口。后面的同学都在看着你们的笑话，有点自尊心的人就应该知道努力了。 两个意思，郭笑笑都很明白。虽然王晴他们都在安慰自己，一次失败代表不了什么。可是他们内心深处，还是有一些高人一等的成就感，只不过谁也不愿意当这种恶人罢了。 就这样，郭笑笑和另外九个“后进生”抱着书包，在众目睽睽之下搬到了第一排和第二排坐。普通班级挣着抢着坐的黄金位置，在一班却变成了无人想要的流放之地，真是巨大的讽刺。 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再加上郭笑笑愈加跟不上班里的学习进度，于是她主动跟妈妈坦白了自己现在的成绩并提出想请个家教来辅导自己的数理化。虽然她有一个免费的师父季慕然，可是整天去二班找他终归是太麻烦，而且季慕然在忙着奥林匹克数学和物理竞赛的事情，也没有太多空余时间。 在家教姐姐的帮助下，郭笑笑好歹算是紧赶慢赶地在第一个学期的期中考试中跟上了全班的平均分，脱离了倒数的排名。谁知张建国却又朝令夕改，不再依照排名换座位了。 无所谓，正好可以不用再回去跟那个书呆子做同位，摆脱了倒数帽子的郭笑笑觉得这样坐在第一排也挺好的。 混乱的衔接期终于平稳着陆，笑笑也慢慢适应了高中生活和实验班的紧张氛围。可是她却依旧没有适应她和王梓晨现在形同陌路的关系。 因着坐同一路公交车和在同一个车站等车的缘故，笑笑经常会在和平一校围墙外的那个车站碰到王梓晨。胆小怯懦的郭笑笑一想到有可能又被王梓晨当做透明人，就不敢上前去主动说话。如果时间充足，她就会等下一辆公交车上去。如果情况不允许她错开，她也只能磨磨蹭蹭等到最后一个再上车。 这种害怕被人拒绝、害怕被人冷落的心情只有切身体会过的人才知道有多么煎熬，郭笑笑体会到了，她同时也想起了之前自己是如何冷冰冰地拒绝王梓晨的事情。他那个时候也是这样彷徨、这样害怕吗？ 应该是的，所以因果循环，现在也该她尝一尝这种不好受的滋味了。 第46章 反抗 所谓因果循坏，就是种瓜得瓜种豆得豆。总不可能一个混世大魔王，最后还能被歌功颂德、名垂青史吧。 一班虽然有很多学霸，但毕竟大家还是一群有些有肉的青春期少年，也会有七情六欲、喜怒哀乐，并不只是学习机器。 可是这并不符合班主任张建国的学习主义至上原则，他以期末考试临近为借口开始占领本就不多的美术课和音乐课，还仗着自己特级教师的身份变本加厉的冷嘲热讽他看不顺眼的学生。 有压迫的地方一定就有反抗，同学们纷纷开始在私底下秘密讨论起如何反抗斗争的种种计划，第一个便是不再对他用尊称，而是统一口径称之为“老张”。 郭笑笑对此倒是并不热衷，即使她再不喜欢这个班主任，她骨子里的传统尊师思想也不会允许她做出过分的举动。可是当一个班级体所有的人都加入某一种活动中时，你不可能置身事外，否则就会被人孤立。这个道理从学前班起郭笑笑就懂了，所以她也只好跟着大家一起喊“老张”。 其余的整人行动陆续展开，像郭笑笑这种胆小的女生不用继续参与，只需要保守秘密、不破坏行动就好了。被蒙在鼓里的郭笑笑一直提心吊胆地坐在第一排，她不知道那些胆子大的斗士们到底会对老张做些什么，会不会伤及鱼池。 很快，这个答案就揭晓了。 周一早上的升旗仪式后，是老张的数学课。他如同往常一样一手端着大茶缸、一手拿着特制的教杆、腋下夹着教案，不紧不慢、一摇一摆地走进教室。郭笑笑刚翻开数学课本，就被人从后面塞过来一张纸条，示意让她和同位一起偷偷地看看内容。 “尽量往后坐，小心小心！”她和同位还没搞清楚纸条上面写的内容呢，就听见“啪”的一声，什么东西从黑板上掉了下来，跟着就是老张的一声惨叫。 “啊！！！救命！救命！蛇，蛇！” 郭笑笑和同位两个女生一听到蛇这个字，本能地站了起来，想往后跑，可是却被后面的人拽住按回凳子上：“淡定，是假蛇，吓唬老张的。” 张建国老师有一个最大的弱点和天敌，那就是蛇。这个秘密还是高阳去跟三班老张的儿子套话套出来的，否则他们也不会想到把玩具蛇放到黑板上面这种幼稚阴损的招数来整老张。 惊魂未定的老张哆哆嗦嗦地站在教室门口，等了好大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有点不对劲。地上那个绿油油的东西怎么不动弹了，而且班里的学生为什么都没有什么害怕的声音、反倒是还有几个男生在偷笑？ 他被耍了？！ “说！”终于领悟到自己被一群孩子耍了的张建国老师气急败坏的大吼一声，用力地拍着讲桌：“是谁干的？！敢跟我对着干了是吧，翅膀都硬了，不想在我这个班里待了？！” 可惜全班同学没有一个人回应他的问题，一起低下了脑袋。 “好，很好。”老张气得声音都有些发抖了。“不说是吧？这个时候你们倒是很团结啊。行，我倒要看看，你们能坚持多久！”说罢，他把教杆一扔，摔门而去。 班里安静了几秒钟，一、二、三。 “耶！”也不知道是谁先站起来欢呼，全班瞬时爆发出阵阵声浪，似要把那天花板都掀个个。 郭笑笑的脸上也露出久违的灿烂笑容，跟同位和后面的同学击掌相庆。她忽然觉得自己就像参与了一次了不起的革命斗争，虽然她并不是排头兵，但也是个保密工作者啊。 历史课本告诉我们，所有的革命在初期都是以暴力告终的。乐极生悲这四个字很快就降临到一班所有同学身上，老张很快就回来了，他的身后还跟着教导处主任。 “耻辱！”教导处主任也是一个中年大叔，秃顶的脑袋被吊灯照的锃亮。“在附中的历史上，还从来没有过你们这样的学生！亏你们还是实验班的学生，尊师重道没学过吗？礼义廉耻没学过吗？！” 他瞅了一眼张建国，连他一个教务主任都要让三分的老师，这些熊孩子也敢招惹，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今天，你们必须给张老师一个交代。不把罪魁祸首交出来，所有人哪儿也不许去就在教室坐着。放学前不交出来，就不用回家了。课也不用上了，反正你们也不想学习不是吗？” 全班又一次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别看他们平时可能会有矛盾和争论，可是在这种关键时刻，这些十几岁的孩子却表现得比大人还要坚定，绝不会出卖自己的同学。当然也可能有人是因为另外的原因——怕背上“叛徒”的骂名。 但是他们难道就要一直这样坐着吗？郭笑笑早上喝多了水，现在就已经开始有上厕所的念头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很快，第一节课的下课铃响了。可是依旧没有人说话，大家都在行使自己的缄默权。 这个时候的郭笑笑已经开始在凳子上摇摆起来，像一条虫子一样屁股来回扭动。为了革命大业，她忍了！ 又是一节课过去了，到了上午全校课间操的时间。一班处于二楼的东楼梯旁，所以一到这个时候就会人声鼎沸，跟现在班里的气氛完全是两个极端。 郭笑笑刚憋回去的尿意又重新回来了，这一次她觉得自己的膀胱可能快炸了。 “敢做不敢当，哼，我还当你们真是个勇士呢。没想到，我竟然带了一班子缩头乌龟啊。”老张也一直坐在讲台后面的椅子上，气定神闲地等着学生们认错。他这么多年的带班经验告诉他，这个时候是击溃学生心里防线的最佳时机，而激将法更是对付这些叛逆期小孩的最佳武器。 姜还是老的辣，有男生立刻中招了。后面一个瘦瘦高高的男生站了起来，背着手拽拽地说：“一人做事一人当，就是我干的。” “还有我。”另外一个男生也站了起来。 “我也参与了。”……不一会儿，一连站起来好几个男生说自己是放玩具蛇的人。男生不管在何时都是被胜负欲操控的生物，就算在这种时候都抢着受罚，生怕少挨一鞭子就输了。 “还有吗？”老张像个老狐狸一样，环视全班，“没有了是吧。那好，恭喜你们几个成为其他人的代罪羊。你们几个人跟我们走，其他人可以自由活动了。” 生理反应优先于一切。郭笑笑顾不得担忧和同情，夹着腿以最快的安全速度冲进女厕所。好在其他班都去做操了，厕所里没人，否则她可能真的要成为她姥姥嘴中被尿憋死的活人了。 等她回到教室，看到其他同学几乎都没有出去，一个个坐在座位上唉声叹气。 “你们说，他们几个人会被怎么样啊？” “不知道。” “写检讨或者叫家长来吧。” “他们几个人还真是挺man的，敢主动站出来。我还以为今天我们就要在这里睡觉了呢。” “本来也是他们干的，就不应该拖累大家。”一个播音腔调的男声十分不和谐地冒出来，郭笑笑都不用回头，就知道这个人是谁了——她的前同位李健豪。 对于他这种学习重于一切的人来说，谁耽误他学习谁就应该受罚。所以郭笑笑对他说的这种话一点都不觉得奇怪，可其他同学就不这么想了。 高阳拍桌而起，指着李健豪说：“靠！我看你就是个M！”一班的大部分同学都是深受美日文化影响的人，所以听完高阳的话都笑了起来。 可郭笑笑却跟被骂的李健豪一样，都没听懂高阳说的是什么意思。她问同位后，才明白过来，原来是□□的受虐狂啊...... 虽然李健豪也很可悲地没有听懂别人骂他什么，可他也不至于傻到会觉得那是什么好话。像他这种斯文人是绝不会跟人对骂的，他气得脸都胀红了也没想出来一个适合的词去反击，最后只好学习老张，摔门出去了，直到第三节课上课铃响才回来。这对于他这种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人已经是个极限了。 可其他的同学却没有这么快回来了，一直到下午放学前，班长才有最新消息回来告诉大家。那几个男生的家长中午就全部被学校请了过来，鉴于他们大人的深刻反思和良好认错态度，更是因为他们大部分是师大职工的原因，这一次就不给学生作记过处分了。只处罚他们去数学办公室打扫一个月卫生，外加一份5000字检讨张贴在告示栏。 经过这次的事情，郭笑笑终于不再这么反感自己的班级了，反而觉得这些熟知□□的学霸们也挺特可爱的嘛。 第47章 心里话 整人事件虽然以学生的检讨而告终，但是老张似乎也因为这件事情改变了一些。他意识到自己不能把学生们绷得太紧，毕竟这些九零后的小孩跟自己的儿子一样，都是新新人类，不会像以前那些学生似的对他言听计从了。 许久没上的音乐课和美术课终于又恢复了一周一节的正常节奏。他们的音乐老师是一个五十多岁、留着艺术家卷发的男老师，见到他们班的同学去音乐教室上课，激动地挥舞着他那胖乎乎的指挥家之手，高声呼喊：“艺术万岁！” 这口号喊得像极了抗战剧里的热血青年，仿佛他随时准备好了为艺术献身。 真正为了理想献身的人的确是不能忘却的。72年前的十二月九日，北平学生为了抗日救亡纷纷走上街头进行示威□□，却受到了北洋政府的暴力镇压。 每年为了纪念“一二九”运动，附中都会举行一些大大小小的活动让学生们参与进来。今年是主题演讲活动，每个班都要选出代表来比赛。 郭笑笑觉得很奇怪，这种纪念活动的意义在哪里？当年为了救国理想而示威□□的老前辈被称作有为青年、国之栋梁，可是现在他们想反抗一下老师的不合理规定，就会被通报批评为捣乱分子。那还宣扬歌颂这种学生运动干嘛呢？只是为了爱国教育的话，国庆节和九一八就完全足够了。 可她也只能在脑袋里想想了，毕竟她和这个时代的大多数人一样，是个只敢做思想巨人而不敢当行动巨人的懦夫。 所以当语文老师叫她去办公室，让她和语文课代表一起去参赛时，她还是答应了下来。 郭笑笑一开始只是抱着为班级争光、让自己的优势被人看到的目的去参赛的，可是越练到后来，她竟越发的投入，仿佛自己真的变成了稿子里那个英勇无畏的热血女学生，一腔报国之情即将喷薄而出。 最后，入戏太深的她和男搭档一起获得了特等奖。比赛的录像带也被拿到校电视台去，在周一下午班会时间全校播放。 虽然并没有在学校里一夜变成大红人，但是郭笑笑终于在一班扬眉吐气了一次。尤其是被老张当众表扬了，那感觉简直就是翻身农奴把歌唱啊！ 老张得到了一张王牌，自然是不会放过任何一次显摆的机会。 轮到一班负责升旗仪式的时候，他想都没想就直接点名让郭笑笑负责国旗下演讲了。 负责的意思就是从写稿子到演讲都是郭笑笑来完成，这下可愁坏了笑笑。虽然现在有谷歌可以搜索资料，可是她一向不愿与别人重样，所以这个主题就要创新。 晚上回到家她冥思苦想了好久，忽然发现桌子上的日历标注着下周一是平安夜。对啊，这次干脆就以圣诞节的礼物为话题好了！解决了开头难的问题，得意洋洋的笑笑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在心里悄悄表扬自己：真是个天才。 熬夜写了两天稿子，耗费了她所有的内力，郭笑笑终于赶在班里升旗队排练之前写完了演讲稿。经过爸爸和语文老师的润色，所有升旗队员听她念完以后都觉得十分新颖、情感真挚，一点都不同于之前那些死板无聊的国旗下演讲。 郭笑笑一颗悬着的心这才算是放下了一半，这篇稿子不仅全都是她的真心话，而且还都是她“假公济私”想给王梓晨说的话。所以她这另一半的担心只能等到下周一才能完全放下了。 越接近年尾，冷空气就愈加频繁。天气预报前一天说不下雪，结果第二天早上就飘起了雪花。前一条说下雪呢，第二天却只是阴天。郭笑笑只能默默祈祷，只要周一不下雪，其他时候下多大都无所谓。 后来她回忆起来，可能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她有了预言坏事的怪力。 周一确实如她所愿，没有下雪。可是阴冷的风吹得人只想躲在暖气充足的室内，谁也不愿意在户外挨冻。笑笑他们几个人更加惨，为了统一着装、仪式感强烈，谁也不能在校服外面穿羽绒服，所以他们只能在校服里猛塞衣服，一个个把校服撑得鼓鼓囊囊,难看极了。 郭笑笑抬头望了眼乌云密布的天空，心里哀叹一声，只希望王梓晨他不要逃避升旗仪式躲在别处听不到自己的演讲，也不要离她太近看到自己像只熊的样子。 其实王梓晨一早就站到十班的位置上等着了。他很讨厌这样的自己，明明下定决心要当陌生人，可是这么久的避而不见到最后难受的还是自己。所以当他得知今天是一班升旗的时候，还是想碰碰运气，说不定就能看到笑笑、听到她久违的声音。上一次班里放“一二九”演讲时，正好跟他训练的时间冲突了，所以算起来他已经有半年的时间没有看到笑笑的脸、没有听过她说话了。 果然这次让他赌赢了。十班正好站在郭笑笑站得花架西侧，他站在队伍的最后一排，稍微一偏头就能看到冻得直跺脚的笑笑，而笑笑却看不到他。 王梓晨无奈地苦笑，自己现在这个偷偷摸摸的样子真是可笑。于是他不再往前看，小声跟旁边的哥们讨论起晚上去哪里打游戏。 对此一无所知的郭笑笑，两只手交替着拿稿子默念，另外一只手才可以暂时哈哈气暖和一会儿。升国旗、唱国歌之后，终于轮到她上场了。可此时在场的师生恐怕已无人想听她说话，只想赶紧回屋暖和。 那就只能随机应变、先声夺人了。她在走到话筒以前清了清嗓子，然后用清亮的嗓音先高喊了一句：“Merry Christmas！明天就是西方的圣诞节了，提前祝愿所有的老师和同学们圣诞快乐、心想事成！” 很好，郭笑笑抬眼看了一下对面班级同学们的反应，有人开始看向她这里，脸上的不耐烦表情缓和了许多。 “各位老师、同学们，大家好！今天我演讲的题目是《礼物》。 不知从何时开始，西方的节日逐渐占据了我们的生活，大有超越中国传统节日之势。听到这里，你一定会认为我今天要说的是什么崇洋媚外、宣扬传统文化之类的内容吧？不好意思，让你失望了。”郭笑笑俏皮地停顿了一下，人群中传来一阵轻笑。看来，临时的改动有效果了。 “记得几年前我们还在上小学的时候，同学们一到元旦就会准备一大包各式各样的贺卡、亲手写上自己最真诚的祝福，送给每一个同学。我还记得一个好友在一张绿色的贺卡上写给我满满一页纸的话，那份深情厚谊我一直珍藏在心底、不曾忘记。”五年级的元旦，王梓晨往她的抽屉洞里塞了一张贺卡。和别人的只言片语不同，他竟把贺卡里的那页白纸都写满了，虽然并不是情书之类的话，但是让他这么一个不爱写作文的人自己想出这么多话，也实属难得。不知道王梓晨听到这里，会不会发现自己在说他呢？ “随着我们的生活水平日渐提高，送礼仿佛已经变成了一件毫无真情实感的事情。为了升官发财会送礼，为了维持人际关系要送礼，可有多少礼物是你想着对方、带着心意去挑选的呢？如果说这些都是成人世界的弊端，那就大错特错了。因为我们发现，最近本该纯净的校园里也存在着许多不合理送礼现象。 圣诞节和元旦即将到来，我们时常能看到同学们带着礼物到学校里送给老师和朋友。其实，这种行为本身是好的，可是却有些变了味儿。大家开始互相攀比谁送的礼物更值钱，贵的就是好的，似乎已经变成了所谓的标杆。可人心能被金钱所衡量吗？当然不能！ 不是只有物质上的礼物才是好的。在学校帮同学讲一道数学题，在家里和家长聊聊学校的趣事，对于他们来说都是最好的礼物。 我们相信一句暖心的问候、一个关怀的举动会让这个节日的季节更加温馨和难忘。 今晚，在这个寒冷的平安夜里，就让我们跟身边的亲朋好友真心送上一句：愿你平安喜乐！ 谢谢大家。 2007年12月24日 ” 嘴巴都快被冻住的郭笑笑终于完成了这次的国旗下演讲，并没有想象中异常响亮的掌声，但是在这种恶劣天气下没有人倒喝彩捣乱就已经很不错了。 老张倒是在带队回班后，表扬了郭笑笑他们几个，夸他们关键时刻没有掉链子，能在寒风中撑住。 下午放学后，郭笑笑一个人往车站慢慢走去。今天是周一，根据她的观察经验，每个周一下午都没有体育训练。所以待会儿很有可能会在车站碰到王梓晨。 不知是她走的太快，还是班里今天放学早。当她到达车站时，空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在等车。 那就再等等吧。 十分钟以后，终于有几个穿着附中蓝白色校服的人出现在她的视野里，但都眼生得很。 又过去了一段时间，回家的公交来了好几辆又都走了，车站的等车人也换了好几波，天也已经黑透了。笑笑找了个背风的地方站着等，手里买的烤地瓜也都吃完了，心中不免有些失望：这个人今天是不来坐车了吗？ 远处忽然飘来一阵嬉笑打闹的声音，郭笑笑眯起眼睛瞧过去，那一堆人里有男有女，王梓晨似乎也在里面。 没错，来的正是王梓晨。他和班里几个队友还有田径队的几个女生刚刚去网吧想打一会儿游戏，却没想到碰上了网吧停电，于是几个人才姗姗来迟。 郭笑笑看着那个跟女生有说有笑、十分亲昵的男生，赶忙躲到了行道树后面。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躲起来，也许是自卑在作祟吧。 她只好躲在树后，偷偷看着王梓晨的背影，小声说：愿你一切安好、平安喜乐。 第48章 难忘08（一） 郭笑笑被连续冻了一天，结果自然是华丽丽的感冒了。 在期末考试的关键时刻，她可不敢跟老张请假，只好每天背着一大包抽纸晕晕乎乎地去上课。 这场感冒绵延了十几天，一直到考完试才好。王晴一直说她这是因公负伤，应该找老张报销医药费。郭笑笑可没有这个胆子，还是让她和老张一直保持安全距离、相安无事最好。 可2008年注定是不平静的一年。 最近一段时间，电视报纸上都在报道南方罕见大雪，就连郭笑笑看湖南卫视时都能看到那些娱乐主播在大街上扫雪的直播新闻画面。 看来，这场雪一时半会是停不了了，甚至还有愈发猛烈的征兆。可是，此时距离春节也不过两周了。 无数的打工者和学生被困在火车站、汽车站，高速公路和机场也不断地报出因为天气原因关闭的通知。看来，这个新年有很多人都无法回家团圆了。 郭笑笑却对此感到很庆幸，照这个趋势，姥姥姥爷今年应该回不了老家过年了。那他们说不定会和自己一起去奶奶家一起过个团圆年，这可是她梦寐以求的事情！ “我们可不去。”姥姥听完笑笑的提议，斩钉截铁地拒绝了。 郭笑笑一下就急了，完全不能理解：“为什么呀？！我们还从来没有一起过过年呢，正好你们今年也回不去呀。” “你问你妈，看她同意我们去吗？”姥姥又把皮球踢到了笑笑妈妈那里。 果然知子莫若母，笑笑妈妈又泼给笑笑一盆冷水：“不可能。”她白了女儿一眼，“哪有去亲家家里过年的道理？显得我们无家可归，求着别人收留么？你怎么想的啊，读书读傻了吧。” 听了妈妈说的话，郭笑笑又惊又气，瞪大眼睛看着她，这还是自己那个自称新时代女性的母亲吗？怎么会有这种封建且奇怪的想法呢？！ “我奶奶他们才不是你说的那种人呢，他们最热情好客了，绝对没有你说的那种阴暗想法。你忘了之前我奶奶每年都说请我姥姥姥爷去老家玩的事儿了吗？你当时还答应了呢！” “说你傻你还是真傻。人家心里想什么都能告诉你吗？客气的话，不能当真。” “小人之心，你才是最虚伪的！”笑笑一气之下口不择言，说完她就赶紧趁妈妈跳起来打她前跑回自己房间锁上了门。 爸爸吃完饭回来以后，听了妈妈添油加醋版的告状，想了一会，才过来敲女儿的房门。 郭笑笑以为自己这次肯定是孤立无援了，于是垂头丧气地做好了挨训的准备。出乎意料的是，爸爸居然跟她说这个事情他来解决：“这种事情本来就不是你一个小孩子该插手的事，等我跟你奶奶他们商量商量再说，毕竟她和你姥姥姥爷是同龄人，说的话比你有份量。” “真的吗，老爹？你最好了！”这可把郭笑笑乐坏了，啪啪地拍爸爸的手背以示激动。 “停！”爸爸抽出手来，“没大没小的。一码归一码，你刚才怎么说你妈妈的我可都知道了，道歉去。要不然我可不帮你了啊。” “Yes sir！”只要能让姥姥姥爷一起回奶奶家过年，叫她干什么都愿意。 其实妈妈还是很好哄的，只要笑笑像个狗皮膏药一样粘着她说些好听的话，很快就没事儿了。 第二天，奶奶的电话就打过来了。因为有些方言夹杂其中，所以笑笑把电话摁了免提，时不时地给姥姥当翻译。 奶奶的诚心诚意最终还是打动了顾虑重重的姥姥，挂了电话以后，她捏了笑笑一下，嗔道：“都是你这个麻烦精哦！” 笑笑却一点都不觉得疼，依旧笑嘻嘻地抱着姥姥的肉肉胳膊，心里跟抹了蜜一样甜。 腊月二十八，爸爸开着车，第一次满员开到了老家的院子前。奶奶和一家子亲戚早就等在了院门口，屋里也早就备好了饺子和一大桌子菜。 那个春节，姥爷和隔壁的三爷爷成了好朋友，每天不是下棋就是看村里的秧歌表演。姥姥和奶奶坐在炕上，交流着她们那个年纪的烦恼和趣事。 不管外面的天空有多么昏黄，温度有多么低，心满意足的笑笑始终认为那是她度过的最完美的一个春节。 临走那天，笑笑让妈妈用带来的相机给全家人拍合个影，留下了唯一一次人最齐全的全家福。 瑞雪兆丰年似乎在2008年并不是句真理。新年伊始的反常恶劣天气不仅给农作物带来了毁灭性的打击，而且还给所有人心中都蒙上了一层阴云：这可不是什么好的开始啊。郭笑笑对贴吧里这种言论十分嗤之以鼻，这简直就是迷信到家了。 元宵节后，新学期开始了，那场天灾也逐渐被开春的回暖给渐渐消融。 从开学第一天起，郭笑笑就开始每天数日历，盼望着三月份赶紧到来。她倒不是盼望着赶快过生日，而是因为一件更大更重要的事情即将在三月拉开帷幕。那就是全体中国人期盼了许久的奥运圣火，即将在三月二十四号那天点燃并开始传递。 就在全国上下兴奋不已地倒计时的时候，一场意外发生了。 “你昨天看新闻了吗？” “看了，你是说西藏那件事吧？简直太可怕了！” 周五早上，郭笑笑在公交车上就听到周围的人一直在讨论昨天在拉萨发生的打砸抢事件。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就连郭笑笑也忍不住联想起之前贴吧里说的那些话，难道今年真的不能平安渡过了吗？ 这场□□很快就平息了下来，任何事情都无法阻挡中国人对奥运梦想的追求。 点燃圣火的那天恰好是周一，郭笑笑为了不耽误看直播的时间，逃掉了从来没落下过的大扫除，一路狂奔跑到了公交车站。正好赶上了一辆停在那里还没走的车，她一上去司机师傅才开走。 “谢谢师傅！”郭笑笑这才反应过来，这个司机师傅是看到了她，为了等她故意没开车的。 她把月票卡收好以后，发现车厢里并没有几个人。也是，还不到五点，大家都还没下班放学呢。 正好斜前方有个空座，她刚想坐下却忽然发现这个座位后面坐的人很眼熟。 王梓晨？！ 是的，能让她用余光认出来的也就只有他了。周一下午他们不训练，所以也能很早放学。 这下完了。她的屁股悬在半道上，是上也不是、下也不是，太尴尬了…… 如果她坐下了，那可真是如坐针毡、后背痒痒；不坐下，她走到空座这里难道是为了站着吹风看风景么？这样反而有些刻意了吧。 郭笑笑纠结得眉毛都快打结了，最终决定还是坐下。她在坐下前偷偷瞄了王梓晨一眼，发现人家戴着耳机闭目养神呢，根本就没看到她。 两个人要一起坐6站，一直坐到终点站再一起下车。这一路不堵车的话大概需要二十分钟，平时郭笑笑一个人的时候总是觉得太慢了，可今天她却觉得时间太快，再慢一点、再慢一点吧。 她轻轻的靠在车窗上，眼睛一直看着左前方窗户的倒影，那里刚好能看到他身影。窗缝中透进来的春风带有一丝凉意，也带来久违的宁静。 为了不破坏掉这种宁静，她故意装睡多坐了一站，避免和王梓晨再来一次扫兴的碰面。今天这种好日子，就不要给自己和别人添堵了。 圣火点燃看完，生日过去，四月份便没有什么值得笑笑分心的事情了。两次月考，她的成绩依旧在中游徘徊，理科三门成绩都不是特别突出。 也是时候认真考虑一下文理分科的事情了。老张一直是个重理轻文的人，所以从来就没想过自己的班里会有想转文的人，也就从未提过高二分科的任何事项。 这是她人生中第一次重大抉择，未来也许会因此走向不同的方向。在自己班里不会有人理解她的纠结，即使是王晴也只会觉得她疯掉了。所以，她只能去找季慕然商量。 “同学你好，请帮我叫一下季慕然好吗？”下午自习课前，她走到二班后门那里拉住一个往外走的女生，请她帮忙叫师父出来。 那个女生像扫描仪一样把笑笑从头到脚扫视一遍，才不情不愿地进去叫人了。 不一会儿，季慕然才不紧不慢地晃悠出来，发现来人是笑笑徒弟，脸上的表情才稍微有了点暖意：“这么久不来看我，我还以为你早就脱离师门了呢。” “哪能啊，一日为师，终生为…友。”笑笑贼兮兮地用眼神瞟了瞟刚才那个女生，“师父你还是这么人见人爱啊，刚才那个女生是你第几号追求者呀？” “不清楚。” “师父你知不知道你这个表情很欠揍。” “那你也不敢揍。” “好吧，你赢了。还是说正事吧，待会儿放学你有事吗？” “大概也许可能没有，视你要说的事情而定。” “我想跟你聊聊文理分科的事。” 季慕然看着郭笑笑认真严肃的表情，也终于收起了玩笑态度，点点头说：“好，放学在楼梯口等你。” 第49章 难忘08（二） 放学后，郭笑笑和季慕然一起去了师大路上的麦当劳，准备边吃边聊。 麦当劳的二楼几乎全是穿着附中校服的学生，这里俨然已经变成了附中的附属自习室。他们两个人挑了一个稍微安静一点的位置，方便谈话。 “师父，你说我是不是真的没有理科天赋啊？”笑笑撕开一包番茄酱，吃一根薯条挤上一点。 季慕然咬了一大口汉堡，点点头“唔”了一声。 “要不要这么直白……那如果我转到了文科，会不会很丢人呢？” “你们女生就是想太多，别人哪有这么多功夫管你啊？顶多有几个闲着没事干的人，闲聊几句就忘掉你这茬了，别把自己看得太重要。” 不得不说，季慕然的话虽然噎得人很不舒服，但是却会很神奇地让你觉得很有道理。 “那你支持我转文吗？” “你想干嘛就干嘛啊，大不了有人说你我就帮你说回去。你不整天说我毒舌，那就毒死他们好了。” 郭笑笑顿时被师父的话感动得稀里哗啦的。她就知道在这个理科至上的环境里，季慕然一定会理解她、支持她的。其实她心中早已有了打算，只不过还需要一个人给她心安理得罢了。 “师父，等我去了文科班一定帮你找个温柔漂亮的美女，相信我！” “省省吧，你的眼光实在是……”季慕然摇摇头。 “什么意思，我的眼光一向比你好好吧？” “就冲你看上王梓晨那小子的事儿，我就觉得你眼光不咋地。” 郭笑笑吓得把手里的番茄酱一下子都挤了出来，喷得哪里都是。季慕然皱着眉头生气地说：“这可是我早上刚换的校服！” “你怎么知道的？！”郭笑笑如临大敌地瞪着他。 “废话，你以为我真是块木头啊，这种事情随便分析一下就得出结论了。初中的时候，我跟王梓晨明明没有很熟，可是他有事没事就爱跑到我这里扯东扯西，总不会是他喜欢我吧。再说你，你跟所有男生都称兄道弟、随便玩闹，可是一碰到王梓晨就脸红结巴，连直视都不敢，肯定有问题啊。” 郭笑笑没想到，自己这个冷面师父居然把自己看得这么透。她以为这个秘密谁都不知道，毕竟连她最好的闺蜜都误会她讨厌王梓晨，季慕然居然能一语道破，简直太可怕。 “你……会帮我保守秘密吧？” “这也算个秘密？”季慕然很是不能理解，“你们俩个不是互相喜欢的吗？直接说破不就好了。” “如果真的有，也是以前了。现在……只是我单方面的暗恋。”郭笑笑低着头，一下一下戳着吸管，声音越来越小。 季慕然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郭笑笑，即使是当年考试失利也没有让她这么自卑和没有自信过。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自信乐观的女生吗？ 他夺下笑笑手里的饮料，严肃地跟她说：“你不止眼光变差了，连自己都丢了。我不会告诉任何人，可是你现在这个妄自菲薄的样子，换谁谁都不会喜欢啊！” 郭笑笑被季慕然突如其来的正经脸吓到了，一时被他骂的不知道该如何反应，只冒出一句：“师父，你竟然用对了成语……” “废话。”季慕然给她一个白眼，“我在说你呢，别扯开话题。” “哦。” “你现在的主要任务是好好学习，在你们班搞出一番成绩，然后才能光荣地踹走物理数学，而不是灰溜溜地逃离理科班。就像你和王……那小子，只要你足够优秀，他不喜欢你那是他有病，不是你的问题明白吗？！”季慕然忽然有了一种怒其不争的亲爹心情，真是心累啊。 “明白。”郭笑笑条件反射地回答他，等她完全消化掉师父的话，又重新回答：“放心师父，我一定会风风光光地离开一班。”她分的清楚现在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晚上回到家，郭笑笑破天荒第一次先拿出物理作业来做，看着眼前那一大堆做功分析图，深深叹了一口气然后握拳小声喊道：“加油！” 下学期的第二次月考放到了五一小长假之后，反正学校是不会让人好好过一个轻松的假期就对了。 郭笑笑为了能多拿几分，甚至放弃了跟爸爸妈妈去海边玩的机会，老老实实蹲在家里做试卷。这一次不考进前五十名都对不起她浪费掉的那顿海鲜大餐！55555 果然多做几道题还是有用处的，至少也能碰上一两道差不多的题目。考完试，从不和人对答案的郭笑笑还有点小期待地凑到别人那里偷听，听到最后的大题跟别人得出来的数字一样时，她差一点就仰天大笑了。 附中老师的批卷速度一向是干脆利落快，说是下周一就能出所有成绩了。周末恰好是母亲节，心里有底的郭笑笑神神秘秘地跟妈妈说：“明天再送你一份大礼，不要太感动哦！” 第二天，郭笑笑很早就到了学校，心情大好的她一边哼着小曲一边擦桌子板凳，把同位吓了一跳，怀疑自己眼睛看到的一切。 可惜老张一直拖到下午上课前才揭晓各个科目的成绩。虽说这次只是个月考，但是却关乎着笑笑有没有动力继续奋斗的命运。听完所有的名次，她只能说：老天待她不薄啊！！！53名，比上一次提高了三十个名次，这意味着下一次她终于可以坐到二班去考试了！！！ 老张却没有她这种兴奋点，跟平时一样平淡无奇地念完了所有人的成绩就离开了，空地方给要上课的语文老师。 整堂语文课，郭笑笑都处在极度兴奋的状态，身体不自觉的想跳舞。可前面就是语文老师，她也只好微弱的摆动几下。 同位戳了她一下，小声说：“你别再晃了，这个教室都被你晃动了。” 郭笑笑吐了吐舌头，好像刚才是感觉到了地面有点震动。看来自己最近吃得太多又坐着不动，吨位上涨得有点严重啊。 下了课，王晴拉她一起去上厕所，可她还有别的事情要做：“Sorry 晴儿，我有急事没法陪你了。” 她急着要去二班告诉师父季慕然这个好消息呢。 季慕然看到她满脸抑制不住的兴奋样子就知道这小妮子肯定考得不错：“徒弟，做人呢一定要低调。” “我哪里不低调了？”郭笑笑眼睛闪亮地看着他，故作神秘地说：“我有个好消息告诉你。” “不就是考试考得不错嘛。” “你怎么知道的？” “你满脸写的都是：我考得特别好，快来夸奖我。” “有吗？”郭笑笑摸了摸自己的脸，自己表现的这么明显呀。 这份明显的快乐一直保持到下午放学回家，她把成绩条小心折好放到笔袋里准备在晚饭的时候给家里人送上一份大礼。 她刚一进家门还没换拖鞋就冲着姥姥姥爷嚷嚷：“我回来啦！” “嘘！”坐在沙发上的姥爷居然让她安静，指指电视上的新闻说：“别说话，都听不见电视里说什么了。” 这是什么重要新闻？连他宝贝外孙女都不搭理了。 郭笑笑郁闷地“哦”了一句，噘着嘴换拖鞋，耳朵里却听到了一则突发新闻播报的声音。 “据国家地震台网最新消息，北京时间今天下午14点28分，在四川汶川县北纬31度、东经103度发生7.8级地震。地震发生后，□□总书记立刻作出重要指示......” 紧接着就是记者在成都采访的画面，街心花园、楼房、电线都在晃动，有些房屋还有很大的裂缝，各单位都在组织市民疏散到空旷地区，机场都关闭了。 这是郭笑笑第一次见到地震的场景，她默默地坐到姥姥姥爷身边，跟他们一起关注着电视里的画面。姥爷叹了口气，跟姥姥说：“这可不亚于咱们当年那场唐山大地震啊。” 姥姥也说：“是呀，不知道这次又要死多少人了。中午两点多，估计好多人还在睡着就被压在里面出不来了。” 新闻里的记者还无法进入灾区，所以伤亡人数等详细情况都无法得知。一直到晚上写完作业，电视上的滚动新闻还没有更新。 那个时候，郭笑笑和其他人一样，都不知道这场罕见的天灾居然会成为全体国人的伤痛，给他们这一代人留下永远无法抹去的记忆。 到了地震发生后的第二天，郭笑笑上微机课时网页上铺天盖地的全是救灾的消息。央视中断了所有的日常节目，连续直播当地的最新情况；□□第一时间奔赴灾区，安排救援工作；全国各地的人们也都动员起来，捐钱献血，目的地都是汶川。 同学们之间讨论的话题全都是如何应对地震的，有的说往楼上跑，有的说直接跳窗户，还有的说必须随身携带牛奶以防饿死的。郭笑笑觉得最后一种说法很有道理，于是从来不喝牛奶的她天天带一盒奶放在书包里，有备无患嘛。 周三课间操的时候，附中的全体师生也都按照提前准备好的环节，集合在小广场为灾区捐款。捐款完毕，大家集体为死难的同胞默哀一分钟。 一分钟不算长也不算短，可是这一次确实大部分人人生中的第一次静默哀悼的60秒钟。 郭笑笑不知道大家都在这一分钟里想了什么，应该都像她一样感慨万分吧。其实，何止是感慨万分，2008年注定是让他们刻骨铭心的一年，从年初的南方暴雪到三月的打砸抢事件，再到现在的大地震，真是多灾多难的一年。 她一想到电视上那一幅幅血淋淋的场景，就觉得人真的太渺小了。现在，她不期望自己有多好的成绩，也不期望能出多大风头了，只要她爱的人都平安健康地活着就好了。 王梓晨，你也是。 我们都活着，就是最大的幸运。 第50章 难忘08（三） 此时，距离北京奥运会开幕式还有86天。 这可能也是2008年唯一的光明和希望了。 虽然这种天灾谁也不愿意碰到，但是郭笑笑却十分喜欢这种大家团结在一起干同一件事的感觉。每每看到电视上那些英勇的官兵或者伟大的普通人在现场的故事画面，她都会热血沸腾、鸡皮疙瘩从尾椎一路传到头顶，恨不得也冲到汶川去。 可惜她还不满18岁，又是个女孩子，所以爸爸单位有去灾区当志愿者的叔叔们说什么也不带着她一块去。 真是讨厌的年纪，17岁未成年，连奥运会志愿者也不够资格。可是又不是12.3岁的小女孩，懵懂无忧，该有的烦恼一个也不少。 国家颁布“禁娱令”，一切与救灾无关的节目都停播了，连网页都是一片黑白。这倒是给学生们一个安心学习的环境，似乎在看到那些死去的抱着书本的尸体时才会知道能好好看一本书是多么奢侈的一件事。 日子无论如何都得继续，只要地球在转，人类就不会停下前行的脚步。 老张终于还是松口谈到了下学期文理分科的事情，尽管他信心满满地不相信会有学生离开他教的实验班，可是郭笑笑已经听到了好几个同学跟她一样想转文的消息，其中还有让郭笑笑感到很吃惊的高阳。 人多力量大，救灾中的道理在去跟老张摊牌的事情上依然适用。郭笑笑他们几个想转文的同学偷偷商量后，决定集体去数学办公室找老张要分科意向表。 王晴特别不希望郭笑笑离开，抓住机会就想劝笑笑别走。 周二下午的体育课，她们俩跟原来一样挽着胳膊压操场，王晴又一次旧话重提：“笑笑，你怎么就忍心留我一个人呢？” “哪有。你这么受欢迎，我走了你还可以跟韩子琪她们几个玩啊。” “可是她们都没有你这么好玩。。。” “是没有我这么任你欺负吧？” “嗯。。。哈哈，不要这么直白嘛。” “切，我就知道。” “开玩笑啦，你看她们几个人整天在那里嘟囔什么四爷党、十三爷党的，也不知道那种穿越玛丽苏文有什么好看的？我跟她们都没话说。” “确实，很少人会喜欢你的马尔福呀，银发帅哥还是比较小众。” “你为什么非去文科班不可呢？现在你的成绩也挺好的，老张也没有原来这么变态了，咱们一起走到高考多好呀。” 郭笑笑知道，像王晴这种立志做居里夫人第二的女生是永远不会理解文科之美，更不会觉得学文会有什么好前途的。所以笑笑也不再试图说服她，只说：“因为那里有我喜欢的帅哥啊～” 似乎这个理由比其他的正常理由更加能让王晴信服，她捏捏笑笑的肉肉手：“我就知道你是冲着那些体育生帅哥去的！小花痴～” 笑笑吐了吐舌头，不置可否。因为这确实是她一直没有告诉过任何人的理由之一，文科班里会包括所有的体育生，不出意外王梓晨是肯定会去文科班的。这样，她就能离他更近了。 “唉！想什么呢，这么入神？”王晴轻轻撞了笑笑一下，“别忘了今天下午放了学，咱们一起去中心医院啊！” “安啦，我早就准备好东西了。”之前他们班的十个同学一起报名晚报的爱心活动，去中心医院看望从灾区转来的孩子们，所以郭笑笑和王晴两个人早就商量好了各自要拿的东西。王晴家是教室家庭，所以她拿的是家里最多的书籍。郭笑笑拿的则是玩偶，根据她个人和哄亲戚家孩子的经验，小孩子抱着玩偶的时候最有安全感了。 下午放学后，几个男生女生抱着自己带的礼物一起往中心医院走去。中心医院就在师大的南门对面，所以他们很快就走到了。进了医院，在工作人员的指挥下，他们分别进了不同的病房看望病人。 笑笑和王晴见到的是这批幸存者中年纪最小的孩子，是个7岁的小男孩。他在地震中受了伤，爷爷奶奶都没有被救出来，所以在病情稳定后被转移到了省城，他的爸爸妈妈正好在这里打工。 尽管在来之前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是自以为看多了电视报道已经有免疫力的郭笑笑，在看到那个躺在病床上缠着很多绷带、还少了一条腿的孩子时，还是受到了冲击。 她想到去年被车蹭到时都疼的要命，这个男孩可是被水泥钢筋砸到的呀，现在还被截了肢，他该有多疼。 看到她们几个穿着校服拿着东西的学生进来，男孩的父母赶紧起身招呼她们坐。笑笑她们直摆手说“不用不用”，然后把自己带的礼物掏出来送给他们。 郭笑笑拿着自己带的□□熊，走到男孩的病床边，轻轻放到他的枕头旁，柔声道：“小弟弟，这是送给你的礼物，希望你喜欢。” 小男孩看了她和□□熊一眼，就转过头去了，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谢谢谢谢！”男孩妈妈连忙走过来道谢，满脸歉意地跟郭笑笑说：“这娃儿从家里出来就没怎么说过话，所以你莫怪他。前几天还老是哭，今天没哭就已经万幸喽。” “没关系，阿姨。”郭笑笑又看向男孩，小小年纪就失去至亲和一条腿，能撑到现在已是不易。她很想说点什么去安慰他、鼓励他，可是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因为说什么都显得特别苍白无力。 站着说话的人是肯定体会不到腰疼的痛苦，这种心里和身体的双重伤痛只有自己能救赎自己。 “你可以把这只小熊当成你的好朋友，它能听懂你说话，它永远都不会离开你。”笑笑给男孩留下一张纸条藏到了□□熊下面，但愿以后他能看懂。 等他们一行人出来，天色已黑，把每个人的心思都淹没在黑暗中，无法看清。但是郭笑笑能从这种沉默的气氛中体会到，大家应该都跟她一样感触良多。 郭笑笑和其他人的家都不是一个方向，所以同他们告别后自己一个人往北走，去车站坐车。 一路向北，经过师大的校园时人还特别多，但是附中附近的小路上的人却越来越少。郭笑笑怕黑的弱点又一次暴露了，她急匆匆地朝着公交车站走，边走还边四周张望，生怕有人跟踪。 好不容易走到了车站前，郭笑笑刚想放松一下喘口气，却被站牌后那个树丛里站着的一个黑影给吓得半死。 迎着灯光能看清那个人的长相，郭笑笑觉得他长得特别像《今日说法》里的罪犯，一个光头彪形大汉，眼神就不带善意。 整个车站除了她和这个疑似坏蛋的男人以外还有一个卖报纸的大爷，恰好今天她还没带手机，这万一真是出了什么事她要怎么办呢？！ 报警没有手机，打也打不过，求救也没人…… 她忽然想起了王梓晨，平时还不想跟他坐同一辆车，现在好了吧，没人能救你了…… 难道人在极度惶恐的情况下就会出现幻觉吗？为什么她好像看到了王梓晨正一步一步靠近她呢？ 郭笑笑使劲揉了揉眼睛，摇摇头再次睁大眼看过去，天啊！！！真的是他！！！ 王梓晨和队友今天训练结束得晚了些，又被教练叫住打扫更衣室，所以到了这个点才回家。他和另外一个队友本来想打车回去的，结果走到车站却看到一个像是郭笑笑的人，于是不自觉地就继续往前走过去了。 他本来以为两个人又要装作陌生人，可没曾想到郭笑笑居然用小鹿一样的无辜眼神一直盯着他看，怎么感觉她要哭出来了呢？ 王梓晨疑惑的转移开跟她对视两秒的视线，看到了阴影中一个长得很像坏人的男人时，他瞬间就明白过来了。原来，郭黑黑是被吓到了呀。 他无奈地笑了笑，转而又觉得有些高兴。被人需要的感觉还挺不错的。 郭笑笑此时也顾不上那些乱七八糟的小心思了，快步往王梓晨那里走过去。你可千万别躲开啊，郭笑笑在心里默默请求着。 好在这个时候公交车来了，郭笑笑以最快的速度打卡上了车，一溜烟往后排座位走去坐下。 王梓晨看了一眼那个男人，抢在他前面拉着队友上了车。两个大男生自然的聊着天，边聊边往后面走，最终停在了郭笑笑坐的位置旁边。 郭笑笑没敢抬头，但是两个一米八的男生站在旁边拉着扶手的样子就像一道围墙，把自己和外面的人隔离开，让她慢慢地安下心来。 他们谁都没有跟对方说话，可是只要有人看看两个人的脸，就会发现他和她同时扬起的嘴角，泄露出心底相同的秘密。 夜深，月明。 车窗外吹进来的风，已经有些夏天的暖热，还有蔷薇花的香气。 作者有话要说： 为九寨沟祈福！！！没想到昨晚刚更新完，就看到了四川又一次地震的消息。。。希望这次不会再有这么多逝去的生命。 第51章 意外 几天以后，郭笑笑把分科志愿书交到了老张办公室。 从进去到放下到出来，她没有和老张对视一眼，生怕被他揪住，在转文的路上发生什么变故。 还好还好，看来自己还真的是像季慕然说的那样高估了自己的重要性。心中的大石放下，郭笑笑觉得视线范围里的一切都是那么新鲜有生机。 进去附中将近一年了，她终于又发现了蓝底白条校服的美丽。在水中憋气憋久了，是时候上岸大口呼吸自由的空气了。 期末考试进行到最后一天，因为她自己的东西早就收拾好拿回家，所以郭笑笑没有回一班，她唯一需要告别的只有王晴。交完卷她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到学校门口等王晴一起去看电影。王晴要和别的同学对答案，出来的时候学校里已经几乎没有人了。 “Sorry笑笑，我们在讨论数学最后两个大题呢，忘了看表。你等很久了吧？” “是呀，你看看我的脸有没有更像非洲兄弟了。” “哈哈，差的远呢。不过为了弥补你，我请你喝蜂蜜柠檬，美白哦～～” 两个女孩子有说有笑地往小吃街走去，正是放暑假前的日子，所以无论是中学生还是大学生都挤在这条小小的街道上进行考完试的狂欢。 她们两个吃完喝完就去附近的电影院买票，看最近一场的《赤壁》。 “你说金城武和梁朝伟哪个更帅？”王晴指着影院的电影大海报问郭笑笑。 郭笑笑思考了一会儿：“金城武是俊美，飘逸；梁朝伟是英俊，忧郁。” “呦呦呦，真不愧是要去学文的，这么多词语。可你还是没回答我的问题。” “嗯……梁朝伟，因为喜欢他的眼睛。” 可惜那部电影最红的并不是这对史上最帅的瑜亮CP，而是让人跳戏的“萌萌，站起来”。 郭笑笑和王晴一直到看完电影出来，都在为了志玲姐姐的话笑个不停。 “我们可能一辈子说话都没办法这么嗲了。对了，咱们下下周那个传递火炬你还来吗？”王晴在问学校组织高一集体去当奥运火炬传递观众的事情，因为是以班为单位，所以不确定要去文科班的郭笑笑还会不会跟他们一起去。 “必须去啊，这么重要的事情我会错过吗？！”在笑笑心里盼了七年的大事，无论面对老张他们有多尴尬，她都得硬着头皮去参加。 附中和其它几个中学的师生们被安排在了火炬传递那条路线的中段位置，奇数班在南侧，偶数班在北侧。 尽管火炬传递开始的时间是早上八点，可郭笑笑他们被要求六点半就要统一换上黄色LogoT恤到达指定场地，所以她五点就爬了起来，连闹钟都不用。 “笑笑，这里！”王晴早早地就到了一班站的地方，郭笑笑到达时她已经占据了第一排警戒线的位置。 “不好意思，让一下，借个光。”郭笑笑护着姥姥早起做好打包的早点，穿过乌泱泱的人群向王晴挤过去。“喏，给你的。” “爱死你了！”王晴拿出一个白吉馍加烤肉片就开始大口往里塞，一看就是饿坏了。 “不用爱我，是我姥姥做的。你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嗯嗯，”王晴嘴巴里嚼着东西含糊不清地回她，“那帮我跟姥姥转达我的爱意。” 郭笑笑点点头，也拿出一个饼来吃。这个烤肉可是她的最爱，就在她把嘴巴撑到最大，准备咽下最后一点饼和肉时，忽然发现马路对面举牌子的人居然是王梓晨！ 只有更囧，没有最囧。 她现在这个狮子大开口的样子一定全被他看到了，完了完了，怎么刚才没发现对面是十班的牌子呢？！ “你刚才怎么没告诉我对面是十班啊？”郭笑笑合上嘴巴，用咬牙缝的声音问王晴。 “我也不知道你想知道啊。”王晴一脸问号，“十班怎么了？” “好吧……没事儿，就是我刚才的吃相太丑了……” “你不是整天这样吃饭么？今天这是怎么了，难不成……”王晴眯起眼睛，看向对面，“十班有你的暗恋对象？” “哪有，你胡说什么。我就是看对面帅哥挺多的，想给人家留下我的淑女形象。” “哈哈哈，这么远你都能看到对面有很多帅哥，不愧是帅哥搜索仪。安啦，听说他们那些班里长得帅点的，都有女朋友了，不会看上咱们的。” “你怎么知道的？” “小饭桌的人说的啊，喏，就对面那几个举牌子的，全部都有女朋友。而且据说还都是志玲姐姐那个类型的，又白又瘦又高。” 这么说来，王梓晨也有女朋友了。 郭笑笑丝毫不怀疑王晴的话，一是因为她小饭桌的那些朋友的确有十班的学生，二是因为王梓晨这样长得招摇又招小姑娘喜欢的人没有女朋友才奇怪吧。 尽管附中和其它学校一样严禁早恋，但是管理上一直比较松，所以郭笑笑早就对大街上和校园角落里那些小情侣见怪不怪了。只是，她还从来没想过有一天她可能会碰到王梓晨和别的女生亲密。 “唉唉唉！火炬手来了！”王晴尖叫着打断了郭笑笑的胡思乱想，他们这个位置的火炬手已经到位。 他像是一名军人，举着“祥云”火炬笔直地站在马路中央，原地转圈挥手，让围观的群众方便拍照。 郭笑笑赶紧拿起挂在脖子上的数码相机，“咔咔咔”一通拍，又拉着王晴转过身来，把人家火炬手当背景，伸长胳膊自拍了好几张。 中午回到家，她连饭都顾不上吃就把相机连到电脑上，想检查检查早上拍的所有照片。 从时间间隔最近的火炬手举着点燃的火炬跑过她们面前的几张，到传递圣火，再到她和王晴的自拍，一张张翻过去又好像重新回到上午那激动的一个小时了。 她调出几张最满意的放大看，发现她和王晴的一张自拍照里居然把对面的王梓晨也照进去了。虽然只是一个很小很模糊的面孔，但这还是她手里唯一的他的照片。 郭笑笑回头看了看房间门，关的紧紧的应该不会有人进来。她像电影里的商业间谍似的，小心翼翼地用画图工具把王梓晨的那部分截下来，另存为到一个保密文件夹里。这样，就不会有人发现了。 奥运会的脚步随着火炬传递也越来越近了。 2008年8月8日，一个所有人中国人都不会忘记的日子，北京奥运会终于开幕了。在经历过天灾人祸之后，这场全球瞩目的盛会显得尤为珍贵。 看着电视里那个小姑娘带领全场高唱《我的祖国》的画面和高高飘扬的五星红旗，郭笑笑也站了起来跟着她一起边唱边哭。谁让她的眼泪跟爱国心成反比呢。 她眼前浮现过这半年多发生的种种一切，无论是困难还是感动，都一起挺过来了不是吗？ 爸爸看着电视机前一边抹泪一边叫唤的女儿，哭笑不得地跟自己的岳父开玩笑：“爸，笑笑这爱哭的特点可真随您，看个升旗都能哭成这样。哎，您就别再哭了呀！” 姥爷拿着手绢使劲擤了擤鼻涕，说：“随我多好，你们都不知道，几十年前谁能想到咱们中国人还有这么扬眉吐气的一天啊！要是我那个老班长能看到这一幕就好了啊，就好了啊……”说着说着，眼泪又冒了出来。 姥姥见状推了老伴一把：“你这都多大岁数的人了，亏你还当过兵，动不动就哭，也不嫌丢人。” 爸爸和妈妈对视一眼，偷偷笑着点点头，表示赞同。 可郭笑笑就不乐意了：“你们才是冷血动物呢，我跟我姥爷那是性情中人！” “那你要是看到这个，不会晕过去吧？”妈妈给爸爸递个眼色，后者收到信号，连忙从背后拿出一个东西，递给郭笑笑。 笑笑接过来一看，瞬间尖叫着跳了起来：“啊！！！！！！！这是，这是，这是真的假的啊？！” “当然是真的，这可是你老爸我托北京的老同学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买到的，你还怀疑它是假的？”爸爸一脸得意的样子，他递给女儿的正是奥运会田径比赛预赛的门票。 要知道这可是刘翔一定会出现的一场比赛啊！ “老爸！”郭笑笑激动地跨过身旁的妈妈和姥姥，冲向爸爸坐的小沙发，大力拍了他肩膀一下：“我宣布，从今天起，你就是我偶像了！仅次于周总理、刘翔、仔仔和燕姿。” “才第五名？”爸爸的脸立刻耷拉下来，说：“那你把票还给我。”说着就要把票抢过来。 “别啊！”郭笑笑退后一步，抓着手里的票往卧室跑去，边跑边说：“送出去的票，泼出去的水。” 她进屋后赶紧把票藏到日记本里夹起来，生怕爸爸又变卦。 可惜到最后，变卦的不是别人却是刘翔自己。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刘翔在试跨栏的时候就伤痛难忍，退赛了。 提前一天赶到北京的郭笑笑坐在鸟巢的最上面一层，带着望远镜看着镜头里那个模糊却又熟悉的人，心里又失望又担心。周围的几万观众都是冲着他来的，现在只剩一片嘘声。 郭笑笑听到后，反而没了失望之情，她打抱不平的天性又冒了出来。她冲着前面的观众大吼：“他受伤了你们没看到吗？！凭什么嘘他？！” 一个男的站起来回头跟她喊：“小姑娘，你太幼稚了，他那是演戏呢。知道自己不能拿冠军，就用受伤来逃避呢。” “你胡说！”郭笑笑急得直跺脚，恨不得跑到前面去跟他干一架。旁边的妈妈赶紧拉住她训她多事，把她拽出了体育场。 回到宾馆，她还是愤愤不平，找到宾馆的电脑上网登陆自己的博客，噼里啪啦写了一大篇文章来为刘翔鸣不平。 等她写完，感觉整个身体都被掏空了，肚子也咕噜噜叫起来。北京的夏夜还是这么火热，可是郭笑笑却只觉得这场意外让她浑身冰冷。 人心如此易变，怎能不叫她心寒？ 第52章 飙戏 为了一个不认识自己的人在网上跟别人争斗，这种事情也许就只有十七岁的郭笑笑能做得出来了。 几年后，当网上的人们开始为08年的刘翔翻案时，20多岁的郭笑笑已经可以一笑而过了。 可谁说年少时幼稚的真实不是一种不能复制重来的可贵呢？就像高二开学的那天，郭笑笑在看到王梓晨他们足球队的男生踏进自己的新教室时，那张可以媲美《呐喊》的惊讶脸。 “怎么了？你认识他们？”问郭笑笑的是她刚刚在看分班名单时才认识的女生欧阳梦。 郭笑笑下意识地点点头，又迅速摇了摇头：“不，不认识。”王梓晨他肯定也是希望自己装作不认识他的吧。 尽管之前她曾经幻想过，到了文科班会跟王梓晨碰面，可是她也从未把这种同班的情况当过真。暑假里，她曾经在某一部网络小说里看到这么一句话：“上辈子的千百次回眸才能换来今生的一次擦肩。”照这么说来，他们两个上辈子可能脖子都给扭变形了吧。 郭笑笑今天穿的是附中的夏季校服，棕色格子领的白色polo衫，下面本来是配套的棕色格子裙裤，可是却被大部分以穿裙子为羞耻的高中女生换成了黑色的制服裤子或者蓝色的秋季校服裤子。所以，她在一堆白衣少女中并不显眼，更谈不上让刚进来的这些体育帅哥记住她了。 王梓晨一开始也确实没有看到这个老同学，他挎着运动背包和队友们正在凹造型中，他们球队的出场方式那是一定要闪亮无比的！ 可当他走到郭笑笑坐着的中间那排时，忽然很后悔刚才那特别傻x的样子了，有谁能告诉他为什么郭笑笑会在这里看嘛？！ 不过他还是尽力维持了表面的淡定，快步走过她的位置，坐到了教室最后面。 倒是靳大勇看到郭笑笑后，很开心地跟她招招手。郭笑笑也冲他点头微笑，不去看他前面走过去的那个人。 本来只是稍微有点声响的教室，因为球队男生们的到来瞬间变得异常热闹，女生当然是都在小声探讨新班级有几个帅哥，男生当然是胡打乱闹干什么的都有。看来，暑假的余温还需要好久才能散去。 “没想到，咱们班居然来的是足球队！老天爷真眷顾我呀！”欧阳梦满足的感叹道。 “为什么？里面有你喜欢的男生？”郭笑笑问她。 “不是。”欧阳梦笑着回答，“因为我是铁杆球迷，这下不用着急放学去看他们训练了，平时上体育课都能看到，多好的福利啊～～” “哇塞！”郭笑笑一听徐冉说她是球迷，感觉遇到了知音，激动地拍拍她的手，“太巧了！我也是球迷！” “真的吗？”欧阳梦的眼睛也亮了起来。 “如假包换！我还是第一次碰到跟我一个性别的球迷呢，太神奇了～～” “是呀，好神奇！我原来的女同学都没有喜欢看球的，这下好了，以后咱俩可以一起看球去了～～” “没问题～～”郭笑笑十分开心，本来以为来到新班级还是会跟高一的时候一样需要很久才能适应，没想到第一天就遇到一个女球迷，简直是另一个惊喜。 欧阳梦是一个性格温和、人缘极好的女生，而且她跟这个班的好多同学原本就认识，所以郭笑笑很快就了解到了许多情报。 他们这一级的文科班一共有六个，五个在本校，另外一个在分校。每一个文科班都平均分配了一些艺术特长生和一只体育特长生队伍，像郭笑笑在的16班被安排的是足球队，隔壁的15班和17班分别是男子篮球队和田径队。 “所以我说这是老天爷眷顾我嘛～五分之一的概率就让我给碰到了，哈哈。”欧阳梦高兴地嘴巴都快咧成半圆了。 郭笑笑也受到她的感染，不由自主地替她高兴。也许老天爷也是眷顾她的，给了她一个还能再次见到故人的机会。 “班主任来了！”有人在教室门口喊了一句，喧闹的教室很快就安静了下来。 郭笑笑也端正身子坐好，盯着门口的方向看。很快，一个五官俊朗的男老师走进了16班的教室。 “你们好，我是你们的班主任兼数学老师，覃东。第一次带文科班，不足之处大家多多包涵。”说话语速不快不慢，字正腔圆，声音也特别有磁性。 这位有着成熟男性魅力的覃老师自然赢得了所有女生的热烈掌声，郭笑笑甚至发现了前排一个女生盯着人家老师笑得花枝乱坠，也太可爱了吧。 覃老师微笑着示意大家可以停下掌声，听他继续讲话了：“谢谢。首先我们要先安排一下班委和课代表，鉴于大家彼此都不太熟悉，所以由我来定班长和团支书，其他的职务大家毛遂自荐吧。” 难道说附中的数学老师都是一个大学教授教出来的，怎么选班委的方法都是毛遂自荐这么随性？郭笑笑在心里暗暗希望，只要别跟老张一样BT就好。 “我看了一下大家的档案，选出了两个比较合适的人选。王梓晨？” “到！”正在后排偷玩手机的王梓晨突然被点到名字，稀里糊涂地连忙站起来答到。面对旁边队友的疑问，他也只能伸出两只手向上耸耸肩，表示自己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郭笑笑？” 偷偷跟着大家一起往后瞄的女生被老师叫了名字，像做坏事被人抓包似的吓了一跳，一时没反应过来，只能愣愣地回头看向老师。 “哪一位是郭笑笑同学，请站起来。”覃老师又重复问了一遍。 “我是。”郭笑笑被欧阳梦碰了一下，才磨磨蹭蹭地举手站了起来。 “哦，好的。你们两个从今天起就是咱们班的班长和团支书了，男生当班长，女生是团支书，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嘛。”覃老师自以为是地幽了一把默，可郭笑笑心里却是冷汗直流，只能回给他一个干巴巴的笑容。 覃东的想法很简单，王梓晨是足球队里学习成绩最好的一个学生，所以让他当班长就可以管理好这些桀骜不驯的体育特长生了。而郭笑笑是实验班出来的女生，无论是学习还是课外活动她都是成绩突出，当团支书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可覃老师和所有同学，哦不，应该是除了靳大勇以外的所有同学都不知道，现在这个情况发生在郭笑笑和王梓晨身上才是最不正常的。 当了一年多最熟悉的陌生人，现在突然被要求要精诚合作、团结互助，这个玩笑开得有点太大了。 正当郭笑笑犹豫着要不要拒绝老师这个提议时，王梓晨却很干脆地回答：“没问题，老师，你就把心放到肚子里，我一定会和团支书同学好好配合的！是吧，这位女同学？” 女同学？！郭笑笑心里有一万个问号加感叹号飘过，这个人看来是真的要在全班面前演一场初遇和谐的大戏了。好，那她就奉陪到底。 于是郭笑笑换上一副温柔可人的笑容，分别冲覃老师和后面的王梓晨点头说“是”。 “嗯，那你们俩先坐下吧，待会儿散会后跟我到办公室去一趟。那我们接着来，我先念职位，想当的同学举手示意一下，然后到黑板上写下你们的名字。纪律委员？……”不到半个小时，所有班委的名字就布满了整个黑板。 跟郭笑笑分到同一个班的高阳当选了学习委员，欧阳梦当上了宣传委员，那个刚才被郭笑笑注意到笑得很可爱的女生叫苏筱沫，当上了卫生委员。最出乎郭笑笑意料的是，靳大勇居然成为了纪律委员。 郭笑笑和后面那群男生一样哈哈大笑，因为他们都知道靳大勇能把自己管好就是最大的胜利了。 覃老师对座位的安排倒是跟老张完全不一样，他让大家把自己最想做同位的人名发到他新建的班级邮箱。他会把个人意愿当做百分之八十的参考来排位的，剩下的就根据高矮个等特殊情况来稍作调整。以后还会以列为单位，每两周往西侧换一次位置。 郭笑笑心里顿时对这个覃老师充满了好感，忘记了刚才让她尴尬无比的安排。因为这还是她头一回见到让学生自由选择同位的老师，她那颗被言情小说浸泡的头脑又开始联想起各种同桌的你的故事情节了。 “周一早上七点二十，我会准时到班里，在我后面进来的同学就等着让我好好记一下你们的名字吧。行了，没什么事儿就散会。”覃老师话音一落，教室又热闹了起来，他只好高声喊道：“班长和团支书跟我出来一下！” 郭笑笑知道，该来的躲也躲不掉。欧阳梦见她一脸惆怅纠结的模样，以为她是担心当团支书影响学习，安慰说：“没事儿，我们原来的团支书都是闲职，干活的都是班长。我看那个男生还挺阳光的，不是那种不负责的人。你放心的去，我在这儿等你一起走。” “好。”郭笑笑被欧阳梦暖心的话感动到了，虽然她误解了自己不想去的原因，但是她能等一个不熟的人完全戳中了自己的心窝。 那就快去快回吧，不能让人家等太久。 等郭笑笑出去时，看到王梓晨跟覃老师已经走到走廊尽头了，于是赶紧跑步跟上。 到了办公室，他们两个人并排站在覃老师桌子前，听他说班里的情况和他对两个人的要求。 郭笑笑本来有点心烦意乱的，可是看到王梓晨在一旁时不时点点头听得很认真的样子，她就觉得自己真没用，赶紧集中精力记下覃老师的几点要求。 “我就先讲这些吧，等下周一班会时我再集体重点强调一下。你们两个我可是很老好的，一定要好好合作，不要让我失望。”覃老师微笑着跟两个学生说。 “我办事儿，您放心！”王梓晨又开始嬉皮笑脸了。 郭笑笑则是腼腆地点点头：“好的，覃老师。” 王梓晨在前面先出了办公室，郭笑笑跟在他身后。一出门，王梓晨忽然停下来，转身对郭笑笑说：“覃老师刚才说的你都记住了吧，那就全权交给你了。” 郭笑笑睁大眼睛反问道：“那你呢？你才是班长啊。” “可是……”王梓晨倒退着往后走，坏笑着说：“我一句也没听进去！” “你！”果然是太久没跟他在一起了，郭笑笑差点就忘了王梓晨是一个多么厚脸皮的人。 原来他刚才在办公室都是演出来的认真听讲，真应该给他一座奥斯卡了。 第53章 冰释 郁闷的郭笑笑一路上都在碎碎念，一直念到进入教室看到了欧阳梦才停止。 “Sorry，欧阳，让你等了这么久，班里都没人了。”郭笑笑赶紧跑回位置上拿书包，抱歉地跟欧阳梦说：“咱们走吧，我请你喝珍珠奶茶。” 两个人锁上教室门，聊着天往校外走去。聊天中，郭笑笑才发现她和欧阳梦都是坐同一个路线的公交车回家，只不过欧阳梦要比她早一站下车。 “天呐！为什么我之前都没见过你呢？”郭笑笑对多了个同行的伙伴感到十分惊喜。 “可是我见过你，哈哈。”欧阳梦眨眨眼，“你经常坐在2路公交车的后车厢，对吧？” 郭笑笑的眼睛睁得更大了：“对！” “我每次上车都能看到你在座位上要么闭着眼睛睡觉，要么一直看着窗外，所以你对我没印象也很正常啦。” “哎呦喂~”郭笑笑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我这个人就是有这个毛病，不习惯跟陌生人接触 ，所以一上车就装睡。” “哈哈，原来你不是瞌睡虫啊。那就好，以后我们两个可以做个伴了。” “是呀，真是太好了！”郭笑笑已经很久没有跟别人一起上过学了，上一次可能都要追溯到小学跟聂雯雯和杨慧子她们一起的时候了。 想到聂雯雯，郭笑笑忽然记起马上就要到她的生日了。不论雯子能不能看到，她还是想在QQ和邮箱里给她发一封祝福信。 回到家里，她立刻打开电脑登陆上QQ，在邮箱里选了一个好看的明信片，准备给聂雯雯写信。 她两只手放到键盘上，怔了一会儿，先打上了“雯子：”三个字符，然后就停住了动作。 到底要写些什么呢？要怎么弥补这一年多的空缺呢？她想了很久，打了又删，删了又打，最终还是决定不要长篇大论，短小精悍些最好。 “雯子： 生日快乐！ 有多久没这样叫你了呢？快2年了吧。过得还像原来一样快乐吗？我一直在上你的空间、给你打电话，虽然后来上不去了也打不通电话，但我一直在想你。希望你永远快乐！ 你的笑笑” 郭笑笑反复读了几遍，确认无误后忐忑地点了发送键。但愿她能收到这封明信片吧。 开学第一天的升旗仪式上，校长讲话时先自夸了一下上一届高三高考包括一个文科状元和几十个211、985的保送生的各种好成绩，然后又宣布了刚刚被清华北大提前录取保送的学生名单。郭笑笑站在队伍里正打着哈欠，忽然听到校长念到了她之前的学霸同位眼镜男的名字，瞬间清醒了不少。她悄悄跟旁边的欧阳梦说：“听到了吗？刚才校长念的是我高一的第一任同位诶！” “是嘛，这么厉害！才刚刚高二就被清华录取了，这以后的两年都不用来上学了吧？” “不上学多无聊啊。”不过郭笑笑想到眼镜男那社交障碍的性格，又觉得可能不来上学对他来说也是件好事。 升旗仪式结束后，覃老师在门口贴上了他打印出来的一份座位表，让大家现在就按照这上面的安排搬东西。 郭笑笑和欧阳梦如愿以偿地坐到了一起，她们两个人的位置在第四排靠近走廊那侧的窗户下面。高阳和另外一个从2班转来的女生陈爽坐在她们后面，苏筱沫和一个短发女生李晓霞坐在她们的左侧，而王梓晨这些大高个们则坐在了最后一排。 而对于和座位表贴在一起的新学期课程表，郭笑笑只有一个感觉，那就是不愧是文科班啊！ 一周只有一节物理、化学和生物，政史地和语数外平分了除了两节体育课以外的所有课时。本来郭笑笑还挺高兴终于可以摆脱物理这个大麻烦的，可是当她看到教他们的物理老师时，竟然有点后悔了。 原因很简单，这个物理老师也太帅了吧！声音也太有磁性了吧！性格也太温柔了吧！ 迅速超越班主任覃老师，占领16班女心的是一个三十岁出头、戴着眼镜、文质彬彬的帅哥老师，名叫赵峻。当他穿着银灰色短袖衬衣、深灰色直筒西装裤、黑色皮鞋走进16班教室时，瞬间就响起了女孩子们的惊呼声。 高阳不服气地小声嘀咕“小白脸”，被郭笑笑和欧阳梦正好听到，两个女生同时回头瞪他说：“你这是嫉妒～～” 后来，郭笑笑听到苏筱沫这个资深帅哥鉴定家对赵峻的评价后，觉得十分贴切：“犹如一阵春风涤荡了物理的无聊之气。” 上课时，郭笑笑托着腮看他的背影，心里不禁感叹，如果自己的入门物理老师是赵峻的话，估计现在获得物理竞赛奖状的就有她了。 想着想着，她发现自己好久都没去看望过小学班主任李老师了，那可真的是把自己带进正途的恩师啊。刚好下周一就是教师节，她得买点礼物回和平一小看看李老师去。 那……要不要问问王梓晨和靳大勇呢？问问他们两个有没有时间跟她一起去。 可是现在问，王梓晨肯定会反问她为什么去年不叫他们，为什么中考后放他鸽子这种问题吧。郭笑笑现在还没有勇气去直视这些问题，胆小怯弱的她还是决定下周一自己回母校。 10号中午，郭笑笑回家吃完午饭就拿着自己准备好的礼物出门了。到了和平一小门口，她那突兀的高中校服和门口等着开门的小学生们格格不入，被看门大爷拦住后好一番盘问。最后还是打电话找到李老师，才放笑笑进去。 已经有三年多没进过小学校园了，郭笑笑细细的观察着学校的每一处角落，那些美好的童年时光就在眼前不断重现，那些嬉笑怒骂的声音就在耳旁响起，仿佛自己和他们从未离开过这里。 “郭笑笑？”一个熟悉的女声在前方响起，把郭笑笑拉回现实。 郭笑笑一看，正是李玉老师:“李老师！”她笑着跑过去，认认真真跟老师敬了个礼，“老师好！” “哈哈，你这个小丫头，都高中生了还敬什么少先队礼。” “习惯了嘛，看到您就不自觉地举起右手了。”郭笑笑吐吐舌头，不好意思地回答老师。 “不错，该让我现在教的那些孩子好好看看，他们的师姐多有礼貌。” “嘿嘿～”郭笑笑摸摸鼻子，“对了，您现在教几年级呀？” “六年级，跟你们那会儿毕业时一样，浮躁的不行。对了，几年不来，感觉学校有什么不一样了吗？” “大部分都跟原来一样，那两颗合欢树还是这么繁茂。不过我原来觉得一小的校园挺大的呀，为什么今天感觉变小了呢？” “傻姑娘，因为你长大长高了呗。你毕业的时候跟我一样高，现在都比我高一头了。”李老师边说边比划着，只让人觉得时光飞逝。 郭笑笑跟着李老师进了办公楼，往二楼办公室走。一路上碰到别的同事，李老师都亲密地拉着郭笑笑，跟他们介绍:“这是我带的第一批学生，今天特意来看我呢。”自豪之情溢于言表，说得笑笑脸都红了，只得一个一个地点头问好。 进了办公室，有更多的老师，自然又是一顿夸。郭笑笑好不容易等李老师炫耀完，才有机会把礼物拿出来。 “老师，这是我昨晚给你写的扇面，好久不写，你别嫌弃啊。祝你节日快乐！” 李老师一脸惊喜地打开折扇，上面是郭笑笑用隶书写的“如沐春风”四个字。 “你的毛笔字还是这么好，谢谢你的礼物，我太喜欢了！”李老师对这份心意满满的礼物感动不已，摘下眼镜抹了抹眼角，“瞧瞧，我都感动哭了。” “哎呀，李老师～～”郭笑笑没想到李老师现在还是这么感性，连忙上前轻轻地拍拍老师，“你这样让我以后怎么赚大钱给你买大金链子呀？” “噗嗤”李老师被郭笑笑给逗乐了，“你怎么现在变得跟王梓晨他们一样油嘴滑舌了？对了，听说你们现在还是同学呀？” “您怎么知道的？”郭笑笑不记得自己刚刚跟她聊过这个话题啊。 “上周五王梓晨和靳大勇来的时候告诉我的，说你从实验班转到文科去了。我还说你怎么没跟他们一起来，有点失落呢。结果今天你自己就来了，真是惊喜。” “他们俩上周来的？”郭笑笑惊讶地问。 “是呀，说是今天有训练任务来不了，所以提前过来看看我。这两个人现在越窜越高了，不过还是跟原来一样调皮。你们现在的老师估计都烦死他们了吧？” “嗯……哦，没有，王梓晨现在是班长，靳大勇是纪律委员了。” “哈哈，上次听他们两个自己说我还不信，看来是真的喽。那你可要好好看住他们，老同学就应该互帮互助。” “嗯……”郭笑笑没底气地回答，“我尽力。” “不过，我知道你们都是好孩子。像王梓晨原来这么不省心的小孩儿，我都没想到他是去年你们中考完唯一一个来看我的，太难得了。” 听到这话，郭笑笑心里猛地一揪，原来王梓晨去年夏天真的来了。 跟李老师告别后，郭笑笑走到车站坐上2路车，跟往常一样坐到了后面。她闭上眼睛，反复在思考刚才李老师说的那些话。 蛛丝马迹串联起来，只有一个结论:她和王梓晨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全都是她的错。车祸后没有找他解释，暑假里没有找他联络，开学后没有主动说话，所有的一切都是她系上的结。 那就应该由她自己解开。 郭笑笑睁开眼，车窗外的正午阳光正是灿烂，一如她现在想通的了心思一般清亮。 再迫不及待也得一步一步来，郭笑笑决定先从正常打招呼开始她的释冰之旅。 下午第一节课刚好是微机上机课，郭笑笑故意放慢脚步拉着欧阳在王梓晨后面进了机房。她趁着穿鞋套的功夫，看准王梓晨坐的位置，迅速跟上占领了他旁边的空位。 “喏，签名。”王梓晨把左边传来的签到表顺手往右边递过去，才看到是郭笑笑坐在了他旁边，心里有些奇怪，不自觉地皱了下眉头。 “好！”郭笑笑干脆地应了一声，接过签到表签上自己的名字，然后自然的说:“啧啧啧，你现在的字了没有以前好看了。” 没有预料到郭笑笑会主动跟他讲话的王梓晨愣了一下，没有接话，可他的表情足以说明他现在内心的波动。郭笑笑抿了抿嘴，暗自高兴:革命的第一步终于迈了出去！ 她心情愉悦地打开电脑，登录上QQ,准备写个状态记录一下好心情，却被一个更大的惊喜砸中了。 聂雯雯回复她邮件了！！！ 第54章 慢慢来 “亲爱的： 真的很想你 突然发现对你 我已经一无所知 15*********我的号 如果看到 发个短信给我 雯子” 一封聂雯雯用火星文回的信，郭笑笑对着它傻笑了一节课。 王梓晨在左边时不时地看她一眼，每一次都是双手托腮的痴笑状，不知道在看些什么东西。难道是那些女孩子们都在追的什么SJ吗？总之她从刚刚主动跟自己说话开始，就很不正常了，真不知道她哪根筋搭错了。 搭错的筋很容易就能重新拉回来，可是半途丢失的友情却很难找回来，所以郭笑笑一定要抓住这次千载难逢的机会，竭力修复她和雯子的关系。 她把聂雯雯的新手机号抄到本子上，用铅笔重重地描了好几个圈圈住号码，旁边写上“雯子”两个字。下课后回到教室，她让欧阳帮忙放哨观察有没有老师进来，然后迅速的从书包里掏出手机，开机把聂雯雯的号码输进去。 下午放学后，她一出校门就开始给聂雯雯发短信，告诉她自己的手机号。 “你这给谁发信息呢？这么高兴。”欧阳梦好奇地问笑笑。 “我发小，好久没见了，今天终于联系上了！”郭笑笑点击发送后把手机盖合上，放到校服裤兜里，兴奋地跟欧阳讲述她和聂雯雯的事情。 “那你们这次能联系上真不容易啊。”欧阳听完郭笑笑的话，不禁感叹道：“看你这么在乎她，这次你们两个人一定能和好如初的。” “希望如此吧！”郭笑笑摸摸口袋，期待着聂雯雯给自己回短信的铃声。 可是一直到郭笑笑回到家吃完饭写好作业，都没有听到收到短信的“叮”声。她以为是自己家信号不好，所以还特意站到床上把手机举高，到处晃着找信号，但依旧没有任何动静。 失望的笑笑一屁股坐回床上，把床垫压得吱呀叫唤。她用力拍了一下床垫，凶巴巴地冲它撒火：“该叫的不叫，不该叫的瞎叫什么？！”然后就裹上被子，关掉手机，伤心地睡觉了。 第二天一早，她刷着刷着牙忽然想起来开机看一下。“叮”一条未读短信就来到了，开心的郭笑笑赶忙把嘴里的沫沫吐掉，放下牙刷点开信息来看。 “才看到你的短信，嘿嘿。我现在住校，晚上熄灯后才能偷偷用一会儿手机。这周末我回家，等着找你出来玩啊？” 郭笑笑就知道聂雯雯不是故意不回短信的！原来雯子是因为住校，所以回信的时间晚了。郭笑笑擦擦手，立刻给她回了句：“好！周末见！” 期待着什么的时候，时间会过得特别慢。终于，在熬过了四天上学日后，她日思夜想的周末终于来了！ “你回家了吗？我们什么时候出来呀？”郭笑笑点击聂雯雯的号码，发送了出去。 晚上九点，聂雯雯回个信：“刚到家。明天下午你有空吗？” 郭笑笑想了想明天下午应该没有事情，就回道：“有！几点，去哪里见面？” “三点吧，去师大街？” “Ok！明天见～(￣▽￣～)~” 放下手机，郭笑笑简直要乐翻了。她很想跟别人分享这件大喜事，可是爸妈姥姥姥爷都不知道自己和聂雯雯这一年多的失联，所以不能跟他们说。新的朋友里也就只有刚熟悉的欧阳知道，可笑笑已经告诉过她这件事了，也就没有再打电话的必要了。 想来想去，还是跟日记和博客分享一下这伟大的失而复得吧。 第二天早上，郭笑笑因为太激动没睡好所以顶了两个大黑眼圈，听妈妈的建议热敷了好久也没啥效果。 算了，反正她跟聂雯雯都是见过彼此裸体的发小，美丑无所谓啦。于是她下午就穿了个玫红色T恤和白色七分裤就出门了，包里还装上了给聂雯雯的生日礼物。 她坐在2路车上，脑子里突然蹦出一个词——近乡情怯。虽然这个词用错了地方，但是却完全反应了她现在的心情。距离跟聂雯雯碰面的地方越近，她就越发紧张，甚至有些不敢下车了。 穿过附中校门时，她本来已经走了过去，又倒退回传达室，照了照反光的窗户上自己现在的模样。不知道的人看到她这整理仪容的样子，肯定以为她要去约会呢。 对于郭笑笑来说，下午的碰面可比跟帅哥约会重要多了。 她脑子里现在乱七八糟的，一大堆问题缠绕在一起。她待会儿能不能一眼认出雯子？雯子能不能认出她？见了面第一句话要说什么？需不需要拥抱一下？以前的事情能不能提？会不会让她感到不舒服呢？…… “嘿！”有人从背后拍了一下郭笑笑的后背，“笑笑？” 郭笑笑不用回头看也知道是聂雯雯了，这个声音一点都没变！ “雯子！”郭笑笑转过身子，露出最灿烂的笑容，可眼睛里却有泪水在打转了。 “哈哈哈，你这穿的什么衣服？怎么还像个小学生似的，一点都没变。”聂雯雯捂着嘴指着郭笑笑的衣服，觉得她穿的一点都不像高中女生似的青春靓丽。 “有吗？”郭笑笑被她这么一说，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又看看雯子穿的白色蝙蝠衫和牛仔超短裤，意识到自己今天穿的确实是有点老气横秋了。她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发自内心地说：“你还是跟原来一样这么瘦，穿什么都好看。我都已经好久没进过商场了，反正天天都是校服。” “你才多大啊？不就比我大半年而已，不要说的话跟中年妇女一样没有生气好吗？”聂雯雯上前挽住郭笑笑的胳膊，就跟原来一样，“走，正好这条街上有很多小店，带你打扮打扮去！” 郭笑笑还没从激动中反应过来，就被聂雯雯拉着向前走。她看着雯子跟原来一样挽着自己胳膊的动作，那熟悉的感觉直让人想哭。 她以为两个人就这样填满了所有空缺，顺利地和好如初了。可是在逛街的时候，郭笑笑却发现聂雯雯和自己之间好像隔着什么东西，却又说不清道不明。 “你要不要试试这一件？”聂雯雯拿着一件连衣裙给郭笑笑看，是一件无袖的韩版连衣裙。 郭笑笑刚想脱口而出“不要”两个字，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转而答应道：“好。” 进了试衣间，郭笑笑对着手里这件衣服深深叹了口气，她终于知道自己和聂雯雯之间的隔膜在哪里了。放到原来，这种无袖和没有腰身的衣服她连看都不会看一眼，会直接拒绝雯子的提议。可是刚刚自己居然开始考虑会不会让雯子难堪，会不会影响今天相聚的好心情。这重重的顾虑和客气，就是她们两个再也跨不去也抹不平的鸿沟。 她把衣服套进去后，用两根手指把嘴角戳上去架出一个完美的笑容，然后拉开帘子，“当当当当~~~怎么样？”郭笑笑很夸张地在聂雯雯面前转了个圈，尽力向原来两人相处的模式靠拢。 “我觉得挺好看的呀。买吧买吧~~~” “好，听你的。老板姐姐，这件多少钱？”郭笑笑毫不犹豫地就拿出了钱包，跟老板付了账。100元，她这两个月所有的零花钱都用光了。 买完衣服，她们两个找了一家蛋糕店点了一份冰粥，坐着聊聊天。 “那你现在是在一中？”郭笑笑急于知道聂雯雯的近况。 “嗯。”聂雯雯舀了一勺冰放到嘴里，“没有你们附中这么牛，凑活上呗。” 这话郭笑笑不知道该怎么接，只好转移话题：“你姥姥他们怎么样？” “还行吧，就是比较孤单。我现在住校，也没法陪她，就只能靠我妈和我小姨了。” “人年龄大了就喜欢热闹，我姥姥姥爷也是这样，他们......”郭笑笑忽然刹住了话，这个时候提到自己的姥姥姥爷在一起的事情会引起雯子的伤心事，她怎么就忘了呢？ “他们怎么了？”聂雯雯倒是没有表现出任何的难受和反感，接着笑笑的话问她。 “啊？哦，他们现在也是特别不喜欢我跑出来，能在家跟他们说话。”笑笑避开重点继续说，“对了，忘了告诉你，你知道我现在跟谁一个班吗？” 聂雯雯摇摇头。 “王梓晨和靳大勇~~~” “啊？”聂雯雯果然很吃惊，“他俩也在你们学校？” “是啊，我们居然还是同班，很神奇吧？” 聂雯雯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嗯，很神奇。” 郭笑笑本来想跟雯子聊一些学校和学习上的事情，可是雯子好像对这个话题并不感兴趣，所以笑笑也就不再说这些事儿了，改为当听众，听雯子讲她现在新朋友的那些八卦趣事。 吃完冰粥结账时，笑笑想AA制，结果被聂雯雯抢先买了单，“你都送我蔡依林的专辑了，这一点算什么？” 郭笑笑只好作罢，因为刚才她和雯子拉锯战的样子太像小时候她讨厌的那些阿姨们了，总是为了面子你争我抢地掏钱。亲兄弟也要明算账，这是郭笑笑一直信奉的原则。所以下一次再请雯子吃别的就好啦。 她们两个人出了蛋糕店，一起往附中的方向走去，雯子去那边路口打车，笑笑仍旧坐公交回家。路过附中校门口时，雯子拉住笑笑，停下来很郑重其事地说有话要讲。 “怎么了？”笑笑奇怪地问她。 “笑笑，今天你见到我这件事不要告诉任何人好吗？尤其是王梓晨和靳大勇他们。”聂雯雯的表情很严肃，让郭笑笑更加疑惑了。她刚想问为什么，聂雯雯就接着说了句：“因为我不想再跟过去的人和事有任何牵连了，你懂吗？” 郭笑笑皱了皱眉，她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迟疑地回答：“好，我不说。” 聂雯雯听到她的回答，这才又重新恢复了笑容，“那就好。” 到了巷子口，郭笑笑陪聂雯雯打上车，自己才继续往车站走去。路上，她给刚刚只匆匆说了拜拜的雯子发了一条短信：“雯子，今天跟你重新在一起玩，我简直太高兴了！”本来她还想说下周再一起出来的，可她打上又删了去。刚才她感觉到的那些隔膜，雯子肯定也能感觉到，而这些都需要慢慢去磨合打破。 没关系，这样已经很好了，她能联系到聂雯雯并且能在一起聊天逛街就已经很满足了。 其他的，就慢慢来吧。 第55章 搭档 早上七点的公交车，人还不是很多。郭笑笑和欧阳梦一起坐在后排的两人座，叽叽喳喳地聊着天。 “哎，你听说了吗？咱们学校好像要把课件操换成交谊舞了。”欧阳从书包里拿出一份家里订的早报，翻到当地新闻那一页，指给郭笑笑看，“你瞧，上面写的全市各大中小学都要学习交谊舞，那肯定也包括咱们学校呀。” “交谊舞？”郭笑笑的脑海里浮现的全是小时候跟着妈妈和姥爷在小区歌舞厅跳舞的画面，流光溢彩的投射球形灯，背景音乐是“一二三、二二三”的三步舞曲，那些叔叔阿姨、爷爷奶奶们就跟着旋律在她的头顶上转来转去。她回想起这些，就哭笑不得地说：“难道要一男一女搭档吗？” “对呀，你看这报纸上登的外地学校照片，不就是一个男生一个女生搭着肩膀么？怎么了，你害羞呀？”欧阳打趣道。 “我害羞？怎么可能？！咱也是从小在男生堆里混出来的好么，我是怕咱班那些男生太笨了，学不会~~~” “这倒真有可能，一群傻大个。”说罢，两个人同时大笑起来。 课间操做完后，大家在操场上站着，听到广播里果然通知从明天开始，各个班利用体育课和课间操的时间来学习新的校园集体舞。先由体育老师教会班长和体育委员，再由他们来教班里的同学。 广播里一说完男女生手拉手跳华尔兹，全场就沸腾了。要知道，天天禁止早恋的学校能说出这种话，那无异于当年大清朝剪辫子一样的惊奇呀！ 虽然大部分同学因为青春期的死要面子，而故意大声对此表示不屑，可是学校组织学习的时候，却学得比任何时候都要认真。 16班也是这样。覃老师把分组的任务交代给了王梓晨和郭笑笑，并让他们两个人身先士卒地组成搭档，给全班起个带头作用。 “不行。”没等郭笑笑表态，王梓晨抢先开口拒绝了覃老师，“我每天都要训练啊，老师。哪有时间去学这个华尔兹呀？” “又没有占用你下午的训练时间，体育课你们也没有整天去踢球吧？我可是看到你们整天在篮球架那里活跃得很啊。”覃老师一语戳破王梓晨的借口。 “可是为什么别人都可以选，我们俩就非得在一组？”原来王梓晨是因为这个不满意。覃老师尴尬的看了看站在一边的郭笑笑，担心这个女孩子因为这句话而自尊心受挫。 可郭笑笑不怒反笑：“覃老师是为了大局着想，你这么受欢迎的人，万一班里的女生因为抢你打起来了可怎么办啊？所以你就委屈一下，为了世界和平就跟我搭档吧。”她说完，还调皮地跟覃老师眨眨眼，“老师你说是吧？” 接收到郭笑笑信号的覃老师赶紧接道：“就是，而且别的班都是派班长和体育委员先去学习的。你一个人占了两个职务，我只能叫团支书这个女生去了。这事儿就这么定了啊，下午你们两个就把分组名单交给我。明天上午的体育课一定要配合体育老师，组织大家认真学习，我会时不时的去监督你们的。”覃老师没想到，自己班的这个团支书竟然还有这么鬼机灵的一面，内心十分满意。 王梓晨却被郭笑笑的话堵得哑口无言，对自己占据下风的这件事十分不满。可他现在也只能听从班主任的命令，谁让班长这顶大帽子在自己头上呢...... “你怎么回事？”出了数学办公室，王梓晨就憋不住了，必须要向郭笑笑问个清楚。 郭笑笑明知他在问什么，却故意挑起眉毛装无辜地反问他：“我怎么了？我挺好的呀～” “你！”王梓晨紧紧抿着嘴，他对郭笑笑这个小狐狸模样简直不能再熟悉了，本来他想撂狠话的，可他忽然心生一计，笑了起来。 这个笑有点慎人啊……郭笑笑紧张得远离他一步，“你什么你？” “你说得没错。”王梓晨从校服裤兜里掏出一副眼镜带上，瞬间化成人畜无害的斯文样子，笑着说：“跟我搭档，你绝对不会后悔的，郭黑黑。”最后三个字被他讲的及其大声。 没错，他就是要让所有同学都听见这个郭笑笑最烦的外号。郭笑笑果然成功被他激怒，“我说了几百遍了，你不许再叫这个名字！！！” “就叫就叫！”王梓晨扶了扶眼镜，单手插兜转身就走，边走边喊“郭黑黑。郭黑黑，郭黑黑……” 他以为郭笑笑会跟小时候一样追上来打他，可是一直走了好几步身后都没什么反应，只有课间嘈杂的玩闹声淹没了他的玩笑话。 王梓晨心中微叹，看来他们是真的都变了，自己的这些旧招数自己不管用了。 可他不知道，郭笑笑没有跟上来打他是因为她很高兴又听到了王梓晨叫她“黑黑”。尽管一开始的本能反应还是反感，可一想到这名字背后是数年的情谊，她就觉得自己又成功地打破了两人之间的一块冰。 回到教室，王梓晨在后排坐着玩手机，丝毫没有要在全班面前组织开会的意思。郭笑笑知道，他这是摆明了要让自己开这个头。 “砰砰砰”三声敲黑板的巨大声音把全班吓得忽然一静，“大家安静一下！我有点事情要宣布。”郭笑笑好歹曾经也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大姐头，虽然经过这两年的打击隐藏起了自己的火爆性格，但关键时刻这点气势她还是要拿出来用用的。 从开学到现在，这还是她这个团支书第一次站在全班面前讲话。站在这个陌生的讲台上往下看，几十张脸对着你，还真的挺吓人的。郭笑笑咳嗽一声，故作淡定地说：“大家都知道咱们学校要把课间操换成集体舞的事儿了，所以明天体育课请大家分成男女两组，按高矮个排队，两人一组组成搭档。鉴于咱班女生多一些，所以如果有自愿跳男步的女同学请现在举一下手，告诉我你想和谁搭档好吗？”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并没有人要对郭笑笑刚才说的话表示点什么意见。郭笑笑一个人尴尬地站在台上，不知道该再说点什么，这种情况她真的是完全没有预料到。 底下的同学见郭笑笑也不说话了，就开始各干各的，又乱了起来。 如果是小学或者初中的郭笑笑，这个时候早就发火了。她会大吼一声然后瞪大眼睛用能杀死人目光扫视一圈，全班立马就安静了。可是现在是在一个刚刚组建没一个月的班级，加上大家都是快成人的年龄，根本没有人会吃你这套啊。她自己又不能做表率，和女生组成一对，所以就更没有立场去要求别人了。 尴尬无助的郭笑笑只好跟欧阳对视一眼，无奈地用嘴型跟她说：“我还是回座位上去吧。”就走下了讲台。 “好！”一个盖过了所有声音的喝彩止住了郭笑笑的步伐。她和所有同学看过去，王梓晨鼓着掌站了起来。 “谢谢团支书同学帮我给同学们解释清楚了覃老师的指示，下面的就交给我吧！”王梓晨从后排座位走到前面，站到了郭笑笑身旁。 他的话一出，就让所有同学知道了笑笑说的话是班主任覃老师的意思，必须认真对待。而最麻烦的男女人数不评论问题，就交给他来办吧。 靳大勇也帮忙喊了一句：“我们都听班长和团支书的，是吧？”他给球队的队友一使眼色，那些男生也很给面子地纷纷附和。 郭笑笑心里暖暖的，关键时刻还是老朋友靠得住啊！ “我和李晓霞搭档吧！我来跳男步。”苏筱沫这时举起了手，表示自愿和同位成为第一对女生搭档。 郭笑笑看着苏筱沫，心里对这个可爱直爽的女生又多了几分好感。 不一会儿，又有几个女生举手示意，主动帮忙化解了人数不均的问题。 “不用太感谢我。”王梓晨把几个女生的名字记下来递给郭笑笑，他看她刚才的表情就知道自己刚才的举动有多帅了。 “我为什么要感谢你？”郭笑笑把纸接过来，“你是班长，这本来就是你的工作。不过，你提醒了我，我要去好好谢谢靳大勇和苏筱沫，他们可真是太讲义气了！” 说罢，郭笑笑就拿着名单去找苏筱沫道谢，留下王梓晨一个人在原地闷闷不乐。 那好，明天你等着瞧，我一定要让你知道我的重要性！王梓晨拿下眼镜，盯着笑笑的背影暗自下定决心。 第二天上午的体育课，他们两个跟体育老师一起把全班剩下的男同学和女同学分配好以后，就开始跟着老师学习华尔兹了。 郭笑笑记得当年看《王子变青蛙》时，有这么一段话：“华尔滋是舞蹈之王，因为它是人类有始以来第一支能够与异性近距离接触的舞蹈。华尔滋本身的意思就是回转。以前的情侣没有办法公开见面，只有藉着这样的聚会，才能够表达对对方的思念。” 如此有深意的舞蹈，就算是她对搭档没有想法也不可能心无杂念，更何况她本身就那个啥他啊。 “喂！郭黑黑，你想什么呢？”王梓晨在她前面伸出手，“老师让女生把手放到男生的手掌上，你没听见呀？” “我听见了，可是……”可是她不好意思啊。 “不是吧，你不会这么保守，还想着男女授受不亲这一套封建思想吧？”王梓晨其实一开始也不好意思，但是看到郭笑笑这扭扭捏捏的样子他就想故意刺激她，“你放心，我对你不会有任何想法的。” 郭笑笑听到这句话，抬眼看了一眼面前的男生。她只觉得这句话里透出阵阵冷意，针对的就是她之前的种种拒绝。 “我可没有这么想。”郭笑笑坚定地回答王梓晨，啪地手放到王梓晨的手上，震的两个人手心都疼。“来吧，看看咱们俩谁先学会？” 第56章 配合 秋日的阳光已经没有了难熬的灼烧，可为什么还会感到那么热呢？ 即使是夏天都不怎么爱出汗的郭笑笑，还没真正跳起来就已经感觉到手心里有了黏腻的感觉真是窘迫。她偷偷抬头瞟了一眼王梓晨，害怕从他的脸上看出嫌弃之意，于是赶紧趁着换手的时间迅速往校服上蹭了蹭。 这么患得患失，怎么能专心学好舞蹈呢？ 王梓晨原本想着故意多踩几次郭笑笑的脚，好让她知难而退放弃跟自己搭档。可他没想到，今天居然是自己的白色运动鞋被踩成了灰色。 “你故意的吧？”在交互击掌的动作被踩到第n次的时候，王梓晨终于忍不住开口了，他不相信郭笑笑会手脚不协调到这个地步。 “Sorry，Sorry!”郭笑笑羞愧得一直低着头，不敢看王梓晨，“我刚才有点走神了，不是故意踩你的。” 走神？王梓晨疑惑地看了看眼前这个小鸵鸟，头发留长后的笑笑又扎起了马尾，碎发别在耳后，从他这个角度看只能看到笑笑涨红的两只小耳朵。 王梓晨忽然释然地笑了，她这是害羞了呀。那么说来，是自己让她分心的喽。 心情忽然就明朗了起来，如同这清爽的天气一般透彻舒畅。他伸出手拽住郭笑笑的马尾，让她把低下去的脑袋抬起来看自己：“你这个样子让老师看见会以为我在欺负你呢。抬头挺胸，别像个豆芽似的。” “你才是豆芽。”郭笑笑弱弱地回他一句。 “听着，学校里只给我们这一周时间，下周一还要比赛。咱们俩要在最前面领操，你要是学不会跳不好，下周你就等着在全校面前出名吧。”王梓晨的语气十分公事公办，让郭笑笑觉得自己刚才的慌乱简直是太没有责任心了。她抬起脑袋，迎着王梓晨的视线对他说：“那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我们继续练吧。” 好在班里不止郭笑笑一个人没跟上学习的节奏，体育老师去纠正另外几个更加不协调的男生去了，并没有注意到他们两个人这边的开小差。 “大家都听我的拍子好么？不要抢拍！”女体育老师这几天教课都把嗓子喊哑了，今天从器材室拿了一个扩音喇叭出来喊：“一哒哒，二哒哒，三哒哒，四哒哒。对，两个人同时击掌！一哒哒，二哒哒......” 这个动作是要女生把左手放到男生的右手上，然后两个人同时伸展另一只胳膊，在以男生为轴心的带动下女生跳着绕圈。 平时郭笑笑觉得自己也不矮，在女生里算高的了，可是现在她踮着脚尖才能勉强完成两个人握手摆放的高度。 “你能不能迁就一下我的高度？”郭笑笑一脸无奈地跟王梓晨抗议。167的胳膊怎么能跟180的胳膊相提并论呢，她又不是长臂猿。 “你的营养都用来长头发了吧，个子怎么一点都不见长。”王梓晨嘴巴里虽然还是不饶人，但行动上却还是把手往下放了放顺便弯了弯腿，降低了一些高度。 终于不用费劲踮脚的笑笑，终于可以轻松地完成绕圈的动作了。互相配合的两个人很快就跟上了老师的示范，十年的默契自然是其他同学比不上的。 下课以后，他们两个人被老师留住，单独纠正了几处小错误，又商量了一下剩余几天的练习安排。 “我要带六个班，所以课下的练习只能指望你们俩了。”体育老师撂下这句话，就收拾东西回办公室了。 “怎么办？”郭笑笑把难题抛给了王梓晨，因为她知道他训练忙，所以要先听他的意见。 “我们下个月底也要出去打比赛了，所以训练是肯定不能请假的。”王梓晨早已忘掉要刁难郭笑笑的初衷，开始很认真地给她解释。郭笑笑点点头：“我知道。” “你刚才有没有记住我的动作？”王梓晨问。 “差不多吧。” “我就知道你还没有太笨。其实刚才大部分人都能跟着老师一步一步跳，只不过连接起来再配上音乐可能就会乱。所以，你一个人应该也可以撑住场子。” 郭笑笑正对他的分析频频点头表示同意呢，突然听到王梓晨要撇下自己，不可思议地说：“What？！你要我自己带着全班练舞？你也太瞧得起我了……再说了，你们球队一下子出去十个人，就算我ok，其它剩下的女生怎么办？” “我的话还没说完呢，”王梓晨伸手弹了一下郭笑笑被刘海盖住的脑门，“急什么啊。” 郭笑笑鼓着嘴，向上吹了吹被弄乱的刘海，继续听他说：“你刚刚说的球队全体缺席就是我要说的但是。既然如此，现在只有一个办法了。” “什么办法？”郭笑笑十分好奇。 “找老班割肉去。”王梓晨胸有成竹地一笑，招手示意郭笑笑跟上他。 他们去的正是覃老师的办公室，王梓晨喊了句“报告”，就拉着不明所以的郭笑笑直奔覃老师的桌子。 “记住，我说什么你就点头。”王梓晨迅速地小声在郭笑笑耳边嘱咐一句，然后抬起头冲覃老师笑着说：“覃老师，郭笑笑她有一个建议，但是不敢跟你说。” 建议？郭笑笑瞪眼看向王梓晨，可他却只给自己一个“配合我”的眼神。好吧，她就配合他一次，朝覃老师点点头。 “这有什么不敢说的？我很可怕吗。” 郭笑笑赶紧摇摇头，刚想撇清关系却被王梓晨打断：“您一点都不可怕，是她语言表达能力不行，所以让我来帮她说。” 你才语言表达能力不行！郭笑笑腹诽着。 “那你说吧。”覃老师把手里正在批的作业放下，准备洗耳恭听。 “是这样的，咱们下周一不是要比赛集体舞嘛，加上今天也就还有四天的的时间。时间紧，任务重，为了能给咱班赢得第一面奖状，她想请您空出两节课借给我们练习用。” 郭笑笑这才明白王梓晨说的“割肉”是什么意思，让老班空出课就只能是空出他自己的数学课和自习课，这对于抓紧一切机会占用自习课的覃东来说可不是相当于割肉么。 果然，覃东老师对此提出了疑问：“那你们为什么不能用中午休息时间练？下午放学也可以啊，哦，我知道了，你们球队要训练。你们不能请假，那就能占用正常上课的时间了吗？” 王梓晨显然对覃老师的质疑要有准备：“我也是这么想的啊。可是郭笑笑她不同意，说什么我们球队下个月就要代表学校出征，不能浪费宝贵的训练时间。还有什么学校的荣誉最大，要顾全大局。老师您说，她扣这么大一顶帽子谁能接住？所以左想右想，我也只能来陪她找你了。” 这话说的真是让郭笑笑叹为观止，原来她只知道王梓晨这家伙受女性的欢迎，现在看来他对男老师也有一套嘛。给覃老师摆明了学校荣誉和班级荣誉都很重要，而两者要想兼顾只能选择占用正常的课时，如果覃老师不答应就会被扣上不顾全大局的帽子。 覃老师看了这两个学生一眼，问郭笑笑：“你真是这么想的？”他不相信一个乖乖女会挖坑给老师跳。 郭笑笑心一横，重重地点点头：“是的，覃老师。请您答应给我们两节课吧，这是咱们16班的第一次集体活动，您也希望大家能快点团结起来，真正拧成一股绳吧。” 这句话倒是戳到了覃东的心里。刚刚组成的新班级，最需要的就是快去找到一个把大家团结到一起的途径。这一次的集体舞比赛，似乎真的是一个好机会。 “好。”覃老师考虑后给了他们一个肯定的答复，“但是，”他又画风一转说：“如果你们这次搞砸了，下周所有的自习课就都会变成数学课。” 姜还是老的辣。王梓晨和郭笑笑为了练习时间，只能先斩后奏替全班答应了这个条件。 就这样，周三的一节数学课和周四的自习课变成了16班的临时体育课。王梓晨和郭笑笑两个人提着从体育老师那里借的磁带和音响，带着全班同学练习舞蹈。 中间休息的时候，郭笑笑和欧阳、筱沫几个女生喝水聊天时，就说到了这次活动对所有人的影响。 “我这几天跳舞终于把咱班那几个男生的名字记住了！”苏筱沫总是迷迷糊糊的，记性不好的特点经常被她同位李晓霞笑话。 “不容易啊～～”李晓霞果然又开始开筱沫的玩笑，“我看你和高阳配合的很好嘛，有没有那个他啊？” “哪有～～～”苏筱沫笑着打她，“我们就是比较有话说而已。” “哦～～～”郭笑笑和其他几个女生故意发出了然的拉长音，逗得筱沫又又羞又恼。 “不过，我也觉得这次练习还挺好的。”欧阳说，“本来我对这次比赛的结果挺无所谓的，可是跟大家伙儿熟悉了以后，倒是挺想拿个名次的。你们说是吧？” 李晓霞点头说：“没错，我一开始听到还要加练的消息还挺反感的，不就一体操比赛，至于这么隆重么，还耽误我打乒乓球的精力。可是这次倒是让认识了你们几个人，交到新朋友的感觉挺好的！” 郭笑笑听了她们的话，心里很是高兴。这一次的集体舞比赛不论结果如何，她跟老师说的团结的目的应该会达成了。 她转头看向不远处的王梓晨，这一次还真要谢谢他呢。 第57章 一心 一周的训练后，所有人终于能跟着音乐勉强地完整跳下来了。可是对于白羊座的郭笑笑来说，这似乎并不能确保他们班争夺奖状的希望。 可时间是世界上最公平也最无情的东西，它不会偏袒谁，更不会同情谁。所有班级的时间都一样，就看哪个班更团结更用心了。 周末的作业有一大堆，可郭笑笑仍然放心不下班里那几个动作不太好的同学。她写一会儿就想起来一个人，然后在电脑上用QQ骚扰他，千叮咛万嘱咐地让人家再多看几遍视频，自己在家练练。 “团支书大人，您太适合干居委会了……”一个被郭笑笑骚扰的男生给笑笑回复完这一句，立刻下线了。 郭笑笑看着这一句话，虽然很气但是也不得不承认，她爱操心的毛病是改不了了。 周一的中午，距离全校比赛还有三个小时。郭笑笑站在车站低头看手表，心里的紧张和担忧随着时间的一点点减少而增加。 “车来了！”郭笑笑的马尾辫被人拽了一下，这声音和这动作只属于王梓晨一个人。 “想什么呢？车来了都不知道，要不是我你就迟到了。”上了2路车，王梓晨和郭笑笑一起站在后门那里聊天。两个人自从搭档那天起，终于恢复了正常相处模式。 郭笑笑叹了口气：“我在想，万一下午我忘了动作怎么办？这么多人看着呢。” “还没发生的事情你就开始担心？！”王梓晨摇摇头，“真是杞人忧天。你错了还有我，我提醒你就是了。” “你？”郭笑笑撇撇嘴，“你的练习时间还没我多呢。” “可是我比你聪明啊。第一次练习的时候也不知道是谁一直错一直错，把我的新鞋子都踩脏了。” “……”对于这件事，郭笑笑还真是理亏。 “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呢，你就放宽心吧。”王梓晨自信满满地说。 公交车司机似乎是为了帮他证明自己，没有减速地跨过了一个修路铁板，整个车厢狠狠地颠了一下，让忘记低头的王梓晨撞到了脑袋。 看着王梓晨龇牙咧嘴捂着脑袋的样子，郭笑笑乐不可支地说：“哈哈哈哈，还真是有高个子顶着呢。” “郭～黑～黑～” “Ok,ok～”郭笑笑慢慢收敛起肆意的笑声，但是却一路上都弯着嘴角。刚才那些忧思似乎都因此减弱了许多。 到了站，两个人一前一后地下了车。平时如果碰不到欧阳梦的话，郭笑笑自己会走的飞快，誓要超过前面路上的所有人。但今天，她却不怎么在意那些甲乙丙丁了，慢慢走也挺好的嘛。 可是，她要说点什么呢？装作陌生人太久，连闲聊的话题都有些难找。 “今天天气不错啊，哈哈。”果然没话聊的时候谈天气是最佳选择，“下午我们就不会站在外面太热了。” “嗯，是还不错。” 然后呢？再说些什么？郭笑笑的脑子现在一团浆糊似的，实在想不出来要说些啥。但是其实她是有很多话想说的啊，真是急死人了！ 突然，她听到路边小店里放的音乐，有了！ “你听过这首歌没？” “那首歌？” “就刚才路过的那间店放的呀，喏，现在还能听清呢。” “棒子的歌啊，我不听。” “什么棒子？人家有名字好么，Super Junior，里面那个韩庚和崔始源可火了，还上快乐大本营了呢。” “你们小女生就喜欢听这种音乐，花痴。” “才没有，是我后面的陈爽特别喜欢他们，所以我才知道的。我只喜欢我们家燕姿和仔仔。” “你们家？哈哈哈，没想到你到现在还喜欢他们两个人。” “是啊，我明年暑假还要去看燕姿演唱会呢！”郭笑笑一聊起自己喜欢的明星，就开始手舞足蹈，一点也没注意路况。 “小心！”王梓晨突然伸出手，把她往自己那边拽。她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被骂了：“你长那么大眼睛有什么用啊，没看到那辆摩托车开得飞快吗？差点撞到你知不知道啊！” 郭笑笑被突然火大的王梓晨训得有点懵，“你这么凶干嘛啊？” “……不干嘛。”王梓晨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为什么要发这么大脾气。可能他是想起了一年多前，笑笑躺在医院的样子吧。 两个人一声不吭地过完马路后，王梓晨就一直走在靠近马路的一侧，郭笑笑看在眼里，明知故问地说：“你为什么走外面啊？” “我妈说了，一个绅士是不会让女孩子走在外侧的。”王梓晨眼睛直视前方，并不看向身边的笑笑。可那有些别扭却又十分可爱的侧脸，却深深烙印在了郭笑笑的眼里，温暖丝丝入心。 她忽然想到了自己过去做的那些对他不好的事情，后悔涌上来只化成一声长叹。 “干嘛？好好的又叹什么气。”王梓晨皱着眉头问郭笑笑，“小孩子家家的别整天唉声叹气的，让听的人心情也不好。” “哦。”郭笑笑很乖地答应了一声。 从此以后，每当她叹气的时候都会想到这个不让她叹气的男生，于是悲伤就化作了喜悦，也就不再难过了。 郭笑笑的心里半是喜悦，半是紧张。跟王梓晨这样慢慢地走在马路上，还被他护着，这种难得的氛围真是让她有失而复得的喜悦。可路上都是穿着校服的同学，万一被熟人看到他们两个人走在一起，会不会说什么闲话呢？他的绯闻女友们会不会误会呀？ “哎呦！这是哪位啊？怎么不介绍一下啊，王导？”真是担心什么就来什么，郭笑笑和王梓晨刚走到校门口就碰到几个男生，拦下了两个人，问个不停。 郭笑笑紧张地抓着书包带子，咽了咽口水，下意识地往王梓晨身后躲了一步。王梓晨自然是知道她不习惯跟陌生人打交道的，于是想赶紧打发走这几个不识相的：“我们班的人干嘛要让你们认识啊！行了行了哥几个，借个光，晚上咱们再约啊。”说着就跟那几个男生摆摆手，拉着郭笑笑快步往教室走去。 他没发现，自己握住的是郭笑笑的手腕在往前走。郭笑笑也是走了好几步才意识到王梓晨的手紧紧贴在自己的手腕上，她霎时烧红了脸，心脏也砰砰砰狂跳。她想开口让王梓晨放开，毕竟这是在校园里，可是她又有些贪恋这种陌生的体温和接触，不舍得开口。 不过她那异常的脉搏还是被王梓晨感觉到了，后知后觉的男生立刻松开了手，摸摸自己的后脑勺，不自然地说：“你赶紧进去吧，我要去上厕所。”然后转身就跑了。 好像，应该害羞捂脸跑的应该是她吧？郭笑笑纳闷地想。她伸出刚才被碰到的右手手腕，那里好像被烙铁烙上了似的，有一个只有她自己看得见的印记，灼灼发烫。虽然之前练舞时手都碰到一起了，可是今天这种偶然地触碰似乎更让人心动呢。 不要再想了！郭笑笑使劲甩了甩脑袋，然后小跑进了教室。再想下去的话，她下午就不用上课、比赛了。 下午第三节课下课后，所有高一高二的学生都汇集到了操场上，分年级进行校园集体舞比赛。高二先比，高一年级的学生在看台上候场。 秋日的太阳落山落得比夏天早了许多，四点钟就已经开始西下了。整个操场被铺上了一层金红色，热烈而明亮。 学生们的喧闹声随着喇叭里传出的教导主任声音而逐渐消停，每个班都按照之前排好的顺序站成两列，班主任们在队伍最后面纠正队形。郭笑笑和王梓晨两个人同别的班的领操同学一样，站在班级队伍前方的两米处，单独成行。 音乐还没开始，郭笑笑回头看了一眼班里的同学。欧阳梦站在女生列的第三个，用嘴型跟她说“加油”；苏筱沫和李晓霞两个女生站在欧阳后面，筱沫还朝回头看的笑笑比了个“耶”。稍微安下心来的郭笑笑回过头来，直视前方，学着郭芙蓉的经典动作来了个深呼吸。 “黑黑~”左边的王梓晨小声叫她。 “嗯？”郭笑笑扭头看过去，只见王梓晨摆了一个其丑无比的鬼脸对向她，吓了她一跳：“你有病啊！”不过这个鬼脸还挺搞笑的。 “你有药吗？”王梓晨恢复了一下正常的面部肌肉，还不忘接她这个话茬。“放轻松，一切都有我这个高个子呢。” 音乐就在此时响了起来，他们立刻条件反射地微蹲敬礼，眼神交错。没错，郭笑笑现在能依赖的只有他了。荣辱与共，共同进退。 教务处、体育组和高一年级各班代表组成的评委团在各个班级队伍中来回踱步，不时地往小本本上写点什么。不过郭笑笑他们可没空看这些人走过场，他们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这个第一次的班集体活动上，每个人都想再跳得更好一些。 转完最后一个圈，郭笑笑和王梓晨手搭着手互相点头，全部动作都已完成。郭笑笑微喘着气，满眼都是笑意地冲对面的男生眨了眨眼，示意他跳得不错。王梓晨回了她一个得意洋洋的眼神，还抬起了下巴，像只傲娇的公孔雀。 大家都已经尽了力，结果如何就不是他们说了算的了。等到高一年级跳完后，所有班级都在自己的地盘上闲聊，等待宣布比赛结果。只有16班特别安静，因为这不仅关系到他们班能否在大白墙上贴上第一张彩色的奖状，更关系到这周是否都要加课上数学啊...... 覃东老师看着这群异常安静的孩子们，偷偷地露出一个微笑，他当然知道孩子们在想什么，但是孩子们不知道的是他不会真的让他们补课的。原因很简单，能用几节数学课换来一个班级的凝聚力，简直是只赚不赔的交易嘛。 “嗞——”喇叭里又传出了刺耳的音响声，比赛结果终于要出来了。 “一等奖，高一12班，高一3班，高二1班，高二18班。”隔壁班爆发出一阵欢呼，更加衬得16班的上空乌云密布、气压低沉了。明明是他们班练习最多，付出最多，为什么给了只练了两次、跳都跳不整齐的1班和18班一等奖？就因为他们是实验班么？显然，所有人都对这个结果十分不满意，因为他们一直期待的是第一名。 “二等奖，高一2班，高一15班，高一10班，高二9班，高二6班，高二16班。”由于6班和16班两个名字是挨着念出来的，所以低落的16班同学都没听清念到了自己班级。还是15班的班主任提醒了一句，他们才反应过来，慢半拍地爆发出了尖叫声。 “是我们诶！！！”平时总是柔声细语的欧阳梦此刻正以超高分贝在郭笑笑耳边呼喊，尽管没有得到梦想的一等奖，但是二等奖也是很好的啊！奖状上只不过就多了一道横而已。 “待会儿你们两个谁去主席台领奖状？”覃老师笑着走过来，询问郭笑笑和王梓晨领奖状的人选。两个人对视一眼，同时指向对方：“她（他）。”王梓晨于是赶紧跟了一句，“女士优先嘛，对吧覃老师？” “嗯，这点我同意。那就你去吧，郭笑笑，要不然让这小子去还指不定闹出什么笑话呢，那可都是学校领导。”覃老师的话让前面的女生们哈哈大笑，委屈的王梓晨直喊冤枉。 于是郭笑笑就去了主席台把奖状捧回来，还没等她走到班级坐的看台下面，16班所有同学就开始站起来鼓掌，还有几个男生在后面吹口哨。郭笑笑把满心的欢喜挂在脸上，小跑两步，郑重其事地把奖状放到覃老师手上：“老师，我们做到了！” “干的不错！”覃老师没有接过来奖状，而是又推回笑笑手里：“这是属于你们的！我宣布，今天没有数学作业了！” “耶！！！”这突然的惊喜让同学们兴奋不已，男生们不顾高高的台阶，一个个都蹦了下来，把覃老师围住举高往上抛去。女生们看着他们的举动也笑个不停，互相拥抱在一起，庆祝这第一次的胜利果实。 那副欢乐场景让围墙外围观的路人都以为是这个班获了第一名，不由得感叹青春的美好。 第58章 无能为力 校园集体舞比赛之后，那张红彤彤黄灿灿的奖状就被挂到了高二16班黑板旁的白墙上，十分好看。中间那个“二”字不知道被谁用胶带粘去了一道横，但是郭笑笑觉得这个人干得漂亮！ 十一假期，郭笑笑一家人避开了那些人满为患的景区，去奶奶家住了几天。经过春节那次的突破性两家人会晤后，这一次郭笑笑并没有费什么口舌就让姥姥同意一起去乡下放松几天了。 车子顺着高速一路向东，出了收费站，就已经到了老家所在的县城。郭笑笑兴奋地打开车窗，使劲吸了几口气，果然还是老家的空气最鲜甜。 每年这个时候都是农村最美丽的季节。下了公路进入村落间的土路，就能看到每家门前堆放的玉米堆、刚从地里刨出来的花生束、等待晾干的大红枣，还有田里没割完的小麦，五颜六色的让人看着就觉得肚子很幸福。 在爸爸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号召下，郭笑笑和几个姑姑、兄弟姐妹们一起干了三天农活，掰玉米、拔花生，俨然已经变成了小村姑的模样。所以从第四天开始，她怎么也不肯去下地干活了，缠着奶奶和姥姥，跟她们两个一起坐在大炕上绣鞋垫。 虽然两个老人家眼神都不太好，但是手上的功夫却丝毫没有受到影响。郭笑笑帮她们韧好针，就坐在两个老人中间，看她们怎么绣，然后自己也找来一副白色的鞋垫跟着有样学样。 她选的已经是最简单的“平安”字样了，可是拿着大针穿过厚厚的鞋垫还是很困难。奶奶一下午就完成了一双，可她却只绣了一只歪歪扭扭的鞋垫，手还被扎了好几次。 上小学的表妹贼兮兮问她，是不是要把这副鞋垫送给哪个男生，郭笑笑还真的在脑海里闪过一个人的脚。前一阵天天都能看到的一双脚，不知道这个放到他的球鞋里会不会合适？ “姐姐，你的表情很猥琐哦。”表妹看着走神的郭笑笑，给出了这么一句评价，气得笑笑拿起鞋垫就要打她。 表妹哈哈大笑，一溜烟儿就跑了，留郭笑笑一个人坐在那里捂着脸，生怕两个老人听见多想。还好她们正在聊天，并没注意到两个孩子的玩闹。郭笑笑长舒了一口气，不禁自嘲起来，她这一阵儿还真是容易浮想联翩啊。 到临走的那一天，郭笑笑把这副半成品塞到了包里带回家，想着回去绣完再研究怎么秘密送出去的问题。 她满心欢喜地期待着回学校以后，自己和王梓晨能继续向朋友这个方向靠拢，冰块慢慢消融。到那时，这副鞋垫应该可以当做圣诞礼物送给他吧。 文科班的物化生一周只安排了一节课，而且高二下学期的水平考试只要求C以上就可以了。所以，这每周一次的简短会晤差不多成了走过场，老师随便讲讲考试重点，学生随便划拉几条彩色横线，这一节课也就糊弄过过去了。 可不知道为何，偏偏今天这节化学课就糊弄不过去了。 “上了几十年课，还头一次见到你们这样目无师长的学生！班干部呢？！去把你们班主任叫过来！你们班的课我没法上了！”把讲台敲得震天响，吼叫声传遍一楼走廊的正是16班的化学老师冯老师。四十多岁的她顶着一头刚刚烫好的小卷，微微颤动，可以说是怒发冲冠了。 郭笑笑一脸为难地坐在座位上，站起来也不是，坐着也不安。身为团支书的她当然不是去解决矛盾的第一选择，可是那位正主——班长大人王梓晨是绝对不会站出来的。他的几个球队的队友不知道怎么回事，一个接一个地去上厕所，一下子空了好多个座位，也因此惹怒了冯老师。 “你们班连个管事儿的都没有吗？”冯老师的声音又提高了八度，冷笑一声“呵~果然是文科班。”语气里全都是对文科的藐视。 欧阳梦碰了碰郭笑笑，“上啊，笑笑。你要不顶上去，她还指不定后面怎么去跟老班嘀咕呢。” 这倒是真的。如果她不站起来接过这个烫手山芋，冯老师的怒气只怕会更大，然后亲自去找覃老师夸大其词，还不知道会把他们班抹黑成什么样呢。 没办法了，我不牺牲谁牺牲......郭笑笑紧握拳头，下定决心站了起来：“老师，我是团支书。” “你？”冯老师走到她身边，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个看起来很乖的女孩子，貌似不会撒谎袒护那几个调皮捣蛋的男生。“好吧，你去把你们班主任叫过来，他不来解决的话我就去找主任，再也不上你们班的课了。”说罢，她就踩着高跟鞋，登登登地走出了教室，去了隔壁的休息室坐等覃老师来。 冯老师一出门，班里先是安静了几秒，然后立刻炸开了锅。 郭笑笑瘫坐到椅子上，愁眉苦脸地看着欧阳梦，叹了口气，“你往前坐坐，我出去一下。” “你还真要去找老班啊？”欧阳拉住笑笑，“你可不能去，你要是去了就是打小报告，他们会记恨你的。” “我知道啊......”郭笑笑比谁都清楚，一旦她去找了覃老师报告这个情况，她就会成为大家最讨厌的打小报告的人，有可能会被所有人孤立。“放心吧，我只是出去装装样子。要是冯老师在休息室看不到我出去，她肯定会去找主任的。” “好吧。”欧阳往前挪了挪椅子，给郭笑笑让开一个出去的空间，“那你赶紧回来啊。” 郭笑笑一站起来，班里的同学就开始对她指指点点了。笑笑心一横，也顾不上跟大家解释，快步走出教室。 没想到，她还没走到休息室门口就被王梓晨吼住了：“郭笑笑！你现在不能去找老班！” 笑笑站住，回头看着他，她想告诉他自己只是走个过场，路过一下休息室让冯老师安心就绕道回来了。可是她又没办法说，刚才王梓晨这一嗓子声音太大，冯老师肯定听见了，她已经没办法开口解释了。 情急之下，她只好随口编道：“我憋不住了，要去厕所。” 王梓晨的脸立刻冷了下来，挥手向反方向指去：“可是，女厕所在那儿，前边是男厕所。” “我...我去东楼那边的厕所。”脑子一片空白的郭笑笑说完这句话，只想抽自己，什么烂理由啊。她不敢再看王梓晨，赶紧一路小跑往东楼梯跑去。 这个时间，覃老师在14班上课，所以尽管慌乱，可郭笑笑还是在快到14班门前时趴低了身子，蹑手蹑脚地躲过了14班教室的窗户跑到了东教学楼。 郭笑笑感觉自己就像抗日剧里半夜去日军阵营查看敌情的小兵，时刻要躲开脑袋上那转来转去的探射灯。好不容易到了安全地带，她靠着墙，捂着胸口缓了缓，然后绕道小广场从另外一侧回班。 可千算万算不如天算，当郭笑笑走到教室门口看到覃老师站在讲台的那一刻，她的心里“咯噔”一下：完了，这次她可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你不是说不去叫老班吗？”郭笑笑刚一坐回座位，欧阳梦的小纸条就推过来了。 “如果我说，不是我叫他来的，你相信吗？”郭笑笑心情郁闷地在纸条上回复，其实她自己很清楚，换做是她自己也不会相信覃老师的到来跟她没有关系。 欧阳奇怪地看着郭笑笑，尽管有些疑惑，但还是选择相信了身边的女生，朝笑笑点点头。 去厕所的人陆陆续续被找了回来，后来的半节课，覃老师说了些什么，问了些什么，郭笑笑统统都没有听进去。她的心里全是被冤枉的担忧，尤其是一想到王梓晨刚才在走廊上的眼神和语气，她就更加煎熬了。 难道他们两个刚刚缓和的关系又要被扔进冰窟窿里吗？ 欧阳梦告诉郭笑笑，出去上厕所的男生多数是真的因为前一晚聚餐吃坏了肚子，而个别两三个是跟着去看热闹的。老班亲自去把冯老师请了回来，解释清楚后还道了歉，这才让冯老师别别扭扭地答应下午自习课来补课。而那几个看热闹的男生被覃老师叫到了办公室，一起被喊过去的还有王梓晨。 “你怎么了？心不在焉的。”欧阳问郭笑笑。 “没事儿，就是有点头疼。” “你是担心大家误会你打小报告吧？”欧阳大概也猜出来郭笑笑的担忧了，“这个事情确实是太蹊跷，也太巧合了。不过你放心，我们几个都相信你不是这种人，对吧，高阳？” “是啊，老同学，我们相信你。”高阳伸手拍了拍郭笑笑的肩膀，让她别再担心，又转身问同位陈爽：“你也相信她，对吧？” 陈爽抬起头来，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迟疑了一会儿才微微点了点头。 郭笑笑勉强地露出一个笑容。他们相信她，可是其他人呢？从刚才进教室，她就感觉到周围人的眼光有些变化。不再是之前集体舞比赛时那种信任的目光，而是怀疑和鄙视。 刚才王梓晨被覃老师叫出去的时候，她就看到了有几个女生向她投过来的刀子一样的眼神。郭笑笑不在乎她们，她在乎的只有一个人。可那个人却面无表情地走了过去，看都不看她。 忳郁悒余侘傺兮！但愿是她自己想多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中秋快乐(?▽?) 第59章 雪上加霜 下一节课正好是覃老师的数学课，上课铃响了以后，他才带着几个男生姗姗来迟。 覃老师递给几个人一个眼神，让他们回位置坐好，“你们几个写好检查，下周一带来在班会上读。” 他顿了一下，接着说：“今天的事情影响十分恶劣。咱们班虽然是文科班，但是理科成绩依旧很重要。明年的水平测试有多重要，就不用我多说了吧？” 大家一起点了点头。 “冯老师在咱们学校教了几十年课，带了多少毕业班，见过多少大风大浪。这一次你们能把她气成这个样子，也是很有本事啊！” “看来是我平时对你们太放纵了，才让你们现在一点规矩都没有。除了他们几个人要写检查，其他所有的同学都给我把学生守则抄一遍，明天早上跟作业一起交上来。” 台下顿时哀声一片，学生守则一共有十五页，一百多条啊。 “安静！以后上课，不经过老师允许，谁也不许说话，知道了吗？” “知~道~了~” “还有一个事情，这一次王梓晨同学作为咱们班的班长和球队的一员，不仅没有及时制止这种胡闹行为，反而知情不报。作为惩罚，他的班长职务将被撤掉，他自己也接受了。” 又是一片哗然。包括郭笑笑在内，所有人的目光集体投向王梓晨，而当事人却没有什么表情，一脸漠然。 “郭笑笑，从现在开始由你暂时当一下班长，别忘了喊起立。好了，现在我们开始上课吧，把昨天的卷子拿出来......” □□一个接一个地在郭笑笑面前爆炸，她的心早已被炸成一片死灰了。撤掉王梓晨换成她，这不是把她从火坑推向火山吗？ 辗转反侧了一个晚上，郭笑笑又成功变成了熊猫眼。欧阳梦在公交车上见到她，差点没认出来。 “怎么样啊？新官上任三把火，今天准备烧谁？”欧阳笑嘻嘻地开着郭笑笑的玩笑。 “自焚。”郭笑笑心灰意冷地吐出这两个字。她已经是鸠占鹊巢，寝食难安了，怎么可能有心思去好好当班长呢。 早自习的时候，按惯例应该是语文或者英语课代表在前面领读，纪律委员协助。可今天靳大勇却一动不动地坐在自己位置上，还故意大声说话，盖过了英语课代表读单词的声音。 郭笑笑知道，他这是冲她来的。认识这么多年了，靳大勇居然不相信自己，她郭笑笑可是在靳大勇打架犯事儿的时候都没出卖过他啊！ 一想到这里，笑笑心中的委屈和怨气就不打一处来。她“蹭”地站起来，走到靳大勇座位上，“啪”地拍了下桌子，死死瞪着他。 要说郭笑笑的杀手锏，怒目圆睁绝对是第一位的。从她小时候做班干部开始，都不用她说话，直接表情严肃地瞪上几秒钟，那杀气和冷气绝对能传播到方圆50米范围内，所有人都不敢招惹她了。 靳大勇认识郭笑笑十年了，这点他当然十分清楚。他本来也只是想表达一下对班主任撤掉王梓晨班长职务的不满，并没有跟郭笑笑作对的意思。看郭笑笑现在眼眶湿润却又强忍住的样子，他忽然心虚禁了声。 “哎呦，咱们的新班长脾气不小啊。”旁边传来于亮阴阳怪气的声音，他也是昨天被罚的出去看热闹的球员之一，他昨天就想找机会整一下这个找班主任打小报告的女生了。 他把手里拿反的道具英语书放下，双手抱在胸前，捏着嗓子叫：“人家好怕怕哦~~~” 全班哄堂大笑，除了和郭笑笑关系好的几个同学以外，所有人都在看热闹。 郭笑笑看着这个像个猴子一样在那里作秀的男生，心里却冷静了下来。他们不是想惹怒她，看她的笑话吗？那她就偏偏不让他如意。 她微笑着对于亮说：“那还真是不好意思，吓着我们的小公主了。” “哈哈哈，小公主~~~”高阳大声笑了起来，帮着郭笑笑回击。 “你！”于亮平时最讨厌别人说他不像个男子汉，因为他长相确实比较秀气。郭笑笑这一次戳中了他的痛处，气得他立刻站起来，作势要去跟笑笑理论。 就在他的手指头快戳到郭笑笑时，一双大手把他给截住：“行了。”王梓晨在沉默了许久后，终于不再置身事外，起身制止了这场闹剧。 “如果你不想再多写三千字检讨，就给我坐下。”平日里的王梓晨从来没有过如此严肃的表情，所以于亮看到王梓晨那严肃的目光，也被震住了，乖乖地坐回位置上，嘴巴里却还是在嘀咕。 郭笑笑本来已经做好了打架的准备，可王梓晨却没给她这个久违的活动筋骨的机会。她愣愣地看着他，竟不知道接下来她该干什么。 “你们两个人站在那里做什么？”覃老师的声音在她背后响了起来，“不早读了吗？” 郭笑笑和王梓晨这才各自转身，回位置上坐好继续读单词。 早读之后，第一节是覃老师的数学课。 “上课！” “起...！”“起...！”教室同时响起两个声音，一前一后，又同时断了声音。 郭笑笑的话刚说出口，就听到了后面王梓晨也喊了起立。这种令人尴尬致死的默契真是让她想找个地缝钻进去，找个胶带把嘴巴封上。她瞎积极什么啊，进入角色也太快了。 覃老师明显也是愣了一下，忘了昨天撤职的事情。反应过来后，他也是面露尴尬之色，赶紧挥挥手让大家坐下了。 郭笑笑一坐下就双手捂着脸，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不行，今天必须找机会跟王梓晨解释清楚这两天的所有事情，否则她就要疯掉了。 不曾想，上完第一节课，所有的足球队队员就全部坐车离校去外地参加比赛了，等郭笑笑知道的时候班里已经空了一片座位。 郭笑笑问了一圈也没有人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回来，她这颗心就只能毫无盼头地悬着了。 一周后的班会，郭笑笑第一次站到16班的讲台上主持流程。缺少了于亮几个人的检查后，整节班会都是覃老师在讲个不停。 “经过上周的事情，我希望你们都能长个记性，也希望以后我不会再听到哪个老师跟我说，不想再上咱们班的课了。” “哦，对。从今天起，咱们班的换座不再一列一列搬了。按照现在这个座位，两列一组搬，还是两周换一次。” 那岂不是要换同位了？郭笑笑现在坐在正中间的右边一侧，她原本的同位欧阳梦在左侧。如果不再变动，那从今以后她的同位将变成苏筱沫。 苏筱沫“啊”了一声，依依不舍地看了一眼李晓霞，两个人都噘着嘴，十分不情愿被分开。郭笑笑也抓住了欧阳的校服，说：“咱俩不是同位了啊......”依依不舍倒不至于，笑笑本来就不是太感情外露的人。可欧阳是她在这个班里唯一能说几句真心话的人，现在不能再做同位，还是有点难过的。 虽然郭笑笑和苏筱沫她们相处的不错，但是一直也没有太熟。而且郭笑笑能感觉到，苏筱沫和李晓霞对自己一直是客气而疏离，至于原因嘛，并不明了。 看着苏筱沫不情不愿的样子，郭笑笑觉得她仿佛变成了那个拆散情侣的恶人，以后要怎么跟这个新同位和平相处呢？ 先示好总是正确的吧。“我们以后就是同位了诶。”郭笑笑小心翼翼地碰了碰苏筱沫的胳膊，面带笑容地先跟她开了口。 “嗯，是。”苏筱沫虽然也微笑着，但脸上全是无奈。 “我知道你想跟李晓霞继续当同位，可既然已经这样了我们也没办法改变。好在我们也坐得很近啊，到了下下周你坐在中间的时候，你俩又可以挨着了。” “那倒也是，哈哈。”想通了的苏筱沫终于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容，果然这个女生跟郭笑笑想的一样心思单纯，喜怒哀乐都呈现在脸上。 这样多好，简单才容易快乐。 不像她，现在面临着无数复杂的麻烦，虽想快刀斩乱麻却无奈连一把小刀都找不着。 班会结束后，大家陆陆续续地开始收拾书包回家了。欧阳梦今天值日，所以郭笑笑留下来等她一起走。 “你说，老班最近怎么这么反常啊？先是撤了王梓晨的职，然后今天又突然不让一组一组换座了，他这个变化有点大啊，该不会是......”欧阳停了一下，怪笑起来，让在一旁背课文的郭笑笑感到一头雾水：“是什么？” “更年期啊~~~” “我晕！覃老师是个男的，哪有什么更年期？”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男的女的都一样，都有身不由己的那几天。本来上周的事情就没有王梓晨的问题，顶多算是不尽职。可老班居然撤掉了他，这也太过分了！”欧阳使劲擦着黑板，表达着她的不平。 郭笑笑听完欧阳的话，觉得甚是有道理：“是有点过，而且为什么要让我去替他，这不是存心制造矛盾，让我难堪么？”好不容易逮着机会可以吐出心里的埋怨了。 “笑笑，我一直没敢告诉你。”欧阳放下黑板擦，放低了声音：“其实...其实有好多人说是你故意跟老师煽风点火，好自己上位的。” “哈啊？！”郭笑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太搞笑了，谁稀罕当这个破班长啊？！” “我知道你不想，可别人不知道啊。以后你可千万要注意点，不要像上次一样去招惹于亮他们，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郭笑笑沉默了。她知道欧阳这么说是为了她着想，可是就这么让她忍气吞声也不是自己的风格。看来以后，还有九九八十一难在等着她呢。 “好啦，别想这些不开心的事儿了。”欧阳走过来拍拍笑笑的肩膀，“我干完了，咱们走吧。回去赶紧写完作业，还要上土豆网看《命中注定我爱你》呢。” 郭笑笑点点头，两个女生一路讨论着纪存希和Dylan谁更帅回了家。 第60章 塞翁失马 郭笑笑回到家才刚刚六点，刚一进门就闻到了一股熟悉的香味。 “姥姥，你今天做番茄鱼了？” “馋猫鼻子尖。”姥姥系着围裙，把刚刚烧好的番茄烧鱼盛了出来。早已饥肠辘辘的郭笑笑伸手就要抓一块鱼肉，被姥姥逮个正着：“洗手去！在外面折腾一天了，手上全是细菌。洗完手换好衣服再坐过来。” “哦。”她吐了吐舌头，假意往卫生间走，眼光却一直瞄着桌子上的鱼，趁姥姥解围裙的时候，还是得了手。一口沾满番茄汁的鱼肉放进嘴中，那鲜美的口感瞬间让她满足地忘掉了所有烦忧。 何以解忧？唯有美食啊。 这个时候，就该多贴秋膘。郭笑笑边吃边想，按照王晴之前跟笑笑讲的理论，人的脂肪在冬天会迅速燃烧来抵抗严寒，所以现在多吃点是不会长胖的。 所以，郭笑笑决定明天就往书包里塞了一盒巧克力，平时她可是从来都不敢碰这种会胖死人的东西的。 “呐。”课间操做完后的休息时间，郭笑笑从抽屉里掏出巧克力来分给周围的人吃。“我观察过了，周围没有老师，放心大胆的拿。” “哇，是我最爱吃的的德芙。”苏筱沫的眼睛在看到巧克力的瞬间就亮了起来，笑得露出了小兔牙，“那我就不客气了。” “甭客气。”高阳从后面伸出手来拿了一块，大言不惭地说：“跟哥哥客气啥，多拿点。” “哎哎哎，是你的吗？这是人家笑笑的好嘛。”欧阳说道。 “没事儿，你们再拿两颗，我反正也吃不完，化掉就没法吃了。”郭笑笑转身又给高阳旁边的陈爽拿了两颗。 “谢谢。”戴着眼镜安静看书的陈爽抬眼看了一眼郭笑笑，腼腆地说道。 “没事儿，你赶紧吃，别被高阳抢走了。”虽然陈爽长得又白又瘦，是个美人坯子，但她平时除了学习就是学习，教室门都不怎么出，也不爱说话。所以郭笑笑平时总是主动跟她聊天，怕她一个人孤单。 苏筱沫吃完第一颗，又撕开了第二颗的包装纸，一脸满足地说：“好好吃。” “哈哈，看你吃的牙齿都黑了。”郭笑笑乐不可支地看着筱沫，指指她的牙齿。 “哎呦喂！”苏筱沫赶紧抿起嘴巴，一边拿出小镜子照一边跟笑笑说：“你别光看我，你的牙也变黑了好么？” 郭笑笑把头凑到苏筱沫的镜子前，一看还真是。她突然想起前几天电视上的一个搞笑片段，学着那里面的人把其他牙齿上的巧克力渍舔掉，只留下门牙上面不舔，然后拍拍筱沫冲她嘿嘿一笑：“看我。” “哎呦喂！”苏筱沫见到的郭笑笑，缺了两颗门牙，跟傻姑似的。“哈哈哈哈哈哈~~你也太2了~~~李晓霞，你快看啊，她是不是比我还2？” 李晓霞闻声看过来，立刻跟苏筱沫笑的抱成一团。筱沫边笑边说：“原来你是这么搞笑的人啊，果然是人如其名。” “有嘛？”郭笑笑悄悄舔掉牙上的巧克力，故作可惜地说：“怎么办，居然让你看穿了我的真面目，以后我没法混了。” “哈哈，真的，我们还以为你是那种特别严肃特别死板的人呢。” “完了，你现在是不是特别失望？” “还行，哈哈哈，我只能说，距离产生美啊。” 郭笑笑调皮地吐了下舌头，刚想拿出语文课本再背一遍课文时，突然听到有人叫她：“郭笑笑，门口有人找。” “诶！来了。”郭笑笑抬头往门口看去，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是好久没见的师父季慕然。他双手插兜，只露出侧脸，笔直僵硬的身体透露出他到陌生地方来产生的不适应和紧张。 苏筱沫戳戳郭笑笑，小声问她：“门口的帅哥是谁呀？” “帅哥？哦~~~哈哈，我师父，二班的季慕然。”郭笑笑已经对季慕然的外貌习以为常，看不出美丑了。要不是苏筱沫刚才这么一说，她都忘了自己的师父也是堪比直树君的一号人物啊。 有这种人当师父，她自己都与有荣焉。于是郭笑笑拍拍苏筱沫的肩膀，得意洋洋地说：“跟我一起出去？待会儿可以介绍你们认识。” “好！”苏筱沫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要知道她最大的爱好就是帅哥。 两个人说完话才走到门口，季慕然早就等得有点郁闷了。所以当郭笑笑介绍苏筱沫给他认识时，他一直皱着眉头，尽管也说了句“你好”，但周身的冰山气场还是把筱沫给冻着了，吓得她借口去厕所就离开了。 “拜托，你就不能化个冻再出来吗？”郭笑笑为自己的新同位打抱不平，“大自然都还没到零下呢，你就先把自己调成冷冻模式了......” “我又不认识她，而且你让我在这儿站了3分16秒，我没骂你就不错了。”季慕然的理由总是让郭笑笑哭笑不得。 她只好赶紧转换话题：“你找我什么事儿？肯定是大事儿，要不然您老人家哪舍得下凡过来找徒弟我呀。” 季慕然听到笑笑的玩笑话，脸上的表情才慢慢缓和下来。他轻描淡写地说：“没事儿，就无聊想参观一下文科班而已。”其实他是想来看看郭笑笑从理转文后，有没有变得快乐轻松。看她现在的样子，的确是比之前在一班时要放松的多，这样他就放心了。 “哈哈，文科班有什么好参观的，不都一样吗？我看你真的是很很无聊。” “对啊，就是很无聊。你都把为师忘到九霄云外了，我没有人可以欺负，怎么有聊？” 这话说得倒是真心，让郭笑笑一时语塞，她只好打哈哈：“我这不是最近被班里的事情弄得焦头烂额，没时间上去找你嘛。你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吃块巧克力原谅我吧。”她从校服裤子口袋里掏出刚才剩的几块巧克力，全部上交给季慕然。她记得季慕然有一个跟他自己完全不搭的特点，就是最爱吃甜品。 “你们班里有什么事儿是你搞不定的？”季慕然拆开一块放进嘴里，随口问道。 “别提了......”郭笑笑叽里呱啦地把前几天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了季慕然，也只有对着季慕然，她才能说出她郁闷的真正原因——王梓晨误会她了。 季慕然越听眉头越紧，两个人站着的角落似乎都开始散发着冷气白烟。 “你就是爱多管闲事，咸吃萝卜淡操心。”季慕然对自己这个徒弟，真的是恨铁不成钢。明明不关自己的事情，还要强出头；明明可以解释的事情，却张不开嘴。“你不站出来，自然会有别的办法解决。笨~~~” “也是，可是现在后悔也晚了。你知道吗，本来我跟那个谁都已经可以聊天了。可是现在，我打他手机都没人接，更不要说跟他解释清楚了。怎么办啊师父？” “凉拌。” “拜托，我现在很认真地在问你诶。” “我也是很认真的在回答你。王梓晨他比我还要了解你，自然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会做什么样的事，不会做什么样的事。你现在需要担心的是你们班其他同学对你的负面印象，而不是他。如果他真误会了你，那这种不信任你的人你也不用费那么多心思了。” 郭笑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的确，他们俩认识这么多年，如果连这点信任都没有，那她可真是喜欢错了人。 正如季慕然所说，王梓晨的确没有误会郭笑笑去打小报告，更没有因为她当了班长而生气。这些天他忙于比赛，手机早就被教练统一收了起来关了机，自然是打不通的。等他拿回手机时，已经是比赛结束的十二月底了。 自从看完仔仔的《深情密码》，郭笑笑就对下雪的圣诞节有着特殊的期待。可天气预报说，周四那天是个晴天，真让人失望。 天还没亮，冬天六点半的大街上除了打扫卫生的环卫工人，就是像郭笑笑这样裹得严严实实的学生。 距离上早自习的时间其实还早，但是这几天，郭笑笑为了赶上这一班印着仔仔茉莉绿茶广告的公交车，每天都要早起一会儿。 能和仔仔共处二十分钟，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呐！ 车子越往前开，车厢里的人就越多。本来只有郭笑笑一个人的2路车，很快就变成了各个学校学生校服的展览会。车窗紧闭的空间，也有些闷闷的，郭笑笑为了防止自己睡过去，只好集中注意力开始听车里的广播。 “今天是2008年12月25日，西方的圣诞节。星座GG在这里祝大家圣诞快乐！今天各个星座又有什么样的运势呢？” 诶？刚好是她最喜欢听的每日星座运势。 “福星高照四颗星：牧羊，处女，天蝎和双鱼。今天牧羊座会有意外的惊喜哦，可以期待一下。处女座的你……”郭笑笑听到第一个就是自己的星座运势，而且还是四颗星，立刻精神起来。 意外的惊喜？！难道今天会下雪吗？ 天气预报虽然十个里面有八次不准，但是一般下不下雪这件事还是很准的。半个小时后，郭笑笑就知道这个“惊喜”是什么了。 足球队的男生们毫无预兆地带着他们的奖牌和久违的喧闹，给了她一个巨大的惊喜。 第61章 私心 要说郭笑笑是怎么注意到王梓晨回来的这件事呢，就不得不说周杰伦了。 尽管他实在不是郭笑笑的菜，可是他新专辑的每首歌都会在大街小巷听到，就连校广播站每天中午播放的都是周杰伦的《青花瓷》。本来挺好听的歌，听多了就有点犯怵。 冤家这种存在，就是为了给你添堵的。你不想再听，我偏偏就要无限循环。 王梓晨就是她郭笑笑的冤家。从小学开始，郭笑笑无数次地听到他在课间鬼哭狼嚎似的模仿周杰伦，同学们还特别捧场，于是安可无数次。 今天早上，接完水回来的郭笑笑在走廊里听到那熟悉的“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差点没把水杯扔出去。 他，回来了。 “郭笑笑！”她回头一看，靳大勇正靠在后门那里跟她招手，“好久不见啊！” “嗯。”郭笑笑点点头，微笑道：“你们怎么去了这么久？” “别提了，那帮孙子太TM难缠了。要不是咱们哥几个实力杠杠的，可能咱们就要明年见了。” 看着靳大勇又黑又瘦的脸，可以想象这么多天里他们有多辛苦。郭笑笑刚想开口关心一句，就被打断了。 “堵在门口干嘛，当门神啊。”王梓晨从教室里走出来，一把推开靳大勇，差点没让他摔倒。 郭笑笑看着眼前这个许久未见的男生，一时竟忘了闭上嘴巴，一直微张着。 “喂！”王梓晨朝她打了个响指，“不认识我了？”刚才还跟靳大勇聊的很嗨，现在居然一句话都没有。 郭笑笑慌乱的摇摇头，“没，没啊。” 王梓晨皱着眉头，无奈地笑了笑，也不继续跟她说下去，拍了一下靳大勇，两个人就一同去厕所了。 真是的！郭笑笑端着水杯坐到位置上，立刻就把所有五官都扭到了一起，气自己刚才怎么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明明期待了很久，练习了很久，有好多话想跟他说明白的，怎么关键时刻就卡机了呢…… 她趴在桌子上，刚想叹气，脑子里就蹦出来之前王梓晨不让她叹气的话，于是立刻把下嘴唇往上翘，吹起了刘海。 不过，刚才看王梓晨的样子，他真的没把几个月前的那件事情放在心上。这么一想，郭笑笑又开心了起来。 “干嘛呢？”苏筱沫进来就看到郭笑笑趴在桌子上乐呵呵的模样，“收到圣诞礼物了？” “对啊，意外之喜。”郭笑笑坐直身子，脱掉校服外面的羽绒服，叠好准备塞进抽屉洞里。刚要合上桌面时，苏筱沫忽然伸出手来挡了一下：“诶？我发现一个问题。” “那你也别这么突然地伸手呀，差一点就夹到你手了！”郭笑笑小时候被夹过手，知道那种感觉有多疼。 “好啦好啦，我是想说，你今天的衣服跟某个男生是情侣装哦！”苏筱沫兴奋地狂拍郭笑笑的手，眼睛里全是八卦的光芒。 情侣装？郭笑笑一脸迷茫地看着筱沫，不知道她在说谁。 “哎呦喂！你往后看看。”苏筱沫示意笑笑往后看，一身蓝色运动棉服的王梓晨刚刚走进来，站在座位上还没落座。 郭笑笑一见是他，立刻转回身去，顺手把苏筱沫的脑袋也扭了过来：“看什么看，赶紧背课文！” “真的，你们俩都穿的蓝色，完全一样的蓝色！”苏筱沫转过来后还是不放弃，势要将这个话题进行到底。 郭笑笑刚才还没发现这个巧合，被筱沫这么一说，心底早就开出了花儿朵朵。可她还是强掩笑意，故作不在乎地说：“照你这么说，那咱们全校都是情侣装了。” “切，你这是抬杠。”筱沫撇撇嘴，“说真的，你俩还是挺有缘的，之前一个班长一个团支书，然后又是集体舞一组，后来你又接替他当了班长。你就对人家帅哥没有啥想法吗？” 虽然郭笑笑和苏筱沫已经熟悉了很多，但是筱沫到现在还不知道笑笑与王梓晨是旧识的关系。不是郭笑笑故意隐瞒，而是这种事情没有缘由地随意说出来实在是很奇怪。可时间越久，这个话就越难说出口，以至于现在郭笑笑只能苦笑着听苏筱沫这番言论。 她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如何跨过自己心里那道坎，在王梓晨面前表现得正常一些。 第二节课上完，所有人都呼啦啦地起来穿上外套，准备出去跑操。 自从气温进入个位数，学校就把广播体操换成了更容易升温的跑步，所有的班都要绕场三圈。这对于小小的老操场而言显然是超负荷的，尽管已经是高二跑完、高一再跑，但是仍旧需要每个班合成四排，才能勉强跑开。 之前少了十个人的十六班本来空间很宽裕，可今天人齐了，覃老师只好把回归的大高个儿们临时安排到最后一排。郭笑笑和苏筱沫在第三排，王梓晨他们就站在她们的身后。 “站在我后面，站在我后面......”郭笑笑在心里不停地默念，可王梓晨并没有站到她身后，而是站到了苏筱沫的后面。 有点小失望呢。 她只好竖起耳朵，不放过后面人发出的一切声音，也利用余光，抓住那个蓝色的身影。 冷晴的冬日，在阳光下被晒着还是很温暖的。刚刚跑完一圈，就有很多人开始脱外套了。 郭笑笑虽然也出了一层薄汗，但是为着筱沫口中的情侣装，她也坚决不能脱掉外套。可是呼吸声却慢慢地变粗加快，步伐也越来越沉重。 仿佛豌豆公主隔着层层床垫也能感受到最下面的一粒豌豆，就在郭笑笑被大部队拉下、快到后面班级队伍的时候，她隔着厚厚的羽绒服居然感觉到了后面有人用手指顶着她。 王梓晨的手指掩盖在他自己的袖子里，只露出一点点戳在郭笑笑的后背中央。跑道上的队伍早已一个挨着一个，全然没有了一开始的井然秩序，所以他紧挨着郭笑笑的斜后方跑步也不会有任何人发现这个小动作。 他看到郭笑笑奇怪地回头，低声说道：“你再不跑快点，你的白球鞋就被踩掉了。”说罢又用力往前戳了一下，让郭笑笑加快速度。 明明是凶巴巴的语气，可为什么郭笑笑的心里却有点开心呢。难道她是传说中的受虐狂？郭笑笑使劲甩甩头，赶紧用力往前跑。 她才没那么变态呢。 “喂~~~”解散后，苏筱沫和欧阳梦叫住郭笑笑，“你刚才怎么回事儿啊？跟打了鸡血似的，突然跑这么快。” 郭笑笑心虚地嘿嘿两声，一左一右搂住两个人的胳膊往前走：“天气太冷了嘛，跑快点暖和。” 三个人在人潮中慢慢挪向教室，边走边听筱沫又发现了哪个帅哥。忽然，筱沫“呀”了一声，一脸娇羞状地捂住了脸。 “怎么了这是？”郭笑笑和欧阳梦对她突如其来的反应都表示很奇怪。 苏筱沫小心翼翼地指了指左前方，兴奋地小声说：“又碰到季慕然了耶！” 原来是因为季慕然啊。自从郭笑笑给苏筱沫介绍过师父季慕然以后，筱沫的心就被季大帅哥偷走了。 按她自己的说法，纵然她的心能分给八百个帅哥，但季慕然永远是那个面积最大份。 郭笑笑当时听到她说这句话，差点就把嘴里的热水喷了出来。这种观点还真是新鲜。 不过，笑笑还是很乐于助人的，尤其是当红娘这方面的事情。在她看来，筱沫和师父简直就是《恶作剧之吻》的翻版，只有像筱沫这种单纯有趣的女生才能解救师父那个万年无趣的灵魂。 于是，郭笑笑经常会拉着苏筱沫一起找季慕然问数学题，晚上也会时不时地组个三人局去麦当劳做作业。这一来二去的，季慕然也从一开始的扑克脸恢复到了正常人类表情，偶尔还会蹦出几个冷笑话，让苏筱沫笑得不能自已。 “他看过来了！怎么办，怎么办，我刘海怎么样，乱不乱？”苏筱沫紧张得两只手直拍郭笑笑，无奈的笑笑只能一把抓住她的手说：“淡定，你现在很美。有点出息行不行~~” 郭笑笑转头望过去，发现在人群中十分显眼的季慕然同学只是随意张望，根本就没看到她们。 今天是圣诞节，那就当一次圣诞老人好了。 郭笑笑大声喊道：“季慕然！师父！”边喊还边挥手，引得周围的同学纷纷往这里看。 “哎呦喂！哎呦喂！你干嘛？”苏筱沫慌忙拉下来郭笑笑的手，“好丢人的！” “安啦~~”郭笑笑心中自有打算，她又喊了两嗓子，才成功让准备进楼梯的季慕然回头走过来。 “怎么了？”季慕然轻皱眉头，他不是很喜欢被人群关注的样子，现在心里还有点不爽。 郭笑笑虽然知道他的喜恶，但是为了朋友也豁出去了。“今天圣诞节诶。” “嗯。” “圣诞老人会送礼物。”这个暗示挺明显了吧。 “哦。”又是一个字... “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唉，跟这个人只能直截了当。 季慕然愣了几秒才说：“圣诞快乐？” 郭笑笑真的是彻底被她这个木头师父打败了，算了，这一句祝福也实为难得。她把季慕然拽到苏筱沫和欧阳梦的面前，“你刚才说的什么？” “圣诞快乐。”季慕然老老实实地重复了一遍，并不知道郭笑笑是什么意思。 可苏筱沫和欧阳梦知道啊，听到自己心仪的帅哥跟自己说圣诞快乐，筱沫的嘴角都快笑成月牙了：“圣诞节快乐！快乐快乐！” 看着筱沫开心成这样，郭笑笑也很满足，然后挥挥手示意季慕然可以离开了。 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季慕然有些生气，刚想说笑笑两句，却被别人抢了先。 “这么快乐！？”王梓晨和靳大勇几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走到了她们这里，猛地一出声吓到了几个人。 “送祝福不能搞小团体啊，对吧郭大班长？”王梓晨笑着说，“我们也需要组织的关爱。” 几个大男生站在三个小女生周围，完全不像是要祝福的，反而有点抢劫的意思。 郭笑笑看着王梓晨默了两秒说：“圣诞节快乐！”把心里话讲出来，有什么难的。 第62章 那些道理 很显然，郭笑笑的干脆是王梓晨始料未及的。 他本来是笃定郭笑笑不会搭理他们几个人挑事儿的举动的，可是为什么她现在却眼带笑意地对自己说出了“圣诞快乐”呢？这不对劲，十分不对劲，一点也不郭笑笑。 现场唯一了解真相的季慕然，此刻露出了老父亲般的微笑，欣慰的看着自己的徒弟。这小妮子终于想通了。 跑完步回教室的人越来越多，小广场已经是人挤人的状态。所以他们几个人也没法再继续占着地方闲聊，各自回了教室。 年末是一个让人激动不已的词语。热闹的节日接踵而至，大街小巷都流光溢彩，最重要的是放假的日子也来了。 黎明前的黑暗从元旦开始算起。郭笑笑拼命背了一晚上政治和历史，才换来了看跨年晚会的机会。尽管老爸几分钟就从卧室出来说她两句，挡住电视让她去睡觉，但是能看到湖南台和江苏台的王力宏、SJ-M、刘翔也值了。 2008年12月31日的最后一分钟，郭笑笑把早就编辑好的祝福短信点了群发：“新年快乐！Happy new year!” 发送完成，郭笑笑一个人抱着靠枕窝在沙发里，跟明星们一起默默倒数。爸爸妈妈和姥姥姥爷都睡觉了，她把电视机调到最小声，还把灯给关上了。 郭笑笑盯着电视中大家欢乐的脸庞，再想想过去这一年，真是令人感慨万分，一年时间仿佛经历了人一辈子所有的大喜大悲。 “叮铃叮铃......”短信铃声不断响起，郭笑笑拿起手机一条条翻看，原来有这么多跟自己一样的夜猫子在跨年呢，连聂雯雯也都及时回复了自己。 “新年快乐”王梓晨的短信也在自己的手机里躺着，原来他没有换号码，也没有拉黑自己啊。连个标点符号都没有，真没诚意。 郭笑笑撇撇嘴，刚想关掉手机准备回屋睡觉，谁知“叮铃”一声又收到一条短信。 “祝你新的一年变白一点！ 来信人：王梓晨” 新一年的第一分钟，就收到这样的祝福，郭笑笑真是气得想笑。不过这次好歹加了一个感叹号，看得出这是真心实意的话了。 笑笑跑到卫生间，凑近镜子仔细看着自己的脸。班里的女生好多都拿着小镜子，时不时的照一照，还开始讨论用什么化妆品了。没有一个人像她一样，连洗脸都懒得洗，更不用说抹什么护肤品了。 好像真的是越来越黑了，凑近看脸颊上还有干燥起皮的痕迹。郭笑笑忧伤地摸摸脸，怪不得王梓晨这么说呢，看来自己真的是应该活得像女孩子一点了。 下定决心变回女孩子的郭笑笑，在2009年的第一天早上就开始认真洗脸，还蹭了妈妈的洗面奶和护肤品。 这一系列反常的举动看在姥姥和妈妈的眼里，他们在外面小声嘀咕，说这孩子是不是睡得太晚，神志不清醒了。 事实证明，认真洗脸擦脸和不洗脸就出门是有着天差地别的。 连爸爸这么粗心的人都能看出来自己闺女忽然变白了一些，尽管还是小麦色，但亮度提高了呀。 “你擦粉了？”元旦后回校，苏筱沫刚一进门就趴到郭笑笑面前仔细研究起来，“不像啊，难道你用了广告里那个你能看出我擦了粉么？” 郭笑笑白她一眼，不过心里还是挺美的：“那我爸和咱们老班非杀了我不可。我不过就是用了下洗面奶，擦了个面霜而已。” “你不要告诉我你原来从来都不用洗面奶，也不擦面霜？！”筱沫仿佛看见了外星人。 “对...啊...”郭笑笑有些不好意思，“小点声啦！让别人听到我就糗大了。” 苏筱沫立刻坐下，放低了声音：“原来你不是天生黑，而是后天不注意保养啊。不过，你皮肤还真的是蛮好的，也不长痘，就是肤色重了一点点。” “什么叫肤色重？”郭笑笑哭笑不得地晕倒在筱沫身上，“我又不是酱油。” 两个女生笑嘻嘻的还想继续讨论护肤话题，完全没注意到班主任覃老师从后门走了进来。一脸严肃的他站到她们两个人身后，咳嗽了一声，吓得笑笑她们立刻坐直了身子、翻开课本开始念。 覃老师无奈地摇摇头，不再理会两个女孩子，径直走到讲台。 “耽误大家一分钟，我说一下期末考试的事情。下周开始将进行我们这个学期的期末考试，这是我们分文理科后的第一次全校大考，考试成绩会与分校的班级合并进行排名。这一次所有的科目都会用到答题卡，该准备的东西大家尽早准备，不要临时抱佛脚。” “刚才我看到还有些同学十分浮躁，完全没有考前应该有的沉稳样子。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你们耽误的时间，别人都会用努力赶上来，所以不管你之前成绩如何，那都已经是过去式了。好好复习吧，争取我们大家一起过个好年！” 郭笑笑和苏筱沫互相对视一眼，同时低下了头。她们知道覃老师说的就是自己。 其实这一次的期末考试，在郭笑笑的心里十分重要。在来到文科班以前，她一直信心满满地认为自己肯定是年级前几名，毕竟自己是从实验班出来的人嘛。 可经过之前的月考和期中考试，自己只是刚刚拿到了班里的第二名、年级的十几名。 第一名正是坐在她后面的、跟她一样从实验班出来的陈爽。 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毕竟人家花在做题背书上的时间比自己多，一分耕耘一分收获嘛。郭笑笑一直这样安慰自己。 因为就智商而言，她的自信心还从未受过打击，差就差在你在为情所困的时候，人家在埋头苦读。 所以，郭笑笑暗暗下定决心，这一段时间她绝不会再庸人自扰，全心投入到期末考试的复习中去。不就半个多月嘛，很快就过去了。 “郭笑笑，你跟我出来一下。”期末考试后的第三天，大家返校拿成绩单。放假的兴奋在每个班里沸腾着，可是郭笑笑的沸点还没到，就稀里糊涂地被覃老师叫了出去。 不应该啊。郭笑笑在出去的短短几步路上，大脑快速地做了一个分析。这一次她复习得很刻苦啊，连最后一个数学加分大题都做出来了，还有什么能让老班露出刚才那一副便秘的为难表情呢？ “你答题卡涂对了吗？”覃老师站在走廊的阴影里，郭笑笑看不出他现在是不是还是便秘的表情，只知道自己现在肯定是一副无知懵懂少女的样子看着对面的人。 答题卡？！ 郭笑笑万万没有想到，这一次自己居然会栽到这么一个低级错误上......覃老师告诉她，她的数学卷子少了48分，原因就是答题卡的A、B卷部分忘涂了...... “如果你这次没丢48分，就是数学年纪第一呀！全校总成绩排名第五！”覃老师痛心疾首地在走廊里跟郭笑笑感叹，可这个时候更应该痛心疾首地不应该是当事者本人吗？ 如果郭笑笑现在手里有把宝剑，她绝对会毫不犹豫地插进...旁边的垃圾桶里！ 谁能告诉她，这个春节她该怎么过？ 到手的年级第五名变成了年级第一百五十名，她应该先扬后抑、还是先抑后扬地告诉家长这部悲喜剧呢？ “我这次本来应该是年级第五的，如果没丢这几十分选择题的话......”郭笑笑深信长痛不如短痛的哲理，所以晚上回到家，开门见山地就在餐桌上坦白从宽了。 “什么？几十分？！”妈妈十分震惊，这是郭笑笑从她连眼前最爱的菜都不吃看出来的。 郭笑笑低着头猛喝稀饭，因为这碗稀饭随时都有可能被人夺走。 “这个时候装聋作哑，说清楚再吃！”果然，姥姥出手夺走了笑笑面前的碗，帮着妈妈一起严刑拷打。 郭笑笑朝姥爷发出了求救信号，因为爸爸出差了，所以现在只有姥爷才能帮她。可是，一到这种三个女人一台戏的时候，姥爷就特别狡猾，把外界信号全部屏蔽。 好吧。她认命了。 “我就是着急解题，忘了还有AB卷这个框框要涂了。不过，覃老师说了，等明年自主招生报名的时候，这个分数可以去改过来，不会影响什么的。” “你这一次是可以改，那下一次呢？如果要是高考你再这么粗心，谁给你机会去改？！”妈妈对郭笑笑这个粗心大意的毛病真是深恶痛绝，可偏偏自己女儿又是个屡教不改的主，真是急死人了。 郭笑笑想都没想，立刻下保证书：“安啦！我发誓，绝对绝对不会再出现这种情况！”还学着电视里的样子，竖起三根手指作发誓状。 发誓这个事情，无论男女，百分之九十都是不靠谱且会往反方向发展的。 这个是郭笑笑在高考那天痛心疾首悟出来的道理，她真的像妈妈说的，又一次栽在了答题卡上。 而那一次，却没有弥补的机会了。 其实在把成绩条拿回家面对家长那一关之前，郭笑笑先去面对了另外一关。 返校的日子刚好是王晴的生日，郭笑笑早就跟她约好放学后去一班找她送礼物。 本来幻想的是扬眉吐气，可现实却是灰头土脸。郭笑笑现在真的没有勇气去面对那些老同学的问题，更不用说有可能还会碰到原来的班主任老张，他如果知道了自己这次的错误肯定又免不了一番冷嘲热讽。 “跑到文科班就混成这样？” 郭笑笑想到这儿，不禁摇了摇头、打了个寒颤。 太可怕了。 要是师父季慕然在还好一点，可他老人家期末考试前就去北京参加奥数集训营了，根本没时间来管她的闲事。自己的路还是要自己走呀。 从一楼的16班走到二楼的1班教室只有两分钟路程，但郭笑笑觉得乌龟和蜗牛的人生也不错，值得体验一下。于是，两分钟变成了八分钟，等她到一班门口的时候，二楼的教室几乎都没人了。 “小郭，你终于来了！我还以为你走了呢~~”王晴坐在教室里，正和另外两个打扫教室的同学聊天，看到郭笑笑来，拿起包就高兴地跟同学说了句“我先走了”。 郭笑笑站在门外朝原来的老同学招了招手，也算是打了个招呼。王晴笑眯眯地跑出来，挽着她的胳膊，嗔道：“怎么这么慢啊？” “我刚才拉肚子，跑了两次厕所。”撒点小谎吧。 “没事吧你？吃坏东西了吗？” “没事儿没事儿，就当减肥了，哈哈。” “对，你看，我胖了还是瘦了？”王晴站住脚步，非要拉着郭笑笑观察自己的身材变化。 郭笑笑知道，王晴一直对自己的胖瘦问题十分在意，这对于一个立志当女版爱因斯坦的人来说可是为数不多能体现她小女生的方面，所以郭笑笑必须要慎重回答。 她先是煞有介事地绕着王晴转了一圈，边摸下巴边点头。 王晴见笑笑这副样子，忍俊不禁，问道：“这位爷，您倒是给句话呀？” “嗯，没胖。” “那就是也没瘦......”王晴十分失望，开始跟笑笑念叨这一段时间为什么没减肥成功的原因：“一到复习的时候，我妈就开始给我各种补。你想想啊，整天营养过剩，还没时间站起来运动，怎么瘦呀~~~” “对，有道理。”郭笑笑对此十分赞同，谁在面对家里各种美食的诱惑时能抵挡得住呢？更何况还有考试复习这个完美的借口。 两个女生聊着减肥的话题，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不知不觉就走出了校门，往师大小吃街走去。 减肥什么的，还是等吃饱了再说吧。 “哎，你看后面那个男生是不是二班的班长呀？”王晴忽然神秘兮兮地凑到郭笑笑耳边，让她回头确认一下。 “二班班长，谁呀？”郭笑笑好奇地回头张望，“我不...认识呀...”她的声音在看到身后的面孔时猛然降了好几度，而且立刻把头转回前方，僵硬不已。 王梓晨和同伴就走在她们两个的正后方。 郭笑笑以为王梓晨在这个时间已经走了呢，谁知道他居然也磨蹭到这个点，而且还跟自己是一个方向。 她刚才被突然的打击弄得有点懵，都忘了这次放假又有一个多月见不到王梓晨的这件事儿了。幸好幸好，现在又碰到了他。 “你居然不认识刘浩然？”王晴对郭笑笑不认识2班班长的这件事，感到很无语，她朝斜后方指了指，“就是那个推着自行车、穿白色羽绒服的那个男生。” “哦哦哦。”郭笑笑胡乱点了点头，根本就没敢扭头看。因为她还在纠结，要不要跟王梓晨主动打招呼，打完招呼又要不要一起走一段呢。 “你都没看，还点头。”王晴回头又看了一眼，正好瞥到身后的王梓晨，虽然眼熟，但是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也就略过了，转而又问郭笑笑：“对了，你这次考得怎么样？” 该来的还是来了。 郭笑笑不愿意欺骗朋友，可是她这个朋友太过优秀，优秀到笑笑觉得自己能成为王晴的朋友就是一种荣幸。 现在，她心里的那点自尊心一直在怂恿自己，不要说实话，不要说实话...... “挺好的，进了前十。”按照王晴的性格来讲，她应该不会去特意找人打听自己的。而且自己本来确实是这个分数啊，如果答题卡没问题的话...... “哇，那一本肯定没问题了。” 郭笑笑心虚地笑了笑，却听见旁边一声低笑，王梓晨和同伴刚好经过她身边。 他是在笑话自己吗？刚才自己的谎言，他都听到了？！ 阴暗面永远是见不得光的，当自己的伪装被在乎的人识破时，那简直像是有人硬生生地把一层皮从身上撕下去。 带着肉，还滴着血。 把生日礼物送给王晴并陪她走回家后，郭笑笑才坐车回自己家。一路上，她的耳边一直循环播放那个轻笑的声音，一遍一遍，把她的心越压越沉。这种谎言带来的精神压力实在难以承受，所以她才会开门见山地把自己的成绩告诉家长。 第63章 成人礼 2009年春节，周杰伦和□□的混搭组合败给了梳着油头飙高音的小沈阳，走街串门的拜年败给了毫无诚意的群发短信。 郭笑笑不喜欢这种千篇一律的东西，所以认认真真地给每一个通讯录里的人编辑祝福语，连春晚都没看全。 写到王梓晨的顺序时，她停顿了很久。写了又删，删了又写，最后点了退出编辑。 现在的郭笑笑还没有办法去跨过自己心里的障碍，只能等时间去减少心里的羞愧。 寒假过去，又是一个新学期。 郭笑笑看着翻到第二页的挂历，再往后瞧一眼第三页的日子，距离她成年的日子还有一个月了。 哦，对了，从法律上来说，她能杀人不偿命的时间只有一个月了。 But，她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之人，每一天都过得平平淡淡。 可能人的生活就不能一直平淡如水，总要有点风浪才能真正成熟长大。郭笑笑未成年的最后一个月，就一直风波不断。 三月初，姥姥在跟全家人出去吃饭的时候，在楼梯上不小心踩空了，扭到了脚。当时，郭笑笑就站在她的下面，她一直在自责为什么下楼梯的时候没有扶着姥姥一起走。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妇女节的当天，无论郭笑笑怎么阻拦，还是没有阻挡住妈妈出门跟同事阿姨们一起去爬山过节。当接到医院打来的电话时，郭笑笑就知道自己不好的预感从未出现过错误......妈妈从山上摔下来,尾椎骨折，被120送到了医院。 所以，当郭笑笑火急火燎地从学校往医院跑去送饭、摔倒在马路牙子上的时候，她不禁要问一下土地公，他们一家人哪里惹到他老人家了？！ 唉~~郭笑笑忘了因为王梓晨做出的不唉声叹气的承诺，坐在地上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把饭盒收拾好才又站了起来。 还好饭没撒出来，要不然她真的要当街大哭一场了。 姥姥躺在家里不方便活动，妈妈在医院躺着不能动，爸爸和姥爷都在医院照顾妈妈。所以，在舅舅舅妈从老家赶过来之前，郭笑笑成为了这个家的顶梁柱，家、医院、学校，马不停蹄地在这三个地方来回奔波。 郭笑笑的行色匆匆和满脸愁容让平时粗心大意的同位苏筱沫都开始感到奇怪了，尤其是笑笑的抽屉洞每天还弥漫着饭菜的味道，她就更加好奇了。 “没什么，就是家里有人住院了。咱们学校离医院近，所以我顺路去送个饭。”郭笑笑轻描淡写地说。 “谁住院了？严重吗？”苏筱沫关心地问。 “我妈，摔了一下。” “哎呀，原来是阿姨啊。怪不得你这几天一放学就没人了，可怜的宝宝，来，抱抱~~”苏筱沫说完就伸开双手抱住郭笑笑，还像哄小孩一样拍了拍笑笑的脑袋。 本来郭笑笑是最不习惯家人以外的人跟自己有肢体接触的，可是很奇怪，这一次她居然不反感这种感觉。 看来自己最近真的是太需要安慰了。 “你们俩搞蕾丝呀？”于亮站在苏筱沫旁边笑嘻嘻地插了一句嘴，手里还拿着郭笑笑的笔袋转着玩。 苏筱沫放开郭笑笑，伸手去帮同位抢东西：“呸，你才是个Gay呢~~笔袋还来！” “就不还，就不还，你打我呀~~”于亮仗着自己的身高优势，把笔袋举的高高的，来回在手里倒腾，故意逗筱沫。 虽然是自己的东西，可郭笑笑并没有什么反应，因为她知道于亮是故意逗她们玩的，不搭理才是最好的方法。 “于亮！”多次尝试未果，苏筱沫气得直接踹了于亮一脚，把他疼得吱哇乱叫，这才安生下来。 “喏，笑笑，给你。”苏筱沫得意地把笔袋放回到笑笑桌上，还不忘回头朝于亮做鬼脸炫耀。 郭笑笑看着这两个人打闹，暂时忘了心中的郁闷，露出了笑容。 “哈哈哈，你就是活该！”靳大勇也凑过来朝捂着小腿肚的于亮“落井下石”，“你说是吧，王导？” 王梓晨从刚才就一直站在走道的另一侧，他把手伸到于亮的脖子前面，略微使劲来了个“锁喉”，“就是，有时间逗小姑娘不如去把卷子写了，别整天抄我的！”说着拖着于亮往后面走。走之前，还看了一眼郭笑笑。 郭笑笑也在看着他。难道他是...吃醋了？ 想到这个可能性，郭笑笑一下子趴到桌子上，脸朝下偷偷发笑，心里乐开了花。 自从知道了郭笑笑的困难，苏筱沫和欧阳梦自动承担起了她的卫生值日，这让郭笑笑每天下午可以放学就去医院，省了很多时间。郭笑笑对此无以为报，只能每晚多做几个寿司第二天带过去送给她俩来报答。 又是一周过去了，舅舅舅妈也从老家过来了。他们的到来给郭笑笑吃下了一颗定心丸，郭笑笑每天只需要去医院陪妈妈聊会天、回家替姥姥干点家务就好了。 只不过，没有人记得这周末就是她18岁的生日。郭笑笑也没有跟大人们提过这件事，每天大家都忙得昏天黑地，生日这种仪式性的东西也就无所谓了。 周四下午的最后一节课上完后，覃老师突然走进教室，说要耽误大家一点时间，他有事宣布。 急着去医院的郭笑笑本来还有点不高兴，可等她听完覃老师说的事情，心里立刻由阴转晴了。 “最近天气暖和了，所以我决定这周六带大家出去春游。早上在学校门口集合，然后集体骑行骑到黄河公园，中午在公园吃烧烤，下午四点再骑回来。” 春游！ 这个词语似乎有些遥远了，郭笑笑记得上一次春游还是小学五年级。这几年教育部门为了避免危险，所以都不让学校组织这种活动。这一次，覃老师居然会有这种提议，还真是意外的惊喜。 “好！”班里瞬间响起此起彼伏的叫好声，只差没喊“覃东万岁”了。 “嘘~~~安静一下，让别的班的听到怎么办。”三十多岁的覃东此刻露出了大男孩一般的狡黠笑容，继续说：“这一次主要是为了帮大家锻炼锻炼身体，一个个的坐在教室不出门抵抗力都下降了。所以，这次能骑车子来的同学骑车来，没有车子或者不会骑车的同学明天到我办公室来，我再给你们想办法。好了，都回家跟父母商量好，放学吧~~~” 覃东出门后，大家又开始击掌相庆，喜悦挂在每一个人脸上，好像是被关了太久的小鸟终于要被放出笼子一样激动。 “你说你说，覃老师怎么突然开窍了？居然会带我们出去玩？！”苏筱沫兴奋地狂拍郭笑笑的大腿。 郭笑笑制止住她狂躁的小手，说：“管他因为什么呢，只要能出去玩不就好了。” “对对对！我现在要赶紧想想后天穿什么衣服，要带点什么好吃的了。哎，笑笑，你带点上次那种巧克力吧，这样路上骑累了还可以补充补充能量。” “我...明天再跟你说吧，等我跟家里人商量一下。”姥姥和妈妈受伤了，自己跑出去玩，似乎有点不孝顺啊。 她的顾虑在家里人看来，根本就不是问题。 爸爸帮妈妈擦完身体后，拉着笑笑坐在病床边温柔地说：“现在有我们这么多大人在，不需要你一个小孩子操心。你就安心跟同学出去玩，注意安全、别到危险的地方去就好了。千万别像你妈似的，这么大人还照顾不好自己。” “我都躺在这儿了，你还捧一个踩一个的呀。”妈妈躺在床上，不服气地回了自己老公一句，然后又跟笑笑说：“去吧去吧，周六我们办公室的那些同事要来看我，你在这儿也碍事儿。” 居然被自己的亲妈嫌弃了？！满头黑线的郭笑笑第N 1次怀疑自己是捡来的了...... 尽管姥姥因为妈妈的前车之鉴，并不是很支持郭笑笑出去玩，但是自己的女儿女婿都同意了，她也只好放行。 于是，周六一早，郭笑笑穿上自己心爱的黄毛衣，带着巧克力和一大盒寿司骑车子出门了。 阳春三月，迎春花在路边明媚地朝笑笑招着手，早樱的香气围绕在笑笑的身边。 覃老师真是会挑日子，这么完美的天气不出去春游简直就是浪费。 “笑笑，快点！”郭笑笑刚推着车子爬上校门口北边的上坡，就看到苏筱沫站在五颜六色的人群里跳着叫她。 好不容易不用穿校服，大家可算是逮着机会做一次时尚人士了。郭笑笑因为今天过生日，还特意让姥姥给自己编了个蜈蚣辫，让班里的女生都十分羡慕。 “班长，人都齐了吗？”覃老师走到郭笑笑旁边，让她点点人数。 “老师，我数完了。”郭笑笑点了两遍，跟覃老师汇报：“除了事先请假的五个人，还有自行前往的十个人，一共四十人，都到齐了。” “好，那就出发吧！” 王梓晨今天骑了新买的电动自行车，所以被覃老师安排载着不会骑车的陈爽。 异常害羞的陈爽扭捏了很久才坐到了王梓晨身后，怯生生地拉住了他的外套。 王梓晨回头朝陈爽笑了笑，“放心吧，小的今天一定安全把小姐您送到！” “嗯！”陈爽腼腆一笑，点了点头。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很相信这个男生。 “出发喽！” 浩浩荡荡的几十人骑行队从附中门口出发了，覃老师在前方领路，体力好的男生被分成两拨安排在队伍中间和最后面。 十几岁的少男少女一路上欢歌笑语，本来枯燥累人的骑行也变得很有趣。中途大家只歇了一次，不到一个半小时，就到达了黄河公园。 “所有的男生跟我去搬烧烤工具和食材，班长，你组织女生找个位置打扫一下卫生。”覃老师说罢，就带着男生去搬东西了。 郭笑笑招呼女生一起往野炊区走去。大家擦了擦桌子，捡了捡垃圾，就三三两两地自己去玩了。 “大家都别走远啊，十一点半一定要回来呀！”郭笑笑扯着嗓子喊，可惜并没有几个人搭理她的嘱咐，她只好讪讪地摸摸鼻子，坐下来给大家看行李。 苏筱沫几个朋友也留了下了，她们知道今天是郭笑笑的生日，所以趁着有空都把自己的礼物拿了出来。 “生日快乐！” 郭笑笑惊喜地叫起来：“呀！谢谢谢谢！” 筱沫和笑笑两个人最近都在看韩剧《花样男子》，所以准备的礼物是限量版杂志加海报，她把礼物往笑笑怀里一推，顺势靠在她身上娇滴滴地说：“从今天起你就是大人了，我们这些小孩纸还需要你保护呦~~” 惹得大家一阵笑。 “怎么就你们几个？其他人呢？”覃老师带着男生抱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回来了，问郭笑笑其他人都去了哪里。 郭笑笑只好圆场说道：“她们打扫完卫生挺累的，我就让她们自由活动了。老师你放心，我已经跟她们说好十一点半回来帮忙了。” “好吧。”覃老师点点头，“来，把东西都拿出来，你们几个跟我一起烧火，剩下的人把食材串一下，准备烤起来！” “好嘞！”男生们一看到肉，都像打了鸡血，吼出来的声音都特别响。 火刚生好，就有女生陆续回来了。大家男女搭配，干活不累，营地很快就飘出了烧烤的香味。 “来，今天老师以可乐代酒，敬大家一杯！感谢这半年多大家对我的支持，希望我们在未来的一年半更加努力，祝福你们水平测试都通过！干杯！” “干杯！”“干杯！”所有人都高举起自己手里的纸杯，一口闷了下去。 “酒”足饭饱以后，大家纷纷提议一起玩游戏，经过投票决定玩最刺激的……击鼓传花…… “这还不如玩丢手绢呢。”晓沫撇撇嘴，小声跟笑笑吐槽。 “我更喜欢老鹰捉小鸡。”郭笑笑一本正经地回答。 可惜这个方案得到了覃老师的大力支持，他还规定拿到花的同学必须表演节目，不表演就负责最后收拾垃圾。 于是，这个玩了十几年的老游戏突然变得紧张刺激起来，有的人只想把“花”赶紧扔出去，有的人却巴不得有机会表演个节目。 第一轮，李晓霞不幸中招，成为了第一个“幸运儿”。女中豪杰的她毫不犹豫地来了一首《嘻唰唰》，瞬间把气氛炒热了。 第二轮，所有人都十分默契地把“花”留给了覃东。架不住同学们热情的“老班来一个”的欢呼声，从来没有表现出文艺细胞的覃老师居然清了清嗓，来了一首崔健的《一无所有》。摇滚中年的样子让所有男生惊呆，让所有女生惊艳。 “我宣布，覃老师正式成为我的新男神！”筱沫一边激动地鼓掌，一边跟周围的朋友挨个说着自己又换了花痴的对象，郭笑笑忍不住又笑话了她一番。 第三轮，内向文静的陈爽居然被选中了。她紧张的都语无伦次了，而且这么一个柔弱的女孩子待会怎么收拾这么大一个烂摊子呢。 正当郭笑笑在犹豫着要不要出头帮她时，王梓晨居然站了出来，主动请缨：“我来替她吧！” “哎呦！”每当有男生发挥骑士精神时，就一定会变成八卦的焦点。大家都开始起哄王梓晨和陈爽，后者的脸红的都能滴出血了。 只有郭笑笑皱着眉头，心里有一点点难受。她才没有吃醋呢，只不过是气不过大家欺负老实人罢了。 “大家都安静，小孩子别瞎起哄。”覃老师开口才让大家闭了嘴，“王梓晨要发扬风格，我们得支持！陈爽你坐回去吧，让他一个人表演。” 陈爽这才如释重负地赶紧坐下来，用感激目光看着王梓晨。 “你看陈爽的眼神，感觉要以身相许了呢。”筱沫笑嘻嘻地说。 “还真是，哈哈。”欧阳梦表示赞同。 可郭笑笑却没法跟她们一起开玩笑，只能托着腮郁闷地别过头去，看都想不看前面的那个花心大萝卜。 “今天我恰好背了吉他，刚学没几天，献丑了，大家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别砸我就行。”王梓晨一番话又引得大家一阵笑。 切，哗众取众。郭笑笑倒是真想看看王梓晨的笑话，祝他弹的特别不成功！ 可当歌声一响起来，她转向别处的脑袋慢慢地转了回来。 “难以忘记初次见你，一双迷人的眼睛，在我脑海里，你的身影，挥散不去……” 《情非得已》！居然是郭笑笑超爱的《情非得已》！ 周围的一切都被模糊褪色，眼前只有一个不熟练地弹着吉他、认真唱歌的男生绚丽夺目，直叫郭笑笑挪不开视线。 忽然王梓晨抬眼看向她，挑了挑眉，那眼神似乎在问她自己唱的如何。 郭笑笑抿嘴一笑，暗暗朝他比了比大拇指。于是乎，心满意足的王梓晨唱的更加卖力了。 就让她自作多情一次吧。 就让她把这首歌当作是王梓晨专门送给自己的成年礼，可以么？ 第64章 Oh我的爱 从座位上站起来时，王梓晨攥着吉他的手湿漉漉的，就连鼻尖也出了一层薄汗。 郭笑笑的生日，他怎么可能不记得？以前每年这个时候他都会把礼物放到笑笑的桌子上，只不过每次回应他的都不是笑脸罢了。 上次偶然听到郭笑笑最近家里发生的事情，他就一直想找个机会送温暖。可是被郭笑笑拒绝太多次的王梓晨，已经不敢直来直往，冥思苦想之后终于想到这个办法来绕着圈子祝她生日快乐。 看这小妮子刚才小鹿一样的眼神，就知道这次自己终于成功了！ 那天晚上，回到家的郭笑笑收到了更多的惊喜。 先是姥姥姥爷、爸爸妈妈、舅舅妈妈在医院的病房里给郭笑笑准备了一个生日蛋糕，爸爸还替大家送上了一封长长的亲笔信，让原本以为他们都遗忘了自己生日的笑笑哭成了泪人。 晚上睡觉前，她又收到了聂雯雯和季慕然的短信。 “是不是以为我忘记你生日啦？哈哈哈！生日快乐，小美女~~~ from：雯子” “希望你的智商和你的年龄成正比，邮箱里是为师给你精心准备的礼物。 from：师父” 郭笑笑看到这里，赶紧一骨碌从被子里翻出来，打开电脑登上自己的邮箱。果然有一封来自季慕然的邮件，躺在第一排。 邮件里除了两个附件，什么话都没有。郭笑笑在黑暗里翻了个白眼，季木头这个人还真是惜字如金，连个生日快乐都不舍得写啊。 点开第一个附件，蹦出来一个word窗口，密密麻麻的数学题就这样呈现在深夜的电脑屏幕上。郭笑笑的嘴巴慢慢张成o型，这是礼物？！怎么不直接给她一个辅导班地址呢...... 她怀着杀人的心情关上了电脑，看都没看第二个附件。因为她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上一个是题，这一个肯定是答案喽。 18岁的郭笑笑和17岁的郭笑笑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区别，至少她没有多一道皱纹或者白一根头发来证明自己又沧桑了一些些。反倒是年龄越大、胆子越小了，有些话是怎么都说不出口的。 比如，她特别想问王梓晨那天的歌是不是唱给自己听的，可她又怕是自己自作多情反被嘲笑一番。 又比如，今天的篮球赛她特别想跟那几个高喊“王梓晨加油！”的女生一起叫出来，可她害怕自己的秘密被人发现，只好跟在欧阳梦她们后面，为16班加油。 郭笑笑暗叹一口气，回头朝篮球场另外一块场地看去，那里正在进行的是2班和10班的比赛，苏筱沫刚才跟她说了一句就溜过去看别班的比赛了。还不是因为师父季慕然在场上挥汗如雨，散发个人魅力呢。 这个重色轻友、为爱卖班的人，真是让郭笑笑...有点羡慕呢。 随着场上此起彼伏的一阵哨响，各个场地的比赛进入了休息时间。 “休息了，休息了，你赶紧上啊！”李晓霞大力推着欧阳梦，怂恿她去给康星送水送温暖。 郭笑笑心领神会地在一旁帮腔：“我可看到有好几个女生已经朝他走过去了啊。” 康星是16班这个学期刚转来的体育生，尽管来的时间不长，可是他已经收获了好几个女生的芳心，其中就包括欧阳梦。 郭笑笑一直觉得这个康星长了一个茄子脸，特别像历史课本上的朱元璋。好在他比这个古代人白一点、眼睛大一点，要不笑笑真的要怀疑欧阳她们的审美观了。 据欧阳自己说，她喜欢上康星完全是命运的安排。09年新赛季的第一个主场比赛日，弄丢了球票的欧阳在体育馆外急的大哭，这个时候一张球票和一张纸巾就这样出现在她眼前。 “你们不知道，他就像是驾着七彩祥云来拯救我的盖世英雄。”欧阳跟笑笑她们说起她和康星的第一次见面时，一向内敛的她居然露出了苏筱沫式的花痴表情。 所以当康星又一次以同学身份出现在欧阳面前时，她就知道自己沦陷了。 此刻的欧阳梦，一点都不像是郭笑笑原来以为的那个温和内敛、优柔寡断的女生，她握紧了手里的能量饮料、勇敢地向对面的康星跑过去：“我去啦！” “加油！”郭笑笑和李晓霞在她身后鼓劲。 大家都说，篮球赛的喝水时间就是人气比拼的时间。哪个男生周围抢着递水瓶的人最多，毫无疑问，他就是那一场的人气王。 可是人只有一张嘴啊，只能挑一瓶水。看着那些女生争着抢着把自己手里的水递出去，任君挑选的样子，只能让郭笑笑联想起清宫剧里皇帝翻牌子的场景。 如果人的心都只能1vs1就好了，那这世界上应该会少许多伤心人。 王梓晨气喘吁吁地站在篮球架下，接过同学扔来的毛巾正在擦汗，还没擦完就被好几个女生围了起来。 他早就对这个场面习以为常，于是面带笑容地收下了每个女同学的饮料并一一道谢，谁也不得罪。 “哥们儿，艳福不浅啊，胃口也太大了吧。”于亮一脸坏笑地揶揄王梓晨，“分给我们几个呗~~” 王梓晨挑挑眉：“羡慕啊，自己买去。”说罢又伸手接最后一瓶。 谁也没想到，会在这递饮料的人群里看到陈爽的身影。 她红着脸把手里的农夫山泉递过去，用微不可闻的声音跟王梓晨说了句“加油”。 王梓晨楞了一下，不过很快就恢复了笑脸：“谢谢。” 另外一边，看着这一切的郭笑笑“吧嗒”一下打开了可乐瓶子，仰起头咕嘟咕嘟就干完了。 “喂喂喂，这是我的，你怎么喝完了？”李晓霞咋呼起来，她刚才只是让郭笑笑帮忙打开瓶盖而已啊。 “待会儿再给你买一瓶。”郭笑笑此刻只想要点透心凉，才能浇灭自己心里的无名火。 她就等着看看，待会儿王梓晨把这些饮料都喝完拉肚子的样子。 85：78，16班轻松拿下第一场篮球赛的胜利。 另外一侧，苏筱沫的尖叫声也证明季慕然的2班也获胜了。 郭笑笑知道欧阳和筱沫一样，一时半会儿都不会走，所以她跟李晓霞打了个招呼就先离开了。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刚才灌可乐灌得太猛，还没走到车站，郭笑笑就捂着肚子跑进了旁边的公厕。 等她解决完个人问题从公厕里出来，忽然领悟了一个道理：果然她就不能诅咒别人，因为到头来肯定会反弹到自己身上...... “郭黑黑！”郭笑笑刚坐到椅子上准备放松一下麻掉的腿，就被身后一声雷吓个半死。 她捂着胸口朝王梓晨吼：“吓死人了！你是不是有病啊！” “你有药吗？”王梓晨走到她身前，一脸得意地叫嚣。 “无聊~~”郭笑笑白了他一眼，这都是几百年的老梗了。 “我说真的，你有没有药啊？刚打完球就开始追公交车，现在头晕眼花的。”王梓晨说着就开始东倒西歪，真的要摔倒了一样。 郭笑笑冷哼一声：“低血糖而已，把你的饮料都喝进去就好了。” “什么饮料？”王梓晨皱着眉头问。 装模作样。郭笑笑更加生气，阴阳怪气地说：“就是那些美女送给你的礼物啊。” “哦，你说那些啊，我刚才一出门就都分给那些乞丐了。要不背着赶车多沉啊。”王梓晨其实本来就没打算要喝那些饮料，全部收下只是想刺激刺激郭笑笑。从头到尾，他想喝的就只有她一个人给的而已。 “你还真是大方。”郭笑笑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 “诶，我是真的很难受，身上也没带钱，你给我买点吃的喝的呗？要不我横尸街头了，做鬼也会缠着你的。”王梓晨的嘴唇有些发白，看起来真的是有些身体不舒服。 郭笑笑的心忽地就软了，生怕他真出点什么事儿，于是赶紧同意：“你要什么？太贵的我可买不起啊。”她翻出钱包，从椅子上站起来。 “放心放心，我很好打发的~~给我来瓶果粒奶优就行，水蜜桃味的吧。”王梓晨坐了下来，放松地靠在公交广告牌上，跟打发丫鬟似的摆摆手说：“快去快回啊。” 已经走出去的郭笑笑转身朝他比了个鄙视的手势。 站在收银台排队结账的时候，郭笑笑盯着手里的果粒奶优才慢慢反应过来，她和王梓晨什么时候又变得可以嬉笑怒骂了？明明下午还别别扭扭地不敢靠近，结果转眼就来给他跑腿了。 怎么暗暗地有种被他牵着鼻子走的感觉呢。 结完账，郭笑笑一路小跑回车站，此时已经是下班放学的高峰期，刚才还只有寥寥几人的车站，现在已经是人挤人了。 “呐，给你。”郭笑笑好不容易挤到座椅前，把饮料递给王梓晨，“快点喝，车快来了。” “Oh，my love！”王梓晨怪叫一声接了过来，惹得周围的人纷纷侧目，看向郭笑笑的眼神里都透露着八卦的意味。 郭笑笑干咳一声，高声道：“咳~~你这么爱喝这个果粒奶优啊~~”各位，他可不是跟我说的。 “对啊~~”王梓晨又喝了一口，“你要不要尝尝，裹着牛奶的水蜜桃味，特别好喝！”说着就要把饮料递给笑笑。 笑笑摆摆手，她要是喝了这个人刚喝过的饮料，不就坐实了别人的猜测了嘛。于是她赶紧说：“车来了！”掏出车卡，往停下的2路车跑去。 王梓晨也抓紧把饮料瓶盖拧紧，跟住笑笑挤上了车。 郭笑笑一直觉得2路车如果有一天退休不跑了，那一定是因为被人挤爆了。密封的空间被塞得严丝合缝，认识不认识的人此刻都十分亲密地挨在一起，动弹不得。 突然，公交车猛地一停，好多没有抓住扶手和椅背的人都往前倒到了别人身上。无处可抓的郭笑笑也没反应过来，一下子踩到了别人脚上。 “嘶~~~”王梓晨只觉得自己的脚要被踩断了，“大姐，你该减肥了。” “Sorry对不起啊。”郭笑笑也知道自己加上书包的重量是有点超重了，羞愧地只想挪远一点，一会儿别又踩到王梓晨。 可王梓晨却一把揽住她：“别乱动！抓紧我。”这么多人，谁知道有没有小偷和咸猪手变态啊。 抓..紧...你？郭笑笑面露难色，她刚好站在王梓晨拉住扶杆形成的夹角处，抓胳膊有点困难，抓书包会被后面的人挤，总不能抱着...吧？ 好在天色已暗，车里还没亮灯，她脸上浮想联翩的表情没有人注意得到。 郭笑笑纠结了3秒，赶在公交车发动之前迅速抓住了王梓晨校服的一边衣角。 “大姐，两只手。”王梓晨无奈地低下头用下巴碰了碰笑笑的脑袋，让她两只手抓住自己，这样才稳。 “哦。”郭笑笑乖乖地伸出右手也抓了上去。 2路车又开始晃晃悠悠地出发了。 郭笑笑一直抿着嘴，可眼睛却出卖了她的笑意。拥挤的烦躁慢慢被隐秘的甜蜜所取代，身边男生的淡淡薄荷草味让她无比安心。 “黑黑。”王梓晨突然开口。 “嗯？” “你是不是...”欲言又止的语气让郭笑笑以为自己的秘密被他发现了，惊慌失措地瞪大了双眼。 “没洗头啊？” 第65章 表白 郭笑笑觉得自己内心其实住着一个汉子，要不怎么那么不喜欢洗头洗澡呢？别的女生恨不得一天洗两次、天天香喷喷，可她如果不是被处女座的妈妈催着，或者头发实在太油，她是绝对不会让自己脑袋沾水的。 所以自从妈妈住院以后，没人约束的她就放松了对自己外貌的管理，一周清洗一次自己。 可是昨天为了去医院接妈妈回家，她特意沐浴过，不可能被王梓晨发现。 “我昨天刚洗的啊~~”郭笑笑抬起头，特别认真地跟王梓晨解释，却发现对方的眼神里闪烁着“逗你玩”的狡黠。 又被他耍了！ “神经。”郭笑笑嗔他一句，然后迅速低下头，晚一点就会被他发现自己被耍还很高兴的奇怪表情了。 “对了，”恢复正常的笑笑突然想起一件事，“下下周该咱们班负责升旗了，你要不要准备一下国旗下演讲？” “不要。”王梓晨摇头。 “为什么？” “这都是你们女生的事情，好男不跟女争。” “男女平等。再说了，这是老班让我来问你的。”其实覃老师并没有点王梓晨的名字，他只说让郭笑笑跟语文老师一起挑几个人。只不过，这一次身为主持人的郭笑笑想徇私一次，跟王梓晨一起站在国旗下。 “老班？”王梓晨皱了一下眉，想了一会儿说：“那我可没时间写稿子啊~~” 郭笑笑心领神会：“安啦，你要是被选上，我来帮你写。” “既然你诚心诚意地求我了，那我就大发慈悲地同意呗~~” 郭笑笑无奈地看了他一眼，这个人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得了便宜还卖乖。 第二天，存了私心的郭笑笑主动去找语文老师陈静推荐王梓晨，谁曾想陈老师一脸惊讶，疑惑地问：“你们今天都怎么了？都来跟我推荐这个王梓晨。” 都？郭笑笑也纳闷了：“老师，还有谁来找你了？” “陈爽啊。我这个课代表可是从来都不爱多说话的，可是她刚才来送作业的时候，居然提出要跟王梓晨搭档演讲。说说吧，你们两个人是不是看上人家小伙子了？”陈老师调皮地开起了玩笑。 郭笑笑现在可没有开玩笑的心情，她使劲摆手：“老师您就别乱开玩笑了。我们这是都觉得他很适合，才跟您推荐的。您要不相信，我叫他来给您读一段课文行吗？” 陈老师摇摇头，笑了起来：“不用啦~~班长和语文课代表的共同推荐，肯定没问题。那你回去问问他，愿不愿意跟陈爽一起演讲吧。” “好的，谢谢老师！” 回教室的路上，笑笑走的特别慢。 这已经不是直觉或第六感的问题了，陈爽喜欢王梓晨，郭笑笑已经百分百确定。可她是女侠郭笑笑，不是坏女二郭笑笑，所以必须要把这件事坦白地告诉王梓晨。 “我从来都没答应过和别人一起演讲，如果她想上就让她上好了，我不去。”王梓晨听完后，斩钉截铁地拒绝了这个提议，稳住了郭笑笑那颗不安的心。 新的问题却又接踵而至，她该怎么去跟陈爽解释呢？ 有点心虚的笑笑回头看了一眼教室前面趴在桌子上看书的陈爽，皱紧了眉头。 王梓晨看出她的为难，开口道：“这有什么好发愁的，你直接让她上就好了，我本来也不是很想在这么多人面前讲话。”他不知道，郭笑笑发愁是因为不想让陈爽取代他啊。 “你别管了，我先去跟她聊聊。”郭笑笑觉得陈爽不会想自己上台演讲的。 果然，陈爽在自己和王梓晨只能上一个的情况下主动退出了。 郭笑笑看着眼前失落的陈爽，心里忽然有些不忍，歉意让她不敢直视陈爽的眼睛。 对不起，对不起。 原来，她也是个自私的坏人。 这种负罪感一直在郭笑笑心底弥漫，即使是她和王梓晨两个人单独留在教室里练习的快乐也无法吹散。 不明所以的王梓晨只能看出郭笑笑的心不在焉，并不知道其中曲折，更不知道他自己才是始作俑者。 他只知道，时间过得很快，升旗仪式的早晨转眼就到。 “你在想什么？”仪式开始前，王梓晨站在郭笑笑身边悄声问道。 “刘筱。” “啥？”王梓晨一头雾水。 “咱们的老班长，刘筱。”郭笑笑又说了一遍，“我在想原来她是怎么组织升旗仪式的。” “不记得了。”王梓晨是故意惹她的。不出所料，郭笑笑一听就急了：“怎么可能？！九年的同班同学，你居然说你不记得了？” “我记那些做什么，倒是你，怎么突然想起她来了？” “因为她做的比我好。”刘筱她不会徇私，不会伤害同学的感情，是个合格的班长。 王梓晨却不这么认为：“可她眼光不好，没请我做过国旗下演讲。” 他一本正经的胡说让郭笑笑“噗嗤”一下笑了出来，这个理由还真是需要厚脸皮才能想的出来。 王梓晨的演讲确实推翻了大部分人对体育生的误解，这也让站在他身后的郭笑笑减少了一些负罪感。 六月，就在少女千回百转的心思里开始了。 连在一起的高考和看考场给了高中生们难得的一个小长假。2009年的高温天来的异常的早，郭笑笑他们在吹空调的屋子里一边写卷子，一边可怜那些在闷热的教室里受煎熬的师哥师姐。只希望明年此时，是一个凉爽的好天气。 天气热，人也开始躁起来。 郭笑笑坐在床上啃着冰棍看书的时候，突然接到苏筱沫的电话：“笑笑，我决定了，放假回去就去跟季慕然告白。” 这个场景怎么那么熟悉呢？联想到当年的聂雯雯和柏杨，郭笑笑顾不得手里化水的冰棍，噼里啪啦讲了一大堆，才终于说服苏筱沫从长计议，一切等回校见面再说。 周一早上，早到的郭笑笑一看到苏筱沫进了教室，拉着她就往外面走。 “哎！你先让我把书包放下呀~~~”苏筱沫无力地呐喊。 “来不及了。”郭笑笑宣布她抗议无效，走到人少的角落里就立刻开始审讯：“说吧，你准备对我师父干什么？” “告白啊。”苏筱沫一脸天真烂漫。 “你知道我师父是个大冰块、烂木头，还要去找不痛快？”郭笑笑真的是不能理解她这种脑袋发热的行为。 苏筱沫却毫不在意：“不试试怎么能甘心？下个学期咱们就要去分校住校了，可季慕然他要在本校参加竞赛班，以后也许就见不到了。我不能白喜欢他一场啊，总得让他记得有我这么一个人那么喜欢他。” 说这话的时候，苏筱沫的眼里有亮晶晶的东西在闪烁。 这把郭笑笑吓了一跳。她一直以为季慕然只是苏筱沫众多男神中的一个，没什么特别的。可现在看来，好像并非如此，筱沫应该是动了真心。 情况变得复杂起来。一边是师父，一边是同桌，假如两个人情投意合还好说，可惜现在是女追男隔层铁纱窗啊。 “你怎么不说话？”筱沫紧张地看着笑笑，她现在的沉默是因为知道季慕然什么□□消息吗？ 郭笑笑叹口气：“没事，咱们先回教室吧。马上打铃了，待会儿课间再说。” 今天，郭笑笑他们这些文科生要上人生中最后一节物理课、化学课和生物课了。从今往后，就要同欧姆定律、氧化还原反应、高尔基体说拜拜了。 郭笑笑还是有点感伤的，除了不能再看到赏心悦目的帅哥赵峻老师以外，更多地是一种未知的恐惧。事到如今，她依旧不知道自己选择文科这条路是不是正确的，如果最后高考可能还没有自己学理考得好怎么办？ 世界上没有后悔药，谁也无法预知平行时空的另外一个选择是什么结局。现在，她只能一步一个脚印地走下去，先考好月底的水平测试再想其他。 “哎，刚才赵帅最后画的哪几道题？”开完小差的郭笑笑没听清赵峻老师画的重点题型，连忙问苏筱沫。 可谁知这位小迷糊也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一点茫然地摇头。郭笑笑只好赶紧回头把高阳的书拿过来，拽着苏筱沫一起比着画下来。 下课后，郭笑笑一边换课本，一边问筱沫：“说吧，你需要我做什么？” “我就知道你会帮我！”苏筱沫一听，立马喜笑颜开，一把抱住笑笑，“昨晚我写了封信，你帮我交给他就好。” “我去？”郭笑笑吓得把手里的本子掉到了地上，“你的情书跟我有什么关系？别人看到还以为是我喜欢季慕然呢。” 苏筱沫捂住郭笑笑的嘴巴：“嘘！你小点声，让别人听到就完了。”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被捂住嘴的郭笑笑想说话。 “你说啥？”筱沫松开手。 “你先让我把本子捡起来！” “哦哦，哈哈哈，我帮你捡。” 郭笑笑无奈地说：“不用，你先给我一个帮你递情书的理由。”然后弯下身把本子捡了起来。 “我去送的话，他可能根本就不会出来......” 苏筱沫一直用热脸贴季慕然的冷屁股，这些事郭笑笑和欧阳几个好朋友都知道。最看不得男生欺负女生的郭笑笑，一听到筱沫这可怜兮兮的语气就受不了了，脑袋一热便答应下来。 可当时针转了4个圈到下午一点时，站在2班门口的她就后悔了。 郭笑笑愁眉苦脸地望着远处的苏筱沫，她正趴在拐角处偷看，伺机而动。 按照计划，如果季慕然接过了情书，那苏筱沫就立刻飞奔而来；如果季慕然没有接，那郭笑笑就胖揍他一顿然后带筱沫回班疗伤。 季慕然很快就从教室里走出来，眼睛惺忪，一看就是还没睡醒。郭笑笑觉得这是个好时机，于是拉着他到楼梯间，赶紧把手里的情书递了出去。 果然，意识不清醒的季慕然揉着眼睛接过了情书：“这是什么？” 郭笑笑一下子乐了，赶紧招手示意苏筱沫过来，她就先功成身退了：“情书。”师父啊，师父，你可不要辜负了人家一片真心哦。 正在她准备腾空往楼下走的时候，却发现楼梯后面站着另外两个人。 王梓晨和陈爽。 陈爽背对着郭笑笑，低着脑袋站在王梓晨前面。王梓晨显然是看到了郭笑笑，本来很臭的一张扑克脸在见到她的一瞬间突然变了，笑着很大声地说：“好啊，我们交往吧！” 刚刚还在害怕告白失败的陈爽猛地抬起头，愣在那里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一米外的郭笑笑也愣住了。 今天是什么日子，宜告白不宜出门吗？ 第66章 老同学 镇定。郭笑笑不断地在心里重复，一定要镇定，她什么也没听见，什么也没看到。 不能往回走，不能下楼去，那就只能前进。 郭笑笑在这个时候发现了自己的一个优点，那就是随机应变能力极强。她越过楼梯间，走到1班门口，像事先约好似的跟门口站着的几个老同学谈笑风生。即使那几个同学都很纳闷，她怎么忽然插了进来？ “笑笑。”苏筱沫红着脸走过来，拍了一下郭笑笑的肩膀，“我好了。” 笑笑转头，发现楼梯间那里一个人也没有，都走了啊。 “好，咱们回去吧。” 好在下午第一节是体育课，所以两个人迟到了一会儿并没引起别人的注意。 体育老师带着跑了两圈步以后就让大家自由活动了，欧阳她们去练习排球考试，已经考完篮球的郭笑笑和苏筱沫则坐在篮球场边的长椅上闲聊。 “对了，我还没问你，他最后怎么说的？”郭笑笑对中午的事情十分好奇。 “他啥也没说......”筱沫嘟着嘴，回想起刚才季慕然一脸茫然的反应她就十分郁闷：“我跟他说，我一直很喜欢他，今天给他情书不是想跟他有什么进一步的发展...” “真的不想吗？”郭笑笑插了一句表示怀疑。 “哎呦喂~~~”苏筱沫害羞地拍了她一下，“你懂就好，别说出来嘛。” “好好好，你继续说。” “嗯。我说不想跟他有什么实质性的发展，就是想让他知道有这么个事儿就好了，希望以后还能常联络。结果，他居然什么话也没说，点点头就回去了！” 郭笑笑能想象出来季慕然当时木讷的样子，安慰道：“你也知道，我师父就是这样的人，再高兴也没啥反应。等我晚上问问他，看他到底咋想的。” “不要问啦！”筱沫急忙说，“这种事情不能打破砂锅问到底，彼此留一点朦胧的幻想才好。” “哈啊？”笑笑一脸问号。 “哎呦喂，你这种没有感情经验的小孩是不会懂得啦。总而言之，你听我的，不要问他啊。” 郭笑笑对筱沫说自己是小孩这件事十分无语，只好抬头看天。今天的蓝天可真美呐，万里无云，一碧如洗，清澈的没有一点秘密。她忽然就有种冲动，倾诉的冲动。 “说实话，筱沫，我很佩服你。” “佩服我？”苏筱沫不可思议地笑了起来，“你在搞笑吗？” 郭笑笑微笑着摇摇头，说：“没有，我很认真的好不啦。你今天跟季慕然告白的这件事，真的是让我很敬佩。你的这种勇气，也许我这一辈子都不会有的。” “那是因为你没碰到喜欢的人，碰到了你也会很勇敢的。” “我有喜欢的人啊。”笑笑发出微弱的声音，却惊起了筱沫的高音波：“什么？！！” “你如果可以小点声，我会考虑告诉你的。” 筱沫立马捂着自己的嘴巴，重重地点点头，示意笑笑自己会安静。 郭笑笑看着她这个搞笑的模样，笑了出来，理了理思绪，慢慢开始跟她讲述自己和王梓晨的故事。 不说不知道，一说起来居然已经是十几年的陈年往事了。轻描淡写几句话就覆过了那过去的日日夜夜，却说不尽那背后的悲欢离合。 郭笑笑刚说到中考后的失约时，苏筱沫眨眨眼示意她先别说了。她扭头看去，原来是王梓晨被别人叫进来打篮球了。 “你接着说，他打球听不见的。”听故事听上瘾的筱沫抱着笑笑的胳膊，想要继续听。 笑笑看着不远处那个奔跑跳跃的大男生，苦笑了一下，决定言简意赅地讲完后面发生的事。 “我讲完啦。”说出秘密的感觉还挺不错的，至少不那么堵得慌了。 唯一的听众却还沉浸其中，直到放松下来郭笑笑靠在她肩上，筱沫才发出一句感叹：“真是一出大戏啊。” “真是想不明白。”两个人安静了一会儿，筱沫突然开口道：“你们俩青梅竹马而且同班同学到现在，这么深的缘分怎么会是现在这个样子呢？要是我肯定早就在一起了啊。” “所以我才说佩服你呀~~~” “嗯，这一方面我确实比你们俩强太多。”筱沫点点头，“你知道李晓霞原来很不喜欢你吗？” “为什么？”笑笑虽然早有察觉，但是一直以为是自己多虑了。 “就是因为你对王梓晨的态度。她觉得你又不认识王梓晨，为什么每次都爱答不理的对人家，加上上次她以为是你故意去告王梓晨的状，就更加不喜欢你了。”筱沫说完，怕笑笑多想，又补充了一句：“不过后来她跟你熟了以后，知道你不是那种高傲有心机的女生，所以就不讨厌你了。” 原来是这样啊。 “现在我终于明白你为什么是这个态度了。原来你是因为害怕他知道你喜欢他，所以才装冷淡。你可真傻！”筱沫把靠在自己身上的郭笑笑推起来，问她：“要是哪天他跟别的女生在一起了，你就不后悔？” 后悔啊，她现在不就后悔了吗。 “他已经跟陈爽在一起了。” “啥？不可能，陈爽才不会...”筱沫突然停住，“不是吧？她前一阵大变身，摘掉眼镜戴隐形难道是因为王梓晨？” 郭笑笑苦笑着点点头。 “天呐！铁树也能开花！”这真是个爆炸新闻。筱沫继续问：“你怎么知道的？” “中午你跟季慕然告白的时候，他俩就站在你们后面，我看到也听到了。” 筱沫用可怜的眼神看着笑笑，摸摸她的脑袋：“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不知道。”郭笑笑看着前方投进球后大笑的王梓晨，苦涩地说：“只能祝福他们。” “不行！”筱沫站起来，她不能让自己的好朋友这么难受，“你也应该把自己的真实想法告诉他。” 郭笑笑拉着筱沫重新坐下来：“我说不出来，要是能说早就说了。” “那就写信，把你最想告诉他的话写出来。咱们不是说要去拆散谁，但是至少要让他知道你并不讨厌他这个事实吧。” 写信？这个提议让郭笑笑的眼前一亮，对啊，纸上谈兵的勇气她还是有的。 苏筱沫见笑笑有所松动，继续乘胜追击：“你别忘了，下个学期他们体育生也不跟咱们一起去分校。以后你又见不到他，告诉他真话又能怎样啊。” 对啊，把话都说清楚才不会继续耿耿于怀，就当跟王梓晨好好告个别呗。 郭笑笑天人交战一番后，“哈”地喊了一嗓子，握紧拳头扭头看向筱沫：“好！豁出去了，写！” 决心好下，动笔极难。晚上九点，写完作业的郭笑笑破天荒没有出去看电视剧，躲在房间里写信。 第一行，要写称呼。这短短几个字就能让她纠结死。 直呼其名？有点生疏，太死板了。前面加个“亲爱的”...？不行不行，太肉麻了，她自己都受不了。叫外号？王梓晨的外号太多，她都不知道哪个才是正主。 半个小时后，她依旧握着钢笔，迟迟无法写下第一个字，眼睛都能把信纸盯出一个洞了。 思来想去，笑笑觉得只有“老同学”才是最恰当的。既能体现他们两个人这么多年的情分，又不会令人觉得暧昧。 “老同学： 哈喽呀！看到这封信是不是很意外？相信你看到的时候就已经知道我是谁了吧......” 姥姥进来了两次，催笑笑赶紧洗漱睡觉，笑笑嗯嗯啊啊地应付几句始终没动，一直坐在桌子前“唰唰”写。 连续一周，郭笑笑每天晚上都会在写完作业后拿出信纸写了改、改了再写，除了主旨内容不变，措辞语气加上标点符号她都反复琢磨，生怕有一点不对。 每当推敲的时候，郭笑笑都会有对不起语文老师的想法，要是陈静知道自己为了一封“情书”费尽心血，却用20分钟写完考试作文，她一定会把自己踢出去的。 学业水平测试就在她日渐减少的信纸本中越来越近，考完这次的物化生，距离高二结束也就只有短短一周了。 周六下午，理科的最后一门地理、文科的最后一门生物结束了答卷。 郭笑笑和欧阳梦并没有立即坐车回家，走进了师大旁边的文具店。欧阳要买签字笔芯，笑笑则是要挑选最终版的信纸。 38.8元。作为一个本子控，郭笑笑之前逛了无数遍都没舍得买这么贵的东西，但是这次她毫不犹豫地拿起了这个淡蓝色的信纸本，只因为她记得王梓晨给别人写的同学录上就写着最喜欢这个颜色。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就靠你们了！”吃完晚饭，郭笑笑把书桌收拾干净，冲着摆好的钢笔和信纸念念有词。如果此时有别的人在她旁边，看她一副英勇就义的表情还以为这个女生要去干什么伟大事业呢。 照着终稿誊写完，仿佛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郭笑笑仔仔细细地又检查了两遍，才小心翼翼地把6页纸折好放入信封。距离最后一天上课的日子还有五天，现在她要做的就是把信藏好，再想一个完美的方案把它送出去。 倒计时2天的时候，覃老师如同她的救星，送给了她一个绝佳的灵感。 “周五下午自习课的时候，我们一起拍个合照吧。大家可以不用穿校服，都打扮得干净漂亮点啊！”下个学期这个班的人就没这么全了，特长生和要出国的人占了一大半，也许这一次就是16班最全的全家福。 苏筱沫碰碰笑笑的胳膊，小声问：“你的信写完了没？” 郭笑笑点点头。刚才还在苦恼怎么送出去这个问题的她，现在因为班主任的提议忽然想到一个办法：“同位，我知道你一定会帮我的对嘛？”她那双忽闪的大眼睛，一般人都抵挡不住。 果然，筱沫认命地拉长声音：“说~吧~我要干什么？” 尽管郭笑笑已经迈出了很大的一步，但是要让她直接面对王梓晨还是十分困难，也可以说是不可能。所以，她决定把信给苏筱沫。 “咱们不是要一起拍照吗？拍完照我先撤，你寻找机会，看着一个人少的时候把信交到他手上就OK了。什么也不用说，他看了就会明白的。” “哎呦喂，太紧张刺激了吧。我怕我到时候怯场...”筱沫觉得自己的任务太重大，万一搞砸了她就成千古罪人了。 “安啦~~~我相信你，你可是我唯一的依靠啊~~”郭笑笑可怜巴巴地说。 “好吧！”筱沫把心一横，反正自己也只是个送信的，“为了你我两肋插刀！” 郭笑笑也笑着回：“下次我必涌泉相报！” 决战前三小时，郭笑笑换上了玫红色条纹T恤和白色七分裤战服，还特意穿了跑八百米用的战靴。 决战前一小时，她完全听不进去政治老师在念叨什么哲理，一直在桌子下面不停的抖腿。 决战前十分钟，她第一次觉得厕所是个特别有安全感的地方。 “走！”苏筱沫死拉硬拽才把郭笑笑从女厕所拖出来，“太怂了你！” “嗯......”对此笑笑并没什么异议。 两个人拖拖拉拉地走到逸夫楼前的时候，班里大部分人已经站成五排，欧阳梦站在第三排中间朝她们招手。 郭笑笑走到里面才发现旁边站着的是陈爽，回头一看，王梓晨正站在陈爽的背后也在看着她。心虚的笑笑立马扭回头，再也不敢乱动。 “人都全了，咱们开始拍吧。”覃老师跟摄影师打了个招呼，立马小跑进第一排中间的空位。 “好，看这里。”摄影师大喊，“班上的女生美不美？” “美~~” 美美的三张照片迅速拍完。郭笑笑伸出冰冷的手握了一下旁边的苏筱沫，跟欧阳说了句“我有事先走”就立刻开启了逃跑模式。 再见了，高中二年级。 再见了，附中老校区。 再见了，我的老同学。 归去来 第67章 归心似箭 “啊丘！”一个声响巨大的喷嚏打破了美好的音乐氛围，郭笑笑使劲揉了揉发痒的鼻子，不好意思地跟周围的人连声说“Sorry”。 看到身后笑的十分开心的王梓晨，她心里想着“太丢人了”，表面却佯装镇定：“笑什么笑，没见过我打喷嚏啊。” “见过啊。”王梓晨笑着答，“就是没听过声音这么响的，刚才那个吉他手都被你吓得破了音。” 郭笑笑更加羞赧，推了王梓晨一把，小声念叨：“赶紧走，赶紧走。” 这一赶紧，他们俩不到五分钟就走到了中港城码头。 “到了，东西给我，你进去吧。”郭笑笑有些懊恼，刚才走这么快干啥，应该带着王梓晨多绕几个圈子也来得及啊。不过都已经到这里了，她也只能微笑道别。 王梓晨点点头，脸上看不出什么遗憾的表情，把箱子和□□熊推给郭笑笑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什么嘛，郭笑笑生气地在身后挥着拳头，连句再见也不说，没礼貌的家伙。 更让她难过的是，当她拖着沉重的行李挪到地铁站时，才发现自己的八达通刚才装到王梓晨的口袋里被他带走了！ 那里面可还有几百块钱呢...... 几日后，郭笑笑也要离开香港了。离开的那一天，朋友们一直陪着笑笑，送她到了机场。 “Stefanie，why don\'t you stay here and help usWe need you.”跟笑笑是同一导师的同学Max叫着她的英文名，语气里全是不舍之情，他一直不能理解为什么郭笑笑要离开世界金融中心而回家乡去。 笑笑始终只有一句话：“Because I want to actually do normal things with the people I love.”家乡有她最爱的人们，他们才是她生活的全部意义。 “Bye~~I will miss you all!我们后会有期啦！”作别这些陪伴了她两年的朋友们，归心似箭的郭笑笑终于可以彻底地回家了。 2017年的大年初十，郭笑笑一大早就穿戴整齐、化好淡妆，怀着紧张又期待的心情去挤公车上班了。 郭笑笑的第一个岗位被安排进了国际结算部。她的上司和师父就是面试那天十分严肃的女面试官，人人都叫她张老师。 作为全部门唯一的一个新人，她每天除了复印扫描、打扫卫生这种打杂的活，还要负责打电话和接电话，偶尔还会碰上一个咖喱味太重的印度客户跟她纠缠半天。 郭笑笑现在最大的梦想就是睡觉，她在学校晚睡的生物钟很快就被纠正过来，变得和80多岁的姥姥姥爷同步了。 日子每天都忙忙碌碌，忙得她都没有时间去想为什么在办公楼还没碰到过王梓晨这件事，更忘了自己的生日。要不是今天早上登记信用证的日期，她就要这样错过自己26岁的生日了。 这样说来，王梓晨的生日也已经过去一个月了。自从她来上班后，还从未碰到过他，好像去年发生的一切只是一场梦。 这个人，过年发微信没回，高中聚会也没来，到底去哪里了？难道是带着自己的几百块钱畏罪潜逃了？ 郭笑笑正在暗自为自己这个理由乐着呢，却被张老师抓了个正着。 “有什么好笑的说出来让我们大家都乐一乐。”张老师双手交叉抱胸，站在郭笑笑位置的隔板前看着她，“正好大家加班都很累，需要点刺激。” 郭笑笑立马坐直身子，摸摸鼻子说：“没，没什么。我就是做一下面部放松操。”她收起笑容，继续拆信用证上的订书针。再不干活，恐怕受刺激的就是自己了。 “行了，你跟我去一趟3楼。”张老师没有继续说教，她过来找郭笑笑是有正事儿的，走了两步又回头看了笑笑一眼：“换掉你的鞋。” 郭笑笑低头看了一眼，吐了吐舌头，迅速地蹬掉脚上的懒人鞋，换上桌子下面备着的一双黑色丝绒高跟鞋。 “张老师，我们这是要去干什么啊？”郭笑笑踉踉跄跄地紧紧跟在张老师后面，她还从来没去过除了自己部门以外的楼层呢，不知道这次张老师会教她什么新业务。 张老师却半遮半掩：“临时抽调你去别的部门帮几天忙。” “哦。”郭笑笑听了以后很高兴，自己终于不用再被一堆电子设备包围着吸辐射了。 电梯门在3楼一打开，“公司业务部”的金色大字明晃晃地出现在郭笑笑的眼前。原来，她要来的是这里啊。 “哎，小梁！”张老师叫住一个正要进去的男员工，“正好，这是你们要的人，你把小郭给带进去吧。”又转身对郭笑笑嘱咐：“好好干，别丢我的人！我就先上去了，你跟着这个哥哥进去吧。” 郭笑笑重重地点头：“放心吧，张老师！” 张老师进电梯后，被她叫做小梁的男员工十分热情地自我介绍起来：“我叫梁树，你叫我梁哥就行了。” “梁哥好！我叫郭笑笑，是今年刚来的实习生，以后还请您多多指教。”郭笑笑甜甜地说。 “互相学习，互相学习。”梁树憨憨一笑，带着笑笑往里面走去。 果然对公的业务部门就是财大气粗，郭笑笑看着比自己办公室豪华好几倍的环境，有一种刘姥姥看大观园的感觉。 “同志们，咱们的志愿军来了！”穿过前面的办公区，梁树领着郭笑笑直接杀进了最后面的公共休息区，还没等郭笑笑整理好碎头发，梁树就冲里面坐着的人高声喊起来。 郭笑笑只好赶紧笑着跟进去，看到被一堆方便面和外卖盒子包围着的男男女女，一时惊呆地忘了自我介绍。不过他们倒没在意，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 “哇，小美女啊~~” “感谢苍天，我们这儿终于有女生了！” “去死，姑奶奶我不是女的吗？！” 郭笑笑尴尬地杵在那里，她还没有适应这里过于...额...活跃的气氛。 “来了。”郭笑笑的肩膀一沉，还没等她条件反射地向后扭头就被人扣住了脑袋。 王梓晨一手搭在郭笑笑的肩膀上，一手放在她的脑袋上，他如此亲昵的语气和动作瞬间引爆了休息室。 “呦呦呦！”一个妆容精致的短发美女姐姐率先扔下自己手里的鸡腿，登登登走到郭笑笑和王梓晨面前，一抹红唇笑的狡黠：“新欢还是旧爱？” 郭笑笑被这个姐姐的用词吓到，迅速用力甩开王梓晨的手，慌忙解释：“不是不是不是。” “哦~~~明白了~~~”美女姐姐了然地点点头，“还没追到手啊。” 哈啊？黑人问号脸的郭笑笑，实在不太理解这个姐姐的脑回路。 “媛姐，你要不要先擦一下手和嘴，这油光锃亮的实在闪瞎我的眼。”王梓晨回击一句，他再不出手，估计明天郭黑黑就不敢来了。 “愣着干嘛，介绍一下。”王梓晨拽了一下郭笑笑的马尾，示意她该开口了。 “哦！”郭笑笑反应过来，“你们好，我叫郭笑笑。” “她是我的老同学，我们班的学霸。”王梓晨接着她话说，又继续为她介绍起其他人：“王媛，李光正，刘国伟，梁树......” 一圈人介绍完后，郭笑笑勉强记住了一半人的名字，反正除了刚刚伶牙俐齿的王媛姐，其余的人都叫哥哥肯定没错啦。 本来要带着郭笑笑去部门领导处报到的王梓晨，临时被一个电话叫走了，于是王媛自告奋勇，特别兴奋地接过了这个任务，还不忘调侃两个人：“放心，我不会拐跑你的小青梅的啦~” 从领导办公室出来后，王媛挽着郭笑笑非要带她去自己办公室品尝她刚从泰国买的猫屎咖啡。当然，醉翁之意不在酒，成天被一群男人围着的她，终于可以有个知心人来陪她聊八卦了。 “笑笑，你要加糖还是不加糖？”王媛举着咖啡杯问笑笑。 “都可以。”郭笑笑其实不太喜欢喝咖啡，但是她可不好意思第一次见面就拒绝别人的好意。 王媛端着两杯原味咖啡，挨着郭笑笑一起坐到沙发上，递给笑笑一杯：“你尝尝，这可是我亲自去泰国烘烤的咖啡豆哦~” “谢谢媛姐。”笑笑接过来抿了一口。 “哎呀，你这么正儿八经的，好无聊哦！”王媛嘟着嘴，靠在沙发上不满地说道。 “啊？”郭笑笑不知道该怎么接这个话。 “哈哈哈，逗你的。你真可爱~~”王媛忽然笑起来，她刚才是故意这么说的。 似乎这个部门也没有很忙，王媛拉着郭笑笑一直在聊天。 其实郭笑笑大部分时间一直在当听众，王媛的话传递了许多有用的信息。比如这个部门是干什么的，又比如为什么他们最近这么忙，还比如王梓晨的近况。 “你这个小竹马可不得了啊，才来了不到三年的时间，就已经能独当一面了。在上海辛苦了这么久，要是这次的业务能被啃下来，他可就要高升了。” 郭笑笑忽然觉得自己对现在的王梓晨，真的是一点都不了解。在她的印象中，王梓晨还是那个嘴贫的足球少年，怎么就摇身一变，成为西装革履的金融精英了呢？ 王梓晨上一次去香港陪的就是现在这个大客户，从那个时候开始他一直忙于这个新业务的拓展，只回过两次家。当他看到郭笑笑给他发的同学聚会微信时，都已经是一个月以后了。 “听说你是港大毕业的？”王媛问郭笑笑。 “对，研究生是在那里读的，本科就在咱们省内。” “厉害呀，那你怎么会想着回内地来呢？香港可是多少人都想留的地方啊。” 又是这个问题。郭笑笑无奈地笑了，这已经是她来上班后逢人必答的一个题了：“因为这里有我离不开的人啊。” 王媛贼笑着凑近她问：“是你的小竹马吧？” 这个问题，可着实把郭笑笑给问住了。 第68章 梦 自高二分校以后，其实郭笑笑和王梓晨并没有完全断了联系。除了午夜梦回的虚幻场景，还有几次深刻的真实记忆。 第一次是高考前，那天早上六点，郭笑笑准时从宿舍楼出来去校门旁的未名湖背单词，未曾想，遇到了集体来分校拍毕业照的特长生们。看到熟人，靳大勇他们吵嚷着要让郭笑笑请客吃早饭：“班长大人，我们可是坐了一夜的火车特意赶回来拍毕业照的，怎么说你都应该尽尽地主之谊吧。” 郭笑笑把单词卡往书包里一塞，晃了晃挂在脖子上的校园一卡通，财大气粗地说：“随便点，甭客气！” “大气！”十几个大男生拥着郭笑笑一起往食堂走去。王梓晨跟在最后面，看到一年未见却依旧傻得可爱的女生但笑不语。 倒是靳大勇一直在叽叽喳喳念个不停，一点也不像原来那个憨憨的男生：“昨晚我在火车上跟晨儿还在说呢，咱们三个都认识十二年了。每次拍毕业照咱们，不对，是你俩都在一块。”听到这话，前面走着的于亮转头咋呼起来：“我滴乖乖！你们原来是老相识啊！隐藏太深了吧！” 郭笑笑瞄了一眼走在后面的王梓晨，小声说：“咱们三个有缘呗。” “是啊，尤其是你们两个人，可惜……”话语戛然而止，后面隐藏起来的嗟叹只有他们才懂。 附中的分校区刚投入使用才两年的时间，跟历史悠久的本校不同，这里设施先进、环境优美，诺大的校园堪比大学，很容易走丢。所以郭笑笑一直等着他们吃饱喝足，才带他们一起去了教学楼换制服。 换完衣服，郭笑笑站在镜子前整理领结，不一会儿王梓晨也从男厕所换好衣服出来了。他们俩这才有机会说句话。 郭笑笑高二送出的那封信，换来了王梓晨“你永远都是我最重要的朋友”的短信回复。从那以后，这还是两个人第一见面。尴尬不已的笑笑只能装着整理刘海，一句话也憋不出来。 “你怎么又剪齐刘海了？”王梓晨随口问道，语气十分自然。 “为了今天拍照啊，齐刘海能显脸小。”郭笑笑尽力放松下来，既然王梓晨都不再提往事，那她也不必在意了。 “丑，像个锅盖。” 郭笑笑抬腿就是一脚，等她真踢到王梓晨时，两个人都愣住了。这个十几年的暴力坏习惯，怎么就是改不掉呢。 还是王梓晨先反应过来：“喂，郭黑黑，你把我衣服弄脏了。” “找你的陈爽给你拍干净去。”郭笑笑撂下这句话就跑掉了，直到拍完照她也没再有机会跟王梓晨说过一句话。 这下一句话一等就又是两年。 大二的那年的寒假，许久不用的家庭座机忽然“叮铃铃”响了起来，正在收拾爸妈吵架后的烂摊子的郭笑笑顺手接了起来，语气很烦躁：“喂，谁啊？” “是我。” 电话线中传来并不清晰的低沉男声，郭笑笑迟疑了三秒，随即心跳如雷。王梓晨怎么会给她打电话？他怎么会有自己家里的电话呢？ “郭笑笑？”王梓晨有些不确定了，难道刚才他听错了，不是郭笑笑接的电话么？ “哦哦，我在我在。怎么了，有事吗？” 王梓晨松了口气：“大年初五你有空吗？” 郭笑笑紧张地握紧了话筒，不知道王梓晨要干嘛。她小心地问：“有什么事？” “刘筱组织咱们小学同学聚会，你有空的话就过来吧。” 原来是同学聚会。郭笑笑半失落半高兴地说：“好，如果我能从奶奶家赶回来就去。” 她本来以为这段通话就结束了，刚要说再见，那边的王梓晨又突然开口了：“你待会儿有时间吗？出来坐坐吧。” 他的话音刚落，郭笑笑就看到爸爸气冲冲地摔门而出，声音大的整个楼道都能听见。她心里一紧，两者相权取其重：“可我今天家里有事儿，实在去不了。” “真的不能来吗？”王梓晨的声音透露着满满的失望，他不相信郭笑笑不知道自己说这话是在约她，她又一次拒绝自己了。 “嗯，对不起，我……” “算了，没事儿，就这样吧，再见。”郭笑笑还没来得及解释几句，王梓晨就结束了通话。小时候郭笑笑每次撒谎不想出门的理由都是家里有事，要不是姑姑来了，要不是表姐来了，这次他可不想再认识她家里的其他亲戚了。 狼来了的故事，郭笑笑从未想过会发生在自己身上。那年过年，奶奶的哥哥、郭笑笑的舅爷突然病危，爸爸赶去探望，一直到大年初六才回来。所以郭笑笑错过了她人生中的第一次同学聚会，也错过了同王梓晨解释的最好时机。 距离现在最近的一次联系，还是两年半前。 那是郭笑笑一辈子都不愿再想起的一个晚上，也是她永远都不会忘记的一个晚上。 她的奶奶，走了。 那天中午，郭笑笑和同学一起包饺子，学唱粤语歌，还欢乐地发着朋友圈。 “在香港吃的第一顿饺子，来这里学的第一首粤语歌。”配图是煮熟的饺子和《月半小夜曲》的拼音歌词。 王梓晨秒赞，而且立刻发过来一天语音信息：“抽空把完整版歌词发音发给我一份吧，我也喜欢这首歌。” 真是意外的惊喜。自从她从别人那儿听说王梓晨交女朋友之后，除了过年两个人并无任何聊天记录。所以郭笑笑立马放下手里的饺子，跑回宿舍准备好好抄写一遍歌词和发音。 她刚翻开本子，手机铃声就响了，这个时间，爸爸居然会打电话来。 “喂，老爹。” “笑笑，你在哪儿？” “我在学校啊，还能在哪儿。你怎么了，感冒了？声音这么哑。” “我要告诉你一件事……你奶奶她，她今天凌晨，走了……” 手里的笔一抖，在纸上划出一条歪斜的线。郭笑笑有点懵：“什么走了，走去哪儿？” “你奶奶去世了，我没有妈了……笑笑，赶快跟学校请假，回来送她最后一程吧……”电话没有扣掉，爸爸的哭声清晰地从手机传来。 这还是郭笑笑第一次知道，一向感情内敛的爸爸也会哭。 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现在最重要的是爸爸的身体不能垮，他可是刚做完心脏微创手术没多久啊。 “爸，你好好的，等我回去。” “嗯......” 通话结束，郭笑笑看着宿舍外明晃晃地太阳只觉得无比刺眼。她闭上眼睛，一动不动地靠在椅背上，希望等她睁开眼后会发现这只是一场噩梦。可当她真的睁开双眼，那手机屏幕上的通话记录却残忍地逼她正视这一噩耗。 她拿起手机先给家里打了个电话，确认自己的姥姥姥爷安然无恙。然后立刻上网订了最近的一班回家的飞机，给Professor发了一封邮件请假，然后迅速地收拾好港澳通行证、身份证、钱包和手机充电器，同毛衣一起塞进背包里，拿起钥匙飞奔下楼打车。 路上，她的眼里看不到飙升的车费，“你奶奶走了”这句话不断在耳边响起，让她恍恍惚惚，头疼欲裂。 好在一路畅通，郭笑笑付款下车后立刻拼命往安检口跑去。登机前，郭笑笑给王梓晨和聂雯雯分别发了一条微信。 给王梓晨写的是：“对不起，我最近可能没办法给你抄歌词了...我奶奶今天去世了......” 给聂雯雯发的是：“雯子，今天我奶奶去世了，我现在才理解你八年前的心情。你姥爷去世的时候没能陪在你身边，实在很抱歉，也许我们俩就是从那时候开始渐行渐远的吧。” 发送完毕，郭笑笑就断网关机了。再想起点开微信这个东西，已经是一个月以后。 家里哭天抢地的悲恸让郭笑笑一个月以来几乎没睡过一次安稳觉，因为她只要一合眼就能听到姑姑抱着她喊“我没有妈了”的哀嚎、就能看到奶奶弓着腰站在院门口等她回家的模样，心里的悔恨和自责让她觉得自己都没有睡觉休息的资格。 又是一个不敢闭上眼睛的夜晚，郭笑笑忽然想起微信里原来存过奶奶过生日的一个小视频，连忙翻出手机点开微信。一点开，两页红色的未读提醒吓了她一跳。最下面的信息，正是王梓晨和聂雯雯的。 聂雯雯说：“在我心里你一直都是我的好朋友，别太伤心，保重身体。” 王梓晨那里有一条语音信息和一条文字信息，最近的是文字信息：“有需要我的地方尽管开口，我不关机。”郭笑笑又点开语音信息，颤抖着把手机贴近耳朵。 “她似这月儿，仍然是不开口，提琴独奏独奏着，明月半倚深秋，我的牵挂，我的渴望，直至以后~~”冰冷的手机里传出有温度的歌声，在这寂冷的夜晚变成了压倒郭笑笑紧绷神经的最后一根稻草。 郭笑笑这些天一直很坚强，她要替奶奶照顾好爸爸和其他人，给他们可以依靠的肩膀。所以她没有哭，也不能哭，不能让那些亲人更加伤心。 可王梓晨的歌声却给了她突然一击，笑笑再也没法伪装内心的脆弱，捂着嘴巴大哭起来。 那个夜晚，郭笑笑下定决心回家发展。 因为她最在乎的人都在这里，叫她如何再离去呢？ 第69章 能喝酒吗 家人是郭笑笑此生最重要的一部分，但是如果说郭笑笑回家的理由之中完全没有王梓晨这个名字，那真的是有些自欺欺人了。 这些年，郭笑笑从没谈过一次恋爱，身边的追求者也都被她明着暗着全部扼杀。 面对舍友们的质疑，她总是说没有遇到心动的对象，所以不想凑和。但是她的舍友们却都很清楚，尽管郭笑笑一直不承认，但她保持单身绝对是因为心里住着一个人。否则，她不会如此偏爱久别重逢的爱情小说，不会一遍遍哭着看《初恋那件小事》和《那些年，我们一起追过的女孩》，更不会在听到云南地震时从国际金融课上惊慌失措地跑出去又兴高采烈地回来。 郭笑笑当然不会承认，因为她知道自己和王梓晨是不可能在一起的。他有美如模特的女朋友，而自己是绝对不会对别人家的男友有任何非分之想的。 所以，即便现在两人成为了同事，她也不敢过多联想。有缘无分了这么多年，也许朋友才是他们的最好结局。 想到这里，郭笑笑释然地对王媛姐说：“我是因为要照顾家人才回来的，不是因为他。” 王媛挑了挑眉，有些失望地靠到沙发上，郭笑笑的这个答案并没有让她挖到什么劲爆消息好去气气楼下的柳君雅。 “咚咚咚”王梓晨站在门口敲了敲玻璃门，提醒王媛出门见客户：“女神，可以走了吗？” “Of course！”王媛打了个响指，把手里的咖啡放到桌上，冲郭笑笑抛了个媚眼：“小郭郭，在这里乖乖等我哦，小心出去被那群狼给吃掉。” “哈啊？”办公室怎么会有狼呢？ 王梓晨煞有介事的点点头，对媛姐的意见表示赞成：“你就在这儿看看文件，熟悉一下我们的项目吧。”说罢，就和王媛一前一后地离开了，留下郭笑笑一个人待在办公室里。 王媛的办公桌上摆着许多文件，郭笑笑随便拿起最上面的一份认认真真地看了起来。 半小时后，想上厕所的她把视线从桌上移开，起身才看到前面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一个人。 “哎呦喂！吓死我了！”郭笑笑喊出声，喊完才认出眼前站的人是谁：“柳...君雅？原来你也在这儿上班啊。”郭笑笑看到了她的胸牌，上面刻着“私人银行”四个小字。 “你怎么会在这里？”柳君雅皱眉问道，她那精致的一字眉都变形成了倒八字。 郭笑笑对她这居高临下的语气感到很不舒服，但鉴于这位柳美人是王梓晨的女友也只好忍耐下来：“我今天刚被抽调过来帮几天忙，原来在国际部负......” “他们去哪儿了？”柳君雅不耐烦地打断郭笑笑，她可没心思跟闲人聊天， “哈啊？”郭笑笑一时没反应过来她说的他们是谁，“哦，你说王媛姐跟王梓晨啊。他们一起出去办事儿了，你有什么事情就给他们打电话吧。” 柳君雅冷哼一声作为回答，甩着飘逸的长发就出去打电话了。 郭笑笑摸摸自己的卷毛，撇嘴小声念叨：“黑长直了不起啊。”她有时间也去要去理发店拉直头发，只不过当务之急是先去上厕所。 待她从卫生间回到办公室，发现放在桌上的手机居然有5个未接来电，除去苏筱沫和一个未知号码，剩余3个都是王梓晨打来的。 这是来查岗？ 郭笑笑赶紧回拨过去：“喂？” “你在哪儿，为什么不接电话？”王梓晨急促地问。 还真是来查岗的啊，郭笑笑只得认真解释：“我刚才上厕所去了，没拿手机。我绝对没有偷懒翘班啊~~~” “我还以为...” “嗯？”他以为什么？ “算了，没事儿。”王梓晨轻笑一声，“晚上部门有活动，你打电话给家里人说一声吧。” “要去吃饭喝酒吗？”郭笑笑担心地问，这可是她最不擅长的事情。 “你能喝酒吗？”王梓晨反问。 郭笑笑立马回答：“不能。”大学四年她滴酒未沾，至今都是学生会的一个传说。她总是说自己酒精过敏，其实她只是不喜欢酒的味道而已，又辣又涩太难喝了。 王梓晨在电话里笑了起来，“那你就只能负责吃了。5点半下楼，晚了自己打车去啊。” 通话结束后，郭笑笑满脸忧愁地趴在桌子上。想当初她就是因为不想应酬才选择去后台国际部的，谁知道刚来公司业务部第一天就碰上了这种事儿，真是倒霉透顶。 五点二十五分，郭笑笑拖着不情不愿的脚挪到楼下，刚打完卡就看到王梓晨的车停在大楼外的路边，她只好赶紧小跑出去。 坐进车里她才从王媛姐那里搞清楚，原来今晚只是内部聚餐，并没有外人。郭笑笑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你原来是因为怕应酬才苦着脸啊，哈哈哈，太可爱了。”王媛从副驾驶座回身摸了一下郭笑笑的脸蛋，“放心吧，我们才不舍得让你这只小绵羊进入狼群呢。是吧，王总？” 被点到名的王梓晨笑了笑，说：“那你这次可真是看走了眼，我这个老同学可是个女汉子，当年我们男生几乎都被她揍过，吓死宝宝了。” “谁让你们老欺负女孩子的。”郭笑笑弱弱地回他一句。 “看不出来啊，笑笑，你这张娃娃脸太有欺骗性了。”王媛不可思议地感叹道。 三个人聊着天，很快开到了饭店门口。王梓晨去后院停车，让两位女士先下了车。 郭笑笑还是第一次参加同事聚餐，虽然她进银行上班有一段时间了，但是原来的部门从来没有这种活动，大家一下班就都各回各家了。所以她一直紧紧跟在王媛身后，生怕做错什么惹出笑话。 王媛看出她的紧张，拉住她的手给她一个安慰的微笑：“不用紧张，大家都很和善的。待会儿坐我边上，有什么需要做的我会提醒你。” 郭笑笑重重点点头，跟着王媛走进了房间。包间里已经到了不少人，在王媛的介绍下，郭笑笑一一跟他们打过招呼。她这才了解到今天是公司业务部三个小组的聚会，目的不仅在于联络感情，更重要的是来互刺军情。 “不好意思，停车位太难找了，来迟一步啊。”大家落座后，王梓晨才姗姗来迟。他径直走到郭笑笑旁边的空位坐下，点头跟大家致歉。 “罚酒罚酒，红的不算啊！”几个熟人叫嚷起来，菜还没上，就已经开始劝酒了。 “好，服务员，拿一瓶白的放我这儿。”王梓晨爽快答应，引得其他人一阵喝彩。 郭笑笑却被他吓到了，在桌下碰碰他的腿：“喂，你不要命了！这一瓶下去，你就要去见马克思了。” 王梓晨从容一笑：“车钥匙给你，待会儿你开我的车。” “你...”笑笑还想说点什么，却被王媛拉了过去，她悄声说:“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他自己有数。今天这个场合，不喝点酒还真套不出来那些狐狸的真话。” 笑笑只好放弃规劝，反正她也不是她女朋友，该担心的人应该是柳君雅。她做好代驾就行了。 可其他人并不这么想，新人到来，总得表示一下。 “不好意思，哥哥，我酒精过敏。”面对来势汹汹的劝酒大哥，郭笑笑有些招架不住。 “你们女孩就喜欢用这个理由，一口红酒而已，能让你毁容不成？”大哥不依不饶，郭笑笑手足无措地朝王媛姐发出求救信号。 “哎哎哎，欺负人家小姑娘算什么好汉！我来跟你喝，只要你不怕明天别上不了班，老娘奉陪到底。”接到郭笑笑信号的王媛站起来，一把抢过杯子干掉了杯中的酒。这一下，她成功地激起了对方的好胜心，也就放过了郭笑笑。 偷偷坐下的郭笑笑长舒一口气，夹起盘中的牛柳吞下压压惊。 “你到底是不会喝还是不能喝？”王梓晨不知何时也坐回了位上，显然他刚才看到了笑笑被人逼酒的一幕。身在银行这种社交企业，不喝酒可真是有点麻烦。 郭笑笑眨眨眼，实话实说：“不会喝。” “我就知道。”王梓晨伸手扯了一下郭笑笑的马尾，笑了起来：“没关系，我教你。” 教她喝酒？没搞错吧。 郭笑笑转头，刚想同他理论几句，却发现这个家伙脸泛红，眼睛笑的都眯成了一条缝。 得，喝醉了。 那天晚上到了最后，全场人只剩下几个没喝酒的保持清醒，其他人都醉的东倒西歪。 郭笑笑跟其他前辈搬了好几轮才把这些有损精英形象的人送上了回家的车，王梓晨和王媛都在王梓晨的宝马里。 她捂着鼻子发动车，按照他们提前告诉的地址，先把王媛送回家，然后才往王梓晨家开去。 王梓晨现在是自己住，看导航好像离他们小学不远，还在和平里附近。 郭笑笑家在她大三那年就搬离了和平里，所以她已经很久没来过这儿了。她把车开得极慢，想要多看看周围的景色，找寻一下儿时的记忆。 可这座城市的发展同其他地方一样，一天一个变化。如果不是和平一小还健在，郭笑笑可真不敢相信这里就是她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 郭笑笑看看后视镜里醉的不省人事的男生，心里忽然有点酸酸的。 周围的事物都在变，原来桀骜不驯的男生早已变成了深谙酒场之道的男人，好像只有她一个人还在傻傻地念旧，拒绝改变。 “傻子。”郭笑笑缓缓吐出两个字，也不知道她是在骂王梓晨，还是在骂自己。 第70章 相亲 差五分钟，22点整。 郭笑笑给家里打电话通报完位置并保证半个小时以内绝对到家后，抓狂地站在宝马车外，不知道该如何叫一个醉鬼自己滚回家。 人家王媛姐有高大威猛的老公抱上去，可面前这个大个子怎么办呢？ 原本郭笑笑是想把这个烂摊子扔给柳君雅的，可她并没有美人的联系方式，也不好意思搜王梓晨的身。现在这个时间，跳广场舞的大妈大爷早就已经在家洗洗睡了，茫然四顾，竟没有一个人可以帮她。 “喂！”郭笑笑打开车门，踢了王梓晨一脚，“醒醒！你到家了！” “......”王梓晨咕哝着睁开眼，郭笑笑本以为他醒了，可没有两秒钟这家伙又闭上了眼，把头转向另一侧，接着呼呼大睡。 这样下去可不行，明天两个人都不用上班了。 郭笑笑忽然想起靳大勇好像也住在这附近。 过年的时候，郭笑笑去过一趟小学班主任李老师家拜年，从她那里听说靳大勇一直没搬过家，也没换过电话号码。 “呦，郭大班长，好久不见啊，怎么这个时间想起给我打电话了？这不是国际长途吧。”靳大勇看到手机屏幕上闪着“郭笑笑”三个字十分诧异，很快就接起电话来。 “好久不见。”郭笑笑看着后座上睡的正香的男生，无奈地摇摇头，她现在没有时间跟靳大勇寒暄了：“大勇，你知道王梓晨家住哪儿吧，赶快过来接他，他喝醉了。” 十分钟以后，坐在驾驶座上玩消消乐的郭笑笑被敲窗户声打断游戏进程，靳大勇站在黑夜里冲郭笑笑闪耀着他的大白牙。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也没在群里说过？”郭笑笑一下车，靳大勇不问王梓晨，却先关心起她来。 “年初就回来了，我又不是国家领导人，还要写个报道啥的。”郭笑笑一看到靳大勇，心就放下了一半。那种老朋友的亲切感，是不会被时间冲淡的。 “那，你俩是怎么又...”靳大勇嘿嘿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郭笑笑白他一眼：“少废话，赶紧把他弄走，我还得赶紧回家呢。再晚我姥姥非得揍死我。” “得令。”靳大勇可是知道郭笑笑的暴脾气，所以麻利地打开后车门，把王梓晨拖了出来。他费力地架着王梓晨，快声跟郭笑笑说：“你开他的车先走吧，晨儿这儿有我在，你放心。” 郭笑笑点点头：“有事儿打我电话，咱们改天约。”说完就离开了。 等她回到家，已经快十一点了。没想到，妈妈和姥姥两个人居然还没睡觉，坐在客厅等着她呢。 “这么晚了，你们俩怎么还不睡啊？”郭笑笑把外套随手一扔，换上拖鞋，坐到她俩旁边。这么晚不睡，肯定有问题。 可她没想到，居然会是自己的问题。 “你也知道时间很晚啊？一个女孩子这么晚回家，你不害怕，我们还担心呢。”姥姥气鼓鼓地说。 郭笑笑见状，赶紧坐到她身边抱大腿撒娇。 “行了，多大的人还撒娇。”妈妈点了一下笑笑的脑袋，“你刚才送谁去了？” “同事啊。” “男的女的？” “男的女的都有。” “男的是哪个？有对象没？” “妈！”郭笑笑这才明白过来，她们两个人坐在这里要干嘛，“好像你谁都认识一样，我说了你也不知道啊。再说了，你管人家有没有对象呢，你又不是公安局的。” “你妈这是关心你，不知好歹的小丫头。”姥姥跟妈妈是一条战线的人。 郭笑笑站起来想走，却被姥姥一把拽住，这么大年纪手劲儿还是很大。笑笑自暴自弃地坐回沙发上，“好。你们说啊。”她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就是了。 “笑笑，你已经过完26岁生日了。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你都一岁了。”妈妈看一眼笑笑，发现她并没有要生气的样子，于是继续说道：“女人最宝贵的就是时间，就是青春。26、7岁，是人生中最黄金的年龄。一旦你到了28岁，开始奔三，就没人要你了。” “没人要就没人要，我自己过得挺滋润的。”郭笑笑蛮不在乎地回了一句。 “废话！”好声好语半天，却换来这么一句回答，妈妈十分生气地说：“你这是因为跟我们住在一起，才觉得无所谓。等到我们都不在了，看有谁还能陪着你！” 姥姥在一旁附和：“你妈说的对，我看就是我跟你姥爷陪你陪的太多了，才让你到现在都没有男朋友。” “您说的这是什么话啊？”笑笑也急了，“跟你们没有任何关系。” “我觉得有关系。你要是再不出去找个男朋友，我跟你姥爷下个月就搬到老年公寓去。” 这句话真是戳中了郭笑笑的死穴。 郭笑笑最怕姥姥姥爷离开她，所以到了这一步，也只好妥协：“我也不是不想找，可男朋友这个东西又不是买菜，想买就能买着。这都需要缘分啊~~~” “有你这个态度就够了。”妈妈心满意足地说，从背后拿出手机递给笑笑，“你看看这个小伙子怎么样？” 手机屏幕上是一个陌生男子的一寸照片，吓了郭笑笑一跳。看来妈妈和姥姥这两个人是早有准备，怪不得爸爸和姥爷都躲在屋子里不出来，原来是给她们俩留演出场地呢。 “我今年都86了，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看到你结婚那天了......”看到郭笑笑不情不愿的样子，姥姥又放下一枚重型炮弹。 郭笑笑女侠，这次彻底被打败了：“好！你们不就是想让我相亲吗，我相，我相就是了！” 妈妈和姥姥两人对视一眼，露出了成功的笑容。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啊。 妈妈的办事效率堪比高铁列车，第二天中午就打电话通知笑笑晚上跟相亲对象在咖啡厅见面。 郁闷的郭笑笑把这个消息告诉苏筱沫和欧阳梦时，她们三个人的“非正常会谈”小群立刻炸开了锅。 “沫：你们这效率够高的呀。” “梦：不应该先聊聊天吗？先加个微信好友呀。” 郭笑笑看到欧阳梦这一句，立马乐了：“有经验的人就是不一样。来来来，说出你的故事~~” 高中毕业后，郭笑笑和苏筱沫、欧阳梦的感情好像从来没有因为不在一起上学而变淡，依旧像高中时代一样要好。 苏筱沫现在是一家经纪公司的艺人助理，天天在横店围着小鲜肉打转；欧阳梦则放弃了艺术之梦，考上了警校，现在已经是一名飒爽英姿的女刑警了。虽然她们三个的行业完全不同，但是感情之路却都是一样的不顺。 双鱼座的筱沫身边从来不缺男伴，只不过没有一个人能在她身边超过3个月。这一切还都要归功于季慕然，要不是他在高三那年一次又一次拒绝筱沫，最后连出国也没有告诉她，她怎么会发誓绝不再动真心呢？ 但是郭笑笑却知道，苏筱沫只是把自己伪装起来了，她还在等季慕然回来。上一次见面，苏筱沫喝多了酒，拿出手机就一通乱按，也不知道接通没接通就开始大喊：“季慕然，你这个王八蛋，为什么还不回来！？为什么！？” 季慕然的事情郭笑笑还可以管一管，但是欧阳梦喜欢的康星却是她想管也管不了的闲事。好在欧阳梦自己在高考前大彻大悟，放下了红尘俗事，专心投入学习。现在，专注于跟罪犯比赛跑的她更是没有心思考虑个人问题，只能全权交给父母，让他们去给自己找人相亲。 “梦：相亲这个事呢，就看你自己怎么想了。其实你也不用犯愁，就当做认识一个新朋友，拓展一下交际圈嘛。” “我：可是我不习惯跟陌生人说话，不知道说什么。” “梦：这就看男生了，他应该负责找话题。” “我：哦，好吧~~反正如果我们聊不下去，我就给你们发信息，你们赶紧给我打电话救我出去。” “沫：哈哈哈哈哈哈，好像小时候看的小说和电视剧啊。” “我：没错，哈哈，我们就应该一个人拿着玫瑰花，一个人拿本书~~~” “沫：哎呦喂，反正我不喜欢相亲。笑笑，要不我把我们公司新签的小鲜肉介绍给你吧？绝对是你的STLYE！” “我：不要，我的心里只有我家仔仔，别想让我跑票。你上次答应帮我要他签名的，为啥杳无音信了？” “沫：你也知道你家仔仔现在都不怎么出来拍戏了，找他签名太难了。不过好像下个月他有个电视剧要来横店拍，我找机会帮你问问。” 郭笑笑一听到仔仔的消息，十分激动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好！！！爱死你了！！！”么么哒的表情还没找出来，手里的手机却被人抽走了。 她抬眼一看，又是王梓晨。 “上班时间玩手机，啊？”他把手机举到眼前，本想随意看看，却发现了扎眼的两个字。 “你要去相亲？” “还给我手机！”郭笑笑跳起来把手机抢下，没好气地说：“你管得着吗？” “好样的郭黑黑，咱们走着瞧，你看我管不管得着！”王梓晨怒气冲冲地撂下一句话，转身就走。郭笑笑看着他反常的表现，心里有些异样，脑子里又闪过那些不着边际的猜想。 “Stop！”笑笑小声对自己说。她现在应该走出过去，迎接未来。 下班前，笑笑给媛姐发微信问晚上用不用加班，得到不加班的回复后，她就准时下楼打卡，往银行附近的咖啡厅走去。 一个下午都没有紧张感的她，走到咖啡厅门口的时候忽然心跳加速，不敢推门而入了。毕竟她是第一次经历这种场合，对方还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人，不紧张才奇怪呢。 她进门后，一个戴着眼镜、斯斯文文的男生站在窗前的卡座朝她招手，郭笑笑对了一眼手机上的照片，确定地走过去。 “你好。”男生先开口问候。 “你好。”郭笑笑有些尴尬地回应，这么正式地问好，还真是让她有些不适应。 两个人坐下后，男生把菜单递给笑笑：“你喜欢吃什么？” “我都可以。”郭笑笑看了一眼菜单，她本来以为咖啡厅只有咖啡，却没想到现在的咖啡厅都能供应中式大菜了。 话音刚落，郭笑笑的手机就响了起来，她看了一眼是王媛姐的来电，于是只好对男生说：“不好意思，行里的电话，我可能得接一下。” “没事儿，你赶快接吧。”男生倒是十分善解人意。 “喂，媛姐，有什么事吗？” “Sorry，笑笑。刚接到通知，晚上咱们小组要开会研究一下客户风险级别和信用额度，因为客户有国际贸易业务，所以需要你回来协助。” 结束通话后，郭笑笑抱歉地跟男生解释，说明情况后，对方又十分善解人意地表示理解并陪着笑笑一起离开了咖啡厅。 郭笑笑走出好远之后才猛然意识到自己连人家男生的姓名都没记，于是更加歉疚，决定回家问来对方的联络方式，好好道个歉再说。 王媛对自己搅黄了别人的约会也十分抱歉，她瞪着坐在她对面沙发上的王梓晨，没好气地说：“你自己怕被柳君雅缠着，也别拖着我们当垫背的OK？”今晚的会议本来是定在明天下午等领导回来后再开的，谁知道王梓晨抽什么风，给领导打电话说时间紧急，今晚提前商量出方案，明天直接汇报。 王媛坚定地认为，这跟最近频频到访的柳君雅有很大的关系。虽然她十分乐见鼻孔朝天的冰美人在王梓晨这里吃瘪，但是她也不愿意因为这个原因就放弃回家享受二人世界啊。 王梓晨对王媛的抱怨全盘接受：“我定了三文鱼外卖，就当补偿喽~~”只要郭笑笑能回来，出点血也划算。 第71章 理想 大家都认为在银行工作可以朝九晚五，按时上下班。郭笑笑真想让这些羡慕银行工作的人进来看看，这灯火通明的大楼根本就没有白天黑夜，有的只是任务和绩效。 此时此刻，跑得气喘吁吁的她站在银行楼外，抬头看着发光的大楼，心里突生恐惧。无边无尽的黑夜中，这座庞然大物就像灾难片里的外星怪物，那闪着红光的招牌就像怪物的大嘴，仿佛下一秒就要把自己生吞进去。 郭笑笑被自己这个联想吓得后退几步，一股凉意从心底弥漫全身。她的脑海里飘过高中政治课的三个哲学问题：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又要到哪里去？ 王梓晨本想出门买烟顺道看看郭笑笑有没有回来，结果刚出来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仰头观天。他好奇地走到郭笑笑身边，跟她一起仰着脖子，看看她到底在看什么：“天上掉馅饼了？” “啊！？”正在思考人生的郭笑笑被这突如其来的发问吓到了，她这才看到王梓晨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她身边。 “你不上楼开会，站在黑暗里看天，我还以为天上有馅饼掉下来呢。”王梓晨揶揄道，“你的相亲对象呢？没送你来加班呀。” “我们刚见面就被你们叫过来加班了，人家不生气就不错了，还送我呢~”郭笑笑揉了揉发酸的脖子，“你们是不是经常加班呀？我看你们办公桌下都有折叠床和泡面，不会是连家都不能回吧？” “咳，熬夜都是家常便饭，能有地方眯一会就不错了。”王梓晨对此轻描淡写，对郭笑笑说：“放心，你是不会有这个待遇的。赶快上楼吧，我马上就回来。” “王梓晨。”郭笑笑叫住他，“你为什么会来银行上班？” 这个问题已经憋在她心里很久了。高考完返校那天，覃老师说王梓晨报考的是西南交大的工商管理专业，所以笑笑一直以为他是为了继承家族企业才放弃了足球梦的。可她万万没想到，王梓晨居然会成为银行客户经理，每天辛辛苦苦，连家都不能回。 他图什么呢？ 王梓晨身形一顿，转头看着郭笑笑，眼神有些茫然：“什么为什么？” “我记得你说过，你喜欢足球就是因为喜欢在场上自由奔跑的感觉，所以以后一定要过上理想的自由生活。可金融行业这么辛苦，365天有360天都在忙碌，你为什么会来干这个？” “呵~理想？”听完郭笑笑的话，王梓晨轻笑一声，“是，我是向往自由，我原来就希望把自己这一辈子都奉献给绿茵场。可是现实它老人家不给这个机会啊。” 王梓晨指指自己的右脚，又指指自己的膝盖，“你不知道它们因为我的理想受过多少次伤。高三全国联赛，我十字韧带拉伤，直接被抬到救护车上。在医院看到我妈的时候，我以为她这次肯定又要骂我，叫我离开球队。可她居然一句话没说，抱着我就哭。”王梓晨回忆起当年的事情，还是很激动，声音都有些哽咽：“我一直以为他们不支持我是因为觉得体育生丢人，可后来我才明白，她是在为我担心，害怕我受伤。” “所以，你才不选体育专业的？”郭笑笑从来不知道面前的这个男生受过这么严重的伤，但她却对王梓晨所说的经历感同身受。 “嗯。”王梓晨点头。 “那你怎么没有去你爸爸的公司上班呢？”他们这些老同学都知道，王梓晨的爸爸是省城知名企业家，让他的儿子继承家业才是正常套路啊。 王梓晨走近一步，“郭黑黑，你还真把我当做纨绔子弟啊？我有手有脚的为什么要啃老。” “没有，我还以为...”她以为王梓晨是因为自己学金融才会跑到银行来，果然还是自作多情了。 “你以为什么？” “以为你是因为银行美女多才放弃当富二代的啊，要不你怎么会遇到柳君雅。”郭笑笑故意开他玩笑。 王梓晨玩味地看着她，点头说：“对，这也是个理由。不过，干一行爱一行，我还挺喜欢现在这个工作的，有挑战，很有趣。”他看了看手表，这个时间也来不及抽烟了，于是他跟笑笑一起往回走。 “那你为什么学金融？”王梓晨知道郭笑笑讨厌一切跟数字有关的东西，所以他也不明白为什么笑笑会选择金融这个专业。 “高考失利了呗~~~分数不上不下，要不选一个好学校的一般专业，要不选一个一般学校的好专业。”这段经历原本是郭笑笑的禁区，从不希望外人提起，可她却一五一十地告诉了王梓晨。也许是因为她相信他不会笑话自己吧。 “所以你不喜欢这一行？”王梓晨抓住了郭笑笑语气里的无可奈何，一针见血地问出了关键问题。 郭笑笑刚想叹口气，忽然想起王梓晨不喜欢听这个声音，于是只好向上吹了口气儿，“是，我很不喜欢。刚才我站在外面，就是在思考我为什么要干我自己不喜欢的事，为什么不去追求自己的理想。” “So？”王梓晨想知道她思考的结果是什么。 “如果我说我想离开这里，自己创业，你会不会觉得我疯了？”郭笑笑说这句话时，他们两个人刚好走到电梯里，王梓晨显然没有想到她会这么说，一时之间都忘记了摁下楼层键。 笑笑还真是好久都没看到王梓晨语塞的样子了，她伸手摁下“3”，然后拍拍他的肩膀：“安啦，我暂时不会离开的。就算我想走，也得有地方要我才行。” 王梓晨紧紧地抿着嘴，并不做声。郭笑笑以为他是对自己的异想天开感到无语，所以也不再出声。 那天晚上，客户经理、产品经理加上郭笑笑这个国际部协助人员，为了客户的授信额度和信用证开立问题一直商量到十点。按照媛姐的话说，这已经是进度神速了。 公交车的末班车九点半就已经开走了，郭笑笑只能站在路边拿出手机点开打车软件，准备搭顺风车回家。 “上车。”王梓晨的车停在郭笑笑面前，摇下车窗叫她上车。 “不用了，我家在南边，你不顺路。”郭笑笑不想麻烦一个有女朋友的男生，即使他们是老同学也不可以。万一让别人看到了传到柳君雅地耳朵里，她可真要被这位冰美人冻死了。 “今天早上广播里说南外环发现两具裸体女尸，初步侦查出她们生前都用打车软件叫过车。当然了，这种事情也不是每天都会发生，对...”他的“吧”字还没说完，郭笑笑就打开车门坐了进来。王梓晨偷偷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他就知道胆小鬼郭笑笑会被他这番谎话吓到。 “走吧，前面第二个红绿灯左转。”郭笑笑知道自己又被王梓晨抓住了小辫子，但是不想英年早逝的她还是乖乖上了车。 车内开着音乐广播，还是当年他们一起坐公交车时听的频道。只不过，原来五首歌曲一个广告的节目，已经变成了五个广告也不放一首歌。 但是只要有声音就好，不用说话也不会感到尴尬。郭笑笑不想让王梓晨送自己，其实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她一直都不敢和王梓晨单独相处。存了别的心思，怎么还能像跟别人一样愉快地嘻哈耍贫呢？ 可王梓晨却有话要说：“我不会觉得你疯了。”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让郭笑笑一时有点发蒙：“哈啊？你在跟我说话嘛？” “废话，”王梓晨白她一眼，“我没有你那自言自语的习惯。” “那你...”郭笑笑刚想问他说的什么意思，却忽然反应过来他是在回答几个小时以前自己问他的问题，“哦~~~你是说我想辞职的事情啊。” 王梓晨“嗯”了一声，把音乐的声音调小：“过得不快乐，为什么要勉强自己呢？从你进咱们行第一天起到现在，我见到你笑的次数用这五根手指都能数出来，真浪费了你这个好名字。” 被戳穿真心的郭笑笑有些心虚：“别说的跟你有多了解我一样~~” “我恐怕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你的人之一。”王梓晨瞥她一眼，缓缓说道：“粗心大意，缺乏耐性，莽撞冲动。” 郭笑笑一听就急了：“喂！我在你眼里就是一无是处啊！” “你看，脾气还很暴躁。”王梓晨笑着说，“你的优点我没法说，因为太多了。” 这先抑后扬的夸奖让郭笑笑不知所措，只好干咳一声，故作淡定：“这还差不多。” “那你想好以后要去做什么了吗？” “没有......”想到这里，郭笑笑就有些头疼：“其实，我只是认识到我并不适合金融这个行业，但是真要我说清楚我适合做什么、想要做什么，我还真的说不出来。” “你原来不是想当设计师或者主持人吗？”王梓晨记得他从别人那里偷来的郭笑笑写的同学录上，写的就是这两个理想。 郭笑笑苦笑道：“你觉得我现在还有希望吗？” “这可不像你说的话，当年那个大喊绝不轻言放弃的郭笑笑去哪里了？” 王梓晨至今都记得他们蹲在十字路口拉钩的那个晚上，他和哭成泪人的郭笑笑约好一起上附中。那个高喊“决不放弃”的女生，在记忆里是那么地光彩夺目，以至于这么多年他都无法忘怀。 郭笑笑显然也记起了那个甜蜜又丢人的回忆，当时那个热血勇敢的少女真是让人怀念，“原来你都记得呀~~” “是，我都记得，你就更不会忘。”王梓晨慢慢停下了车，郭笑笑的家到了。他松开安全带，转过身直视郭笑笑：“追逐理想从来没有早晚这一说，想做什么就去做吧。别再让我看到你的苦瓜脸就行。” 郭笑笑本来都要被感动哭了，结果被王梓晨的最后一句话弄得“噗嗤”一下笑了出来：“你一句话不损我就不开心是吧？” 王梓晨耸耸肩，不置可否。 “我会认真考虑自己到底想做什么的，谢谢你的鸡汤。”回到家躺在床上，郭笑笑拿出手机给王梓晨发了条微信。 “睡吧。”几分钟后王梓晨才回复了两个字。 郭笑笑看着手机上的字，安心地慢慢闭上眼睛。 辞职转行是一个巨大的工程，郭笑笑需要三思而后行。 她是个重感情的人，虽然只在现在的银行待了短短几个月，但是同事领导都对自己不错，还让自己一个新人参与到现在开发新项目的重要工作里，于情于理她都不能半途而废，半路走人。 这一拖，就拖到了五月底。 郭笑笑把辞职报告从系统里传送给上级的消息一出来，除了事先知情的王梓晨和不喜欢她的柳君雅，所有人都觉得这个姑娘疯了。 在忙于新项目的这些天里，郭笑笑挤时间研究了一下自己的职业规划。当作家和服装设计师还是有些不现实，但是根据她的性格和优势，她找到了一家世界五百强企业的HR助理职务。 尽管这边的人力主管、对公主管和张老师轮番找笑笑谈话，可去意已决的她只能不停地说抱歉。 王媛对郭笑笑的辞职也十分不理解，她以为是这些天加班累坏了郭笑笑，所以一直在骂罪魁祸首王梓晨：“你这小竹马简直不是人，一点都不怜香惜玉，现在他升职了却把你累走了，真是气死我了！” “我不是因为加班多才要走的，姐。”郭笑笑安抚她道，“我从一开始就不喜欢银行这种整天跟数字、金钱打交道的工作，只能说是阴差阳错才进了这行。” “真的吗？你别为了包庇王梓晨来骗我啊，这小子为了躲柳君雅，都不来送送你，你还替他说好话。” 郭笑笑听了这话，有些奇怪：“什么叫为了躲柳君雅不来送我？他们俩不是情侣吗？” “情侣？Are you kidding”王媛笑了起来，“柳君雅一直在倒追王梓晨，但是王梓晨同志却从来没答应过她。小盆友，你的眼力实在太差了~~~” 不是情侣？！ 那她这么多天以来跟王梓晨保持安全距离是为了什么？ 第72章 热橙汁 郭笑笑的心里说不清楚是什么感觉，有些生气，又有些如释重负的轻松。 晚上，她在“非正常会谈”的群里把这个消息一说，立刻引起了骚动。她们非要发起视频聊天，好好探讨一下这个紧急事件。 她刚按下绿色的同意键，苏筱沫的声音就急不可耐地蹦了出来。 “沫：哎呦喂！赶紧下手啊！” “梦：同意，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我：下什么手。。。这么长时间他都没告诉我，肯定是觉得没有告诉我的必要。我们那些陈年旧事，可能只有我一个人还走不出来吧。。。” “沫：不可能，他喜欢你这么多年，怎么会说忘就忘？再说了，我都已经告...” “梦：咳！”欧阳梦突然咳嗽了一声，打断了苏筱沫的话。筱沫尴尬地笑了笑，戛然而止地十分奇怪。 郭笑笑问：“你已经怎么了？” “她已经谈了这么多男朋友，对男生很了解了。我说的对吧，筱沫？”欧阳梦抢白道。 筱沫点点头：“没错没错，我就是这个意思。” 欧阳梦接着说：“所以，你要对他有信心。” “可我对自己没信心。。。他原来的女朋友都是又瘦又高又白，一看就是郎才女貌。我又不瘦，个子也不是很高，而且还那么黑。。。”笑笑说。 “沫：我的天呐，你居然也有自卑的时候？你不是一直说自己美若天仙么~~” “梦：就是，笑笑，你长得就是异域风情了点，美还是很美的~~再说了，他要是这种以貌取人的人，也不值得你喜欢这么久。” “沫：他喜欢你的时候你就长这个样子，这说明人家就不在乎你说的这些~” “我：哎......” 郭笑笑拿着手机在床上翻了好几个滚，烦死了！可苏筱沫她俩并不想给笑笑继续当缩头乌龟的机会，坚持不懈地开导。 “沫：你已经耿耿于怀这么多年了，还想继续遗憾下去吗？” “梦：对啊，笑笑，我们现在都希望你能为自己勇敢一次，别再错过了。” “沫：你还有什么好害怕的？说出来，我们帮你解决啊。” “你们解决不了。。。”郭笑笑忧伤地看着窗外，喃喃说道：“他到现在都觉得我不喜欢他，甚至是讨厌他。而我也没有这个勇气开口，一旦开了口，怕是连朋友都做不成了。” “这有什么不好解决的？”筱沫十分不理解这个两个人的自欺欺人，“你要是害怕，不好意思开口，我跟欧阳去帮你说！” “别！你可千万别去！”郭笑笑慌忙拒绝，“让我自己考虑考虑吧。” 考虑只是缓兵之计，郭笑笑知道以苏小沫的个性是能干出帮她告白这种事的。但是现在，即将要去新公司上班的她还没有时间考虑这一团乱麻，只能先稳住筱沫再说。 人力资源管理是郭笑笑从未接触过的领域，好在她适应能力和学习能力强，加上她喜欢这种不需要与数字打交道的工作，不到三个月就如鱼得水，在新公司站稳了脚跟。 每年九月都是招聘的黄金期，每家企业都希望在这个时候尽早抢到需要的人才。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在各大高校上演，所有人力部门的工作者都忙得昏天黑地。虽然郭笑笑只是HR部门的新人，但在这个用人的关键时刻，她也跟着部门的前辈们跑来跑去，忙的不亦乐乎。 好不容易有一天可以待在办公室偷得半日闲，郭笑笑点开了许久没用过的QQ，一登录上就开始“滴滴”出声，居然还有人在QQ上给她留言？ 她点开闪烁的头像，弹出来的对话框上方，李晗的名字就这样出现在眼前。 “笑笑，我从法国回来了，什么时候有时间我们见一面吧？我没有你的微信和手机号码，只好用QQ试着联系你。看到回复我哦~~~” 高中毕业后，李晗就去了法国留学。她们除了高考完的一次初中聚会，就再也没见过面。原来还有人人这个方式了解彼此的动态，可惜大学毕业后，随着人人网的衰败，她和李晗等老同学也断了联系。 幸好有从小学用到现在的QQ，要不然还真不能有今天这个惊喜呢。 她立刻把自己的微信号发送过去，约她教师节那天一起去小学看望老师。这本来是她和聂雯雯的计划，现在有了李晗，李老师肯定更高兴。 那，她要不要也叫上王梓晨呢？反正大家都是老朋友，问问也很正常嘛。为了不让他怀疑，她还先问了问靳大勇要不要去，结果人家忙着谈生意，来不了。 于是郭笑笑这才紧张地点开王梓晨的微信，上面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几个月前。 斟酌许久，她决定开门见山：“李晗回国了，我们打算教师节那天去看李老师，顺便聚聚。你有空吗？要不要一起？”很好，理由十分充足，语气特别自然。 “好，周日见。”王梓晨秒回的速度，吓了郭笑笑一跳，等她看清上面的字，笑容就抑制不住了。 周日早上，郭笑笑拿出珍藏许久的“前男友面膜”敷在脸上，然后翻箱倒柜地试了无数件衣服。 妈妈看到女儿折腾的样子，忍不住又开始教训她：“见个老师打扮那么漂亮干嘛？相亲的时候也没见你这么积极。” 心虚的郭笑笑很反常地没有回嘴，继续挑衣服。她最终挑了一件只穿过一次的绿底碎花修身长裙，七分荷叶袖加上领口的飘带，仙气十足。敷完面膜她又花了淡妆，出门前还喷上了她最爱的L□□in香水。今天，她一定要惊艳亮相！ 果然，李晗和聂雯雯见到她都惊呼大美女，连李老师都夸她女大十八变。几个月不见的王梓晨倒没有夸她，只冒出一句：“穿那么少不感冒才怪。”气得郭笑笑只想踢他。 李老师特别感动这些孩子还能来看望她，所以说什么都要请他们去酒店好好吃一顿。在国外多年的李晗自然是十分想念中国菜，她笑嘻嘻地说：“那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啦。” 去酒店的路上，司机兼唯一的男士王梓晨自然成为了女士八卦的焦点，听说他现在单身，李晗笑着说：“笑笑不也单着呢吗，你俩凑一对得了。”聂雯雯也随声附和，羞得笑笑伸手打她们。 没想到李老师也十分赞同：“是啊，你们俩这么多年的同学，可以考虑考虑。” 王梓晨听完笑了笑，转移了话题：“老师，咱们往左还是往右拐？”郭笑笑心里有点失落，看来自己这次真的是想太多了。 到了酒店，大家都请李老师做主点菜。 “糖醋鲤鱼，蒜爆羊肉，拔丝地瓜，蒜蓉油麦菜。你们还想吃点什么，饮料要什么？”李老师点了几个招牌菜，让他们几个小孩再加点。 “红烧茄子吧，李晗最爱吃茄子。”郭笑笑记得原来李晗最爱吃茄子，所以帮她点了一个，感动的李晗给了笑笑一个大大的拥抱：“笑笑，你怎么这么好~~~” 笑笑抛了个媚眼，但笑不语。 “好，加一个红烧茄子，那饮料就橙汁吧？” 聂雯雯想起郭笑笑说今天是她的生理期，所以小声问笑笑：“你能喝吗？” “安啦，我喝热水就行了。”不能因为她一个人再多点一样。 安静站在笑笑身后的王梓晨听到了她们的对话，趁她们往房间走的时候悄悄拉住了服务员，小声吩咐了几句。 笑笑因为肚子不舒服所以放下包就往厕所跑，等她回来的时候，只有王梓晨旁边的位置空着了。她一看就知道，这是聂雯雯和李晗的鬼主意。 无所谓，坐就坐呗。坐下后，她才发现自己的杯子也倒满了橙汁。 “我不能喝凉的，这一杯给你们分了吧。”她刚一拿起杯子，就发现了不对劲，这杯子怎么热乎乎的？ “你喝吧，他们上的是热橙汁。”李老师出声解答了她的疑惑，“我们刚才也很奇怪，以为她冲的雀巢糊弄我们呢。结果尝了尝还真的是纯橙汁。” 聂雯雯也说：“这酒店的服务太到位了，正好你不用喝白水了。” 郭笑笑点点头，又把饮料拿了回来。 师生几人有说有笑地边聊往事边吃饭，这一吃就吃到了九点半。因为第二天李老师、郭笑笑和王梓晨都要上班，所以大家只能意犹未尽地结束这一顿晚餐。 他们一出门，才发现外面下雨了。一场秋雨一场寒，郭笑笑一个没防备就打了个喷嚏。 王梓晨说自己车上有伞，就自己跑了出去，让她们女士在酒店里面等候。不一会儿，他就顶着一头湿发回来了，手里还拿着两把伞。 “你这孩子，小心感冒。”李老师担心地看着王梓晨，“我老公马上就到，就不用给我伞了。” “我跟李晗坐一路公交车，我们打一把。你跟笑笑打一把，顺便送她一下呗？”聂雯雯朝王梓晨挤眉弄眼，给他递眼色。 郭笑笑好气又好笑地看着雯子，她以为自己看不到吗？不过，她还挺高兴的。 他们四个人跟李老师道别后，就分头行动了。王梓晨个子高举着伞，让郭笑笑靠他近一点：“往里点，我有这么可怕吗？你的裙子都湿了。” “哦。”笑笑这才心里小鹿乱跳地挪近一点。 王梓晨已经是第二次送郭笑笑回家，熟悉路线，很快就开到了目的地。 郭笑笑打开车门，刚想跑步前进，就被王梓晨一把拉住：“拿着伞，你还真想感冒啊！” “没事儿，我跑着进去，反正就几步路。” “拿着，记得还给我就行。”他把伞塞到郭笑笑手里，语气不容置疑。 郭笑笑想到自己的生理期，确实不能淋雨，于是点点头：“谢啦。你路上小心，拜拜~~~” 国庆节前，校园招聘的工作终于暂告一段落。总监招呼大家晚上一起吃点好的，这个订酒店的任务就落到了最年轻的郭笑笑身上。 她一下子就想起了之前那家上热橙汁的酒店，这么贴心的服务可不多见。于是她上网查到酒店电话，打过去订了个包间。 晚上大家入席之后，笑笑拿着自带的红酒找服务员打开，谁曾想还碰见了熟人。 “美女，你又来了啊？”说话的正是上次同李老师吃饭给她们点菜的服务员。 郭笑笑也记得这个带着东北口音的大姐，于是笑着点头：“对啊，你们家的菜好吃，这次带着同事来尝尝。” “咱家的菜那是杠杠滴，来的都是回头客！” “哈哈，大姐，这次再给我们上点热橙汁吧！” “又要加热啊？上次那个帅哥特意吩咐我加热橙汁，我还寻思呢，怎么会有人稀罕这口？看来味道还可以啊。” 帅哥？王梓晨吗？ “是他特意叫你加热的？我以为你们本来就是热的橙汁的呢。” “咋可能啊，费老劲了。” 大姐还在唠个不停，好像她终于逮着一个机会可以多说几句，可郭笑笑却再也没听进去她说了些什么。 这个意外的揭秘让她心里咯噔一下，脑子里全是问号。 似乎眼前有一团迷雾，亟待一阵风把它吹开。 第73章 那些谜团 跟记忆力超群的郭笑笑不同，王梓晨并不记得他和笑笑在学前班的第一次见面，更不知道笑笑右眉上的疤是自己造成的。他一直以为，1998年的九月一日，才是他们故事的开始。 他至今都记得，第一次见到郭笑笑的模样。一头卷毛，大大的眼睛，略黑的皮肤，瘦小的身躯，跟表妹家的洋娃娃一模一样。 所以，王梓晨想当然的以为这个女生跟原来他认识的余月明那些女孩儿一样，都是娇滴滴的小公主。可当他撞见郭笑笑一脸坏笑地去报复靳大勇时，才明白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有这么奇特的女孩儿。 他开始注意郭笑笑每天的一举一动，因为这个女孩子总是会给他的生活带来意外的惊喜。三年级时，李老师还送给他一个近距离观察郭笑笑的机会，这可把王梓晨乐坏了。 从两个人变成同位的那天起，王梓晨就觉得自己变了。 他每天醒来的动力就是去学校把昨天想的恶作剧用在郭笑笑身上，她对自己吹胡子瞪眼的样子真是太有趣了；从来不跟女孩子吵架的他，一看到郭笑笑就想多刺挠几句，斗嘴也很高兴；还有，就连他自己也不明白，郭笑笑那乱七八糟的马尾有什么吸引力，看着它在眼前晃就想伸手拽拽。 那天看到自己最爱的球衣被弄脏了，气糊涂的他想都没想就相信了别人对郭笑笑的指责，说了一大堆浑话。直到郭笑笑哭着跑出去时，他才清醒过来，可为时已晚。 后来，他用还珠格格的海报换来了跟聂雯雯一起去探望郭笑笑的机会。平时生龙活虎的女孩现在居然脸色惨白地躺在床上，王梓晨这才意识到自己对郭笑笑的伤害有多大。当他终于盼到郭笑笑返校的那天，爱面子的他最终还是没有勇气说出那句憋了好久的道歉。 反正笑笑有了新同位，她应该很快就能原谅自己吧。大不了以后做点什么补偿她好了。 笑笑12岁生日那天收到的神秘F4海报，就是他求上海的表哥给寄过来的。笑笑因为爸爸不能回来陪她过生日，嗓子都哭哑了。他想来想去，好像也只有那个叫周渝民的小白脸能逗她开心。 六年级的时候，周围的哥们都开始对女生蠢蠢欲动，有几个大胆的还交了女朋友。他们问王梓晨有没有喜欢的女生时，王梓晨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郭笑笑。他本来想跟靳大勇一起，学着电视剧里的样子来追求笑笑，可效果似乎适得其反。 他不知道为什么原本热情开朗的笑笑变得整日愁眉苦脸，他不知道为什么笑笑把家里的电话号码换了也不告诉自己，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笑笑会在做梦的时候都哭的那么伤心。是自己把她吓到了吗？ 王梓晨觉得一定是自己最近的追求行为把乖乖女郭笑笑吓到了，所以他只好暂停计划。毕业那天，他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去找郭笑笑要照片留念，因为初中可能就不在一个班了。出乎他的意料，郭笑笑十分爽快地把自己的一寸照给了自己。他把那张照片小心夹在罗纳尔多照片的后面，让自己最喜欢的球员和最喜欢的女生挨着，这一放就是十几年。 他从来就没设想过自己会和郭笑笑再一次成为同班同学，所以当他在初一4班教室看到那熟悉的卷毛时，简直欣喜若狂。 他又多了三年跟郭笑笑同窗的时间。 中考出结果的那一天，王梓晨在和平一校等了郭笑笑整整一天。从小到大，笑笑都是十分守约的人，所以他坚定地相信他一定能把郭笑笑等来。 他必须把她等来，那些告白的语言已经不能再拖了。 可最后，他等来的是什么呢？是郭笑笑受伤的消息，是季慕然和郭笑笑甜蜜喂食的现实，是自己被耍了的笑话。 王梓晨心灰意冷地决定，以后郭笑笑在他这里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陌生人。 在公交车站，他冷着脸绝不看郭笑笑一眼；在公交车上，看到后面坐的是郭笑笑，他立刻闭上眼睛装睡；听到郭笑笑的国旗下演讲时，也故意跟哥们儿说话来转移注意力。 靳大勇是唯一知情者，他跟王梓晨打了个赌：如果王梓晨真的能绷住，把笑笑当做陌生人，以后去网吧他都请了；反之则是王梓晨请客。 本以为这是一场稳赢的局，结果那天晚上在公交车上接收到郭笑笑的求助信号时，他就暗叹：完了，要输了。他叫上队友一起站到郭笑笑身旁，不动声色地把她围起来。原来，她也就是冲自己横，真遇到事情还是个胆小鬼。 高二分班，靳大勇是最高兴的人，因为他以后去网吧打游戏都不用花自己的钱了。郭笑笑吃惊地看着他们走进教室，那个傻样子跟当初被叫美女蛇的时候一样可爱。不，应该是可笑。 男人的自尊心是不能轻易破功的，就算是班主任让他们两个人搭档配合跳华尔兹，他也要端个架子给郭笑笑点难堪。但是，只有他可以为难笑笑，于亮他们算哪根葱呀，他才不会让这几个小子得逞呢。 解铃还须系铃人。两个人彼此谁都没有明说，但郭笑笑给王梓晨上的心结，最后还是被笑笑解开了。 至于让郭笑笑耿耿于怀的化学老师罢课事件，王梓晨从头到尾都没有怀疑过她。他还能不了解郭黑黑吗？宁可自己受委屈也不愿意出卖朋友的人，怎么可能干出打小报告的事。 王梓晨的秘密还有很多。 高二篮球赛，他收这么多女生的饮料就是故意做给笑笑看的，让她知道一下自己是多么的受欢迎。可笑笑却一点反应没有，还提前离场了，急的他连忙追到车站，用自己精湛的演技骗来一瓶果粒奶优。 郭笑笑去给季慕然送苏筱沫的情书时，因为陈爽说在楼梯口等他，所以在3楼图书馆午休的他才会路过东楼梯，恰巧目击笑笑递情书的现场。王梓晨觉得自己就像个傻子，被郭笑笑骗了这么多年。她不喜欢自己，从前不喜欢，现在不喜欢，以后更不会喜欢。 失去理智的他不明白为什么三好学生陈爽会跟他告白，但是他还是一口答应要跟她交往。他就是要让站在不远处的郭笑笑知道，他王梓晨才不会在她一棵树上吊死呢！ 不知道是不是这件事刺激到了郭笑笑，她居然托苏筱沫送来了一封长信。尽管信封和信纸上都没有署名，但是笑笑的字迹他一眼就认了出来。满满当当的六页信纸，其实只用两句话就可以概括，“对不起”和“谢谢你”。最后的最后，郭笑笑居然还写什么“陈爽是个好女孩，你一定要认真对她”？！真是可笑又可悲。 也许他们两个最好的结局就是朋友吧，王梓晨也认命了。 2014年2月，在成都宽窄巷子的酒吧里跟同学和女友庆祝生日的王梓晨收到了来自郭笑笑的短信，上面只写着五个字：“我喜欢过你”。他揉了揉眼睛，以为是自己喝多看错了，再放近些看，还是那五个字。他紧张地跑出去，摁下郭笑笑的电话号码，想问个清楚，结果却是另外一个人接起来的。 原来是苏筱沫瞒着哭睡过去的郭笑笑，偷偷拿她的手机给王梓晨发的短信。那天晚上，她们三个女生在九寨沟旅游，回想往事。想着想着郭笑笑就开始哭，哭着哭着就睡着了。苏筱沫不忍心继续让郭笑笑陷在过去走不出来，于是决定帮她捅破这层窗户纸。 她没想到，王梓晨居然会打电话过来。一不做二不休，苏筱沫就把她知道的所有事情都告诉了王梓晨。最后，她警告男生：“笑笑太单纯太认死理，一旦喜欢上什么就不会改变。她不像你，可以再去喜欢别人。所以，如果你不打算跟她有什么进一步发展的话，就当做今晚什么事情也没发生，我会慢慢开导她。如果你也没有放下她的话，拜托你像个男人似的，主动一些好么？” 主动？他怎么主动？假如放在一个月以前，他没有接受追了他两年的学妹，现在自己肯定立刻跑到双流机场飞到九寨沟去。可现在他已经有女朋友了，始乱终弃的事情他做不出来，郭笑笑也不会喜欢他这种行为。 所以，什么也不做才是最好的选择。 几个月后，已经回家上班的王梓晨收到了学妹的分手短信，理由是异地恋太痛苦。又过了一个月，刚加到郭笑笑微信的他看到了那个粤语歌朋友圈，那首歌正好是他最近单曲循环的一首。他以为两个人可以慢慢开始热络起来，却没想到笑笑的奶奶突然去世了。那个孝顺善良的女生一定此刻特别痛苦，他多么想陪在她的身边，可他又有什么立场去陪笑笑呢？ 于是他只好找出苏筱沫的电话，请她去陪笑笑。苏筱沫立刻明白过来，这两个人还有戏。 所以后来郭笑笑回家参加聂雯雯孩子满月酒时，筱沫立刻给王梓晨通风报信，让他抓住机会。 毕竟，要是再错过，就只能说他们有缘无分了。 第74章 风吹雾散 窗帘缝中微微透出一丝光亮，郭笑笑眨眨眼，借着光看了一眼手表，6点零8分。黑色渐变成乌青，太阳一点点冒出头，把笼罩大地的雾气渐渐驱散。 一切都明朗了起来。 又是一夜未睡，似乎郭笑笑仅有的几次失眠都是跟王梓晨有关系。她晕晕乎乎地坐起来，脑袋里像有个搅拌机，把最近发生的一切混在一起纠缠不清，耳朵还嗡嗡作响。 “王梓晨，你到底想要我怎么办？” 自从郭笑笑知道自己喜欢王梓晨以来，她就已经再也无法成为潇洒的女侠了。患得患失，犹豫不定，胆小怯懦，她原来最讨厌的几个词全部都被自己捆套上，而且一困就是10年。 这十年，她无数次幻想过自己身披白纱的模样，但只要旁边站的人不是王梓晨，就总觉得不甘心。 这种不甘像滚雪球似的越滚越大，现在已经再也无法关在心里了。 郭笑笑猛地从床上爬起来，像军训时候一样，光速地洗刷完换好衣服，拿上车钥匙冲出了家门。就让她做一次勇敢无畏的笑笑女侠吧，她要去找王梓晨问个清楚，不计后果的为爱冲动一次。 六点多钟的城市才刚刚苏醒，假日的悠闲是大家赖床的好机会。平日里拥挤不堪的道路，今早开的十分顺畅。不到二十分钟，郭笑笑的车就停到了王梓晨家楼下。 笑笑紧紧地抓着方向盘，指尖冰凉，心跳如雷。她还从来没有做过这么没有计划性的事情，头脑发热就跑了过来，可兵临城下了却不知道该往哪里踹这临门一脚。 不行不行，她现在需要一些心理暗示。笑笑拿出手机，点开星座运势里的塔罗牌算命，心里默念她和王梓晨的名字，颤抖着点开了“爱情”那一栏。 “牌名：死神 关键词：结束、转变、新生 星象：天蝎座 元素：水 牌位：逆位 详解：死神牌意逆位出现在这里预示博得芳心、感情好转、破镜重圆、萌发新的爱情。” 逆位死神牌？意思就是负负得正喽？郭笑笑长舒一口气，自我鼓励道：“好的，笑笑，你一定要淡定，relax。人家算命的都说了今天会有好运气，你就甩开膀子、放手一搏吧！” 她点开手机里的通讯录，一不做二不休地拨通了王梓晨的电话，一显示“对方已振铃”她吓得把手机扔到副驾驶座位下面去了。 “喂~~~”还在睡梦中的王梓晨艰难的眯着眼睛接起电话，近视的他都没看清来电显示。可对方怎么什么声音都没有呢？他又“喂”了一声，听筒里却传出了窸窸窣窣的声音和模糊的女声，谁一大清早的犯病呢？！ 王梓晨郁闷地爬起来戴上眼镜，这才看清楚屏幕上“郭黑黑”三个字。果然，只有她才敢在这个时间打扰他睡懒觉。 “郭黑黑？！郭黑黑？！”他大声叫了几嗓子，对方还是没有动静。搞什么啊？不会是...不会是被人绑架了？！ 王梓晨被自己这个想法瞬间惊出一身冷汗，他戴上耳机，把手机钱包和钥匙塞到外套口袋里，鞋都没来得及换就冲出了家门。 当他“登登登”跳到单元门外往停车位跑的时候，却突然停住了。门口的那辆车怎么那么眼熟？在副驾驶车门那里撅着屁股的人也很是眼熟啊！ “你在这里干什么？”王梓晨走到郭笑笑身后，怒气冲冲地把趴在车座底下的女生一把拽起，吓得笑笑一激灵，条件反射地来了个肘击。 “啊！”这一大早上都是什么事儿啊？！莫名其妙地被吵醒、莫名其妙地被惊吓、最后还莫名其妙地被打出内伤，王梓晨真是欲哭无泪啊。 “Sorry对不起！我不知道是你，还以为是坏人呢...你没事儿吧？”笑笑一脸歉疚地看着正在揉胸口的王梓晨，她怎么知道这家伙会出现在自己身后呢。 王梓晨黑着脸，刚想逞强地说没事儿，却又不想就这样放过郭笑笑：“疼死了...你这功力肯定把我打到内出血了...咳！” “那怎么办？我送你去医院吧！”笑笑担心地扶住王梓晨，心里恨不得替他疼。看到郭笑笑担忧的眼神，王梓晨连忙说：“不用，去医院还不知道排队到啥时候。你扶我上去吧，家里有药油，专治跌打损伤。” 笑笑如捣蒜般点头，把车锁上，小心翼翼地扶着王梓晨回家，全然没注意到“伤者”脸上的偷笑。 “你的药油在哪儿？”进门后，心急的笑笑安置好王梓晨，想立马找到药油给他抹上。 王梓晨抬抬手，用虚弱的气声说：“那个柜子上面。” 郭笑笑拿来后，刚想拧开盖子涂到手上，像给姥姥抹药似的给他抹上，可她突然意识到面前这个人是个异性诶。 她红着脸说：“喏，你自己看着抹吧。”说罢，走到阳台上故意避开不看王梓晨。男女有别，而且这个男还是自己暗恋多年的人，怎么能心如止水地看着他上药呢。 王梓晨其实并没有伤到需要抹药的程度，但是戏已经演到这一步，他也只能装模作样地继续演下去。反正郭笑笑不会看他，他胡乱抹了一下胸口就说：“好了。” 郭笑笑站在阳台上吹风时，才反应过来，自己怎么就稀里糊涂地跑到人家家里来了？这可是她第一次到同龄男生的家里，而且还只有他们两个人，这种迷之尴尬让她差点忘了自己是来干什么的了。 “坐呀，你老站哪儿干嘛？”王梓晨奇怪地看着郭笑笑僵直的身影，忍不住开口叫她过来坐。 笑笑低着头转过身来，一点一点地挪到沙发最远端，坐了下来。 “你打电话有什么事儿吗？”王梓晨问，“通了还不说话，装鬼吓人呢。” “...”笑笑又开始退缩了。 “你哑巴了？”王梓晨往郭笑笑那里坐近了一点，“一大早晨跑到别人家楼下，通了电话还不出声，然后又在车门那儿奇奇怪怪的，说！你到底要干什么？”王梓晨突然凑近笑笑，吓得她站了起来。 “我，我有事儿问你！”笑笑决定豁出去了。 王梓晨点点头：“问吧。” “那天吃饭的时候是不是你去找人加热的橙汁？” 犹豫了几秒，王梓晨才点点头。 “那你是因为我吗？”笑笑紧张地握紧拳头，视线锁定住王梓晨，生怕错过他脸上任何一个表情。 王梓晨先是一愣，他没想到郭笑笑会这么直接地发问。 外面的天已经大亮，那些隐藏起来的尘埃在阳光下无所遁形。 两个人一个坐着，一个站着，就好像被施了统统石化咒语般一动不动，对视了很久。 王梓晨知道，是时候了。 “是。”简短有力的一个字，凝结了多少欲言又止的感情。 这一个字把郭笑笑强撑的力气全部抽走，她有些站不稳地晃了一下，王梓晨立马伸手扶住她。 “我，我先走了。”得到肯定答案的笑笑居然没有想象中那般欣喜若狂，反而心慌意乱，只想赶快找个安静的地方理清思绪。可王梓晨并不想给她这个机会，她已经逃走太多次了，这一次不可能再让她退回壳里去。 他紧紧握住笑笑的手腕：“我也有个问题想问你。” 笑笑不敢回头看他，但是也没有再往前走。 “苏筱沫说你喜欢我，是真的吗？” 郭笑笑心里一惊，她居然被筱沫这个家伙出卖了？！ 王梓晨抓着她的手站起来，站在笑笑面前一个拳头的位置，不给她任何逃跑的空间：“郭黑黑，你抬头。看着我的眼睛，你告诉我，她说的是不是真的？” 从没想过自己的心意会被人偷偷泄露出去，郭笑笑觉得自己就是穿着新衣的皇帝被人看光光还不自知。莫名的委屈涌上心头，泪水涌出了眼眶，她抬起头来看着王梓晨：“她什么时候告诉你的？” “你去香港之前。” “哈，3年前你就知道了。”郭笑笑摇摇头，“所以，你一直在看我笑话？” “没有，黑黑，我没有...” “行了，我知道了。”笑笑打断了王梓晨，她用力把手从王梓晨手中挣脱出来，冷笑着看向他：“那我的答案还有什么重要的呢？若我说是真的，会怎样？若我说不是真的，你又将如何呢？” “若是真的，我不会再像刚才一样松开你的手。若不是真的，那正好给我一个光明正大追求你的机会。”王梓晨抬起手，轻轻地帮笑笑拭去脸上的泪水。 眼前泪眼婆娑的女生跟十几年前被自己骂哭的小女孩儿重叠在一起，十几年的时间如白驹过隙，还好，这次他终于有机会帮她把眼泪擦去。 郭笑笑被他这个意外的回答和温柔的举动给吓住了，一动都不敢动。 这个人套路太深，自己完全不是他的对手啊。 第75章 试用期 如果要让郭笑笑选出自己人生中最狼狈、最邋遢、最不忍直视的时刻，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把票投给现在。 早晨匆匆出门，她只涂了一层乳液，头发随手拢了个揪，身上穿的□□熊家居服也没换，脚下踩的却是板鞋。现在她还哭了一场，脸上肯定都皴了。 慢慢回魂的笑笑此刻只想找个阿拉伯的头巾把自己围起来，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人会用这副邋遢脸孔去见自己暗恋对象，还听到告白呢？！ “唔~~~”郭笑笑用手死死地把脸捂住，坚决不让王梓晨再多看一眼。 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男生还特别不识趣地问她怎么了，完全没意识到这是女生害羞的表现。 “你别搭理我，丑死了。”笑笑咕哝一句，透过指缝看准机会就窜到了沙发上坐下，以迅雷不急掩耳之速抓起一个靠垫，像鸵鸟一样把脸淹没在里面。 终于意识到郭笑笑在害羞的王梓晨捧腹大笑：“郭黑黑，你这是在害羞吗？哈哈哈哈哈~~~没想到啊没想到，让我看看你的脸会不会变红？”说着他就去逗笑笑，让她把脸抬起来。 恼羞成怒的郭笑笑顺手拿起靠垫往王梓晨身上打，却被他一把抓住，没收了武器。笑笑赶紧捂住脸：“你又欺负我！” “好啦~~”王梓晨费力憋住笑，已经长大成人的他已经知道把握分寸了，“你什么样子我没见过啊，比现在还丑的时候多了去了，我不照样喜欢你么~~” 这话，怎么听着那么别扭呢？ “你！”郭笑笑刚想怼回去，却被王梓晨接了胡：“我错了。” 笑笑一听，一下子就没了脾气。 太奇怪了，太奇怪了。这么容易认错，简直太不像她认识的那个王子病了。 “喂~~”王梓晨叫她。 郭笑笑尴尬地看他一眼，又立即移开视线：“干嘛~~~” “你还没回答我呢？真的还是假的呀？” “明知故问~~” “那就是真的了？！”王梓晨高兴地叫了起来，刚想坐得靠近一些，却被郭笑笑伸手制止。 笑笑的眼神漂移不定，她斟酌再三，才开了口：“那个，我没有谈过恋爱，你知道的哈？” “我知道。”苏筱沫说过，这都是因为笑笑忘不掉他。当时王梓晨先是惊喜，而后涌上来的就是满满的愧疚。惊喜的原因不用多说，愧疚是因为他对不起笑笑那份深情，跟别人谈了恋爱。 “所以...”笑笑紧张地盯着自己的鞋尖，“所以，我们可不可以先来个试用期？” 26岁的郭笑笑很清楚自己和王梓晨都不再是懵懂少年，不可能把感情当做儿戏，玩玩就算了。如果要开始，就要想到未来。 可他们之间毕竟有好几年的空白期，彼此身上发生了哪些改变谁也不知道，更不知道现在的他们是不是能跟自己相伴终生的那个对象。 当梦中的那个人走到现实，是如愿以偿还是镜花水月，只能靠实践出真知。 王梓晨看着笑笑严肃认真的样子，立刻明白了她心中所忧，因为这也是他这两年迟迟没有行动的原因。他不知道笑笑喜欢自己这么多年，更不知道笑笑喜欢为什么喜欢自己，万一笑笑喜欢的地方他现在已经没有了，又该怎么办呢？ “好。”既然如此，那就给彼此一点时间，从朋友过渡到恋人。 “那……就先试三个月？”笑笑试探着问，她看王梓晨皱了下眉，立马改口：“还是两个月好了～” “你不用看我脸色，两个月还是三个月我都无所谓的。我刚才只是在想要怎么努力，才能缩短这个试用期而已。”王梓晨看出笑笑的小心翼翼，他可不希望那个自由自在的女生因为自己变得畏手畏脚。 “哦。”笑笑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那就两个月吧。” “好～” “对了，还有一个问题。” 王梓晨彻底没了脾气，往后仰到沙发上，无奈地笑道：“女侠，您还有何吩咐？” “我跟你说正事呢，别打岔。”笑笑戳戳他，“既然咱们自己都没确定，就不要告诉别人了吧？” 王梓晨恨不得拿个大喇叭走街串巷宣布自己的初恋女神也喜欢自己这个好消息，可郭笑笑现在居然让自己保密，那不是要憋死他么：“为什么？我们光明正大，有什么好偷偷摸摸的？” “你别忘了我们俩有多少共同好友。万一试用期到期后咱们俩不想签订长期正式合约，你让他们怎么看我们啊？太尴尬了。”说到底，郭笑笑还是对她自己和王梓晨没有信心。 王梓晨当然知道郭笑笑在怕什么，他叹了口气：“好，我尽力而为。” “别叹气，你原来不是最不喜欢听我唉声叹气吗？我都改了，你也要改。”笑笑知道自己的要求有点多，讨好地戳戳王梓晨，让他别这么失落。 谁知王梓晨却趁机抓住了她的手，郭笑笑紧张得都结巴了：“你，你，放开，放开我，我，我要，走了。” “你可没说试用期不能拉手啊～”王梓晨笑得一脸得意，“而且这里也没有外人。” 完蛋了。郭笑笑觉得自己要犯心脏病了，拉个手都能心跳爆表，这以后了怎么办啊？ 为了不让王梓晨看出来自己因为他拉手就激动成这样，她得赶紧逃离现场。 “好啦，我再不回家，他们就要报警了。” 王梓晨是知道郭笑笑姥姥有多严格的，所以他也只好乖乖放人，反正来日方长嘛。 郭笑笑后来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开车回家的，全程傻笑的她一直到进了家门都乐呵呵的，好在姥姥姥爷、爸爸妈妈已经习惯了她的神经质，并没有怀疑其它。 吃过早饭，她正准备收拾碗筷去洗，手机却忽然响起了视频通话的铃声。郭笑笑掏出来一看是WZC王梓晨的备注名字，慌乱地拒绝了通话请求，发了条文字信息解释：“我在洗碗呢。” 王梓晨秒回：“我就是确认一下，刚才我不是在做梦吧？” 郭笑笑看到他这句话，瞬间有些心酸，原来他和自己有一样的感觉啊。 幻想、期盼了无数次，终于梦想成真的那一刻，第一感觉竟然不是高兴，而是担心。担心这依旧是个梦，梦醒又会失望。 她要给王梓晨和自己一颗定心丸：“你喜欢吃什么？明天我做好给你送过去。不许说随便。” “酸辣土豆丝。” 郭笑笑看到王梓晨发来的菜名，一下子笑喷了。 这个人还真是口味始终如一。 2009年6月的一天早晨，郭笑笑给王梓晨写完信后的第二天。她还在纠结于如何把信偷偷送出去这个问题。 那天她不到七点就到了学校，第一次用她身为班长保留的备用钥匙开了门。 空空如也的教室，静谧安宁的校园，特别适合当一次活雷锋。郭笑笑放下书包，跑到教室前门，从最东侧的第一排位置开始，把值日生前一天倒放在桌子上的座椅搬下来放好。 等她腰酸背痛地搬到王梓晨坐的位置时，笑笑停了下来。四下无人，如果趁机把信扔进他的抽屉里，应该不会有人发现的。 她刚跑回自己座位从书包里翻出信，却听到走廊一阵喧哗。王梓晨跟于亮几个男生进来了。 “呦，郭大班长今天怎么来的这么早？”于亮就住在附中对面的小区，所以覃老师把开门的任务交给了他。郭笑笑的备用钥匙从来都没有过用武之地。 差点被抓包的笑笑只能装腔作势地忽悠他：“我这不是想偷偷做次好事，做了一半就被你们破坏掉，太可惜了。” “椅子都帮我们放下来了，不愧是我们的三好学生。”于亮抱拳，表示佩服。 郭笑笑也心虚地抱拳：“过奖过奖。” 王梓晨拎着一个塑料袋，走到郭笑笑旁边，把袋子一放，啧啧摇头：“区别对待也能行？怎么就我坐的那边没放下来椅子呢，郭黑黑？” 郭笑笑的鼻子被姥姥说成狗鼻子，她立刻闻出来王梓晨带的早餐是酸辣土豆丝。她急中生智地赶紧转移话题：“你一大早晨就吃炒菜，不嫌油腻啊？” “我昨晚就没吃饭，今天还不让我吃点爱吃的，你也太霸道了吧。真不知道季慕然是怎么能忍受得了你的。”最后一句话，很明显在故意挑事儿。 郭笑笑不想在最后同班这几天，还跟王梓晨剑拔弩张地吵个不停。于是她一声不吭地绕开王梓晨，走到他的座位上，把椅子搬了下来。然后又把剩下的几把椅子都搬完后，才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不卑不亢的说：“少爷，这下您满意了吗？” 王梓晨完全没料到郭笑笑会这么顺从，居然都没炸毛。他那一肚子醋意也只好吞回去，自讨没趣地吃饭去了。 一晃八年过去，还好，他的口味一直没变。 第76章 闻一下 第二天，趁着爸妈带姥姥姥爷去医院查体，郭小厨在家里厨房拿出了毕生绝学，炒出了一碟堪比中华小当家特技效果的酸辣土豆丝。 不知道从哪本书上看过，世界上最好吃的饭一定是凝结了料理师的爱意。 爱意……郭笑笑想到这个词，浑身像过电一般颤抖，嘴角就止不住地挂到眉梢上：“咦，太肉麻了～～～” 作为一个资深偶像剧观众，一般男女第一次约会时，女主都要来个大变身，然后羞答答地走到男主面前。 此时此刻，如果是外冷内热型男主，他一定会眼神飘忽、干咳不断、最后傲娇地看女主一眼，来一句：“磨磨蹭蹭。”但是心里早就了开了花。 如果是温柔浪漫型男主，那他则会一脸痴笑着看向女主，待女主娇羞地问：“干嘛，我这样很奇怪吗？”之后才会颤抖着开口：“你今天好美。” 可如果把自己和王梓晨安放到这两种场景里，无论是哪一种都会很奇怪。看来欧阳和筱沫说得对，她天生就没有享受肉麻的命。 她把土豆丝装到保温盒里，下面一层铺上了黑豆米饭，待会儿路过超市再买一瓶果粒奶优。 一切准备妥当，笑笑发微信问王梓晨在哪儿，然后就开始换衣服梳头。她刚套上毛衣，手机就响了起来。 “喂？” “黑黑，是我。” “我知道……”现在都有来电显示的好不好。 “你已经出门了？” “还没有，刚换好衣服。” “我刚接到电话，要去外省加班，现在正要往高铁站去。对不起，今天吃不上你做的饭了。”王梓晨很少跟笑笑道歉，长大的优点看来还包括有话直说。 笑笑“啊”了一声，心底把那个她也认识的主管骂了好几遍，有些委屈地说：“我今天把土豆切的特别细。”一个小土豆花了她半个多小时呢。 王梓晨一听就笑了起来，其实他也十分不舍得在这个时候出差。昨天刚和笑笑确认了彼此的心意，弥补这十几年的遗憾还来不及呢，就更别说浪费现在的时间有多可惜了。他想见她，现在立马right now! “你家到高铁站要多久？” 郭笑笑撅着嘴说：“走高架半个小时吧。”她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你不会是想？” “半个小时后，高铁站见。”王梓晨就是这么想的，菜是好菜，人是佳人，绝不能浪费。浪费就是极大的犯罪。 过年的时候，笑笑跟表妹一起看过《速度与激情》，那时她坚信自己绝不可能接受这种肾上腺激素极度分泌的情节发生在自己身上。可今天，她却把家里那台老爷车开到了80在高架桥上来回窜，车子都发出了呜呜声表达抗议。 近乡情怯，郭笑笑则是近王梓晨情怯。她把车停到地下停车场的时候，呼吸就已经乱了，提着保温盒的手都有些微微颤抖。真是的，又不是16岁的小女孩，怎么一碰到跟他有关的事情就开始变得不理智了呢。 “猜猜我是谁？”笑笑一出电梯门，就被一双手捂住了眼睛。 “幼稚鬼。”但是她喜欢，吼吼吼。 “错，芝麻不开门。” 郭笑笑立刻get到他的梗，无奈地笑道：“那一定是风流倜傥、人见人爱、举世无双、貌比潘安的王子大人？” 王梓晨被郭笑笑这一通不走心的夸奖逗乐了，心情大好地放下手，接过笑笑手中的保温盒：“算你有品位。走，我们去那边吃饭去。” “他们呢？”郭笑笑担心碰到原来的同事，拽住了王梓晨的袖子。 王梓晨仰头指了指另外一个方向，“他们都去肯德基吃饭去了。” 郭笑笑这才安心地跟着他往银行专用休息区走去。 “你们这又是跟上次一样的项目吗？”笑笑坐在王梓晨旁边，看着他吃饭。 保温盒一打开，王梓晨就“哇塞”起来，大快朵颐地吃起来：“嗯，差不多吧，如果这次能搞定，今年大家的奖金就没跑了。” “你慢点吃，咸不咸，辣不辣？”笑笑其实并不知道王梓晨爱吃什么口味，毕竟小学初中和高中都没有在一起吃炒菜的机会。 “别忘了我可是在成都待了四年的人，无辣不欢。” “对，我都忘了你还有个辣妹子呢。”笑笑想起了王梓晨的前女友，有些醋意地怼他。 王梓晨呛咳一下，他没想到看似大度的笑笑也有会吃醋的小女生一面。他调笑道：“嗯，这个土豆丝什么都好，就是醋放多了。好大的一股酸味啊～～” “去死。”笑笑扔给他一个白眼，“那你什么时候回来？”两个月的试用期，不实践怎么能得出结论呢？ “你应该知道啊，这不是我们能决定的。”王梓晨很无奈，“但是我会加班加点赶回来的，天天给你报备更新进程。” “不用。”笑笑没想到王梓晨会这么快进入角色，她还有些不适应这种有另外一个人跟你报备的关系。“你安心工作，有空给我打个电话就行。哦，对，千万别像原来似的喝酒了，身体最重要。” “好。”王梓晨已经许久没听到别人劝自己不喝酒了，平时除了妈妈会唠叨几句，其他人都只会劝他多喝酒。他摸摸笑笑的头发，手感还是这么毛茸茸的，“真后悔当初支持你辞职，要不然现在我们就可以一起仗剑走天涯了。” 笑笑被他这番话弄得十分不好意思，明明也没有特别露骨，可她心里却比吃了蜜还甜。礼尚往来，她也应该表示表示：“我们拍个照片吧？” 认识二十年，可两个人仅仅在迪斯尼拍过一张尴尬的合照。现在就不一样了，合照也有了别样的意味。 咔嚓两张，笑笑把其中一张设置成他们俩的聊天背景，另外一张当作了王梓晨在她通讯录里的头像。 “要进站了，你赶快回去吧。路上开慢点，到了给我发信息。” 郭笑笑乖巧地点点头，“知道啦，你走吧。一路平安！” 王梓晨拉着箱子走出休息室后，忽然停了下来，然后转身跑向正在收拾餐具的笑笑，从背后抱住她。 郭笑笑觉得自己真的要常备速效救心丸之类的急救药了，被王梓晨抱住的她大气都不敢喘，一动不动地钉在原地。 那是她一生中从未经历过的时刻。陌生的温度，熟悉的气息，凌乱的心跳，都从身后源源不断地传递到自己身上。除了自己老爸和姥爷以外，王梓晨是第一个拥抱自己的男人。 “你不要误会，我这只是友达以上，恋人未满的礼仪性拥抱。我走啦！”害怕郭笑笑生气，王梓晨像小时候拽了她头发就跑的那个小男孩，不等笑笑说话就跑了。 一片静默。 郭笑笑石化般坐在原处，过了很久才被服务员叫醒。 哎呦喂！羞死人了！ 还好她的适应力强，在王梓晨不在的这段时间里迅速进去了预备女友的角色。再不济，她还有韩剧当老师呢。 每天早上，她会收到来自王梓晨的表情包问候，俩人斗一会图，比什么叫醒服务都管用。 有的时候，他们两个人还会交流一下彼此空缺的几年时光，或者回忆一下两人共同的童年趣事。 秋天悄悄离开，初冬的寒气渐渐逼人。他们两个人的感情却像那家里的暖气，慢慢升温，一个半月就这样过去了。王梓晨中途只回来了一次，待了不到一天又被call回去。 距离他们的两个月试用期只剩两周了。 “下周我要出国……”郭笑笑这几个月被恋爱和工作冲昏了头脑，早就定好的的出国工作居然被她忘的一干二净。 “什么？！”王梓晨回来两个字，然后立马发起了视频请求。 郭笑笑连忙把房门关上，戴上耳机才接听起来：“嘿嘿。”她知道自己这次犯了大错。 “怎么个情况？你怎么不早说？” “我忘了嘛。。。要不是今天领导要检查我们的护照，我还没想起来呢。” “真不知道你这个脑子是怎么成为学霸的。”王梓晨忍不住吐槽，“去哪里啊？” “印尼。”他们公司的乙方是印尼人，这次邀请他们去实地考察，作为英语口语最好的HR部员，她也要随团出国。 “巴厘岛？你不会要假公济私玩几天再回来吧？” “哈哈哈，你不说我还没想起来。可以考虑哦～～” “别去了，快点回来。我，”王梓晨突然害羞起来，眼睛看向别处，“想你了。” 郭笑笑看到脸红红的王梓晨，瞬间玩心大发，也忘了害羞。伸手戳戳屏幕上王梓晨的下巴，“妞，害羞啦？” “再见！”被调戏的王梓晨飞快地结束了视频。 他没想到，这声再见差点成了永别。 11月底，巴厘岛阿贡火山爆发。警戒级别已经提高到了4级，当地十万居民大撤离。 王梓晨在看到新闻后的半个小时里已经连续打了几十个电话，可郭笑笑的手机一直无法接通。他心急如焚，想找人打听情况却发现自己竟然无人可问。 看来只有寄希望于苏筱沫了。 “喂，筱沫，你有笑笑的消息吗？” “渣男，我为什么要告诉你？！”筱沫对于王梓晨迟迟没有行动这件事十分生气，并不知道这两个人早已暗度陈仓。 “我没时间开玩笑，前天晚上她说到了巴厘岛，今天火山爆发后就联系不上她了。你能联系到她爸妈或者同事之类的吗？有没有她的消息？” “啥？她去火山了？”苏筱沫对此完全一无所知，她也没顾上问这俩人的猫腻，连忙答应去问问再回复王梓晨。 五分钟后，她告诉王梓晨，郭笑笑他们公司的领队发来消息，全部人员安然无恙，电话打不通只是因为信号忙碌，用的人太多。 王梓晨放下电话后，瘫坐在地上。刚刚，他真的以为自己要抱憾终生了。 两天以后，国家派去巴厘岛接人的飞机安全降落在省城机场。 郭笑笑一从出口出来，就看到王梓晨一脸担忧地站在那里等她。她开心地跑到他身边，安慰道：“我回来了！” 这一次她也是有些后怕的，原来她只需要担心爸爸妈妈和姥姥姥爷四个人没了自己要怎么办，可现如今还多了一个人。 王梓晨皱着眉，紧紧地泯着嘴，一句话不说。郭笑笑知道，这次真的吓着他了。 她只好开起玩笑缓和气氛：“我好几天没洗头了，都是火山灰味儿，你闻闻！” “好。”王梓晨说罢，捧起笑笑的脸就亲了上去。 喂，她说的是你闻闻，可不是你吻吻。 好么…… 作者有话要说： 祝你新年快乐！今天抽空更了一章，就当新年礼物了? 第77章 合欢 “试用期结束了。” 连续三天，郭笑笑只要一空闲下来，就会听到这句话。其他时间都处在梦游般的状态里，时不时还会突然傻笑几声，捂住脸“哎呦哎呦”地叫唤。 苏筱沫和欧阳梦给她这个症状起了个名字，“初恋综合症”。二十多年没谈过恋爱，没跟男生亲密接触过，一接触就是跟自己暗恋多年的男生，自然会大惊小怪、智商为负。 这个病，就是从郭笑笑回国那天开始犯的。 那一天，在人潮涌动的机场，一众吃瓜群众围观了她的初吻现场。 事情太过突然，郭笑笑的大脑甚至都来不及接收到来自嘴唇的反射弧，就更别提闭眼享受这美妙一刻了。 后来发生的一切她都记不太清了，好像她一直像个牵线木偶似的被王梓晨牵着走，有人问她什么也是一脸茫然，不知所云。 “所以，你爸妈回去没有对你严刑拷打？”一周以后，苏筱沫叫上休班的欧阳梦一起跑到郭笑笑家兴师问罪。作为当天的吃瓜群众之一，她对自己被蒙在鼓里这件事十分愤怒，特别希望叔叔阿姨能替她报仇雪恨。 郭笑笑扒开一个大橙子，讨好地递到两个人手里，“也没有那么严重啦，就是气我不告诉他们我谈恋爱的好消息。而且我家里人都认识王梓晨，原来我爸还跟他一起翻过纸板，都挺喜欢他的。”见苏筱沫赌气不吃她扒的橙子，郭笑笑赔笑道：“我知道，瞒着你们俩这件事是我的不对。但是之前你们不也瞒着我告密了吗？现在就当扯平，你们别生气了好不好？” “那能一样吗？！”筱沫拍床而起，“欧阳，你说，咱们俩瞒着她跟她瞒着咱们，性质一样吗？” 欧阳配合地说道：“当然不一样。一个是过失犯罪，一个是故意犯罪。” “我错了，大姐们！”笑笑双手合掌作揖，可怜兮兮地看着她们：“你们就看在我大难不死的份上，原谅小的这一次吧！” 苏筱沫“哼”了一声，坐回笑笑的床上，伸出一只手：“小郭子，上橙子！” “嗻～～”笑笑就知道她们是不会真的生气的，连忙殷勤地献上手中的橙子。 欧阳接过橙子，说：“没想到我居然成了最后一个单身汪，说说吧，被他亲的感受如何啊？” 郭笑笑的脸唰地就红透了：“你这问的也太直白了……” “说！”筱沫绑住笑笑的胳膊，“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要不让欧阳把你弄进去关几天。” “我要是说我啥也不记得，啥感觉也没有，你们信吗？”笑笑无奈地回答。 “怎么可能？我前两天跟第10任kiss的时候，还心情澎湃呢！”筱沫才不相信，初吻对象是初恋的郭笑笑会没有感觉。 “真的。我那天脑子卡机了，从被他亲的那一瞬间开到回到家里，什么也不记得。”笑笑也觉得很遗憾，抓了抓头发，“我唯一记得的是，他在颤抖。” “颤抖？！”筱沫问，“王梓晨为什么要发抖？他不都是老司机了么。”刚说完，她就被欧阳打了一下，欧阳给她使个眼色，小声说她“哪壶不开提哪壶”。 “对，他在颤抖。”笑笑倒是没注意到她们俩的悄悄话，只顾着思考那个吻。现在想来，越来越多的感觉经过漫长的反射弧，终于抵达了大脑。 她记得王梓晨当时的嘴唇和手都在颤抖，她记得王梓晨的嘴唇有些干燥却很温暖，她记得他闭上眼睛之前眼神里的紧张和担忧。 “真羡慕你们，从校园到社会，青梅竹马都省去考察了。”欧阳感叹道。她现在相亲相的都厌倦了，现在这个社会，谁有时间重新认识一个人、考察一个人呢。 笑笑也去相过亲，知道那是一种怎样无奈的过程。她握住欧阳的手，想给予她一丝力量：“相信我，你的Mr.Right正在紧赶慢赶地来找你呢。” 欧阳微笑着点点头：“嗯。反正你比我大，等你结婚后我再着急。” 结婚？自从笑笑和王梓晨确定关系后，还从来没有聊到过这个话题。尽管她原来幻想过穿着校服跟王梓晨拍婚纱照这种场景，但是似乎两个人的感情进度还没到这一步吧。 她把对婚姻的恐惧和担忧说出来后，筱沫第一个表示不赞同。 “大姐，你们俩都认识二十年了，还有什么好怕的？我要是你，孩子都能打酱油了。”筱沫到现在都不能理解郭笑笑和王梓晨两个人为何都这么别扭，做人开心一点、直接一点、简单一点不好吗？ “在这一点上，我倒是能理解笑笑。”欧阳这次站到了笑笑这一边，“结婚毕竟和恋爱不一样，柴米油盐酱醋茶，分分钟都能把爱情打败。” “你们简直太悲观了～”筱沫说，“真正对的那个人，是会给予你勇气去拥抱未知人生的。我觉得，笑笑最近就改变了不少，至少她现在敢直接表达心中所想了。这肯定都是人家王梓晨的功劳啊！” 笑笑听完筱沫这些话，若有所思地回顾了一下自己这一段时间的表现，发现她说的很有道理。 几个月以前的自己，不用说主动表达喜恶了，就连吃醋这种事情她都不会说出来，只会憋在心里慢慢消化。但是王梓晨告诉她，他们之间之所以会错过这么多年，都是因为不会表达真实感受。 “吃醋证明你在乎我，这会让我很开心的。”王梓晨得知当年郭笑笑是因为吃醋自己和呼雅婧走的近，才对他忽冷忽热时，讲了这么一句话。 他不知道，自己的这一句话解开了笑笑多年的心结，也让笑笑有了敢偶尔耍点小性子的勇气。 筱沫说得对，她应该对自己和王梓晨的未来有信心。 “呀，下雪了。”筱沫站起来走到窗边，打开窗户，伸手出去感受那空中的雪花，“你们快来看！” 笑笑和欧阳也从床上跳了下来，三个女生挤在一起，兴奋地迎接初雪的降临。 这是2017年冬天的第一场雪，飘飘洒洒、不期而至。 笑笑拿起手机拍了一张雪景图，发给王梓晨：“我们这儿下雪了！” 他们两个人自从那天创世纪地亲密接触过后，已经六天没见过面了。 王梓晨第二天就又赶回外省，因为郭笑笑，他已经落下许多工作了。好在同事和领导都认识郭笑笑，也都很担心她的安危，帮助王梓晨分担不少。 但是郭笑笑知道，按照王梓晨的性格，他一定会加班加点地回报大家的支持，现在肯定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下午她要去趟药店，买几盒胃药和维他命给他寄过去。 “好美。真想跟你打雪仗去。”一个小时后，王梓晨才回复她。 “从小你就打不过我，哈哈哈，手下败将～” “败给你，我心甘情愿。” 几个月过去，郭笑笑现在已经对王梓晨的日常情话习惯不少，她也终于理解了为什么这家伙几十年如一日地招异性喜欢。 元旦假期前，终于圆满完成任务的王梓晨风尘仆仆地回到省城。郭笑笑早就等在了高铁站出站口，她顾不得旁人的眼光，展开双臂笑着迎接王梓晨：“欢迎回家。” 他们的异地恋终于画上了句号。 2018年情人节，郭笑笑在朋友圈里发了一张她和王梓晨牵手的合照，王梓晨发了一张他们俩小学的毕业照截图，在他们共同的朋友同学老师里引起了不小的震动。笑笑也第一次知道，原来两个人的共同好友竟然有上百个。 大年初一，王梓晨一大早上就带着大包小包的礼物跑到郭笑笑家，来了个突然的登门拜访。姥姥姥爷笑得嘴巴都合不拢了，一边一个一直拉着王梓晨的手，说他从小就是个好孩子。站在一旁被冷落的郭笑笑，真的很想告诉他们，现在他们拉着的人就是当年把你们外孙女气的大病一场的罪魁祸首。 大年初二，笑笑穿着王梓晨妈妈最爱的玫红色连衣裙，参加了他们家的家庭聚会。那还是她二十年来第一次见到王梓晨的爸爸，没想到那个传闻中把王梓晨的屁股打开花的严父，其实也只是个不善表达情感的帅气大叔，一见面就送给她一堆购物卡，吓得郭笑笑只好撒谎自己有购物恐惧症。 大年初五，小学同学聚会。他们俩虽然并没有一起前往，但是早就成为重点关注对象的两个人还是被安排到了一起，坐在李老师的旁边，接受大众的拷问。 尽管郭笑笑还不是很习惯大家都关注的这种恋爱，但是只要转头就能看到王梓晨自信淡定的笑容，她的心就会十分安稳。 How time flies！郭笑笑一天比一天更习惯生命中多了一个让她牵挂，也牵挂着她的人的存在。牵手的温暖，亲吻的甜蜜，争吵的乐趣，她和王梓晨也一起从深秋走到了初夏。 六月底，又是一个毕业季。 王梓晨提前半个月就跟郭笑笑约好去和平一小参加他表弟的毕业典礼，顺便故地重游、看望老师。 笑笑一直很喜欢王梓晨这个小表弟，因为他长得特别像自己最爱的□□熊。所以一口答应，还说要带着相机去给他拍照。 “别！你那天什么也不要带！”王梓晨着急地说。 “为什么？”郭笑笑不能理解，“我拍照技术很好的。” “因为，因为……”王梓晨因为了好久，才终于想出原因：“因为现在学校的安保措施很严，什么东西都不能带进学校。” “好吧，那我晚上请他吃烤鸭好了。”郭笑笑虽然觉得这个理由很奇怪，但联想到这几年校园安全问题，也可以理解。 到了约定好的那一天，郭笑笑提前一个小时下班，赶到了和平一小。 校园里虽然彩旗飘飘，人声鼎沸，也拉着“和平一小2018年毕业典礼”的横幅，但是舞台上面的彩纸屑和孩子们三五成群跟老师合影的行为，完全就是典礼结束的样子啊。 难道是她记错时间来晚了？ “郭黑黑。”嘈杂的校园里突然传出广播声，这是王梓晨的声音！ 郭笑笑四处寻找，终于在一堆孩子包围住的升旗台那儿看到了王梓晨的身影。 他居然还穿着附中的蓝白色校服？！ 郭笑笑的心跳越来越快，快要跳出来了。有人从后面拍了拍她，她忐忑地回头，看到了李老师：“笑笑，去找他吧。”说罢，挽住郭笑笑的手，带着她一起走近升旗台。 孩子们早就哇哇乱叫起来，有热闹看当然不能错过。郭笑笑的双手冰凉，她已经知道王梓晨要干嘛了。 “郭黑黑，今天是我们相识第7241天，你记得吗？”王梓晨的声音有些颤抖，他深吸一口气，望着人群外被另外一堆小朋友围住的郭笑笑，继续说：“我很幸运，能与你一起经历人生中最美好的二十年。你曾经问过我，到底喜欢你什么？我说不知道，你还生气地冷战了两天。” 听众都笑了，只有郭笑笑一个人笑着哭了。 “我是真的不知道到底喜欢你哪里，因为是你定义了我人生词典中喜欢这个词语。只要是你，我就无条件都喜欢。 高二的时候，你最后在信里留给我这么一句话：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当时的我太傻，以为你是后悔遇见我才说这句话的。可后来我才明白你为什么留给我这几句，才才明白这些年我到底错过了你多少深情厚意。 对不起，谢谢你，我爱你。”王梓晨拿着话筒，一字一句地告白，手上的青筋暴露了他有多紧张。 他不知道朝远处待机的靳大勇、聂雯雯、苏筱沫和欧阳梦打了个手势，熟悉的节奏悠然响起： “手牵手一步两步三步四步望着天， 看星星一颗两颗三颗四颗连成线， 背对背默默许下心愿 看远方的星是否听得见 他一定实现……” 小学时，郭笑笑曾经在春游会上开玩笑地说，长大后希望有个人唱着周杰伦的《星晴》来跟自己求婚。 她没想到，王梓晨居然把这句玩笑话记了十五年。 郭笑笑觉得自己这辈子的泪水都要哭完了，她看着那个身穿校服的王梓晨穿越人群，一步步越来越近，模糊的视线里似乎看到了当年那个浓眉大眼拿着虫子吓唬人的漂亮男孩。 他们两个此刻只有2米多的距离，却花了22年的时间才走到今天。 “郭笑笑同学，你愿意嫁给我吗？”王梓晨拿着戒指，单膝跪在哭红了双眼的郭笑笑面前，紧张而期待地看着她。 周围的一切渐渐安静，他们的世界只能看到彼此的身影。 微风浮动，吹落了树上的合欢花。还好这次，她如约而至，他仍在原地。 “我愿意。” 作者有话要说： 新年第一天，终于写完了人生中的第一本小说。谢谢一路上陪伴着我的你们，我这业余水平漏洞满满，能坚持看完也实属不易。在此抱拳，一一谢过。 过几日我会进行第三次修改，还望大家再来支持。 最后，谢谢我自己，坚持到现在。这是送给90后的礼物，也是圆我自己的一个梦。 小说书本网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